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戰爭？”冥河兼攻捋了下自己的胡須，他幽紫色的眼瞳盯著菲尼克斯，似乎在斟酌著對方的想法。
    眼前這位邪族少女，竟然會問起來煌印王朝與冥河幕府的戰爭。
    兩年前的戰爭並沒有持續太久，但是再怎麽說，這戰爭也不是卡蘭諾亞邪族該操心的。
    除非，他們也有參與。當初引起戰爭的序列之四，弑天使庫因克斯，與卡蘭諾亞邪族的關係極深。
    而庫因克斯當初曾向冥河兼攻交代過的事情，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兩國之間戰爭的爆發。
    “菲尼克斯，你的那位天使前輩，可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或許，卡倫商業聯合的諾瓦米婭都是略遜一籌吧……”冥河兼攻聲音洪亮，“當初你們卡蘭諾亞仍在與泛沙海交戰，而本與你們同陣營的庫因克斯，為何會出現在破碎海域呢？”
    菲尼克斯麵無表情：“庫因克斯與我並不同一，他有他的計劃，而我也有我該操心的事情。”
    “看來你不否認當初卡蘭諾亞也有間接參與咯？”冥河兼攻反問道，“當時，庫因克斯冕下找到了我，向我提及了煌印王朝的事情。”
    “煌印王朝的攝政王，皇後韋漣漪，她碰巧獲得了傳承千年的邪族秘術。她用權力滿足私欲、已經陷得太深，因此渴望邪族那凡人無法企及的永生力量。”
    “庫因克斯冕下尋找到我，讓我想辦法率領冥河幕府出手，阻止她的計劃。與此同時，我還不能向外界暴露庫因克斯冕下與我的關係。隻不過我的攻擊隻成功了一半，便是被趕回來的靈天使諾瓦米婭阻撓，我未能徹底阻止煌印王朝創造邪族的計劃，隻能將其延緩。”
    一下子說了這麽多，冥河兼攻也是稍微喝了點紅酒，讓喉嚨濕潤點。
    菲尼克斯眼神微動：“不過，你們冥河鬼族，同樣獲得了好處吧。據我所知，你們也從那場戰爭中獲得了不少島嶼吧。”
    她還記得自己看過的破碎海域地圖冊，兩年前的戰爭後，冥河幕府的領土新增了數十個大小不一的島嶼，領海麵積更是增大了百分之五十。
    冥河兼攻想利用庫因克斯的關係，拉攏菲尼克斯。但菲尼克斯不會輕易成為冥河鬼族用來擴張的刀。
    “那本該就是我們冥河鬼族的勝利，若不是諾瓦米婭的調停，如今的韋漣漪早便垮台。”冥河兼攻放下酒杯，語氣沉穩，似乎是早便想好了這般說辭。
    “而且，當初也是我們冥河鬼族出力，讓你能率先成為邪族之王吧。我們應該是同一戰線才對，煌印人統帥破碎海域太久了。”
    冥河兼攻似乎認為他對於菲尼克斯有恩，菲尼克斯需要償還。
    這個家夥，難怪能成功地將冥河鬼族的權力盡數匯聚於自身。他的城府，遠遠比那韋漣漪更深。
    隻是，菲尼克斯先去的煌印王朝。菲尼克斯知道冥河兼攻不知道的事實。
    韋漣漪並非獲得了千年遺留的邪族傳承。而是那傳承，是庫因克斯主動給她的。證據便是，煌印王朝禁書庫內擺放的那禁忌術式，靈素波動源於兩年前。
    並不是冥河兼攻協助庫因克斯攻擊煌印王朝，而是這兩個針鋒相對的國家，都是他的棋子。
    庫因克斯在引發戰爭，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但是庫因克斯沒有對菲尼克斯不利過。
    菲尼克斯微微點頭，委婉地拒絕了冥河兼攻的友好請求：“或許吧。”
    “煌印王朝的那禁忌術式，我會親自毀掉。不過，你冥河鬼族與煌印人的爭端，我不會插手。”
    冥河兼攻緊鎖的眉頭在菲尼克斯話音剛落時便是鬆了下來：“有閣下這句話，我作為冥河鬼族的幕府將軍，也是能放心了。”
    “我還以為，你們卡蘭諾亞邪族，早已與煌印王朝聯手。畢竟卡蘭諾亞，某種程度上來說便是脫胎於煌印。我可不希望見到，我將與兩方邪族相鬥。”
    菲尼克斯略有所思，對方是退而求其次了嗎？既然無法聯手，便最好不要成為敵人。這冥河兼攻，似乎深諳遠交近攻之理。
    “若是事情威脅到我等卡蘭諾亞，我定然會出手。其他情況，我隻能退居幕後……畢竟，即使到了我這種程度，也會有某些存在盯著。”菲尼克斯補充道，她想向冥河兼攻暗示，自己頭上，還有眾天使。
    菲尼克斯並非天使治下的決策之人。而冥河兼攻，最好可別輕舉妄動。
