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另一邊。
    漫天炮火之下，關相武站立於甲板之上，他也是看見了那從水牆中破浪而出的巨型戰列艦。
    水牆逐漸瓦解，天氣恢複晴朗，而關相武的心情卻是沉重下來。
    “老梁，你……”
    周圍炮火依舊，此處仍為戰場。關相武隻得將心中苦悶強行咽下，繼續指揮作戰。
    千米之外，另一處戰場。
    一艘冥河幕府驅逐艦在蕭明雲眼前炸開了花。
    正因為擊沉一艘敵艦而高興的蕭明雲還沒得意太久，便是被遠處戰場中心的一聲巨響吸引。
    他不由得向那個方向看去，同樣是瞧見了敵方旗艦百鬼夜行號擊毀梁潮升座艦的場麵。
    梁統領他，犧牲了嗎？
    “可惡，梁老你一生忠烈，可是不應該貿然挑戰那玩意的……”蕭明雲心有不甘地說道，冥河幕府那巨型戰艦，煌印王朝任何軍艦都無法獨自挑戰。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蕭明雲必須將注意力轉移到戰場之上。
    這時，他期盼已久的通訊總算傳來。
    “蕭兄，你此前給在下的名單，在下差不多完成了……”波亂津輝月駕駛著一艘快艇在無數交戰的戰艦之間穿行。
    她此前就在梁潮升的戰列艦上追擊白夜眾。
    在擊殺了那幾個白夜眾成員之後，當年在二之宮城露過麵的白夜眾應該都已經死了。
    或許在這十多年間白夜眾又招了不少新人，但那些新人不在她的複仇範圍內。
    這樣一來，輝月隻剩下長光真夜這一個仇敵。
    “嗯，輝月，你沒事就行。”蕭明雲簡短地答道，“戰事有點緊迫，蕭某人顧不上太多，如今你自由行動即可。”
    “等等，蕭兄。關於梁兄一事，在下剛好在場……”輝月連忙開口說道，“在下發現長光真夜了，正是她協助百鬼夜行號擊沉了梁潮升座艦。”
    “什麽！你先等著，我……”
    馬上派人支援……
    蕭明雲話還沒說完，便是瞅見船側水下，一隻魚雷奔襲而來。
    “回天魚雷！”甲板上一個海兵看向水下，倒是辨認出那是什麽，隨即大聲喊道，而這也是讓蕭明雲眉頭一皺。
    所謂回天魚雷，便是冥河幕府為了提高魚雷命中率，將魚雷改造成有人駕駛的模式。
    魚雷對於戰艦威脅極大，而犧牲一個士兵，擊沉一艘敵艦，看上去極為合算。
    轟！
    魚雷靠近蕭明雲所在戰列艦後，直接在水下炸開，轟擊出數十米高的花白水柱。
    頓時，戰列艦濃煙滾滾。被炸飛的海水化為水滴從天而降，頓時蕭明雲都是被淋的渾身濕透。
    而更要命的是，剛剛的魚雷爆炸，讓他所在的戰列艦靈素供能係統徹底停擺。整艘戰艦失去了行動能力，隻能慢慢進水。如果沒有損害管製的話，不出十分鍾便會沉入水中。
    遠處的輝月見著蕭明雲的通訊中斷，也是皺了皺眉頭。
    戰場太混亂了，現在指望煌印王朝的支援已經不太現實。輝月接下來，隻能靠自己了。
    ……
    戰場另一邊。
    看著那被完全炸碎的梁潮升座艦，長光真夜得意地笑了起來。
    “報告將軍大人，已確認擊毀敵艦。”
    放下靈素通訊器，真夜返回甲板之上。可是，某一瞬間，她餘光瞥見海麵之上，一艘眼熟的小艇正在靠近百鬼夜行號戰列艦。
    “那艘船……”真夜想了想，很快便是想起來什麽。
    遠處那正在快速移動的小艇，赫然是先前真夜派去偵察千鳥島情況的白夜眾快艇，那快艇完好無損，似乎是沒經曆過戰鬥一般。
    如果那快艇這時成功返回的話，那麽就說明他們那小隊根本沒有全軍覆沒。
    可既然沒有全軍覆沒，那為何他們此前切斷了通訊，整整幾十個小時進入失聯狀態。
    聯想到那支小隊的成員……
    “常時玲奈，沒想到，你真的有問題！”
    真夜立刻命令所在驅逐艦的艦長，朝那正在快速行動的白夜眾快艇開火。
    “等等，真夜大人，那不是友軍嗎？”
    “閉嘴，然後開火！那是偽裝成白夜眾的刺客！”
