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顧清歡的眼力，要發覺明曉嵐的心緒不寧，不算什麽難事。
    尤其是今天剛過來，就看到明曉嵐把自己的手心掐出了紅印，怎麽想都很反常。
    隻是她看起來不想說，顧清歡也不好追問，想想還是先做好自己的事。
    和往常一樣，顧清歡先問了明曉嵐之前的處理情況。
    她雖然每天都會在這邊待上八個小時，但是明曉嵐這邊的時間並不固定，有時會隔上幾天，甚至更久。
    根據係統所說，這是因為明曉嵐當下所處的世界，情況極不穩定。
    如果顧清歡能夠將明曉嵐的重生推翻，那麽被蟲吞噬的那些能量，就會全部返還到明曉嵐的身上。
    受此影響，明曉嵐的命運，將會回到原來的模樣，她將有更多的可能性。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這個世界就像是一袋幹木耳，看著小小的一袋，實際上加水泡發後，就會膨脹成原本的數倍大。
    明曉嵐目前的所作所為，則是在往幹木耳裏加水。
    係統在進行世界重疊時，光是要把顧清歡準確地送到明曉嵐身邊，就很困難了。
    受到世界膨脹的影響，要保證每次經過的時間都相同，更是不可能的事。
    係統當時還很忐忑，這麽一來要怎麽跟明曉嵐解釋，顧清歡倒是很輕鬆。
    她是這麽對明曉嵐說的：【我不在的時候，是去幫助別的像你一樣的人了。】
    明曉嵐幾乎是立刻回答：【好，別的工作也要加油啊。】
    係統：……好像也沒毛病。
    不過這麽一來，顧清歡每次重疊後，都要找明曉嵐確認下她的進度如何。
    明曉嵐回答得很仔細，她的頭腦本來就很好，之前一直陷在思維誤區裏，加上蟲的幹擾，反而越陷越深。
    如今有了顧清歡的幫助，隻要想通了，就能立刻舉一反三。
    顧清歡聽著都覺得，有些方麵明曉嵐處理得比自己更好。
    她真心實意地誇獎道：【你真的越來越厲害了。】
    明曉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肯定做不到這些事。】
    今天要處理的事，難得比較少，又是周末，明曉嵐忙完沒急著回家，她打算順路去買點東西。
    顧清歡借著明曉嵐的視角，也逛起了街，一邊看一邊念叨：【好像很久沒吃燒烤了，要不下次去吃吧。】
    明曉嵐有點好奇：【你能吃燒烤？】
    顧清歡：【當然能啊，我還能吃火鍋、酸菜魚、冒菜、意麵、披薩……】
    明曉嵐掃了眼周圍，顧清歡剛念的正是她經過的這條路上的店家。
    她清了清嗓子：【所以，你是……人嗎？】
    顧清歡故意驚訝地反問：【我難道不像人嗎？】
    明曉嵐趕緊搖頭：【我不是說你不像人，隻是，我看到的小說裏，像你這樣的存在都是係統，不是活生生的人。】
    明曉嵐：【所以，我以為你也是這樣。】
    顧清歡：【確實有那種係統啦，不過我可是要上下班的活人。】
    這個說法聽起來有點可愛，明曉嵐忍不住彎起了嘴角，隻是想到虛影，明曉嵐的心情又沉重起來。
    她試探著問道：【你的這份工作，是正式的嗎？我的意思是，會不會有人想破壞你的工作？】
    盡管這句話說得很含糊，顧清歡還是立刻意識到了明曉嵐在說什麽。
    顧清歡：【有啊，因為我幫助了很多人，所以那些想看著大家走向毀滅的家夥，都想把我找出來幹掉呢！】
    她的語氣聽起來很歡快，卻是讓明曉嵐的心揪了起來。
    明曉嵐急切地說道：【你不要再來我這邊了，很危險的，它已經發現了端倪，可能會……】
    顧清歡少見地打斷了她的話，堅定地說道：【我不會走的，一開始我就說過，我是為了你而來的。】
    明曉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顧清歡則是放柔了語氣：【那些家夥來找你了嗎？】
    明曉嵐：【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你說的那些家夥……】
    她在路邊找了公共座椅坐下，看著來來往往經過的人群，緩緩地說出了自己遇到虛影、借助虛影的力量重生的經曆。
    顧清歡隻是安靜地聽著，等到明曉嵐想不到什麽要補充的內容，才告訴她：【你遇到的虛影，就是我說的那些家夥。】
    顧清歡：【對我來說，它們是名為“蟲”的破壞者。】
    根據顧清歡的描述，明曉嵐知道了被掩蓋在奇跡的假麵之下的真相。
    蟲會在人們陷入絕望時出現，通過各種方式，誘惑人們選擇重生。
    然而，在做出這一選擇的同時，人們的未來也會被吞噬。
    明曉嵐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她瞬間聯想到了自己。
    如果022號說的是真的，那麽，她重生了這麽多次，她的未來會變成什麽樣？
    在心髒被恐慌吞噬之前，她聽到了022號的聲音，一如既往令人安心：【別害怕，你的未來絕對不會陷入絕望。】
    明曉嵐用力握緊了自己的雙拳，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沒錯，既然她已經知道了真相，也避開了蟲的試探，之後一定能避開那種結局。
    她鬆開手，抬起頭，神色也變得堅定：【我要怎麽做？】
    顧清歡：【你隻要按照自己的意願，繼續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
    明曉嵐的願望是改變大家絕望的命運，正因如此，她才會因為執念，一次又一次選擇重生。
    那麽，隻要她的願望實現，她就沒必要重生。
    疊加上顧清歡帶來的影響，這場名為重生的魔法會被解除，她將回到命運的起點。
    不過，世界不會消失，影響也不會消除。
    那些曾經的絕望，終會有嶄新的延續方式。
    至於蟲嘛，既然是衝著顧清歡來的，哪怕明曉嵐給出了否定的答案，隻要發現世界的變化，蟲肯定會再次出現。
    顧清歡並不介意以身入局，不過她也不會讓自己真正陷入危險之中。
    她有珍惜的親人和朋友，也期待著自己的未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回到平凡又幸福的日常生活中去。
    顧清歡：【今天我回去之後，會上報蟲的出現，盡快拿出解決方案。】
    她這麽說，明曉嵐反而不緊張了：【你不要著急，反正隻要我選擇重生，蟲就會再次出現，總有抓住它的機會。】
    比較起來，明曉嵐更擔心，倉促行動的話，蟲會傷害到022號。
    顧清歡糾正道：【不對，處理蟲很重要，但是你也很重要。】
    顧清歡：【我不會讓它毀掉你的未來，所以，這次一定是最後了，你不用再選擇重生，也不用獨自背負著所有人的命運走下去。】
    明曉嵐愣了愣，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好，我知道了。】
    她的心裏，生出了一個新的、隱秘的願望。
    ——如果能和022號成為朋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