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紀元2年3月，諾瓦斯坦丁。
    這裏是風光無限紙醉金迷的新星之城。
    群島間建立的龐大都市之間，湛藍色海水碧波蕩漾。鐵色輪船沿著海峽邊緣啟航，海邊浮光宛如群星點綴其上。
    晨曦島邊緣，一艘窮盡奢華的遊輪沿著海岸線緩緩航行，海邊路人見了，不由得猜測起遊輪主人的身份。
    遊輪之上，乃是數十家海上賭場。林巡夜在此處豪擲千金，卻未曾輸走過一分一毫。
    “林總裁的賭技太高超了，她幾乎沒有輸過，即使一局失利，後麵卻還能卷土重來！”
    “簡直跟作了弊一樣，怎麽會有這樣的存在！”
    林巡夜穿金戴銀，坐在桌前，籌碼一揮，又是千金收入口袋。
    她微微一笑：“賭，可不僅僅是看運氣。更是要看人心……你們的麵部表情太容易看穿，自然贏不過我。”
    此乃謊言，在場的富人們內心所想，林巡夜能夠直接讀心。她根本不需要觀察他人的什麽微表情，便能夠在賭場大殺四方。
    這時，一個獸族蛇人種女仆緩緩靠近，她靠向林巡夜的耳邊，微微說了些什麽。
    “行吧，時候也不早了。”林巡夜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去自己在遊輪上的房間，“還是不夠刺激，回去睡覺咯。”
    周圍留下的富人們麵麵相覷，大家都輸了幾萬瓏進去，如今麵色漲紅。而林巡夜那個魔鬼般的女人，竟是仍然如此慵懶。
    遊輪在晚霞籠罩下的天色中漸漸靠岸，等到第二日，這艘散金之船又會啟航。
    岸邊，一個神秘兮兮的老頭緩緩靠近遊輪，但轉瞬間便被林氏集團的衛兵給攔了下來。
    “老頭，鬼鬼祟祟的幹嘛呢。我看你也沒什麽錢的樣子，怎麽好意思登上晨曦島的？獸族衛兵惡狠狠地罵道，眼中滿是不屑。
    老頭揮動著蒲扇：“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吾乃‘量運仙師’，專門來給林老板算命的。”
    “放你媽的屁，西方人也算起命來了，騙子就別想招搖過市了。”獸族衛兵掏出斧頭，威嚇伽萊克西。
    “別啊，和氣生財，和氣生財！”伽萊克西嘿嘿笑道，但是也識趣地遠離了那個士兵。
    這時，遊輪之上，一個戴著單片眼鏡的藍發男子走來。他風度翩翩，赫然是林巡夜身旁那位什麽都管的管家德斯卓伊。
    “德斯卓伊大人，這個鬼鬼祟祟的家夥不知怎麽溜到了晨曦島上，實在是煞風景，請讓我把他趕走！”獸族衛兵見了德斯卓伊，也是氣憤地抱怨道。
    “沒事，他是林巡夜總裁的客人，我是來接他上船的。”德斯卓伊點頭說道，語氣宛若和煦春風。
    獸族衛兵眼睛幾乎都要瞪出眼眶：“什麽！這家夥……貴賓！”
    “嘿嘿嘿，我都說了。”伽萊克西搖了搖蒲扇，嘿嘿一笑。
    ……
    遊輪之上，會客廳內。
    林巡夜正襟危坐，她的對麵竟然是那頭發亂糟糟的西方人，伽萊克西。
    而管家德斯卓伊，坐在兩人之間，眼神淡漠地盯著二人。
    林巡夜有點忐忑不安地看向那伽萊克西那老頭，這家夥有事沒事怎麽親自來了，幾十年沒見過麵了都。
    既然他出現，可就意味著有事情要發生。
    “嘿嘿嘿，小日子過得不錯啊，林老板。”伽萊克西搖著蒲扇，翹著二郎腿，四處張望，打量著林巡夜這豪華遊輪的內部裝潢。
    “又是資本主義美好的一天，是吧。”伽萊克西打量著露出苦澀笑容的林巡夜。
    林巡夜有點無奈地說道：“小女子就這些愛好，老哥你一向低調清貧，不會看不慣我吧。”
    “怎麽會呢，融入人間的方式千千萬萬，哪有那麽多說法。”伽萊克西嘿嘿笑道。
    德斯卓伊微微抬頭，平靜地說道：“伽萊克西，你周遊列國的旅行結束了？”
    “差不多吧，這次老夫有些有意思的事情來告訴大老板。”伽萊克西賣了個關子，引得林巡夜不由自主地靠了過來。
    “怎麽了，是出什麽事情了嗎？”林巡夜有點疑惑，按理說她的工作一向做的不錯，應該沒什麽事情必須要伽萊克西親自過來的吧。
