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伴隨著火山氣息的強力斬擊朝著雛子麵門而來。
    兼攻和輝月一樣，用的是通靈武器。隻不過，與輝月的風不同，他的長武士刀，似乎是附帶有火山的力量。
    雛子不再留手，轉眼間，冰藍色虛影凝聚，四周靈素湧動。
    而與此同時，雛子周圍的一切，包括整個艦橋之內，所有物體表麵之上都是有著冰霜悄然凝結。而周圍的時間流速，似乎也是隨著溫度降低的同時在逐漸減緩。
    寒焰遣靈，第二層次，外附，時間凝結。
    熾天使的真正力量，乃是焓變之權柄。而寒焰遣靈，更是部分參透了焓變之力的遣靈。
    時間的本質乃是熵增，而焓的變化能控製熵增的速度，因此，熵增變慢時，可觀測時間也減緩了。
    雖說客觀上的時間流速沒有變化，可受影響的其他人在主觀上隻能感受到時間流速減緩。
    時間，變得緩慢了？
    冥河兼攻眼見著自己的肉身速度急劇降低，那一擊斬擊龜速移動，不知要多久才能砍在雛子身上。
    而雛子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在無數冰霜之中行動，輕而易舉地躲開了那道斬擊。
    她一步一步走向冥河兼攻，高跟鞋的聲音在因為結冰而變得靜謐的艦橋內回響。直到她在兼攻的注視之下，來到他麵前。
    啪！
    眾冰破碎，冰霜四濺，時間猛地恢複正常流速。而雛子也是在這一瞬間，朝著兼攻臉上橫斬一刀。
    鬼燈流，斷麵。
    時間流速恢複的瞬間，兼攻感受到體內腎上腺素激增，頓時身子猛地一側，卻還是被斬下了一隻耳朵，額頭上的那象征鬼族身份的尖角也是被雛子那閃爍著紫光的斬擊給削去一截。
    噗嗤。
    頓時，冥河兼攻血流不止，他連退數步，不顧傷痛，再次擺好架勢，準備迎接雛子的下一道攻勢。
    “保護將軍！”
    周圍的軍官們見將軍大人受傷，也是接二連三地湧上前去。
    “不要，快退……”冥河兼攻厲聲喝止，可還是卻慢了一步。
    雛子周身，冰藍色與金橙色虛影交加，靈素如洪流般匯聚起來，而下一刻，橙紅色光芒閃爍，一道極端高溫的烈焰席卷而出。
    轟！
    頓時，宛如天火降臨一般，艦橋的所有設施都是被燒焦，而那幾個湧上來的士兵也是被烤熟了一整麵。焦糊味頓時充斥在整個室內。
    寒焰遣靈，第二層次，內附，天火光環。
    此時，包括歲月在內，那些還沒有出手的軍官們，都是癱軟在地，不敢再反抗分毫。
    西街雛子，她總算是展現了第二層次的遣靈能力。而僅僅是第二層次的實力，就足以讓凡人無法匹敵。
    對啊，他們怎麽會做自己能打贏的夢？即使是隻擁有人族標配強襲遣靈，或者是鬼族標配幽冥遣靈的人，就已經遠強於常人了。
    將軍能與雛子過招，完全是因為他的戰鬥技巧足夠強大。
    而冥河兼攻，也是接下了那一招天火。他的傷口斷麵被燒焦，也是稍微露出了點痛苦的表情。
    “雛子，你的對手是我。”
    “哦，是嗎？明明你們中的每一個人，我都會殺掉來著。先殺你，和順手殺掉你的走狗，有區別嗎？”
    雛子再度拔刀，朝著兼攻劈砍而去。這一擊宛如從地獄歸來，刀光呈現青紫色，極具攻擊性。而她周身，寒冰與烈焰交加，沿著她的攻擊朝著冥河兼攻襲去。
    鬼燈流，獄門。
    而兼攻也是瞬間動身，揮出一道宛如山神之怒的斬擊，這道攻勢仿佛山崩一般力道極其巨大，與雛子的攻勢正麵對轟。
    山神流，岩崩。
    轟！