    幾秒之後，驅逐艦之上，幾座小型炮台轉動，鎖定那艘快艇。炮手們操控炮台聚精會神地瞄準，然後運轉靈素注入其中，傾瀉火力。
    嗖嗖幾聲，幾發靈素光球射向那快艇，在其周圍炸開。頓時海麵被炸開數座水柱，而那快艇也是在翻滾的波濤之下被掀翻，倒扣在海上。
    嘩……
    西街雛子從海中浮起，探出頭來吸氣。此時離那百鬼夜行號隻剩下不到百米距離，而顯然周圍的一艘冥河幕府驅逐艦發現了她。
    “長光真夜……”雛子一抬頭，便是發現了側麵一艘驅逐艦船舷之上，朝著她這裏探出腦袋的真夜。
    “開火！”真夜再次下令。
    驅逐艦迅速朝著雛子駛來，而不一會雛子便是進入了其近防靈素炮的射程內。
    不好！
    雛子見勢不妙，立刻深吸一口氣，下潛進入海中。
    轟轟轟！
    先前停留的海麵，此時便已經化為火海。
    大海之中，有鋼鐵戰艦碎片正在下沉，時不時有著殘破屍塊飛入海中，引得魚群爭相搶奪。
    現在遊過去百鬼夜行號上不現實，雛子很清楚自己會被周圍那驅逐艦的靈素火炮炸碎。
    海軍戰艦的艦炮，比陸地上的靈素火炮強大數倍。
    因此，雛子唯一的落腳點，便是那正在靠近的驅逐艦。
    她在水中遊動，看準驅逐艦駛過頭頂的時機，攀附在其裝甲之上，然後一步步向上爬去。
    而當雛子來到驅逐艦甲板之上時，真夜已經在此等候。
    “一輪炮擊過後，你便是不見蹤影。因此，我想，如果你還活著的話，隻有可能會登上這艘戰艦。”
    真夜周身，漆黑色虛影開始凝聚。
    “所以，為什麽背叛我們，常時玲奈……”
    而當她看見雛子那副模樣之時，卻發現對方的氣質完全變了，與先前一個月裏相處的常時玲奈判若兩人。
    眼前這家夥沒有和往常一樣盤起頭發，而是換上了高馬尾發型。同樣，她沒有攜帶日常使用的泛沙海長劍，而是背著一柄真正的冥河武士刀。
    “哈，哈哈，我想起來了，你的這副樣子。原來如此，十多年過去，當年的女孩如今已經變了副模樣……”真夜笑容詭異，“原來是你啊，皇族後裔，西街雛子！”
    西街雛子周身，金橙色虛影閃爍，而她額頭那尖角之上，同樣有著幽紫色微光顯現。
    “長光真夜，不要阻擋我。”雛子出言勸說，她的目標乃是冥河兼攻。
    “你覺得可能嗎？倒是你，竟然真有膽回來。”真夜身上虛影閃爍，她已經擺好架勢。
    一道漆黑色虛影瞬間展開，整個驅逐艦都是被那漆黑之環包裹。而雛子在甲板之上，立刻感受到了莫名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巨量壓力。
    黃泉遣靈，超重光環。
    即使是已經動用神賦鬼化增強力量的雛子依舊感到極為吃力，如此壓力之下，她邁開腿都是要費勁力氣。
    於是，雛子催動寒焰遣靈。靈素匯聚起來，頓時她的周身溫度迅速升高，一股烈焰之息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
    寒焰遣靈，第一層次，內附，炎魔附體。
    力量不斷強化，總算，雛子能夠抵禦這超重光環所帶來的壓力。
    “你果然隱藏了力量，而且這遣靈……原來如此，當初西街皇族覆滅後，你們這些殘黨是逃亡到了泛沙海！”
    “而你，便是如今風頭正盛的泛沙海皇帝派來的奸細！”
    真夜一邊說著，同時一道黑影從她手掌心射出。
    那黑影速度極快，雛子正欲躲閃，卻還是被那黑影擦邊擊中。
    這一次，她身體突然變得輕盈，下一秒，竟是直接懸浮起來。
    黃泉遣靈，第一層次，外附，失重。
    而施加在身上的超重光環也沒有消失，雛子發現自己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身體表麵宛如被無形之力重壓，而自己的雙腿卻無法踩在甲板之上。
    “當年，將軍大人就不該留你西街皇族那些婦孺的小命！”真夜身形閃爍而出，同時手指扭曲成爪，朝著雛子麵部抓來。
