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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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傅蓉身邊的人勾起唇角漫不經心的伸展開胳膊,從一旁接過弓箭,拉弓開瞄準著太子,鬆弦。
一擊而中。
看著鮮血從太子侍從胸前迸發,二皇子一把掀開身上的太監宮服,露出底下蒼白無色的麵容:“這百姓都說太子皇兄宅心仁厚,佛子聖心,怎麽還拿這無辜的人替你擋箭,臣弟要的隻是你的命,何苦牽連旁人。”
太子鬆開被他當成人形肉盾的侍從,慢條斯理擦淨指尖上的鮮血,毫不意外盯著眼前的人:“老二。你果然沒死。”
“替您背著這多年的黑鍋,如今事沒說清,我怎麽能就這麽不清不楚的死了,死的這麽窩囊。”
“二皇子……”
江月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盯著那早該死掉的噩夢。
明明她看著這人淪為乞丐都不如,怎麽如今還能好端端的,還能有本事調動這麽多刺客。
她日日夜夜總會心神不定,雖為了替烏月鎮的鄉親報仇,為了春城的百姓討一個公道,可畢竟第一次用盡手段……
哪怕二皇子該死,她也隱隱不安。
做了很多的噩夢。
如今,這人竟然好端端的還在她眼前。
之前所有的不安都成了笑話。
二皇子勾著弓箭,指著江月:“別急啊,我可沒忘了你。小江月。”
話音落下,一個熟悉的孩童哭喊的聲音傳來。
一水的緞子從看台上滑落,星星的身影出現在上麵。
小臉憋的通紅。
也不知是因為驚嚇還是因為痛苦。
“星星!”
江月的雙眼變得猙獰猩紅,直到蕭雲笙的手指將她的下唇掰開,才後知後覺,她用力到將薄薄的下唇咬到出血。
“為什麽星星會被抓住!”
明明人應該被好好保護起來了,
江月像似找到了救命稻草,抓住蕭雲笙的袖子。
“不!不對!!將軍!是府裏有人和他勾結,蕭府有細作!”
江月有些神誌不清,說起話來無語輪次,蕭雲笙指尖輕輕撚碎從她唇瓣上沾染的鮮血快速的閃過一絲憐憫。
目光一凜冽。
利箭一支支飛了過來。
蕭雲笙正色幾分,將她保護在身後,但兩人都看到那箭貼過星星的右腿,然後是接著用箭貼著星星的耳垂將人,好像下一支箭會牢牢將這個弱小的孩子釘穿。
“不!不要!你要報複找我就好,放了她!放了我妹妹!”
殺的多麽慘烈,他們這裏就像隔絕出來的一塊淨土沒有受到絲毫的連累。
江月一顆心都提在了嗓子眼,絕望的嘶吼,見二皇子放下手裏的弓箭才鬆了口氣。
“果然重情意,不愧是蕭雲笙看中的丫頭。”
二皇子肆意狂妄的笑聲,將他蒼白發灰病態的臉色衝淡,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凶猛,一直以來的淡笑早就不見,刺耳的狂笑伴隨著虐殺,將他藏在心裏多年的暴戾性子毫不掩飾的展露無疑。
“你若願意換她,我自然願意,你可比這個病懨懨的小不點值錢。”
江月麵色緊繃,垂下眼簾抬腿往上走。
蕭雲笙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身子一僵,手腕處灼熱的溫度隔著布料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阻力,江月呼吸一口氣緩緩推開蕭雲笙的手。
站在離二皇子隔著三四步的位置。
二皇子悠哉的坐在欄杆上,隨手指點著江山,見江月不肯再離他更進一步,隻笑了笑,並沒說什麽。
方才還玩命的衝向看台的刺客這會早就控製了馬球場,今日原本為了隨意玩鬧太子一早調離了大半值守的侍從。
剩餘的這些打的措手不及,又沒機會反擊,幾乎全軍覆沒。
這些刺客一個個帶著凶神惡煞的麵具,宛如鐵桶般將看台下方圍住。
隨手掃過整個場地,揮動著衣袖,將傅蓉拎在手上:“我一向敬重你,雖不能與你為友,但。”
慘叫聲,鮮血機會染紅了整個場地。
女眷早就嚇得沒了一開始的光彩的模樣,躲在一個角落裏瑟瑟發抖時不時發出幾聲高亢的尖叫。
江月冷眼看著,心裏宛如火苗上的焦油,灼燒著她的神經。
突然一個人影從男賓客裏跑了出來,撲倒在太子腳下。
“二皇子殿下,我弟弟今日是值守的內侍,讓這些好手,手下留情……”
來人早就嚇的尿了褲子,看到刺客出現的那一刻原本還看熱鬧,,可在看到這滿地鮮紅,頓時意識到了不對。
“哦?你弟弟?哪個人是你弟弟?”
