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的創世紀元、文明初開的混沌紀元、各種族互相接觸的希冀紀元、純血靈族一家獨大的神聖紀元、人族、邪族和靈族混戰的黑暗紀元、眾文明繁榮的星辰紀元……最後到如今天使紀元。
    天使一族的存在，從幕後逐漸走到了台前。
    根據菲尼克斯如今的發現，她找到了越來越多天使一族並非善類的證據。
    聖天使赫利俄斯的幻象、全世界通用的世界語乃是舊日紀元文明的殘留、被掩埋在破碎海域之下數千米的舊日城市……誰能保證眾天使不會像當初一樣滅絕整個世界？
    可是，如果他們真要毀滅世界，那麽眾天使在這個世界上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麽？擁有絕對優勢力量的他們明明不必如此麻煩。
    “別再跟我說天使一族是為了善意而來這種事情了。天使與生靈如此不平等的實力差距注定了一切沒那麽簡單。”
    菲尼克斯冷聲說道，如果與眾天使為伍的克萊西婭沒能給出一個答案，那麽她不過也是天使一族的棋子罷了。
    而克萊西婭擦了擦冷汗，稍微思索一番，開口說道：“首先，你能確定你沒有先站好立場嗎？”
    如果菲尼克斯內心早已敵視天使一族，那麽克萊西婭說什麽都沒用。
    “我很確定，沒有。”菲尼克斯斬釘截鐵地答道。
    即使天使一族確實滅過一次世界，那也是五千多年前的事情了，隻不過這樣的曆史讓人感覺不安。
    其次，菲尼克斯如今見過的不同立場的人太多了。即使是她自己，也很難讓自己完全中立不偏向任何一方。這樣一來，菲尼克斯將自己代入她所麵對過的許多對手，也是能理解他們的所作所為。
    那麽，現在對於菲尼克斯來說，保持現狀才是最佳。菲尼克斯不希望如今秩序被徹底破壞從此世界戰火連連混亂不堪，也不希望天使一族一家獨大掌控全世界。
    “既然如此……菲尼克斯閣下，有沒有一種可能，天使一族此時也是世界的一員？”克萊西婭緩緩說道，“世界秩序由強者主導，這是不變的真理。隻不過，如今的世界，天使一族乃是最強，不是麽？”
    她輕歎一聲，似是回憶起什麽，隨即再次說道：“大概四十多年前，新月王庭為了擴張，不斷向地下發掘，拓寬首都笛卡爾城的邊界。”
    “隨後，我們發現了埋葬於數千米之下的舊日紀元城市遺跡。這片遺跡源於數千年前被毀滅的舊日文明，而天使一族在此之上，建立了保存舊日文明信息的寶庫，名為智庫。”
    “因為發現了智庫，新月王庭觸怒了天使一族……不是如今興風作浪的隱天級天使和墮天級天使，而是真正深不可測的融天級天使。”
    菲尼克斯微微點頭：“時天使？”
    “不止，還有序列之二，滅天使。”
    菲尼克斯倒吸一口涼氣。這或許說明了這埋藏前文明秘密的禁區乃是天使一族絕對堅守的秘密。
    “因為這件事情，新月王庭被徹底毀滅了。不過，那一段時流如今已經不複存在……而我也是那個時候見識到了天使一族的偉力。”
    “滅天使冕下隨手便是能毀滅數萬平方公裏的土地，時天使冕下更是能重啟時流……我們先是被摧毀，然後時間倒流複原。”
    菲尼克斯此時腦子有點嗡嗡作響頭皮發麻：“等等，你是什麽意思……被摧毀，被複原？”
    可是，現在的新月王庭不是好好的嗎？而且，菲尼克斯在這裏調查了幾天，完全沒有發現過新月王庭有著這樣的曆史。
    “沒錯，當時的時天使，通過時空回溯之法讓全世界回到了新月王庭沒有發現禁區的時候。”
    “可是你本人為什麽會知道……”菲尼克斯還是不解，“難道是因為你是時天使的眷屬嗎？”
    “沒錯。在那個時流，新月王庭被毀滅之前，我徹底知曉了天使一族的強大。因此我便向時天使提議，永世為天使一族鎮守這片禁區。”
