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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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下毒的人拿出解藥。”
阿靖的話如同一根刺紮進心裏。
她想過找解藥的艱辛,卻不想有人送上門來。
看到傅蓉攔在她的必經之路上,江月毫不意外,今日心神不安,蘇嬤嬤早就等在門口。
拉著她就往傅府中走。
許久未回,傅府裏繁榮不再,多了幾分蕭瑟和衰敗。
從前絲竹嬉笑聲,如同成了一片寂靜。
“蘇嬤嬤……”
“小姐在院子裏等著你。”
江月糊塗了,
進了花廳,就看到一個女子被許多陌生的婢女簇擁著站在花叢前。
江月微微抿唇。
急忙就要行禮:“小姐妝安。”
腰枝還未完全彎,就被傅蓉托著站直了身子,親熱的拉著她的手,滿嘴的嗔怪:“又沒旁人,何必做這樣的虛禮,這府裏也算你半個娘家,哪裏有回娘家還這般注意規矩的。”
“小姐莫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我擔不起。”
江月沒想到多日不見,傅蓉上來第一句話就這麽讓人難捉摸。
傅蓉毫無察覺,目光落在江月臉上,盈盈笑意帶著別樣的探究:“這些日子你和夫君日日在一起,可有什麽稀罕事?”
江月心頭一跳,下意識心虛的想到蕭雲笙。
嘴上淡淡搖頭。
“並無。”
見傅蓉露出一絲冷笑,隱隱覺得不對,又說不出來,隻想趕緊離開這裏,還沒開口又被傅蓉捏著手腕拉進了些,指著她的頭嗔笑連連:
“我還沒和你說什麽。你這人怎麽頭上就出這麽多汗?”
這話一說,連上來添茶的蘇嬤嬤都忍不住多看了江月一眼。
果然見她麵上汗津津的,一張小臉煞白的。
“正巧,來請平安脈的醫官來了,不如一起給你看看。”
蘇嬤嬤伸手剛要安排,江月急忙攔下到底還是眼睜睜看著醫官坐在眼前。
隔著帕子捏著傅蓉的手,連連點頭。
這邊切完脈象,就絮絮叨叨的叮囑了許多。
左不過都是一些需要注意的忌口的東西。
可提起筆,卻又忍不住開口多說了幾句:
“將軍夫人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要心神不寧,惶恐不安,對於養胎並無好處。務必要讓自個心情愉悅,才是養胎根本。”
傅蓉懶懶擺手,臉色並不怎麽好看,打發醫官給江月看診。
江月手在腿上緩緩收緊,卻沒有抬起來的意思。
“這幾日睡眠不好,上了火,請醫官隨意拿些藥給我吃便是了。”
見狀,醫官也不強求,開了適應天氣調理去火的方子叮囑完就走了。
傅蓉低頭盯著她笑:“怎麽好端端休息不好上了火?莫不是……日日和蕭雲笙苟且?”
“小姐怎麽好端端的就心神不寧了?”
江月完全是下意識的問出來話,在她看來,傅蓉沒什麽該發愁的事
傅蓉眉眼微眯,對她愈發大膽的性子不滿。
“也是,別說你,就連我心裏都有些不安呢。時局動蕩,接二連三的出事。每個人都是這汪洋大海裏的小舟,不小心就翻了船,說不定,明日連蕭家都不保了。”
傅蓉不鹹不淡的開口,手中拎起一顆剝好的葡萄喂到唇邊,又拿帕子慢條斯理的擦拭著唇角沾染的紅色汁水。
勾了勾手一旁的蘇嬤嬤,喊了個丫鬟將準備好的東西遞了過來。
“我替你求了個生子的符咒,這個廟裏的符很靈的。”
丫鬟是從前傅府江月的熟人,看著她擠出笑將那花簽遞過來:“咱們小姐一早就上山了,剛求到就馬不停蹄的送過來,隻希望能保佑你肚子裏也能早些懷一個孩子。江月,你莫要忘本。”
“不過是個丫鬟,對你抬舉,你也不能忘了自己de身份。”
“若不是蕭將軍雲笙非要留下你,蕭老太君是無論如何不會允許你那樣身份的人留下。這都是我親耳聽見的,”
“血脈為重,後麵不管迎哪個府的千金,以將軍的身份,一個不知生母是誰的孩子,對他如今來說,什麽波浪都翻不起。”
江月站起身,實在沒耐心聽這些冷嘲熱諷,“若隻說這些,我沒時間聽、”
