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和歐陽無雙從來沒覺得電梯上升的速度這麽慢，好不容易停下，電梯門打開，聽到動靜的慕容天驕已經先一步打開了家門，站在門口看著她們。
    歐陽無雙毫不猶豫地跑過去，用力抱住她，大聲說道：“沒事了，我和班長來了，不要緊了！”
    她比慕容天驕矮一些，抱住的時候，慕容天驕壓在她身上，下巴夠不著她的肩膀，隻能抵著她的鎖骨。
    被慕容天驕抱住時，整個人都陷在她懷裏，有些呼吸不暢。
    盡管如此，她還是緊緊地抱住了慕容天驕，似乎這樣就能把自己全身的力氣傳遞過去。
    朋友的到來，讓慕容天驕可以肆無忌憚地宣泄自己的情緒。
    她就這麽站在門口，哭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嗓音也十分喑啞。
    顧清歡走過去，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也不多說什麽，隻是一遍遍地重複著：“我們在，我們在這裏，我們會陪著你。”
    盡管在電話裏，慕容天驕說得不是很明確，不過顧清歡和歐陽無雙也能從那些破碎的話語判斷出，慕容雪大概毀掉了慕容天驕用於spay的各種服裝道具。
    這並不隻是物質上的毀壞，還是心靈上的摧毀，她毀掉了慕容天驕長期以來的愛好，毀掉了她的精神支撐。
    同時，這也是對慕容天驕本人的輕視與折磨。
    慕容天驕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止住了抽泣。
    歐陽無雙今天上半身穿的是灰色的t恤，此時已經因為眼淚，濕了一大塊，灰色的布料都成了黑色，看上去十分顯眼。
    大門還保持著敞開的狀態，空調的冷風不斷地從室內跑出來，冷與熱混雜在一起，反而讓人感到不適。
    顧清歡和歐陽無雙扶著慕容天驕走進了屋裏，也一眼看到了門口被扔得到處都是的碎布和道具。
    用“扔”來形容或許不太準確，門口還放著幾個大袋子，袋子裏還有一些沒被拿出來的布料。
    顧清歡猜測，慕容天驕的服裝和道具，應當是先被裝進了這些袋子裏，拿去丟掉，隻是在丟掉前，又被她搶了回來，蹲坐在門口查看物品的狀態。
    至於狀態如何，即使是顧清歡這個外行人，也能看得出來，衣服全都不可能再穿了。
    慕容天驕又不是專業的製衣，她的s服都是從網上采購，或者找圈內的專人定製。
    價格另說，這些服裝和道具，都承載著她每一次出s時的喜悅，也被她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倉庫裏。
    現在卻被毀壞成這樣，完全是在踐踏她的喜歡與熱愛。
    慕容天驕這會兒哭夠了，情緒也慢慢冷靜下來，她有些茫然地看著地上的一切，自嘲般笑道：“其實我收拾的時候，還挺佩服她的，居然把每一件都弄壞了，她還真有閑工夫。”
    “現在我隻慶幸，當初方晚孚設計的那套瑪蒂爾達的服裝，因為是他的作品，由他存放。”
    “如果那件衣服也被毀了，那我真的沒臉去見他了。”
    顧清歡一把捧住她的臉，直視著她哭得發紅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如果方晚孚在這裏，比起心疼自己的設計，他更有可能為你打抱不平。”
    “你也知道，他的嘴很毒的，還不知道會把你媽罵成什麽樣。”
    慕容雪都做出這種事了，顧清歡可是一點兒尊敬長輩的心情都沒有。
    比起這個，還是慕容天驕更重要，她隻想自己的朋友能好受些。
    聽顧清歡這麽說，慕容天驕愣了下，隨即想到了方晚孚氣急敗壞的臉，沒控製住笑了一聲。
    歐陽無雙稍微鬆了口氣，還能笑得出來就好，她就怕慕容天驕把所有的情緒都憋在心裏，悶壞了該怎麽辦。
    她好歹還會在網上找人吵架抒發情緒，慕容天驕可是真的鋸嘴葫蘆。
    當初米卡引發的爭議，要不是因為牽扯上了顧清歡，慕容天驕的反擊可能都不會那麽強硬。
    慕容天驕此時因母親產生的痛苦，似乎隨著這一聲笑，從喉嚨裏跑了出來，心情隨之輕快了不少。
    她揉掉眼裏剩餘的淚水，低聲說道：“謝謝你們擔心我。”
    “這種事有什麽好謝的，還是不是朋友了！”歐陽無雙故意擺出氣鼓鼓的臉，“好了，我們先把這些收拾一下吧，再慢慢說。”
    她很清楚，這些東西完全沒法複原，再看到隻會讓慕容天驕更難過，還是先收起來比較好。
    顧清歡扶著慕容天驕到沙發上坐下，又去給她倒了杯水，讓她好好補充下遺失的水分，接著便和歐陽無雙收拾起來。
    一件件拿起來後，顧清歡注意到，有一些小件還算完好，像是腰帶等配飾。
    她問慕容天驕：“這些要留著嗎？”
    慕容天驕抓著手裏的水杯，小心地問道：“可以留著嗎？被我媽再看到，又要……”
    剩下的話她沒說完，顧清歡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問道：“你還想出s嗎？”
    慕容天驕陷入了沉默。
    “你能夠注銷掉你的社交賬號，放棄你對那個世界的向往，不再成為任何一個角色，而是以現實中的慕容天驕的身份活下去嗎？”顧清歡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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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天驕收緊了自己的手指，也抿緊了嘴唇。
    她張開嘴，沙啞著嗓子說道：“我……不要。”
    不是“不能”，而是“不要”。
    盡管一直以來都能在網絡上看到各種各樣的質疑，不理解她和那些有著同樣愛好者的人們，為什麽會有spay這樣的興趣。
    但是，慕容天驕還是無法割舍這份熱愛，她向往著那些動漫勾勒的世界，隻要s成角色，她就好像可以進入那個世界，擁有另一種人生。
    那些角色就像是觸摸不到的星星，閃閃發亮，吸引著她奔跑。
    而spay，就是朝著星星架起的階梯，哪怕周圍空無一人，她也想要往上爬。
    慕容天驕突然釋然了，對啊，她麵對網絡上的質疑，明明就可以一笑置之，為什麽不能用同樣的心態來麵對母親呢？
    甚至她母親的行為更加過分，直接毀掉了她的物品。
    慕容天驕深吸一口氣，心情更加平靜：“能用的我都想留下來。”
    她放下水杯，也加入了收拾的隊伍裏，雖然在撿起那些損壞的物品時，她的手指微微顫抖，但是她能自己收拾。
    “這個胸花可以拆下來，這條褲子還能縫好，這件上衣可以留著拍戰損……”她絮絮叨叨地說著。
    還可以用得上，她的寶物能夠以另一種形式，獲得新的價值，繼續陪伴著她。
    她的手越來越穩，眼睛也越來越亮。
    她不要輸給這樣的打擊，這是她的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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