    “原來如此……所以你能保存記憶來到現在這段時流，所以新月王庭必須封閉，接觸到禁區的人都必須被消除……”菲尼克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難怪克萊西婭會如此反常地封閉國家，還對觸犯律法的國民如此嚴苛。
    “對此，眾天使答應了。他們很是公正地給予了新月王庭補償……我得到了時天使的加護，整個國家也得到了融入滅天使之力的寶物人造太陽。”
    “加護？”
    “嗯，對於融天級天使來說，他們已經融入這個世界，不再需要像隱天級天使那樣通過眷屬觀察世界，也不需要像墮天級天使那樣與生靈共生。他們憑借自己的肉體存在於世，同時擁有天使級別的力量。我那時流遣靈，不過是時天使的一道加護罷了。”
    菲尼克斯接連點頭，這樣就很清楚了。
    克萊西婭再度抬頭，鄭重其事地說道：“天使一族的力量太強大了，對於我們月族和新月王庭來說，這是極為可靠的依靠。雖說我同樣不願意看見天使一族徹底掌控世界這樣的事情。但是事實很殘酷，如今的生靈不可能擊敗天使，要徹底擺脫天使一族的控製，怕是還需要數百年的發展吧……”
    “嗯，確實呢，你的話很是現實呢。”菲尼克斯也是稍微認同克萊西婭所說。
    生靈在最近的星辰紀元發展迅速，如今生靈勢力的強度遠非千年前可比。可是天使一族真如克萊西婭描述那般強大的話，那麽眾生靈確實沒辦法抗衡。
    或許生靈所建立的國家集中全國力量，能夠擊敗隱天級天使甚至墮天級天使，然而更上層的融天級怪物還是無法抗衡。
    這是殘酷的現實，無論菲尼克斯如何對眾天使的動向感到不安，自己卻完全沒辦法改變什麽。目前來說，天使一族確實強大……
    於是，菲尼克斯也是坐正，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此次的確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求知欲而來，成為天使之後，需要我自己探索的事情太多了，畢竟我無法相信某位天使一麵之詞，唯有自己親眼所見才是可信。”
    “嗯，本座理解。”
    “抱歉，我無法給出明確的答複。不過你應該很容易就能分析出我的想法……在我和我守護的土地真正受威脅之前，我沒有與天使一族作對的必要 ，當然也沒有與你為敵的必要。”
    “嗯，很真實的答複。”克萊西婭鬆了一口氣，雖說菲尼克斯沒有完全和她一樣倒向眾天使那邊，但好歹不會變成敵對。這對於克萊西婭來說足夠了。
    忽然，菲尼克斯話鋒一轉：“不過，你除我之外，恐怕還會麵對更激進的敵人。或許到了某種時機，這地底下的秘密就必然會泄露吧。”
    “你說什麽？”
    “沒什麽……”
    菲尼克斯所暗示的，乃是弑天使庫因克斯。庫因克斯對於這新月王庭來說，絕對算是敵對吧……
    庫因克斯想要毀滅眾天使所建立的秩序，在了解了這麽多之後，菲尼克斯隱隱約約猜到了庫因克斯出現在新月王庭的原因。
    不過，庫因克斯畢竟是對於自己有恩的人，菲尼克斯無論如何都難以背叛庫因克斯。即使庫因克斯與她想法不同，她也不會阻止。
    曾經的菲尼克斯確實會有打破秩序封鎖的想法，但是現在菲尼克斯見得更多，同時背負的責任也更多。這種情況之下，徹底顛覆如今的世界秩序並沒有好處。
    而庫因克斯所背負的目標更為深沉更為宏大，千年布局隻為實現其目標。菲尼克斯沒有經曆過千年前的時代，不能真正對當初的庫因克斯和他宿主的經曆感同身受。
    隻有一件事能確定，庫因克斯不會對她不利。
    “菲尼克斯，請問你剛剛想說什麽？”克萊西婭打斷了菲尼克斯的沉思，她活的遠比菲尼克斯久，她肯定是看出來了菲尼克斯有什麽話沒說清楚。
    “沒什麽，隻不過是一些提醒。你所說的與天使秩序為敵的人，恐怕確實存在，即使那並不是我……”菲尼克斯搖搖頭，試圖轉移話題，“說起來，有些事情我或許問你更加方便。”
    克萊西婭眼神古怪地看了菲尼克斯一眼，但也不好說什麽，畢竟菲尼克斯不打算說的話，她也拿對方沒辦法。