    “嗬嗬，菲尼克斯閣下，你是在提醒我嗎？”冥河兼攻聽出了菲尼克斯的話外之意，他大笑一聲，“這也確實可笑，天使治下的世界，即使你我已經是一國之主，卻也要遵循他們眾天使的想法。”
    “為弑天使庫因克斯辦事，卻又被靈天使諾瓦米婭阻止，這天使紀元可真不講理。”
    菲尼克斯點頭：“是啊。”
    “不過，冥河幕府所發動的，對煌印王朝的奇襲，未必是受庫因克斯指使吧。”
    冥河幕府，和當初的泛沙海聯合王國是一樣的。他們不滿於現狀，不認同早已被分配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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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泛沙海想擺脫束縛自己的茫茫沙海，而冥河想從如異世般惡劣的火山中出來。他們渴望更好的土地，渴望更多的資源，因此發動戰爭乃是必然。
    這不是人的錯誤，是千年來整個星辰紀元不斷遺留的積重難返的矛盾總和。社會在發展，時代在進步，國家間的摩擦與碰撞加劇，生靈與天使之間的矛盾加劇，最終一切都將會在這名為天使紀元的當代重新洗牌。
    “哦，閣下有何高見？”冥河幕府眼睛微微眯起來，他的視線如鑽頭一般，試圖深挖菲尼克斯的底細。
    “冥河鬼族，應該是早便渴望著獲得與煌印人相同的地位。你恐怕直到現在，都在動員整個民族，籌備著挑戰煌印王朝的權威。”
    “庫因克斯或許真得與你交代過某些事情。但是，這不過是一個契機，讓你擁有底氣提前發動戰爭。我想，第一次對煌印王朝的入侵未能如願，一定便會有第二次吧。我不會評價你，隻是客觀分析這樣的可能性。”
    菲尼克斯自從踏上赤川城的土地，便是察覺到冥河兼攻那毫無保留釋放出來的野心。
    他命令整個國家瘋狂備戰，積極吸取其他國家的資源，同時大刀闊斧的改革以求提升國力。這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能夠擊敗煌印王朝，從這屹立於破碎海域上千年的強國手上奪取資源。
    冥河幕府，破碎海域的新生強國，他們已經蠢蠢欲動。
    “閣下倒是聰明伶俐。”冥河兼攻麵不改色，他是整個冥河鬼族的代言人，他並不畏懼一個小小的卡蘭諾亞邪族勢力。
    經過整個星辰紀元的洗禮，眾生靈的力量已經遠非以往可比。冥河兼攻相信自己領導著的冥河鬼族將會站立於世界之巔。
    “我遇到過很多和你一樣的能者，因此才如此推斷。”菲尼克斯再次補充道，“曾幾何時，卡蘭諾亞也有一位和你一樣，想要改變一切的人存在。”
    菲利埃普西隆，同樣是一位改革者，他所在位的那十多年間，卡蘭諾亞的力量突飛猛進。
    隻不過，卡蘭諾亞的發展方向，被外力扭轉。冥河幕府現在踏上的，是卡蘭諾亞曾想踏上的路。
    “菲尼克斯閣下，那個人……”
    “他失敗了，但我接替了他的位置。卡蘭諾亞在迅速發展的階段遭到了侵略，如今隻能算是百廢待興。”菲尼克斯冷聲說道，她已經能麵不改色地認同當初父親的所作所為了，“即使卡蘭諾亞很弱小，但是隻要我存在，我便會守護我的國家。”
    “菲尼克斯閣下，你可是序列之十的血天使，你擁有整個邪族的力量，你難道不希望卡蘭諾亞能夠崛起，從而成為一方強國嗎？唯有整個國家強大起來，外族才會正眼看你們卡蘭諾亞，卡蘭諾亞人才能獲得尊嚴啊。”冥河兼攻有點惋惜，他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著。
    “有這樣想法的人，卡蘭諾亞當然有。但是我現在的位置隻能選擇偏安一隅。”菲尼克斯斬釘截鐵。
    冥河兼攻嘴唇微動，他放下了此前那股幕府將軍的威嚴：“菲尼克斯，我知道你還年輕。你有過慘痛的經曆，我能從你的眼睛中看出來。你超越了絕大部分同齡者，但是仍然年輕，有些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你尊重我的選擇，我也會尊重你，你我皆是處於同一位置的人。隻不過，卡蘭諾亞與冥河並不一樣，我擁有的選擇，比你少。”
    “卡蘭諾亞的封鎖網，既是枷鎖，也是保護。卡蘭諾亞王國雖說實力不足，但是你們周邊沒有威脅。你們卡蘭諾亞受到保護的同時，國內的資源極其豐富。”
    “而我們冥河鬼族在這片貧瘠的火山群島間求生，千百年來我們的人民甚至都難以飽腹。我們隻能拿著我們土地內常見的礦石資源，低聲下氣地請求煌印王朝的施舍。”