二皇子拉著的箭羽隨意指著下麵不知生死的侍衛,“這個?”
又晃了晃,到一旁:“還是這個?”
話音落下,手指一鬆,箭羽直接擦過地上那還在掙紮的身影鬢角劃過,紮進地裏。
“殿下!”
男人不住的在地上磕頭,額頭的冷汗像開了閘的水一串串的落下,也顧不上眾目睽睽,也顧及不了太子就在旁聽著:“家父,不,我們一家都對殿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啊!見著殿下安好,實在喜不自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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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勾了勾手指,這男子是翰林院的,立刻跪著挪到他麵前,將耳朵湊了上去。
“傳出我死訊的那日,你送進太子府的那一疊的銀票可比當初送進我府邸的要多的多,你以為我這雙眼睛,隻欣賞美人美酒,當真看不清你們這些人的鬼心思嗎?”
“從前一個個流水一樣的禮物送到我眼前啊,如今都聚在在當太子的座上賓,方才我在門口就瞧見了,你們今日來的個個都送了禮給太子,唯獨蕭將軍沒有。”
說著揚聲哼笑:“蕭雲笙,如今我從地獄歸來,依你來看,我是不是應該斬草除根,也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會泄露今日細節的人?”
這就是直接當眾把下麵那群官眷宮人的性命交給蕭雲笙,也是看他會不會當眾對太子表忠心。
若是蕭雲笙說殺,那下麵這些朝廷重臣喪子之痛的仇恨自然而然就落在蕭雲笙的身上。
“當然。既然我是賊人,是反賊,是刺客,自然你們我一個都不能放過。”
二皇子撫了撫袖子,表情波瀾不驚。
許是看出了再無生還的可能。
翰林院之子麵色慘淡的癱坐在地上,再沒了耀武揚威的樣子。
“二皇子,嘴上說欣賞我,卻沒把我放在眼裏,你憑什麽認為我在此處,任由你繼續傷人?”
“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我們這麽多人,你是救這群牆頭草,還是救你的太子,或是江月,還是有了身孕的傅蓉?以你的身手,萬箭之下也最多救三人不受傷,”
“夫君,別管妾身。太子陛下和江月妹妹最重要,妾身不算什麽的。妾室和夫君共進退,不管夫君做什麽選擇,我都支持。”
傅蓉突然淒淒一笑,將最完美的角度呈現在眾人眼前,就連唇角的鮮血,都是緩緩落下看著好不可憐。
蕭雲笙隻垂著袖子,一切事不關己的冷漠。
“我和夫君有許多誤會,我識人不清,辜負了夫君的真心,今日來,原本就是為了遠遠的看一看夫君……”
說著又低聲抽泣了幾聲,側過頭看向蕭雲笙:“夫君莫怪,是我又添了麻煩,夫君前路還有很多事業要建樹不該被我所連累左右,若今日我真死了,正好讓夫君看清我的一片赤城。”
江月心猛的一揪。
別人聽不出這話裏的深意,可江月卻聽的懂,那是提醒她,將軍身上的毒。
若是傅蓉真的死了,解藥就沒了。
一個女人,當眾表明心意,說出這麽一段感人的話,試問哪個男人不會動心思。
餘光掃過站在不遠處的蕭雲笙,江月抿緊了唇。
心裏不免一酸。
要知道,如果沒有她做替身,傅蓉完完全全和將軍沒有隔閡……
江月忍不住心裏一顫。
胃裏就一直翻江倒海。
血腥氣伴隨著硫磺氣息一陣陣的撲向江月的鼻間。
熏得她頭暈目眩,不住的翻著酸水。
清點完戰場的伺候上前,對著二皇子就是一跪,鎧甲和地麵的碰撞聲轟鳴響亮:“並無活口。”
“辛苦了,派人把翰林院家的公子好生送回去,至於下麵那個……”
二皇子用扇子指了指剛才的方向,除了滿地被血染紅的殘肢根本再也分辨不出誰是誰,看分不出,幹脆隨意的揮動著手:“將下麵隻要是京中有頭有臉的公子家的都用盒子裝好了,一並送過去,到底能緩解喪子之痛。”
“是。”
太子沉默。
江月卻盯著那個信號折子心裏莫名的有些不安。
昨日在路上被蕭雲笙送到手裏的信號折子,和眼前的一模一樣,來不及深想。
一道人影幽幽走過來。
蘇嬤嬤扶著傅蓉,一並站立在前麵。
“裏應外合這遭,太子皇兄,您覺得我學你的計謀學的如何?”