    兩股極強的攻勢轟擊在一起，頓時炸裂開來。無數燃燒的碎屑崩裂而出，煙霧被震蕩的狂風卷起，而其中似乎又有冰屑刮骨而過。
    雛子和兼攻的身形都是連退數步從煙霧中穿出，這一次正麵的交鋒二者都是沒能討到便宜。反而雛子似乎受到的傷害更大，她的臉頰之上，已經是被先前攻勢的餘波給割開了數條細微的傷口。
    而周圍眾人看清楚情況之時，便是驚恐的發現艦橋都是被兩道攻勢的餘波給斬裂。
    鋼鐵裝甲破碎，整個艦橋外圍，仿佛被斬開一道裂口，足以看見外麵的大海。
    短兵相接傷不到兼攻，於是，雛子催動起遣靈，她微微抬手瞄準向兼攻，下一刻，靈素匯聚起來，頓時整個前方都是被憑空生成的冰錐給遮蔽。
    嗖嗖嗖！
    雛子心念一動，無數冰錐便是接二連三射出，宛如飛刀。而兼攻見狀，立刻揮刀格擋，在斬碎了幾顆冰錐之後，見其數量過多，也是不得不側身翻滾躲避。
    寒焰遣靈，第一層次，外附，寒冰風暴。
    一道道冰刺紮入艦橋的鐵板外牆之上，竟是貫入其中三分。而冥河兼攻也是無法阻擋如此多的冰錐，身上連續被好幾個冰刺給貫穿。
    噗嗤。
    兼攻吐出一口血，他受到的傷害正在累積，而對方雛子的傷勢卻在炎魔附體的作用下緩緩恢複。這樣下去，戰局持續越久，自己的劣勢越大。
    沒有遣靈就無法擊敗她嗎？明明曾經自己斬過不少遣靈使。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西街雛子擁有寒焰遣靈的同時，戰鬥技巧也很優秀。自己或許真的無法擊敗她。
    “西街雛子，你再想想！在這種時候，在冥河幕府與煌印王朝決戰的時候，殺了我？難道剩下的戰爭你來指揮嗎？”
    嗬，開始求饒了嗎？
    西街雛子輕蔑一笑，沒想到曾經毀滅自己家族，洗劫自己的故鄉鬼燈島冥河城，親手將自己賣到卡倫當奴隸的冥河兼攻，會開始說這種話來拖延。
    “我根本不在乎這些，我隻想殺了你。”西街雛子再度準備發動攻勢，“這是你挑起的戰爭，冥河鬼族的未來就用來為你的錯誤陪葬吧。”
    當然，雛子她並非真正的不在乎故鄉的未來。冥河幕府的困境、天災與饑荒的威脅、乃至與煌印王朝的戰爭，她都是看在眼裏。
    不過，比起讓冥河兼攻繼續他的野心，雛子有更好的選擇。那就是讓擁有一半鬼族血統的主人傑克哈德森徹底接管冥河幕府。在主人的統治下，一切都會好起來。
    冥河兼攻的眼神變得陰翳，他似乎是看出了雛子心中的圖謀。
    “你沒辦法否定我，無論我做了什麽，冥河幕府都在我的統治下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
    沒錯，即使他的確野心勃勃接連發動戰爭，即使他的確黨同伐異罪行累累，即使他的確渴望至高無上的權力。但是，他一直堅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冥河鬼族的未來。
    為了自己的故鄉不再受天災與饑荒所困，為了長光真夜所經曆過的慘劇不再出現於世間，為了讓冥河鬼族真正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一切惡行，都可以歸於冥河兼攻自己手上。
    “我不在乎，我有更好的歸宿。”雛子緩緩搖頭，埋藏在心中數十年的矛盾，絕不是冥河兼攻的幾句話所能動搖。
    “那麽，沒什麽好說的了。”兼攻歎了口氣。
