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易行麵色發白，對方的刀真的是削鐵如泥。
    沒了武器，他急忙往回跑，手下丟給他一把長刀，“接著！”
    劉易行接在手裏，回身再次衝鋒，與烏國將領在馬背上拚刀。
    幾個回合下來，劉易行的刀已經豁口一個接一個。
    對方力氣大如牛，在劉易行應接不暇時，另一個烏兵衝過來一刀揮向劉易行的腹部。
    危機情況下，他吸著肚子往後撤，鎧甲當場被削開，裏衣露了出來，肚皮上劃出一條細細的口子。
    差一點他就要被開膛破肚了。
    這時他才意識到，雙方戰力懸殊。
    抬首四望，不少大虞的士兵已經死在烏國的刀槍下，斷臂殘肢到處都是，剩餘的士兵連連後退。
    他急向城牆上喊：“放箭！後撤！”
    城牆上如雨一般的箭射下來，阻擋了烏國士兵，大虞將士得以返回城內。
    抬回來的傷員很多，阿蘿換上了粗布衣裳，在傷兵中穿梭，幫著包紮救治。
    她心不在焉，抬眼終於看到劉易行回來，立馬將手裏的東西塞給旁人，“你來吧，我去看看將軍。”
    劉易行看到她皺了皺眉，“你來幹嘛？這裏這麽危險，快回去。”
    阿蘿固執道：“我不回，我得在你身邊，萬一你受傷了，我能及時照顧你。”
    城門外，箭雨抵擋不了多久，烏國的士兵已經抬來的雲梯，準備攻城。
    和縣的城牆較矮，烏國的雲梯一搭，很快就爬上了城牆。
    城牆上守著的士兵，慌忙拿著石塊往下扔、推開雲梯、拿著刀劍劈砍爬上來的烏國士兵。
    但等烏國的士兵爬上來後，他們再無防守的優勢，一把烏國鋼刀揮過去，大虞的刀劍全不堪一擊，更別說肉體。
    眼看爬上來的烏國士兵越來越多，劉易行急問：“張將軍的援兵呢？”
    手下哭著道：“張將軍早跑了！咱們也快跑吧。”
    情勢危急，劉易行來不及憤怒，一手摟起阿蘿，躍上戰馬，帶領士兵朝城內撤退。
    戰馬飛奔，在城內道路上揚起黃色的土沙，迷住了來往百姓的眼睛。
    “怎麽回事呀？”
    “烏賊子們打進來了！”
    “快撤！快撤！”劉易行一邊騎馬，一邊朝著沿途的百姓呼喊。
    在這裏生活了一輩子的老百姓臉上都是茫然。
    “咱跑嗎？”
    “跑什麽？家都在這裏。”
    “就算跑，兩條腿也跑不過人家四條腿的。”
    於是老百姓們選擇回家，將最貴重的財產藏起來。
    一對夫妻剛藏好家裏的一點米麵，妻子將一串銅錢匆忙藏在水缸底下，家門口就來了一群烏國騎兵。
    兩口子麵上都是塵土，抱在一起，看著麵前居高臨下的烏賊子，嘴裏說：“家裏沒有什麽東西了。”
    長長的彎刀一閃而過，兩口子歪倒在家門口。
    “殺！”
    一聲喝令，烏國騎兵們興奮起來，嘴裏嗚嗚叫著，揮動著馬鞭和鋼刀，朝著手無寸鐵的和縣老百姓衝去。
    左一刀，右一刀，好像切豆腐似的，鮮血飛濺，刀光閃閃，慘叫聲和大笑聲混合在一起。
    隻有少數百姓逃出和縣，跟隨撤退的大虞士兵朝代州跑去。
    張賀張將軍早一步帶著家眷逃往代州，跟隨的屬下們擔心地問：
    “將軍，若是宣撫使李大人問起來，咱們怎麽交代呢？”
    張賀依然自以為是：“烏兵勢如破竹，就算是皇上禦駕親征，也必然是打不過的，留在那隻是白白送死。你等著瞧吧，李大人也得跑。”
    劉易行騎馬帶著阿蘿日夜不停趕往代州，一路上護著隨行的老百姓，速度慢了許多。
    但烏國的騎兵沒有立即追過來，想必現在正在和縣搶東西呢。
    阿蘿顛簸得臉色難看，劉易行也不敢放慢速度，生怕後麵烏兵追上來。
    急行軍三天三夜，終於遠遠看到代州的城牆，劉易行鬆了口氣。
    等到了城外，都統製張賀已經在此地等候，要劉易行同他一起進城。
    實際上，他早安排家人進城，自己等在外麵，待劉易行來了之後才一起進去。
    一進城，宣撫使李裕就得知了和縣失守的消息，也接到了太子懲罰駐守雁門關將士的文書。
    張賀帶著劉易行等人進來的時候，李裕黑著臉，命人宣讀了太子的手令。
    劉易行本以為能守住和縣，沒想到自己帶出的軍隊竟然這麽不堪一擊，他深受打擊，重重跪下來，願領責罰。
    張賀內心悄悄鬆了一口氣，因為隻罰了一年俸祿，無傷大雅，保住腦袋才是最重要的。
    李裕沒有理劉易行，而是問張賀：“張將軍在城外等得辛苦吧？”
    張賀腿一下子就發軟，立即跪下：“大人，大人饒命，大人您不知，烏國軍隊簡直如天降神兵，銳不可當，小人這樣做，也是為了保住主力軍隊。”
    “你臨陣脫逃，棄守大虞國土，還說得理直氣壯？你這樣的人，有什麽臉麵做官？”
    張賀磕頭求饒：“大人，小人知罪了，請您饒小人一命，讓小人戴罪立功吧。”
    “臨戰脫逃乃是兵家大忌，本官豈能饒你！來人，將張賀拖出去，斬首示眾！”
    “大人！大人——饒命啊大人——”
    張賀嚇得尿都出來了，他守了雁門關十幾年，這十幾年都是在混日子，得過且過，已經養成了慣性。
    沒想到今日李裕如此雷霆手段。
    張賀當天就被砍了頭，好在李裕沒有追究他的家人，家人們收了屍身，哭著回老家去了。
    李裕見劉易行是個可用之人，提拔他為主帥，嚴守代州，絕不可再丟失一寸國土。
    劉易行打了敗仗，卻升了官，身邊跟隨的下屬無不大喜。
    阿蘿給他張羅了一桌酒菜，為他慶賀。
    但劉易行一點也不開心，在代州的這幾日，他每晚都夢到那些留在和縣沒跑出去的百姓們。
    醒來的時候他的臉是濕的，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我真沒用！都是我大意，用以前對付匪徒的手段來對付烏兵，害了當地的老百姓，我有什麽顏麵升官？”
    阿蘿輕聲安慰他：“別這樣想，若不是你堅守了一段時間，說不定全部百姓都要死在那裏。正是因為有你，一部分百姓才逃出來了。”
    這話安撫了劉易行的心，阿蘿繼續說：“如今你是主帥了，憑你的才幹，一定能出人頭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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