    “你前幾年提到的很有意思的那一對男女，我在禦洋城碰見了。”伽萊克西嘴角一斜，“一個是薩迦老妹天天念叨的叛逃聖使，還有一個是那邪族天使。真是有趣，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很有趣的未來。”
    “那個血天使菲尼克斯，她會花上好幾年追尋把她引入天使世界的導師庫因克斯的蹤跡，直到最後。至於那個叫尼克的小家夥，嘖……我似乎看到了他找我麻煩的未來，太奇怪了。”
    林巡夜有點詫異：“這麽有意思嗎？怎麽說，你認為他們兩個都有拉攏的價值嗎？”
    比起荒天使艾什和聖天使赫利俄斯，眼下那兩位算是比較好對付的家夥了。
    菲尼克斯她比較明事理，相對來說很好控製。而那個尼克，不像是會在乎天使一族最終計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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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不拉攏都隨便吧，未來的可能性還是太多，重點也不是他們兩個。”伽萊克西將蒲扇放下，漸漸認真起來，“這一次我過來，是為了告訴你們一些我的判斷。”
    他頓了頓，環顧四周，繼續說道：“這件事我提前跟澤洛大長老提起了，他是同意我的。”
    “具體是什麽。”德斯卓伊念道。
    “雖說現在進入了新的天使紀元，最終計劃也差不多準備就緒。可是我不認為現在推進最終計劃是很好的時機。”伽萊克西點點頭，繼續說道，“我這幾年走遍了生靈各國，發現了一些事情。”
    “整個世界的發展進程似乎進入到了一個臨界點。未來幾年，恐怕是世界秩序大洗牌的時代。”
    林巡夜微微點頭，關於這些，她也是隱隱約約察覺到了很多。
    數十個分身在破碎海域收集信息，或許今年又是不安定的一年。很快整個破碎海域就會爆發戰爭，她所在的卡倫商業聯合又能大發戰爭財。
    隻不過，林巡夜必須在戰爭烈度提高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以靈天使諾瓦米婭的身份出麵調停戰爭。如今時代，大規模戰爭對靈素流動的影響遠超以往，而最終計劃不能有差錯。
    伽萊克西看著林巡夜思考的模樣，林巡夜在破碎海域紮根幾百年之久，肯定也很清楚他所說的是什麽。
    “諸位，最終計劃可能會無限期推遲。”
    “什麽！”
    林巡夜一下子沒能維持住淑女姿態，她眼睛一瞪，有點氣憤地盯著伽萊克西。
    “伽萊克西老哥，這是怎麽回事？無限期推遲……是我做的不夠好嗎？世界還不夠平衡嗎？”
    “妹子，你別急，我還要繼續說。”伽萊克西笑著搖搖頭，“這不是你的問題，這是時代變革的問題，是無法避免的。你擁有操弄人心的能力不假，可是這還不夠。”
    “啊？是我太弱了嗎……可是我……”林巡夜一下子變得失落，她還是清楚伽萊克西前輩在說什麽，“按理說，今年就該啟動最終計劃。若是無限期推遲，我們家鄉的那些同胞，又有多少會隕落於第五位麵以太支柱的入侵之中。”
    “我們的同胞們等了我們五千多年，因菲洛老弟來的時候，據說第四位麵便已被以太族蠶食的十不存一。我們……我們真的等得起嗎？”
    伽萊克西點點頭：“我知道，因此我們更應該慎重。世界裂口隻有一個，澤洛大長老隻有一次破界的機會，我們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林巡夜前所未有地灰心喪氣起來：“但凡我能再有用點……”
    她的本體，靈天使諾瓦米婭，的確與名為林巡夜的生靈成功進入融合不假。可是她的實力還停留在隱天級天使頂峰的水平。如今的林巡夜，隻能算是偽墮天級天使。
    這不是因為融合出了問題，而是因為林巡夜的力量本身不足。她的融合利用了神智之權柄，百分百能達成完美融合，如今進一步踏入融天級也不是問題。
    隻是，她本身的力量，也就是諾瓦米婭本身的力量，本就弱所有天使先驅一線。
    “林巡夜，不要先入為主。”德斯卓伊拍了拍林巡夜的肩膀，試圖安撫。
