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柒柒將手中瓷瓶放下，拿起一旁的帕子輕輕擦了擦手，再次抬眸時，望向林婉寧那張嬌俏的容顏。
    她盯著看了許久，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你到底哪裏好啊？怎麽就值得他這樣對你呢？”
    即便不想承認，她也知道，林婉寧有許多好的地方，是她比不過的。
    這宮裏的女人，但凡是對陛下動了心的，為了爭一個男人，隻會看著誰都討厭，沒人能容得下旁的女人。
    如寧心瑤，如皇後，如她，沒人能眼睜睜看著陛下對旁的女人好，還忍得住不出手的。
    偏偏林婉寧就能啊，原本她以為，林婉寧是不是沒心啊，是不是根本不喜歡陛下啊？
    就像顧如梅，就像範鈺瑩。
    可當初毒蛇一事，她冒死攔著皇後，昨夜，她甚至不知危險何在，卻下意識的撲向陛下懷裏。
    若是那箭未曾被攔截下，她擋在陛下身前，必然被箭刺穿胸膛。
    她種種行為，分明是如自己一般，愛陛下至深啊。
    但她不僅不會傷害任何一位後妃，還能坦然欣賞旁人的長處。
    也許隻這一點，自己就已經輸了吧。
    於柒柒看著她，又恢複了往常的淡然模樣“如你所言，昨夜，不是第一次推你了。”
    “第一次，是在禦花園，見到陛下的那一日。”
    “那時，我隻是見陛下問話，你卻不答，才推你出來以做提醒，並無惡意。”
    林婉寧靜靜的看著她，並未說話。
    她當然知道當時的於柒柒並無惡意，那時她還未侍寢，隻是個被刁難之下迫不得已一病不起保命的小才人。
    範鈺瑩和於柒柒那時願意時常去逸夢軒與她閑坐解悶，她相信那時的於柒柒是真心與她交好。
    清冷淡然的聲音還在繼續“但也是那一日，我才知，原來我以為坐擁三宮六院，美人環繞的帝王，是多麽冷漠薄情。”
    “我們自禦花園回宮後沒多久，禦前便傳來了召我侍寢的旨意。”
    “我聽到外頭伺候的宮人議論，說旁的嬪妃接到旨意都欣喜萬分，可我卻十分平淡。”
    “其實無人知曉，當時，我心緒十分複雜，開心，緊張，忐忑，不安，但更多的自然是高興。”
    “終於能見到喜歡的人，與他二人獨處，或對坐閑話，或臨窗對弈，最後同床共枕，怎會不高興呢？”
    “我特意叫人拿出最漂亮的首飾，最華貴的衣裙，為我精心裝扮，以最好最美的樣子去見他。”
    “我在床榻邊乖乖坐著，等他在勤政殿議事的那一個時辰，已經將與他見麵後該說什麽話，該做什麽神情動作都想了一遍又一遍。”
    “可你知，他來了之後，與我說了什麽嗎？”
    於柒柒眸光微閃，眼中似有水霧彌漫，但依舊神情淡淡的望向林婉寧。
    林婉寧抿了抿唇，大抵猜到了或許說了與她有關的話。
    於柒柒輕笑一聲，目光轉向一側的銅鏡台“他問我，今日為何會去禦花園。”
    “我以為，他隻是與我閑聊，便如實回答我們三人私交甚好，一同去賞海棠花。”
    “他又問了幾句聽起來好像無關痛癢的話，便賜了我一碗羹湯，又命人點了熏香，說叫我上榻等著，他沐浴後便歸。”
    “羹湯味道很好，可我還是品出了藥材的味道，我對藥物並不熟悉，可那香，我卻知道，不是尋常熏香，而是春調香。”
    “我曾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春調香輔以春風飲，可令女子致幻於夢中，且中香者與夢中經曆感同身受，根本無從發覺。”
    林婉寧捏著帕子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嗎？
    於柒柒已收回了落在銅鏡台上的目光，又望向她，定定道“我以為他不喜我，厭惡我，所以才會如此待我。”
    “畢竟，怎會有男子不碰所有的妻妾呢？沒人會往那個方向去想。”
    “所以那日回宮後，我備受打擊，再也不願出門，覺得這宮裏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話。”
    “直到我在榮妃侍寢次日，也在她身上聞到了春調香的味道，才覺出一絲不同尋常。”
    “我震驚不已，細細思索了我侍寢那日發生的事，才發覺當時他問的那些聽起來無關痛癢的話，似乎莫名其妙都會與你有一絲關聯。”
    “他心悅你，甚至要為你守著清白。”
    “這樣的念頭冒出來時，我也嚇到了，我覺得自己的想法很荒唐，怎麽可能有這樣的事呢？”
    “尋常男子都沒有隻要妻子一人的，即便不納妾室的男子，也會有幾個伺候的通房，更何況他是一國之君啊。”
    “他明明有這麽多後妃，即便你容貌出眾，可這後宮中哪一位容貌又遜色了呢？”
    “直到你入勤政殿，直到你侍寢，得椒房恩寵，留宿乾坤宮，你得了所有人都從未得過的寵愛。”
    “我不得不承認，我一直不願承認的猜想，從來都是對的。”
    “他不僅心悅你，甚至，隻要你。”
    林婉寧緊緊抿著唇瓣，同樣不可置信。
    雖說裴玄清不止一次的告訴她，隻要她，可就如於柒柒所言，這世間從來沒有男子隻有一個女人的。
    而且，錢宜雙有孕，生下了大皇子。
    她一直以為隻是有她之後，裴玄清才不再寵幸別的嬪妃了，可從未想過，原來在她入宮之前，他都沒有真正讓旁人侍寢過。
    所以，果真如心瑤所言，是錢宜雙對他做了不好的事，才有了大皇子嗎？
    難怪，他會如此厭惡錢宜雙，連祖宗規矩的初一十五入鳳儀宮都公然廢止。
    於柒柒緩緩站起身來，繞過圓桌，一步一步走到林婉寧麵前站定。
    她看著麵前似有些驚詫的女子，譏笑一聲“他願意為你做到如此地步，甚至對你獨寵至今，都不曾讓你知曉他的付出。”
    “我果然，輸得徹底。”
    “可是林妹妹，論才論貌，我自認都不輸你一分啊。”
    “看在我也曾真心待你，臨死之前，讓我死個明白好嗎？”
    “你告訴我，你與陛下究竟是何時相識？究竟有何淵源？他為何對你如此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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