    “冥河幕府的一切，都極大地受到了煌印王朝的影響，傲慢的煌印人從未將我們冥河鬼族當一回事，因為我們始終生存在他們煌印王朝的陰影之下。”
    “我有能力讓冥河改朝換代，我希望冥河幕府真正崛起，我希望我的民族能夠超越煌印王朝，唯有崛起，才能讓我統禦的冥河鬼族享受上千年的無上榮耀。為此，我需要不斷追求力量。”
    “你是聰明人，你應該察覺到了，這天使紀元，乃是變革的紀元。世界的每一個地方都存在著戰爭，經濟發展不平衡，世界資源分配不均，強大勢力爭奪全球霸權……如此風雲際會，卡蘭諾亞真能夠偏安一隅？”
    菲尼克斯有點驚訝，她沒想到自己本想隨便應付一下的冥河兼攻，此時竟是全心全意地向她講述他的觀點。
    “謝謝前輩告知，我會考慮的。”她思考許久，隻能如此回答。
    果然，自己的資曆比起老一輩的領袖來說還是太淺。菲尼克斯僅僅是經曆了一場戰爭，便是自詡參透一切。
    這個時候的菲尼克斯，察覺到了自己的不足，她仍然不夠遠視。
    對啊，當世之人麵臨著的，可是席卷世界的變革時代。卡蘭諾亞自身，恐怕也難以置身事外，菲尼克斯必須為未來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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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尼克斯，可別被我嚇到了。我冥河兼攻之人，最為愛才……我很欣賞你，因此才會向你展露心聲。”冥河兼攻緩緩起身，“祝願卡蘭諾亞能在這個時代脫穎而出吧。”
    ……
    兩天後。
    菲尼克斯與輝月、紅豆二人，一同上了貢克爾聯邦的船。
    在這兩天裏，櫻叢火山一共噴發了三次，三人都是有幸前去冥河幕府建造的避難設施坐了幾回。看來火山之國的名號並非浪得虛名。
    隻是，第一次去避難設施的時候，她們才發現唯有冥河鬼族的人能優先進入。而菲尼克斯和紅豆作為外族人，竟是等到最後都沒能獲準避難。
    為此，擁有避難資格的輝月也是主動放棄，隨著菲尼克斯和紅豆二人一起另想辦法。
    整個赤川城的避難空間有限，容納所有冥河鬼族都還不夠，而外族人隻能乖乖地留在外麵聽天由命，祈禱熔岩不要天降到自己頭上。
    天平號動用了靈素電池展開護照，庇護了部分異族人，但也隻是杯水車薪。
    不過，隻是火山噴發，對菲尼克斯沒太大威脅。她隻是召出一對漆黑色的翅膀，便是能完全阻擋火山灰與熔岩。
    時間匆匆過去，尼克找到菲尼克斯，他做出了決定，準備隨著莉莉絲等人前往艾拉聯盟一探究竟。顯然，他試圖從純血靈族那裏尋找些契機。
    “唉，殿下，我也很想跟你去貢克爾聯邦啊。隻是，我們一起旅行的機會還有很多，但去尋找純血靈族的機會可不多。”尼克是這麽說的，菲尼克斯知道自己限製不了他。
    尼克同樣能夠照顧好自己，菲尼克斯隻能希望他多多小心。她沒見過純血靈族，隻是從曆史書上見識過純血靈族的凶名。尼克打算親自去會會那些純血靈族，可千萬別掉以輕心。
    真正的純血靈族，隻會比曆史書上描寫的更為可怕。
    天平號最終等來了維多利亞帝國的天空母艦，他們早早便出發了。
    而菲尼克斯也有自己的目的，下一站，便是此次破碎海域之行的目的地。
    世界最東方之城，靈素科技之都，貢克爾聯邦首都，英格尼姆。
    “總算是能離開這片火山群島了。”菲尼克斯站在甲板上，眺望著遠處高聳入雲的櫻叢火山。
    冥河鬼族的野心如岩漿般噴發，這個國家雖說迅猛發展，但是在火山灰的籠罩下顯得極為壓抑。
    那位幕府將軍冥河兼攻，給了自己不少忠告。但是菲尼克斯也清楚，冥河幕府發展太快，他們同樣麵臨著挑戰。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菲尼克斯即將出發前往貢克爾聯邦，他們對於世界裂口的研究甚至超過維多利亞帝國，菲尼克斯相信這是她了解天使一族的最好機會。
    世界的真相，逐漸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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