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清眼睛一刻都未曾離開一旁乖巧用膳的小女子。
    他手上也未閑著，剔過肥肉的五花肉，挑過刺的魚肉，燉的軟爛的牛肉，都一一送進了小女子麵前的盤子裏。
    最後，再盛上一碗去過油的雞湯。
    他看著她一口一口吃東西的樣子，眉眼間都染上了溫柔。
    直到又一塊五花肉進嘴，林婉寧忽然發覺有哪裏不對。
    她垂眸看向自己麵前的小碗，好像已經吃了好多好多肉了，比這兩個月來的每一餐都吃的要多。
    雖然肚子裏脹脹的感覺還在，但卻不像往日一般吃兩口便吐出來，竟然能吃得下這麽多東西了。
    仔細想想，好像坐上回宮的馬車後，她便也沒再像之前一般，一直吐個不停。
    思及此，她抬眼看向麵前的男子，他正看著她，唇角微揚，滿眼都是她的模樣。
    是終於見到他，回到他身邊，心緒安寧，所以胃口也好了嗎？
    總不可能恰巧到今日，便不再害喜了吧？
    裴玄清看她忽然停了動作，怔怔的望著他，忙又給她添了幾筷子菜“飽了嗎？我瞧著用的不多啊，再多吃些。”
    他瞧著她的樣子，隻覺得她若再瘦下去，抱著都硌人了。
    看小女子還是盯著他不動筷子，他又將圓桌邊緣的糕點和青梅酒拿到她麵前“那就著青梅酒吃些桂花糕怎麽樣？”
    林婉寧抿了抿唇，輕輕覆在他正在倒酒的手上“現在不能飲酒。”
    “也是。”裴玄清將裝著青梅酒的小白瓷瓶放下，大掌翻轉握住了軟嫩的小手，輕輕捏了捏“你現在身子弱，確實不宜飲酒。”
    “無妨，待會兒用過膳，便叫張先來給你診脈，咱們好好調養，待身子好了，你想喝什麽酒都由你。”
    林婉寧唇角彎起，笑道“不是因著這個。”
    她說著，輕輕拉著他的手往自己身前引去，直至小腹處，她一手滑至他手背，一手緩緩捏著他指尖，將他手掌張開，掌心朝著她。
    裴玄清隨著她的動作，呼吸逐漸凝重幾分，待掌心與她的小腹緊緊相貼，他忽的意識到了什麽，指尖微顫兩下。
    隔著單薄的寢衣，她的小腹依舊平坦，但原本該柔軟的肌膚，卻是微微發硬的觸感。
    與此同時，小女子帶著笑意的軟糯嗓音飄至他耳中“是因著這個，得挺長一段時日，都不能飲酒了。”
    裴玄清眼瞳微微一顫，語聲出口帶著極力壓抑的情緒“你……你有……”
    “嗯。”小女子眉眼彎彎的點頭回應。
    她竟有孕了！
    他的婉兒，竟在此時有孕了。
    他們在一起那麽久，他明明已經很期待，很努力，卻依舊未曾有孕。
    但在離開他後，兩個月，她便有孕了。
    那……
    這個孩子……
    裴玄清眉心微皺，薄唇緊抿，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幾……”
    他想問是他的嗎，但在看到她滿眼的笑意時，又覺問不出口。
    若是他的，這樣問婉兒定會生氣，若不是他的，這樣問婉兒定會誤會他是不是嫌棄她。
    他想著，那便問幾個月了，便可推測出是誰的。
    但張了張口，又覺這樣也太過明顯了，婉兒現下身子定然虛的厲害，若是誤會他的意思，生氣更是傷身。
    他張口又閉上，幾次以後，才恍然扭頭朝著外頭吩咐“富康，去傳張先。”
    回宮後，他便立刻命人去太醫院對張先吩咐過，晚膳過後到乾坤宮為婉兒請脈，既提前知曉，應該來的很快。
    裴玄清的手還被小女子雙手輕輕握著，並未抽回，待吩咐完，扭頭對上她收斂了笑意的目光，他下意識垂眸避開了她的視線。
    林婉寧柳眉微顰，歪著頭湊近了些，去尋他的眼睛對視“阿清，我有孩子了，你不開心嗎？”
    “怎會？”裴玄清唇角微勾，似在竭力扯出一抹笑安慰她“我是擔心你，叫張先來瞧瞧。”
    看著他略帶苦澀的笑意，林婉寧忽的明白了什麽，她杏眼圓瞪，急忙解釋“阿清，我……我雖被煜王囚禁，但這兩個月，他並未碰過我，我是清……”
    明明他一直期待著，想與她有個孩子，可她真的有孕了，他卻並不開心。
    她這才想起，回來之後，還未向他解釋過，自己與裴玄煜什麽都沒發生，他一定是誤會了。
    但解釋的話還未說完，裴玄清便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入懷中，抱坐在腿上，緊緊擁住“不重要。”
    “婉兒，隻要你還活著，隻要你還好好的在我身邊，那些都不重要。”
    失去她這件事，更叫他痛不欲生。
    他並不是害怕她懷的是那人的孩子，也不是害怕她已失身於那人。
    得知她有孕的那一刻，他已想了許多種可能。
    沒人比他更清楚婉兒的身子，她根本經不起墮子湯的傷害。
    若孩子是他的，自然好。
    但若孩子真的是那人的，他也隻會以他的血脈的名義全力保下。
    哪怕生下來後，送到行宮裏養著，也不能因一個旁人的孩子，而壞了婉兒的名聲。
    林婉寧抬手擋在他胸膛前，看著他的眼睛，急切又鄭重“即便對你不重要，可對我來說很重要。”
    “阿清，你還記得嗎？在被劫走前那幾日，我日日嗜睡又食欲不佳。”
    “因著原先避子湯的損傷，我月事不準時也是常態，當時便未曾放在心上，後來才知，那些都是害喜的反應。”
    她說著，又拉著他的手貼在小腹處“阿清，這裏……是我們的孩子，你若是不喜他，待會張先來，我便問他要一劑墮……唔……”
    裴玄清微微低頭，抵在她的唇上，將還未說完的話堵了回去。
    溫潤柔軟的觸感，讓林婉寧有些意亂情迷，她眼眸微閉，抬手環住他的脖頸，配合的回應他，加深這個吻。
    淩亂呼吸間，男子斷斷續續的聲音流出“喜歡。”
    “我們的孩子，我喜歡極了。”
    “但我更在乎的，是你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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