蕭雲笙不理會二皇子的冷嘲熱諷,隻有意的瞥了一眼江月,那一眼看的她心驚肉跳。
就連一直沉默的蕭雲笙都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對,皺了皺眉,可礙於人多,就算有所疑惑,此時也不是開口的好時機。
江月咬緊牙關,手無聲的握成拳,
若是昨日蕭雲笙沒挺過殿前的問責,今日的刺殺也不會受到影響,說不定太子也就被刺客殺害成功,一舉消除了兩個擋路的人。
像現在這樣,蕭雲笙挺過了昨日的危機,現下她就是用來攻擊蕭雲笙最好的一顆棋子,畢竟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蕭雲笙是怎麽護她的,她又做了什麽。活下來的這些人都是最好的證人。
真是好毒的計策。
好深的算計。
江月袖子的手攥緊,最後能防身的袖中刀剛才都被守門的侍衛搜走。
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不給她。
“太子遇刺,乃是國之大事。總要來電開胃的”
二皇子眼底閃過興奮之色,仿佛根本沒有經受混亂,還是一副矜貴優雅。
突然指向江月:“就從你開始。”
“其實,我還是那句,我準備這一場就是為了你來的,你讓我成了薨逝的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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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所在,眾人目光所及。
“隻要你跟著我走,我就放了這裏的人。”
一時間江月成了眾目睽睽之下的包圍的中心。
江月頂著這些神色各異的視線中一動不動。
“江月,我不許你……”
蕭雲笙剛開口,江月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微微用力,忽而抬頭一雙杏眼神色慌張,還挪動著腳步,欲要往他後背躲著。
“夫君,我好怕。”
傅蓉突然擠過來,隔開兩人。
見她這幅模樣,蕭雲笙麵不改色忽而閉了嘴。
隻用手緊緊攥住江月。
“我不許你再想用自己換任何東西。”
越是見他們兩人如此,傅蓉越是控製不住情緒,高傲的抬起下巴,一雙眼宛如刺出去的針,紮在江月的身上就算移開視線也要從她身上剜下幾塊肉才算痛快。
“烏月鎮大火,春城的人的確都是我的手筆,但歸結到底,那勾結的蠻人刺客卻不是我的手段,眼前的這些才是我的人。太子王兄,你就沒想過找來對付我的小丫頭,其實有可能被我收買了,一起演了一出戲就為了今日,不然怎麽死了的人,還能出現呢?”
二皇子順勢接過話頭。
太子目光隨即轉到江月身上,帶著冷淡的寒芒:“我就知道,這種事要做就得自己做,做的不留後患。若是我經手,豈有你今日站在我眼前的機會。”
剛經曆了生死關頭的眾人立即所有不滿都找到了宣泄口般紛紛怒目以對。
“往年這麽多馬球賽都沒事,怎麽偏偏多了這個麽低賤的人就這麽倒黴,我聽說她命格低賤,克夫克父母兄弟,要我說這種人就不該站在咱們麵前。”
江月抱著胳膊,轉了個身子,將在場所有的人看了個遍,一邊轉一邊不住的搖頭。
“可笑,真是可笑。”
蕭雲笙垂在袖子裏的雙手,微不可聞的一抖。
視線緊隨著江月的步伐移動。
黝黑的眼眸宛如浸在寒潭裏,越發多了幾分寒意,從江月的手緩緩上揚,定格在臉上。
正好和抬頭的江月對視相望,緊繃的麵色在江月衝他莞爾一笑中,握住了袖子中的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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