    “你問吧。”最終克萊西婭還是妥協了。
    菲尼克斯看了看四周，感受靈素波動，確認此刻周圍沒有任何偷聽者後，轉頭詢問起來。
    “你提到過智庫，所謂的禁區乃是智庫。這個智庫究竟是有何意義？”
    菲尼克斯回想起當時在禁區下方那疑似陳列室的地方看見的藏品，內心很是在意。
    “智庫，是源天使創世之後，為保存舊日紀元文明信息所建立的寶庫。源天使以智庫內記載的內容創造世界，同時有意地塑造每個種族每個文明的發展。”
    “這樣的智庫一共有五個，其中一個便位於我們新月王庭笛卡爾城第五層洞窟內，由舊日紀元時期的大都會上海的殘骸改建而來，名為亞細亞智庫，記載了當時亞細亞大陸東部和東南部的絕大部分文明的信息。這座智庫為如今破碎海域文化的源頭所在……確切的說，是煌印王朝和冥河幕府。”
    亞細亞智庫？破碎海域文化的源頭？
    “其他的智庫呢？”菲尼克斯有點迫不及待了。
    “其他四個分別是位於極光大陸西北之地的北極圈智庫，位於沙海大陸最南方的印度洋智庫，位於天羽教皇國的歐羅巴智庫，最後是位於狂風大陸泰坦帝國首都的阿彌拉智域。”
    泰坦帝國？說起來，那個國家也很神秘，如果智庫也在那的的話，或許能解釋泰坦帝國為何與眾不同。
    “可以詳細說說嗎？”
    “北極圈智庫位於極光大陸，艾斯紐王國北部的無主之地，由大都會斯德哥爾摩的廢墟改建而成，當地隻有山族部落存在，至今未被發現。其中記載了舊日紀元北歐、斯拉夫地區、阿美利加大陸的信息，是如今艾斯紐王國與貢克爾聯邦文化的源頭。”
    貢克爾聯邦？艾斯紐王國？這兩個地方一個在極西之地，一個在極東之地，是怎麽被排在一起的？
    等等，大地蓋亞是一顆星球，貢克爾和艾斯紐其實相距不遠，隻是被世界裂空隔開了而已。
    “印度洋智庫位於沙海大陸最南方，由大都會雅加達的廢墟改建而成。那個地方極端炎熱幹旱，茫茫沙漠無人居住，因此未被發現。這座智庫記載了當初南亞細亞、中亞細亞、西亞細亞，還有撒哈拉以南阿非利加大陸的信息，是如今泛沙海的文化源頭。”
    菲尼克斯拚命地想記住這些知識，如今的她記憶力強化了不少，不再需要像以前那樣使勁做筆記了。但突然冒出來的大量舊日紀元的地名還是讓她很迷糊。
    “歐羅巴智庫位於天羽教皇國地下，由大都會羅馬的廢墟改建而成，如今是羽天使親自鎮守。那個智庫記載了舊日世界歐羅巴與地中海區域文明的信息，是現在天羽大陸諸國和艾拉聯盟的文化源頭。”
    “最後的阿彌拉智域，位於狂風大陸泰坦帝國首都阿彌拉，此乃智庫之首，稱為智域，時天使親自管轄。這座智域建立在當初人族最初祖先南方古猿的發現地，儲存了人族從猿猴一步步進化到如今和幾乎所有文明所留存資料。”
    “等等，人族是由猿猴進化而來？進化？”菲尼克斯的腦子再度炸開，超綱的知識頭痛欲裂。
    “嗯，目前世界上絕大部分人相信世界上所有種族，包括生靈在內的所有生物，都是源天使親手創造而來。實際上，人族與靈族並非創造而來……源天使以人族與靈族為藍本，創造了其他種族，比如獸族便是從野獸提升而成，被賦予了接近人族的外貌與智慧。而魔族、山族、血族、蟲族這類，都是類似地被創造出來的。”
    “至於人族與靈族，其真正的起源是兩百三十萬年前的古猿。數百萬年時光讓古猿學會使用工具，一步步成長為如今的人族。而靈族，不過是某種變異的，更高級的人族。他們更為聰慧，力量更強，率先建立了文明，但由於數量遠不如人族，選擇將世界讓給人族，自身定居於月球之內。”
    “慢……慢點。”菲尼克斯打算消化一下知識。
    她曾在貢克爾聯邦坐火箭短暫的飛出大地蓋亞，看見了這顆星球的模樣。而之後，她便是被位於戰爭之月莉安娜上的純血靈族攻擊了。
    “這，這也就是說，當時聖天使赫利俄斯給我看的幻象是真的？”菲尼克斯錯愕無比。