轉身要走,傅蓉麵色一閃而過的陰冷,又很快掩住不見。
“不,我找你來,是為了夫君身體裏的毒。隻有我才能救夫君,那毒也隻有我有辦法,隻要你離開蕭府……”
江月停下腳步,心裏念頭叫繞著她在騙人,但身子不受控製,也不敢去賭那個萬一。
……
回到府裏。
江月揉了揉臉,想要快步溜回住處。
“站住。”
蕭雲笙涼涼開口,江月向裏走的腳微微一頓。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是就是這樣的語氣,莫名讓人覺得擔憂。
“我等了你許久,醒來沒看到你,很慌。”側神望去,見他一麵將發帶摘下滿頭的發絲落下,倒是將渾身那芒冷硬的氣息削弱了不少。
因為受傷,臉色如紙的白。
江月順著他的動作將目光落在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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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卷的發蓋住了大半麵容,若不是常年征戰肅殺的氣息,讓人注意被他過於高大的身高和他這樣的樣貌做個探花郎綽綽有餘。
許是精神不太好。發尾處打了幾個結。
“你來。”
江月挪動著腳步,到了他身旁。
蕭雲笙用手梳理了幾下,纏繞的愈發嚴重。
江月看著,袖中的手指微微纏著,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忙。
一閃而過的亮後。
那一節發被他不知從哪抽出來的匕首斬斷,搖搖晃晃的落在地上。
就連江月都被驚的瞪大了眼睛,聲音成了變了調的驚呼:“將軍。”
蕭雲笙撿起那一截發來,手指上下紛飛,很快將斷發打成一個結遞了過來。
從未有過的鄭重其事:
“結發為約,真心為誓。以我這雙眼,這雙手立誓,我想將你留在身邊的那些話,也和其他無關,隻有真心。”
江月默默盯著遞到眼前的那一縷發,眼底流露出不可置信,喉嚨咽了咽:“斷發,乃是大忌。”
蕭雲笙眉眼一垂,半響後竟然笑了起來:“我父母皆不在世,百無禁忌。”
見江月遲遲不動。
蕭雲笙輕笑著將那發絲放在她的手心裏,緩緩握住:“你不用感到有壓力,也不用對我做什麽,你和平時一樣對我就好了,隻是,不要拒絕我,也不要疏遠我,更不許離開我。”
五年,十年,二十年……
那發絲在手心裏,明明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卻壓的江月沒由來的心裏震了震。那一震就像蕭雲笙拿了一塊磚剛好敲碎了她原本硬下來,準備好的一切說辭。
讓她方寸大亂。
江月緩緩抬頭,白瓷般的麵孔上露出茫然和無助:“一顆心,到底可以分給幾個人?”
江月說著,忍不住紅了眼圈:“我的身份,還是配不上。”
她話裏沒有帶一絲埋怨和委屈,隻有點點的後怕,可落在蕭雲笙的耳朵裏卻讓他心頭一痛,忍不住撐著身子將她拉進了些,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淚。
“是我沒護好你,才讓你如此多心。身份不過是身外物,沒什麽配不配,隻有真心願不願意托付。”
江月咬著唇,這些話她等了那麽久,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卻注定要辜負。
隻覺得萬般該死。
更是湧出無限的自責。
明明做錯事的永遠不是將軍,偏偏受到傷害,牽連的都是他。
眼見江月哭的愈發傷心,就連唇色都慘白了許多,蕭雲笙臉上看不出同樣的愧疚,隻有一汪潭水般的沉積。
“莫要哭了。還好知道你這是為了我,不然看你為了其他男人哭,我隻會嫉妒的要發瘋。”
江月聽著他這土匪般的言論,又氣又羞,倒是真的止住了淚。
“和我走吧,蕭家也好,京中也罷,都不要了,就你和我。”
“走?”
