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自然今天一放學，拎起書包就往自行車庫衝。
    他午休的時候已經給柳思淵發過消息，說今天不過去了，他要回家改計劃書。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要在老爸身上試試顧清歡剛教他的那招！
    樊自然甚至想好了，他不但要說，還要去他爸的臥室，把媽媽的照片拿出來，到時候抱著相框說！
    顧清歡聽了都得搖頭，感慨一句“蝦仁豬心”。
    樊自然騎著山地車，混在放學的人潮裏飛快地往家趕，想到等會兒的“對決”，他感覺腎上腺素都在加速分泌。
    他很快到了家門口，匆匆將山地車放到院子裏停好，就衝進家門。
    同時，他也看到了玄關處的皮鞋。
    樊自然的臉瞬間垮了，平時樊翼成都要等到六點多鍾才回家，不過偶爾他也會回來得比較早，看來今天正好撞上他早回家的日子。
    樊自然想了想，脫掉鞋子，腳伸進樊翼成的鞋子裏，用拇趾感受了一下。
    雖然隔著襪子，對溫度的感知不是很敏銳，但是，好像還有點兒溫度？
    樊自然迅速縮回拇趾，還在玄關門口的地墊上嫌棄地蹭了兩下，像是生怕被樊翼成鞋裏的細菌感染。
    看來老爸剛回家不久，鞋子裏的熱度都還沒散。
    樊自然悄悄地關上大門，穿拖鞋走路時，動作更是小心翼翼。
    他決定先找找樊翼成在哪兒，如果老爸隻是回來拿個東西，很快就要出門，那麽他就回房間裏躲著。
    等到樊翼成離開，他再溜進臥室，把媽媽的照片拿出來。
    如果老爸回來就不走了……呃，那就沒轍了，雖然少了媽媽的照片，威懾力會減少，但是也能接著往下演。
    樊自然這麽想著，經過走廊，看了看客廳、陽台、廚房……一樓沒有人，看來是在二樓的臥室了。
    他又放輕腳步上樓，最先經過的就是樊翼成的臥室，門開著一半。
    他耳朵貼著牆，聽了半天沒聲音，有點納悶，又挪到門口，順著門縫往裏看。
    最先看到的是窗簾拉開了一道縫的落地窗，床上不太平整，被子沒有掀開，被麵上倒是有壓痕。
    樊自然琢磨著，可能是樊翼成之前坐在床邊做了什麽事。
    那老爸現在人呢？房間裏也沒看到人啊，連聲音都沒。
    他本來想去看看別的地方，又猛地意識到——這是好機會哇！現在不去拿媽媽的照片，更待何時！
    樊自然當即推開門，朝著床頭櫃走了過去，正要拿起相框，視線不經意間往旁邊一掃，頓時凝固住了。
    在床鋪和落地窗之間的區域，他看到麵朝下一動不動趴著的熟悉的人。
    一瞬間，樊自然隻覺得耳朵裏什麽聲音都聽不見，腦子裏又嗡嗡的。
    他好像張開了嘴，卻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喊出什麽，連意識都像是脫離了身體。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爬到了樊翼成身邊，雙手一點兒力氣都用不上。
    他想扒住樊翼成的衣服，可手指蜷縮又鬆開，除了將布料抓出褶皺外，什麽也做不到。
    誰……誰來……有誰能……
    樊自然隻覺得天旋地轉，他哆嗦著、大口喘息著，直到他聽到了熟悉的鈴聲。
    他幾乎將這鈴聲當做了救命稻草，條件反射地抓出手機，點了好幾次才將抖得厲害的手指壓上綠色的接通鍵。
    還不等對麵開口，他就大喊道：“救命、我爸、我爸他——”
    他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又什麽也說不出來。
    對麵沉默了幾秒，開口時語氣沉穩又冷靜：“樊自然，照我說的做。將手機放在地上，按下免提。”
    樊自然幾乎是將手機砸到了地上，免提也又按了好幾次才成功。
    “舉起你的右手，舉到眼前，眼睛看著你的右手。”
    “再舉起你的左手，用你的左手食指，去觸碰你的右手拇指。”
    “好，再來是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
    “反過來，這次換成右手的食指，從左手的小指開始，倒著觸碰將左手的五根手指。”
    樊自然的手剛開始還抖得厲害，可等到視線從右手轉向左手、右手的食指去點左手的五根手指時，他的手已經穩多了。
    “冷靜下來了嗎？”話筒裏的聲音依舊平穩有力。
    “我、我好點了……”樊自然找回了自己沙啞的嗓音。
    “發生了什麽？說重點，你父親怎麽了？”顧清歡的語速加快了些。
    剛才是為了讓樊自然冷靜下來，才會保持勻速。
    雖然從接通電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分多鍾，但是讓樊自然冷靜下來，比焦急地催促他，更有利於處理情況。
    “我回來發現他倒在地上。”樊自然找回了一些理智，頭腦也清醒得多。
    他沒再嚐試將樊翼成的身體翻過來，而是去轉樊翼成的腦袋，確定了老爸的呼吸還算正常。
    “他呼吸好像沒問題，但是昏迷不醒。”樊自然說道。
    顧清歡在微訊上給樊自然彈了個共享位置的申請，樊自然下意識點了確認，顧清歡隨即用旁邊乘客塞過來的手機，撥通了120。
    電話接通後，她迅速報上了共享位置，同時用自己的手機詢問樊自然，他家的具體門牌號。
    “……地址就是這樣，請立刻派車，另外，他家門口或者院子裏應該停著一輛紅色的山地自行車，可以作為標誌物。”
    “距離我們學校放學，剛過去大約一刻鍾，那麽該名家長至少昏迷了一刻鍾以上。”
    “沒有明顯外傷，目前呼吸正常，隻是昏迷，暫時不確定他的疾病史。”
    “我馬上會趕過去，打120的這個手機是別人的，之後請聯係我，我的手機號是……”
    顧清歡掛斷電話，對著乘客匆匆道謝，又從口袋裏掏了一包魔芋爽塞給對方：“不好意思，隻有這個了，謝謝你借我手機打電話。”
    說完，她便趁著公交車停靠跑下了車，叫了輛出租車往樊自然家趕。
    公交車上的乘客們眼巴巴地看著顧清歡跑了，又看向被她塞了魔芋爽的乘客。
    後者趕緊把魔芋爽塞進兜裏，看什麽看，這可是她做好事的紀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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