一個模糊的身影立於舞台一側，靜靜望著場中的演出。他沒有上前，亦沒有退後，隻是目睹著一幕又一幕的輪回。
    “所有人都總是在幻想，如果一切沒有發生，會怎樣。”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仿佛隻是陳述一個無可置疑的事實。
    “推演沒有意義。”
    他的目光穿透舞台上的燈火，落向黑暗中的某處，那裏或許藏著一個無法改變的答案。
    “但如果隻是些渺茫的可能性呢？”
    茉莉輕輕歪頭，嘴角微微上揚，眸中閃爍著某種近乎戲謔的光。
    “好先生，若您正好閑來無事，不如加入這場演出吧？”
    她向前一步，衣角輕擺，仿佛在邀請一位遲來的觀眾。
    “早安，閣下！”
    她的語氣驟然一變，帶著戲劇化的熱情，宛若舞台上的角色終於入場。
    “您的臉上布滿愁容，請問是什麽讓您如此心焦？”
    “勝利的號角聲已在城牆上盤旋了三天三夜……”
    黑暗中，那個影子終於邁步向前，燈光映照出他的輪廓。他的聲音平靜如湖麵，卻藏著無法忽視的暗湧。
    “可我的心，為何仍是如此焦灼？”
    “我們偉大的將軍不是早已凱旋了嗎？” 茉莉故作驚訝，雙手一攤，眼神流轉，像是在舞台上演繹一場悲喜交加的戲碼。
    “讚美他的英勇與無畏！”
    “英勇？無畏？” “神秘觀眾”輕笑了一聲，目光幽深。
    “也許是的。”
    他緩緩走到舞台中央，目光落在某個遙遠的方向，仿佛望見了另一個戰場。
    “一次激進的號召，將我們的信念凝成一團。代價，卻是近在眼前的毀滅與仇恨。”
    “你本該侍奉一位君主。” 茉莉的語氣陡然一變，變得冷冽，直指對方的內心。
    “卻將你的忠誠獻給了一位賊人。”
    舞台上的燈光微微閃爍，影子拉長，交錯，仿佛時間也在這一刻變得模糊不清。
    “神秘觀眾”靜靜地望著她，沒有反駁，隻是緩緩地邁步向前一步。
    他的目光不在她的身上，而是望向更遠的地方——望向記憶的深處，望向那場硝煙未散的戰爭。
    “我追隨的並非君主，而是一種正直，一股勇氣。”
    “再往前走的話，迎接你的隻有毀滅。”
    茉莉的語氣微微發顫，仿佛舞台上的角色終於被卷入了這場戲之外的現實。
    “活著看到這個國家被暴君帶著走向毀滅……”
    神秘觀眾輕輕吐息，聲音低沉而緩慢。
    “遠比個體毀滅更可怕。”
    “你怎知她的結局，閣下？”
    “我能預見她的結局，正如我知曉她的來路。”
    茉莉微微一顫，像是被這句話震懾住了。
    “胡說！”
    她猛地轉身，衣角翻飛，燈光映在她半邊臉上，而另一半臉卻隱藏在陰影中。
    “你尚年幼，怎敢張口懷念往昔？”
    “神秘觀眾”微微側身，目光冷靜而深邃。
    “誰能令太陽永不下落？”
    他的聲音緩緩流淌，仿佛道出一個被世人刻意回避的問題。
    “生出這種欲望，本就是最大的貪婪。”
    他的手掌緩緩抬起，仿佛在觸碰某種無法企及的光。
    “為了維係這盛大的光輝，我見過無數瘋狂之舉。”
    “他們或是化身強盜，或是相互爭鬥，最終隻會加速這個國家的腐朽。”
    茉莉沉默了。她輕輕踱步，在舞台上轉了個身，回眸之時，已然藏身在燈光無法觸及的黑暗之中。
    然而，另一個聲音在她開口之前先一步響起。
    “神秘觀眾”靜靜地站立著，身影被燈光拉長，微微側手，雙手交叉於胸前。
    “他們不願承認。”
    “下墜之人想要攀住日光，握在手中的卻隻可能是閃電。”
    “難道人們就隻能甘願墜落？”
    茉莉的聲音有些發緊，像是某種無法言喻的情緒正一點點攀上她的喉嚨。
    “人們也可以選擇不再回望山巔。”
    他的聲音溫和，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假使他們掉轉自己的視線，他們會發現，麵前的深淵不是深淵，而是包含無窮可能性的沃土。”
    “深淵可被戰勝？”
    她盯著他，眼神中有懷疑，有動搖，甚至有一絲不甘。
    “你並不清楚深淵的真相。”
    “也未必知曉，時間緊迫。”
    “神秘觀眾”終於停下了腳步，他的聲音仿佛帶著一種遙遠的回響，在這片即將落幕的舞台上回蕩。
    “深淵就在身前。”
    “我等可用肉身填於深淵，用鮮血燒盡殘垣。”
    他的目光落在虛空之中，仿佛望見了一片尚未燃盡的廢墟。
    “給後人留下一片廣闊原野。”
    “隻有等到舊日的灰燼全部被吹散……”
    燈光微微搖曳，舞台上的陰影交錯。
    “原野上才能長出新的糧食。”
    他微微垂眸，語氣輕緩，卻透著不可動搖的決意。
    “來喂飽我們的下一代。”
    舞台上的燈光逐漸暗淡，遠方的戰火卻依舊未熄。
    這一場戲，並未真正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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