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憂左手一串炭烤大魷魚，右手的手腕上掛著一袋無骨雞柳，手掌還捧著一杯冰粉，吃得不亦樂乎。
    司機將他放在小吃街門口就走了，這邊不太好停車，趙無憂要離開的話，再給他打電話就行。
    其實趙無憂本來不想吃的，可是架不住這邊人來人往，他被人潮裹挾著，隻能往裏走。
    這一走就完蛋了，這個看起來很好吃，那個聞起來也很香。
    現在他手上這些，還是吃剩下的，有兩三樣已經進了肚子了。
    趙無憂小時候過得其實不怎麽樣，他出生後，家長忙著出去賺錢，就把他丟給老一輩帶，平時也沒寄多少錢回來。
    結果兩個人在外麵借著風口一飛衝天後，又有了二胎，於是貼身帶著，說是要補償曾經的遺憾，把最好的培育全都給了二兒子。
    等到趙無憂升上高中，回到雙親身邊，才知道自己家裏原來不窮。
    這會兒那兩個人對著虧待至今的大兒子，倒是尷尬起來了，不過也沒做什麽，隻是默許了他借著家裏的財富勢力玩樂。
    反正和二兒子相比，大兒子也廢了，不用多管，隻要好吃好喝地養著就行了。
    更不用說趙無憂在老一輩身邊長大，眼界有限，盡管被管行舟等人哄得卡刷個不停，真讓他去搞投資、賭博之類的，他還沒那個膽子。
    不過趙無憂的雙親大概也沒想到，在家裏唯唯諾諾的趙無憂，為了追求認同感，獲得自己得不到的重視，參與管行舟這些人的賭局，還樂此不疲。
    眼下被各種小吃圍繞，趙無憂倒是找到了一點兒“初心”。
    他以前看著別的孩子在校門口的路邊攤上，買各種小吃時，就想著，遲早有一天他要從街頭買到街尾，每樣都來一份，吃不完的就送給別人吃。
    雖說現在不可能送人——主要是這種陌生的“好意”，大多數人會抱有警惕，但自己吃個過癮還是沒問題的。
    趙無憂就這麽高高興興地逛了起來，把先前的想法忘了個精光。
    他走著走著，看到前麵有個攤位邊上聚了一堆人，不由得好奇地湊了過去。
    這是個賣鹵味的攤位，旁邊還支了個油鍋，賣點炸雞鎖骨和雞架。
    有的人就喜歡這一口，大夏天的，搞點冰飲，邊啃邊追劇，那叫一個美滋滋。
    趙無憂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正在油鍋前忙活的樊自然下意識抬起了頭，人還沒看清，已經習慣性地說道：“那可不，我們的鹵味和炸串味道是最好——呃！”
    樊自然的定力不比顧清歡，看清來人後，頓時瞪大了眼睛。
    要不是他忍住了，這會兒已經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嗽了。
    那可就完蛋了，他這可是在食品的攤位上，就算戴著口罩，要是咳起來，難保不會有客人懷疑健康和衛生問題。
    樊自然橫著胳膊拍了兩下胸口，給自己順氣，有點心虛地自言自語：“哎呀，弓著背太久了，腰差點沒直起來。”
    旁邊賣烤冷麵的攤主笑了一聲：“小樊你還沒練出來啊。”
    樊自然含糊地笑笑，又接上自己先前的話：“客人買點不？保證你吃了還想吃！”
    柳思淵這會兒正忙著給客人切鹵菜，顧不上這邊。
    趙無憂點點頭：“行，給我來兩斤雞鎖骨，一個雞架，鹵的……來根鴨脖，再來個豬蹄和鴨腿。”
    素菜就不用了，趙無憂向來無肉不歡。
    他看著樊自然和柳思淵忙活，突然覺得這才是他想要過的日子。
    什麽魚子醬、鵝肝、藍鰭金槍魚，那些他都吃不慣，小攤上的煙火氣，才令他感到滿足。
    於是，趙無憂又想起了之前那杯聖代。
    先前被管行舟安撫好了的情緒，再次蠢蠢欲動。
    是啊，他就是喜歡這些在管行舟等人看來“不值錢”的東西，如果讓他自己來選，比起雲錦樓，他肯定更願意來小吃街。
    一直以來，他為了管行舟等人，付出了那麽多，又換來了什麽呢？
    趁著趙無憂思索的功夫，樊自然一邊注意著油鍋裏的火候，一邊飛快地單手打字。
    樊自然：【班長救救救——】
    樊自然：【趙無憂到我和老柳的攤位上來了！】
    樊自然：【他好像心情不太好，要怎麽辦啊？】
    顧清歡也不敢托大，她在奶茶店裏說的那番話，隻是臨時起意，不能保證趙無憂此時的心情不佳和她有關。
    可如果趙無憂確實和管行舟起了摩擦，這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不能輕易放過。
    顧清歡：【等著，我十分鍾內到！】
    從顧清歡家到小吃街的距離算不上遠，晚上她家又沒人用車，騎電動車很快就到。
    看到顧清歡的回複，樊自然心中大定。
    這會兒正是晚上生意最好的時間段，鹵菜雖然是預先做好的，但是雞鎖骨和雞架得現炸。
    趙無憂前麵還有兩個客人的單子呢，本來就要等上十幾分鍾。
    樊自然收好手機，對著趙無憂假笑：“兩斤雞鎖骨、一個雞架是吧？麻煩客人你多等會兒，前麵還有兩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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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無憂舉了下炭烤大魷魚：“不急，我先吃我的。”
    樊自然也就不再多管，安心炸著給別人的雞鎖骨和雞架。
    趙無憂邊吃邊打量著周圍，視線落到了樊自然的手腕上，不由得意外。
    以他的眼力，一般情況下其實認不出來奢侈品，不過樊自然戴著的運動手表，昨天正好有一個朋友給他看過。
    他好奇地問道：“老板你這塊表，是正品嗎？”
    “是的嘞，貴得嚇死人。”烤冷麵攤位的老板搭了句話，“小樊拿到手還跟我們炫耀嘞！”
    趙無憂很意外：“咦，所以，你家很有錢？那你怎麽……”
    後半句話他沒說出口，不過誰都知道他想問：“那你怎麽在這兒擺攤？”
    樊自然抄著笊籬，撈起雞鎖骨，頭也不抬地說道：“我來給朋友幫忙嘛！而且這塊表可是我這次考試進步得到的獎勵，怎麽不能炫耀了？”
    說著，他還得意地用笊籬敲了下油鍋邊緣：“我進全校前百了啊！知道這有多不容易嗎！”
    柳思淵剛忙完一個客人的菜，聞言點頭道：“特別不容易。”
    烤冷麵的老板喊道：“小柳你別慣著他！”
    趙無憂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氛圍，卻是陷入了更深的茫然。
    原來也有這樣的朋友，就算家裏很有錢，也會來幫朋友擺攤，忙得滿頭大汗，也不覺得勞累。
    財富在他們眼中，好像並不重要，以至於周圍的人們，也不會因為家境而區別對待他們。
    如果真的有這種朋友存在，那麽他和管行舟、和那群富二代的關係，又算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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