    “對啊，林妹子，這不是能力的問題。你的視角沒有打開……正如我所說的，這是時代的變革。”
    伽萊克西的眼睛之中，仿佛有千萬張鏡子流過。
    “林巡夜，你能控製數十萬的人心，不留痕跡地入侵整個生靈國家。可是，你仔細想想，有些事情乃是宏觀規律，是你無法控製的。”
    伽萊克西的眼睛之中，有著無數曆史，化作滾滾時流湧動。
    “眾生靈的生產力發展到了全新的階段，可是各族生靈的資源分配並不均衡。這樣的事情，舊日的文明長河中，不知上演過多少次。”
    “最近的一次，二十世紀上半葉，正是因為生產力發展與資源分配的不平衡，加上眾多思潮的迅速交融，第二文明的世界格局進行了徹底的變革。無論是經濟，還是科技，亦或是軍事，社會的方方麵麵都經曆過一次變革。”
    “如今的第三文明，同樣也進入了當時的階段。而且，由於我們天使先驅的改造，這次文明的種族差異更大，生靈個體差距更大，各個文明社會發展程度差距更大，因此這一次的時代變革，將會更為激烈。”
    林巡夜微微點頭，舊日紀元的事情，她了解的不如伽萊克西清楚，但是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序列之一，時天使，伽萊克西，執掌時流之權柄。
    他那辰翅，破碎千鏡，蘊含了不知多少時間支流。好幾次的世界崩壞，都被他的“讀檔”拯救下來。每一個曆史的重大節點，都有著伽萊克西的時流“存檔”。
    如今的伽萊克西，已經踏入融天級天使層次，徹底的融入到了生靈之中。他走遍世界，整個生靈社會的發展都是被他看在眼中。
    “當今世界，維多利亞帝國與神聖普羅米西亞帝國斷層領先。而煌印王朝、克拉琴共和國是地區強國，還有不少國家如貢克爾聯邦、冥河幕府、泛沙海揚武帝國等競爭者。最後，乃是以卡蘭諾亞王國、艾斯紐王國和天羽大陸諸國等小國，它們底蘊不如其他強國，因此需要選擇各自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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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天羽大陸。維多利亞帝國已經不再是鼎盛時期，他們有了名為克拉琴共和國的挑戰者。不過，維多利亞帝國底蘊極為雄厚，他們能夠在與克拉琴共和國交戰的同時向全世界投送兵力。在維多利亞帝國身後，還有十多個附庸國受其保護。”
    “同時，羽天使薩迦代表天羽教，想要選擇新的融合之人。整個天羽大陸的秩序，將在五年後的天羽教皇國改寫。”
    “羽天使薩迦，她是如今離融天級天使層次最近的天使先驅。她的職責乃是操控世間一切生死，工作之餘，她想要成為生靈的頂端，想要以天羽教之名，建立統治世界的強大勢力。如今她因為救世主愛蓮維多利亞的緣故，站在維多利亞帝國這邊，可是未來她會站在那邊，可就不一定了。”
    “不過，比起曾經統治過世界的神聖普羅米西亞帝國，天羽教秩序下的天羽大陸，顯然和平得多。”
    “東方，破碎海域。卡倫商業聯合、冥河幕府等新興勢力正在崛起，而老牌強國煌印王朝陷入了政治動亂。加上沙海大陸的泛沙海揚武帝國虎視眈眈……如今的破碎海域，乃是火藥桶。”
    “更不用說，破碎海域還有新月王庭、貢克爾聯邦這種距離天使一族秘密比較近的勢力。整個破碎海域的局勢，將是時代變革的先兆。這也是林巡夜你駐紮在此處的原因，這裏的局勢太過複雜。”
    “北方，神聖普羅米西亞帝國正在複興，他們隱藏著的實力足以席卷世界。而一旦時機成熟，其他生靈勢力開始互相爭鬥的時候，他們純血靈族便會傾巢而出。”
    “西線的艾斯紐王國、東線的艾拉聯盟，都有著純血靈族的軍事活動。聖天使赫利俄斯的崛起，加上幾天前貢克爾聯邦的情報，神聖普羅米西亞帝國的力量恐怕超乎想象。”
    林巡夜有點擔憂地點點頭：“這麽說，確實很難操縱啊。如今我想要派分身潛入貢克爾聯邦，也已經極為困難了，需要動用太多資源。”