    雛子懸浮在空中，雙腳無所憑依甚至無法出力，更別談躲閃真夜的攻擊。
    如果她能繼承熾天使的寒焰環，拿到寒焰雙翼的話，或許還能反抗。然而寒焰環在庫克身上，雛子隻擁有第二層次寒焰遣靈，一時半會竟是無法掙脫。
    長光真夜那布滿漆黑虛影的身形逐漸在她眼瞳中擴大，而雛子隻能拔出腰間佩刀，盡可能抵擋。
    千鈞一發之際，隻見著一團迷霧來襲，瞬間將兩人籠罩。下一刻，長光真夜便是從霧中鑽出。
    剛剛那一爪，似乎沒有擊中任何人。真夜緩緩轉頭，便是發現了同樣從迷霧中鑽出來的輝月和雛子。
    “波亂津輝月……”真夜狂笑起來，“哈哈哈，越來越有趣了呢。”
    “雛子，你先走，在下來掩護你。”輝月一撩天藍色長發，狂氣一笑，同時將雛子往身後推。
    “輝月，這……”雛子目光有點錯愕，若非輝月及時營救，她此時恐怕已經負傷。
    “你還有自己真正要對付的敵人吧，在下同樣有。因此，真夜這家夥，交給我。”
    一番思考之後，雛子點點頭，準備轉身離開：“輝月，請小心，長光真夜是冥河幕府最為強大的遣靈使，即使是兼攻將軍都不是她的對手。”
    “在下明白，在下做好了準備來了。”輝月自信地點點頭，她舉著太刀，麵對著長光真夜。
    總算到這一天了麽，麵對那自己惦記了這麽多年的仇敵。這次，輝月拚死也要將其斬殺。
    “把我當空氣麽，有點意思……”真夜看著嚴陣以待的輝月和朝著船舷奔去的雛子。
    輝月要攔住自己，而雛子似乎是準備跳海然後前去百鬼夜行號。
    既然如此……
    真夜身形暴射而出，在黃泉遣靈操控重力能力的加持下，她的速度足以比肩炮彈。
    目光鎖定雛子的喉嚨，真夜揮出一爪，而與此同時，一團迷霧再度來襲。
    迷霧之中，輝月的身形顯現。她舉起太刀，瞬間朝著真夜突刺一擊。
    波亂流，逆風波。
    那一道刺擊卷起撲麵之風襲來，而真夜反應迅速，她竟然直接伸手，朝著輝月的刀刃抓取而去。
    “蠢貨！”見對方打算空手抓住她的刺擊，輝月不由得嘲笑一聲。
    “在說誰呢？”
    真夜不以為意，她一手抓住太刀劍刃，與此同時，她的手掌心上，似乎是有著一道黑色薄膜顯現。
    下一刻，輝月便是感受到一股反衝之力沿著自己刺出的太刀傳來，重重地轟擊在自己的手臂與胸口之上。那力道，竟然與自己剛剛出刀的力度一致。
    黃泉遣靈，第二層次，內附，動量反轉。
    輝月連退數步，而真夜瞬間抬手追擊。她手心之上，一股黑色虛影射出，瞬間擊中失去平衡的輝月。
    黃泉遣靈，第一層次，外附，失重。
    而之前輝月便是見過這個，於是，她身上天藍色虛影暴動，瞬間自己便是化為一道雲霧融入霧氣之中。
    出雲遣靈，第二層次，內附，化雲術。
    真夜輕蔑一笑，她也是意識到了，自己黃泉遣靈的第一層次能力對化為雲霧的輝月來說無效。
    總之，先追擊逃跑的雛子，這時候那家夥已經跳入海中了吧。
    真夜迅速來到船舷邊上，朝下方望去，可是還沒看見雛子的身影，她的視線就是被席卷而來的團團迷霧遮蔽。
    遠處，輝月手指之間，滾滾雲霧產生，然後籠罩整個甲板。
    出雲遣靈，第一層次，外附，霧靄流。
    “既然如此，你便代替她去死吧，波亂津輝月。”真夜有點惱羞成怒，她的笑容再次變得詭異，手臂向後一甩，再奮力向前一拋，瞬間一道黑影射出，擊中戰艦上的一個炮台。
    “起！”
    真夜心念一動，那炮台便是被連根拔起，機械結構露出，裝甲像皮革一樣被撕開，裏麵的炮手都是被甩下，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一切，然後逃離。
    通過失重之力，真夜直接將那數米高的戰艦炮台隔空抬起，扔向輝月方向。
    那如鋼鐵方塊般的炮台呼嘯而來，震散周邊霧氣，直接砸向輝月頭頂。而輝月眼神絲毫不懼，她趁著霧氣四散之際，天藍色虛影閃爍，頓時整個人騰空而起，然後隨著滾滾飄散的迷霧懸浮於空。