江月的淚掛在臉頰上,怔楞的看著蕭雲笙,隻懷疑她是不是出現了幻覺聽錯了話,還是蕭雲笙知道她要離開故意說的試探她。
“是,就你和我,離開後我不是蕭將軍,世上隻有蕭雲笙和江月。”
蕭雲笙抬手止住了要開口的阿靖,用指腹輕輕捏著江月的鼻子,溫聲道:“從此,隻有你我過平常生活,可好。”
罵名他去背。
自責他去承擔。
反正他這一生背負的,欠著蕭家的,早就那麽多次出生入死之間還清了。
他也該為自己活一世。
他體內的毒,早晚會發作。
隻是他想自私一點,好好貪戀過好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
哪怕下一刻死了。
蕭雲笙早年讀書,見到為了不連累心愛的女子從此冷落,遠遠避開,減少傷害。
可他嚐試過隻覺得這都是狗屁。
什麽遠著,冷著,不過是多一重的傷心。
還不如多些在一起的記憶。
擁有過總比怨懟一世要好得多。
“我什麽都能放棄,隻有你這件事,放不下。”
他雖臉色淡,但像個懷春的青年,脖子和臉都滾燙的,這些肉麻兮兮的詞也能從他口中說出。
江月心神激蕩,緊緊攥住袖子,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可那黑瞳清澈見底,隻倒印著她,隻將她一人攬入眼底。
江月心不受的狂跳。
可她沒法直接開口問,也不敢再蕭雲笙對視。
蕭雲笙是妖孽,那雙眼眸漆黑似潭,是能吃人的,看著就讓人不由自主深陷其中,亂了心神,忘了理智。
江月眼睫輕眨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您這樣,什麽都沒了。甘心麽?”
“有你在身邊,便抵上世間萬物。”
隻是短短的、輕描淡寫的一句,就讓她的一顆心陷入柔軟泥沼。
有人願意放棄榮華富貴功勳身份陪著她
心裏掙紮想要掙脫,可她卻不由自主沉淪進蕭雲笙許諾的未來裏。
又喜又悲,糾結不清。
蕭雲笙輕歎一聲,用手輕輕搭在她的額發上指腹輕柔的摩挲著,好似這樣就能安撫她心裏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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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碰到懷裏的人,他反而先心底一緊,有些離不開這種感覺。
掌心落下的位置,猶如雨後潮濕鑽出了春芽生發似的癢,鑽進了心,讓他如同上了癮。
“你沒尋到我留在樹下的東西,對麽。”
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江月茫然點頭,卻才知道果然和她猜的那樣,山莊小院樹下,蕭雲笙留了東西,還是李嬸托人送東西來時說了一句,隻說院子裏的土都翻過了,是蕭雲笙親自埋了什麽在院子。
隻是可惜她再沒找到機會去尋。
“等離開這裏,我同你一同去找,你見著了,就能懂的心意,你愛聽故事,更愛聽我的過去。屆時我將關於我的一切都告訴你,你可願意?”
離開。
這麽一說,江月心裏又升起好奇。
還說的這麽篤定。
難不成那裏頭裝著什麽瞄寫她和蕭雲笙前世今生的戲文,隻要她看到就想起,前世種種。
江月想著,又露了些笑意。
左不過她也是要離開的。
到時候就能一探究竟。若是這戲文編的不好,她開始不會輕易放過蕭雲笙的。
江月心裏壓不住湧起一股浪潮,推著她想要點頭,卻克製著,小心翼翼從心裏伸出一隻觸手試探。
“什麽時候。”
江月喉嚨有些幹澀,說出話低啞的自己都嚇了一跳。
怎麽這麽難聽,倒像個蛤蟆似的,這人隻怕又要笑話她。
果然念頭剛出,蕭雲笙就哈哈笑出了聲,等笑的眼淚都累出來,才正色了幾分:
他還記得沒點蠟燭的那晚,江月的淚卻被他清清楚楚的看著,落著,痛著。
記得江月那故意說來刺激他趕走她的話。
哪怕她是為了保護他,也難免自責。
他的確忘了問一問這丫頭。
問一問這丫頭的意見。
“等安頓好我娘後……”
“隻要你願意,我都聽你的,帶著他們也行。”
她記得大事,將搖擺的心髒重新撥攏拉回胸膛。
江月垂下眼簾,手心裏攥著的裙子早就被汗水印出了痕跡,她用指尖撫平,就像安撫心裏的不安。
蕭雲笙勾了勾唇,抬起一隻手,將她的臉輕輕壓向自己肩膀。
江月在他靠近過來的氣息中怔了一瞬。
蕭雲笙的肩好寬。
江月心裏隻剩下這個念頭。
那種如同在山裏晨霧般的氣息,讓江月安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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