    “呃，雖說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麽，但是既然提到了聖天使……沒錯，曾經天上隻有一個月亮。”
    “當初源天使澤洛創世之時，順手毀滅了靈族的家園月球，將其外殼與內核一分為二，銀白色空心外殼乃是天使之月露娜，而暗金色內核變成了戰爭之月莉安娜。”
    “戰爭之月莉安娜原本便是靈族的家園，如今已經是被崛起的聖天使赫利俄斯奪回。而大地蓋亞之外的星球靈素稀薄，普通天使無法輕易活動，融天級天使又不會輕易出手，因此一時半會都拿聖天使沒辦法。”
    菲尼克斯摸了摸下巴，如果赫利俄斯的幻象是真實的話，這也不難理解他為什麽會敵視天使一族，甚至不惜拉攏自己加入他了。
    “不過，這麽說的話，現在的聖天使赫利俄斯……不，應該說是純血靈族和神聖普羅米西亞帝國，豈不是很危險？”
    菲尼克斯問道，她有預感，蟄伏千年的純血靈族即將卷土重來，神聖普羅米西亞帝國會將怒火撒向全世界。在那序列之九，聖天使赫利俄斯的帶領下，他們隻會比千年前更加凶狠。
    赫利俄斯已經奪回了戰爭之月莉安娜，而羽天使薩迦和維多利亞帝國都在積極備戰。尼克更是隨著莉莉絲他們前去艾拉聯盟偵查純血靈族動向至今未歸。
    “總感覺，未來有點細思恐極。”菲尼克斯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沒錯，而且……現在外界的破碎海域，煌印王朝和冥河幕府兩個強國正在開戰吧。”克萊西婭語重心長地說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選擇讓全國居於地下洞窟，等待一切塵埃落定在出去。屆時天使先驅們的計劃恐怕成功了吧，他們會庇護我等新月王庭。”
    菲尼克斯點點頭：“這些我當然理解，不過……並非是我打算評判你的所作所為，實際上我也認為你對於國內刑罰有點過於嚴苛了。這也是為什麽芙拉爾建立的月輪幫能大行其道的原因……”
    克萊西婭聞言，不過是暗嘖一聲，很是苦惱地回答：“我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國內的反對聲音愈發強勢，在最近幾年更是嚴重，唯有通過嚴格律法和思想宣傳雙管齊下才能抑製反對的聲音。”
    “此時的新月王庭絕對不能前往外界，否則會被戰火瞬間吞噬。大部分國民清楚這一點，但新生代的國民卻是被外界文化吸引，不過封閉十多年便是按捺不住想出去。”
    “明明，按照本座所指示的，老老實實等待，不出幾年就能出去。隻要等到那個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明明本座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新月王庭全體國民，可是為什麽如今卻愈發艱難……”
    可能菲尼克斯的問題戳到了對方的痛處，本來語氣淡漠的克萊西婭此時幾乎是一副哭訴的樣子。
    或許做了快四十年的女王的她壓力確實很大吧。
    “抱歉，我對於治國隻有書本上所教知識的理解程度。雖說我是卡蘭諾亞名義上的皇女，但是我也沒有實際參政。”菲尼克斯搖了搖頭，對此她也沒打算批判什麽，同時也愛莫能助。
    菲尼克斯不會因為克萊西婭的嚴格律法而說什麽，對她來說，克萊西婭不過是另一個國家的統治者罷了。
    此次菲尼克斯在克萊西婭這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息。菲尼克斯總算是證實了赫利俄斯那道幻象的真實性，還獲得對天使一族更深層次的理解。
    隻不過，還有一點令人不安，那便是菲尼克斯來此處的真正目的。
    她要見證，序列之四，弑天使，庫因克斯，如何啟動瓦解天使秩序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