    他收刀入鞘，但並不是放棄戰鬥。相反的，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氣息在其身上顯現出來。兼攻的存在感極速上升，眾人麵對著他，宛如麵對赤川城下那即將爆發宣泄自己的山神之怒的櫻叢火山。
    雛子也是警覺起來，她手指搭在刀柄之上，也是同時注入靈素，頓時她手中太刀青光大作，而那刀柄之上，似乎是長出利齒開始吸食她的血液。而富含生命力的血液沾染刀柄後，其上的符文開始閃爍起青紫色亮光。
    她的佩刀，同樣是通靈武器。與輝月的風、兼攻的火山不同，她所用的鬼燈流的真正奧義，乃是消耗生命力強化自己的攻擊。
    雛子與兼攻各自朝向對方，手指緊握武士刀，頓時，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息席卷而來。
    下一刻，冥河兼攻率先出手。幾乎是一瞬間，長武士刀出鞘，而那刀身所過之處，宛若地殼熔岩般的赤色流火即刻宣泄而出。極端高溫之下，這道斬擊宛若熔岩之河流動著，直朝雛子斬去。
    拔刀，赤川天熔火。
    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而雛子也是雙目圓瞪，額頭鬼角之上，幽紫色光芒閃爍。而手中的武士刀，也是夾雜著冰與火的力量，開始燃燒起青紫色的鬼火。
    刹那間，雛子拔刀而斬，刀光所過之處，青紫色光芒爆閃，所過之處，萬物寂滅。那被卷起的呼嘯風聲宛若百鬼哭嚎，誓要將一切怨念轟向直麵而來的冥河兼攻。
    拔刀，燈滅終夜襲。
    兩道強大的攻勢猛烈碰撞在一起，一時間，艦橋內仿佛變成了末日戰場。熔岩與鬼火交織，發出刺目的光芒，熾熱與幽冷的力量瘋狂對衝，周圍的鋼鐵裝甲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紛紛扭曲變形，如紙片般脆弱。
    能量的餘波如風暴般席卷開來，將還未倒下的設施盡數摧毀。冥河兼攻和西街雛子都被這股力量震得身形一晃，但他們都死死地握住手中的刀，不肯後退半步。
    隨著碰撞的加劇，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們都在竭盡全力地維持著自己的攻勢。
    接著，轟的一聲巨響過後，火山與幽冥交加的力量交加所形成的能量漩渦終於炸裂開來，頓時碎片四處飛濺，整個百鬼夜行號戰列艦的指揮塔直接炸開，艦橋都是被掀了個頂，陰暗的室內轉眼間便是被海上明媚的陽光普照。
    塵埃落定後，隻見冥河兼攻單膝跪地，嘴角溢血，他的雙臂都是消失不見，那柄長武士刀似乎也是在爆炸之中化為了碎片。
    而雛子也搖搖欲墜，手中的刀險些落地。她身上滿是撕裂與灼燒所造成的傷口。不過，傷口之內，炎魔之火在燃燒，肉體正在逐漸恢複。
    噗嗤。
    冥河兼攻吐出一口血，他緩緩抬起頭，看向西街雛子，艱難地說道：“看來，是我輸了……”
    雛子手一撐地，迅速站起來。然後，她將差點脫手而飛的武士刀再度握緊，同時冷漠地回答道：“沒錯。”
    “慢著，雛子……”
    冥河兼攻輕咳一聲：“你可以殺了我，你贏了，這一切就當是我所施惡行的報應。”
    “但是，請答應我……咳，不要，不要讓我建立的一切，不要讓冥河幕府……歸於沉寂。還有很多同胞……等著我們，為他們帶去存續的希望。”
    他不清楚西街雛子是否經曆過曾經鬼燈皇國末期那地獄景象，至少他做這一切的初衷，隻是為了不讓當年的場景再現。
    “我心裏清楚。”西街雛子冷漠地說道。