    出雲遣靈，第三層次，內附，踏雲飛。
    下一秒，輝月抽出太刀，然後從天而降一擊豎劈。那道斬擊反射著日光，切割霧氣卷起陣風而來，直直砍向真夜頭頂。
    波亂流，長空一敘。
    而真夜微微抬頭，同時迅速出手揮出一爪，與那豎劈針鋒相對。
    她手上，覆蓋有那一層能夠實現動量反轉的保護層，而輝月也明白這一點，因此還在空中的那一瞬，瞬間改變攻擊方式。
    波亂流，無定風。
    真夜見對方身形詭異地變化，也是發覺對方改變了攻勢。
    一次假動作似乎在一息之間騙過了真夜，看準這次機會，輝月再度出手揮出一刀，側劈砍向真夜腹部。
    波亂流，晨霧風。
    砰！
    明明砍在對麵真夜的腰上，輝月卻是覺得自己砍中了一根鐵柱。下一刻，劇烈的反震之力便是傳來，將輝月衝上半空。
    “還沒知足麽？”真夜猛地一躍，竟是直接蹦了十多米高，那撕天一爪直插向輝月胸口而來。
    竟然不止手臂，連身體都是被動量反轉之力保護嗎。
    輝月眉頭一皺，麵對來襲的攻擊，她周身迅速釋放出迷霧同時隱去身形，下一刻，半空中的另一個位置，輝月穿雲而出，同時極速揮劍，連續揮出數十道斬擊。
    如此迅速的出刀之下，一道道刀光席卷而出，每一個都是夾帶著颶風之勢。
    波亂流蒼穹風葬！
    真夜一擊打空，隨即迅速轉身，便是見到了席卷而來的刀光與烈風。
    無數刀光斬向真夜，而真夜無妄一笑，身後漆黑虛影閃動，頓時周身便是被漆黑護盾完全覆蓋。
    砰砰砰！
    刀光打在漆黑護盾之上，然後被彈向四麵八方。然後真夜迅速從漆黑護盾之中踏出懸空一步，竟是毫發無傷。
    怎麽可能……
    這真夜，明明反應與速度都不如自己，可是她那近乎無解的動量反轉竟是讓自己一時半會拿她沒辦法。
    物理攻擊的手段對其無效，若是有更強大的遣靈之力的話，或許能壓製對方。
    想到這，輝月眼神一凝，匯聚靈素於自身，同時抬起手臂指向真夜方向。
    轟！
    漫天雪風咆哮而出，頓時晴朗的大海之上，有著暴風雪席卷而過。那風雪之中，每一粒迅速飄過的雪花，都是宛如銳利尖刀一般刺向真夜。
    喳喳喳……
    一道道細碎的聲響傳來，就好像匕首瘋狂刺入紙板。果然，真夜周身那漆黑薄膜似乎是破開了一點，她的手臂上、臉上、衣服上，瞬間出現了一道道細小的切口。
    有效！
    輝月喜出望外，可是下一刻，卻是發現真夜的身形似乎是不顧受傷一般迎著風雪直奔自己而來。
    感受到割傷傳來的刺痛，真夜逐漸變得興奮起來。她狂襲而出，趁著風雪遮蔽輝月視線的一刹那，朝著輝月揮出一爪。
    輝月在看見對方靠近自己的一瞬間，便是再度催動遣靈，試圖進入霧化狀態。可是這一次她竟是慢了一步，自己身上浮動的天藍色虛影與真夜指尖的漆黑虛影稍稍觸碰。
    肉體並沒有直接接觸，但是遣靈卻是互相觸碰。而正是這一機會，真夜直接狂笑一聲，同時催動黃泉遣靈。
    “哈哈哈，你完了！”
    靈素匯聚起來，而正當輝月身形閃爍躲避真夜攻擊之際，真夜手指之上，漆黑虛影迅速變換，頓時化為一張黑色巨口，將輝月的天藍色虛影吸食而去。
    而輝月麵色驟變，她瞬間從霧化狀態退出，同時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催動遣靈力量。
    出雲遣靈，被真夜的黃泉遣靈吞噬了。
    輝月失去力量的依靠，轉眼間便是從數十米低空墜向地麵，她迅速調整身形，好不容易才平穩落地。
    而真夜也是隨之墜向地麵，在鐵質的甲板之上砸開一道大坑。輝月迅速抬頭，視線冷靜地鎖定對方，但下一刻卻是微微慌了神。
    隻見的真夜身上的漆黑虛影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輝月的天藍色虛影。
    黃泉遣靈，第二層次，內附，掠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