    德斯卓伊也說道：“使用強力手段，又有過於幹涉生靈社會之嫌。融天級天使的力量太過強大，不能隨便動用。”
    伽萊克西看向林巡夜和德斯卓伊二人：“你們兩人已經盡全力維持了世界秩序七百餘年，是時候放下一切了。未來已經不是憑借天使先驅的力量就可以幹涉得了的了。你們要做的，唯有防止事情走向極端，同時力求自保。”
    “當初座天使克雷亞特被襲擊，如今生死不明；弑天使庫因克斯隱於虛空，尋不得蹤跡。這麽看來，即使是墮天級天使，現在的處境也相當孤立，不小心便會陷入萬劫不複。”
    “在世界徹底穩定之前，我們不能貿然啟動最終計劃。現在萬事俱備，可還是得等到不確定因素得到控製後，我們方能獲勝。”
    他的麵龐古井無波，顯然此前的話，已經經過深思熟慮。
    “好，我明白了。”林巡夜恢複了精神，她鄭重地點點頭，“諾瓦米婭會盡全力，我要盡可能地創造穩定的局勢。”
    “話說，伽萊克西。其他人怎麽說？”德斯卓伊再次問道，“天使先驅應該不隻有我們四人吧。”
    “呃，這就難辦了。”伽萊克西聳聳肩，“薩迦她說她無所謂，現在她忙不過來。克雷亞特，不知去向，現在應該正把自己關在哪個房間自閉吧，不過他應該不關心這些。因菲洛上次被庫因克斯打成重傷，如今收斂了些，他會聽我們安排，不過他還想要不斷戰鬥不斷變強。”
    “最麻煩的庫因克斯本人……嘖，我也找不到他。那小子似乎是認真的，他與薩迦有仇。這種事情，隻能等他們自己解決。”伽萊克西又拿出蒲扇，自顧自地扇風。
    “嘿，往好處想，大家本職工作都做的還不錯吧。薩迦的生命操控確保生靈發展、庫因克斯的虛空與靈素循環、克雷亞特的造物繼續維護物質世界、諾瓦米婭的神智掌控生靈思維、因菲洛的焓變穩定天氣……再加上我的存檔讀檔，還有德斯卓伊的湮滅調零。起碼在挽救第四位麵這方麵，我們沒有怠慢吧。”
    林巡夜摸了摸清秀的下巴：“隻是，感覺人手還是不夠啊。我的後輩因菲洛腦子不轉太沒用，難道就我一個天天打雜給薩迦老姐那種人擦屁股？”
    “聖天使赫利俄斯明確與我們為敵，荒天使艾什死了……至於菲尼克斯，她的態度還是不明確，我感覺她可能受庫因克斯影響太大。總感覺我接下來很不妙啊。”
    德斯卓伊輕聲說道：“放心吧，林巡夜。接下來的時間，有我幫你兜底。”
    序列之二，滅天使，德斯卓伊，執掌湮滅之權柄。
    他的偉力，足以化身燦天極光，毀滅一切物質世界。隻是武力值的話，德斯卓伊可以說是僅次於澤洛大長老。
    “德斯卓伊老哥，可靠哦。”林巡夜微微一笑。
    在智慧與謀略方麵，他的確不如後輩諾瓦米婭。因此隻是默默協助她，幫雜務最多的諾瓦米婭分擔點壓力。
    “嗬嗬，我倒是準備回去泰坦帝國了。不過嘛，有什麽事情，我也會來關注的。”伽萊克西搖了搖扇子，“這幾天就在林老板這邊坐坐吧，有船的話到時候讓我搭一下。”
    “去狂風大陸泰坦帝國的船……怕是沒有哦。”林巡夜無奈地說道，“那你的地盤，你搞得那麽複雜。你看看現在就沒什麽國家會主動牽扯上泰坦帝國。”
    “啊？誒，差點忘了……泰坦帝國是我親自打造的幌子來著。”伽萊克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還得在妹子你這待著了。”
    德斯卓伊掂了下單片眼鏡，眼神一下子變得嚴厲起來：“待在晨曦島可以，先把自己打理幹淨吧。伽萊克西，你這副模樣，不太好和林巡夜同行。”
    “你嫌我邋遢？唉，你不懂，我是量運仙師，同時是吟遊詩人、通靈者、先知……別看我這副模樣，其中可是有大學問！”
    那兩位自顧自地吵了起來，而林巡夜略感滿足地笑了笑。
    “嘿嘿。”
    七百年來，每當諾瓦米婭把控不住，一切即將走向極端的時候。伽萊克西和德斯卓伊兩位前輩都會出手相助。
    這是天使先驅的羈絆，他們為著同樣的理想，為著拯救同胞的夙願而背井離鄉，努力了數千年之久。
    天使紀元已至，最終計劃將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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