    她沒有經曆過對方所說的那個時代，但是，她為泛沙海火神軍團效力的那幾年，也是見到了類似的景象。每當陷入絕境，文明便會爆發出求生的力量。無論結果如何，鬥爭都一直存在，這是雛子從泛沙海學來的信條。
    不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或許，冥河兼攻這家夥，的確有為整個國民而戰的想法。至於迫害國內反對者、侵略他國的事情，交給後人評價。
    沒什麽好說的了。
    一道寒光閃過，手起刀落間，冥河兼攻的腦袋掉落，砸在了地上。
    而西街雛子微微轉身，看向躲起來的那些軍官，周身冰藍色虛影閃爍，頓時射出數十道冰錐紮穿了他們的腦袋，不過幾秒鍾，百鬼夜行號艦橋內的高級軍官全滅。
    最後，看向已經麵如死灰的冥河歲月。
    “歲月，你不像是一個壞人……”
    這個家夥，雛子對他的看法很複雜。
    冥河歲月，能在第一次見到窘迫的西街雛子時，果斷施以援手；能平易近人地與人交往，虛心向他人請教；更能始終相信著事情會朝好的方向發展。
    無論是什麽時代，像冥河歲月這樣相信他人，相信理想的人，都會存在。
    不過，他變成了父親冥河兼攻還在成長的接班者，成為了冥河幕府軍國主義的幫凶。但是這不是他這個人的錯，而是他所處世界的錯。
    砰……
    雛子往歲月腳邊上，丟下一柄短刀，隨即轉身，準備離去。
    “我不殺你，你切腹自裁吧。”
    冥河歲月一言不發，隻是眼神顫抖地看著被隨意丟在身前的短刀。
    西街雛子，她有罪！
    她欺騙了冥河歲月的善意。
    她辜負了信任她的長光真夜和白夜眾。
    她背叛了自己出生的祖國選擇了泛沙海。
    她殺了歲月那為整個國家鞠躬盡瘁的父親冥河兼攻。
    她試圖斷送冥河幕府本應該無限光明的未來！
    她，奪走了自己的一切！
    心中殘留的善意此時已經化為灰燼消失不見，歲月對曾經所相信理想主義的自己感到不值。
    這個世界，本就是黑暗的，就像真夜姐所說的那樣，每一個人，都在掠奪他人；不主動出手的話，隻有死路一條！
    因此，西街雛子，必須死！
    歲月微微抬頭，他似乎看見了父親的在天之靈，而父親正在試圖跟他對話。
    “歲月，站起來！”
    我明白了，父親……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
    此刻，西街雛子背後，冥河歲月手持短刀迅速起身，朝著她脖子捅去一刀！
    唉，果然如此……
    西街雛子歎息一聲，隨即周身冰藍色虛影一閃，極寒的氣息如風暴一般直接將歲月全身覆蓋。
    哢，哢哢……幾乎是肉眼可見，歲月看到自己手中的短刀，然後是手指，然後是手臂，直到全身，都是被冰封。
    寒風呼嘯而過，隻在西街雛子背後，留下了一塊封印了一個鬼族青年的堅冰。
    “仇恨果然是一個輪回，破除輪回的辦法，除了放棄仇恨之外……便隻剩下殺掉所有仇人了吧。”
    西街雛子很是惋惜地看向那塊寒冰，遺憾地說道。
    從維多利亞留學歸來，熱切地渴望著為父親效力，卻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無所謂，都殺掉吧。他所享受的一切，本就建立在雛子所失去的一切的基礎之上。
    轟！
    雛子一刀捅向那巨大的冰塊，下一刻，寒冰崩裂，裏麵封印的，滿臉仇恨的青年，也是隨著那破碎的寒冰一同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