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真人的威嚴如同高山仰止，在場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無人敢出言反駁，也無人敢打破這份沉重的沉默。
    顧君明為何會變成這副這副模樣，隻有紫雲真人知曉。
    他不說的話，眾弟子也無從得知。
    殿外大雨如注，雷聲轟鳴，殿內眾弟子鴉雀無聲，大氣都不敢喘，唯有燕癡春細微的啜泣徘徊在空中。
    過了片刻，古飛遙憋不住了，憤慨道：“老頭，這事你知道的吧？”
    紫雲真人挑了挑眉，“你想咋的？”
    “告訴我是誰把老大害成這樣的。”
    古飛遙握緊雙拳，怒意十足道：“待我此趟下山，殺得他個有來無回！”
    “你算個屁！”紫雲真人臉頰不自覺抽搐，翻白眼道：“合著老夫剛才說的話，你全當耳旁風了是吧？”
    “自己什麽實力心裏沒數？”
    “老頭，休要狗眼看人低！”
    古飛遙當即炸毛。
    伴隨天空炸響的一道驚雷，他劍指朝天，聲音洪亮，響遏行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師弟，這時候就別逞強了......”
    蕭劍心隻手扶額，有些沒眼看。
    或許在他看來，四師弟來來回回就這一句，真的不嫌膩嗎？
    卻不知，古飛遙就隻會這一句......
    “師尊。”
    溫子惜站了出來，堅定道：
    “大師兄平日待我們不薄，如今卻慘遭奸人所害，你不妨將敵人告知我們，即使我們現在能力不足，但今後，定為師兄討回公道！”
    “子惜說的沒錯。”
    溫子憐讚同地點點頭，正色道：“師出一脈，理應攜手共進！大師兄遇難，倘若連我們都袖手旁觀，今後若是九泉相見，又該何以言表？”
    “師妹所言，劍心當仁不讓！”
    蕭劍心也緊隨其後，表明立場。
    看著麵前一副年輕稚嫩的麵孔，紫雲真人麵無表情。
    最後他將目光放到擦幹眼淚、重整旗鼓的燕癡春身上，淡然道：
    “你也是這麽想的？”
    燕癡春毅然決然地點了點頭。
    “好吧。”紫雲真人應下後，做了一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舉動。
    隻見他伸出手，在顧君明臉上扇了兩耳光，一臉敷衍道：
    “問你話呢，誰把你害得這麽慘。”
    眾人神色大驚。
    連忙聚在一起，齊刷刷地看向緩慢睜開眼睛，出氣多，進氣少的顧君明。
    燕癡春更是蹲在身子，將耳朵貼在他身子上，靜靜地聆聽其心跳。
    “怎麽樣？”古飛遙目露期待之色。
    “你們都是豬嗎......”紫雲真人有些無語，“沒見逆徒已經睜開眼睛了？”
    “不是你們到底有沒有將為師放在眼裏，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老夫都快上千歲了人了，還會騙你們不成？”紫雲真人滿懷無奈。
    “就扯吧！”
    古飛遙壓根不給他這個麵子：
    “上次我就見你偷吃師妹糖葫蘆，嫁禍給大師兄來著。”
    “還上千歲，為老不尊啊你！”
    紫雲真人登時老臉一紅，氣急敗壞道：“說了多少次，多少回，怎麽就沒人聽呢？那分明逆徒獻給老夫的！”
    “而且老夫最後也就吃了兩顆！”
    “......那分明是......你搶的......”
    那絲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
    燕癡春瞬間喜極而泣，趴在顧君明身上大哭特哭了起來，全然沒注意到，後者臉上逐漸變得痛苦的表情。
    “為什麽......”
    “老大你說，我聽著呢！”
    古飛遙殷勤地趴下來，側耳傾聽。
    “沒人替我止血......”
    現場再次安靜了下來，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眾弟弟紛紛抬起頭，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向尷尬的摳腳趾的紫雲真人。
    “老夫那個，好像忘記了......”紫雲真人扭頭望向一邊，難掩羞愧。
    “什麽好像！”
    古飛遙指著紫雲真人，唾沫星子橫飛：“你分明就是忘了！”
    “從回來到現在，老板著那副別人欠你幾百萬的臭臉。”
    “哪怕把老大搬到主殿裏頭，你也不知在裝那門子深沉，賤不賤啊！”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紫雲真人吹胡子瞪眼，“說的像老夫很容易似的，你知道將這作死的逆徒帶回來，老夫付出了多大代價嘛？”
    “這說的是一碼事嗎？”
    “怎麽不是？”
    一老一小突然就爭吵起來，一個罵對方“不尊老”，一個罵對方“不愛幼”。
    誰也不讓誰，場麵十分的滑稽。
    溫氏兩姐妹相視一眼，皆是看出對方眼裏的無奈，但也各自放下了心。
    “呼，太好了......”
    蕭劍心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可是苦了躺在地上渾身染血的顧君明，虛弱得連動動手指的勁都沒有。
    想安靜的死一死都不行。
    “大師兄，你原來沒事呀，早說嘛，把我們都給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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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還是溫子惜替顧君明對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紮。
    起初她還不懂紫雲真人那句“外麵傷得不重，待會就愈合了”的意思。
    但見紫雲真人邋遢地從身上搓出一粒漆黑藥丸，強行塞入顧君明嘴裏後，溫子惜這才知曉那句話一半的意思。
    而另一半，何為“外麵傷得不重”，是在後麵相處的日子中，顧君明生出了第一根白頭發時，溫子惜才幡然醒悟。
    “逆徒，還執意‘下山’嗎？”
    紫雲真人突然問。
    “嗬，在哪住不是住，剩下的日子......湊合過著吧！”
    顧君明笑著回道。
    後來幾位弟子也都在後續的相處中，明了並接受了顧君明化凡的事實。
    可究竟是誰殘忍的斷去他仙途的。
    這點顧君明從未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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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曾經過往而又溫馨的一幕幕，燕癡春便不禁輕笑出聲。
    似是一時興起，她撚來一片樹葉，放在唇邊，於夜晚吹響了旋律。
    以祭奠那位葬送在回憶中的少女。
    當一曲終了，燕癡春便隨意地將那片寄托了她曾經美好念想的樹葉丟下。
    隨後她調整了一個自認為舒服的姿勢，仰頭望月，語氣自嘲道：
    “每一位死去弟子的背後，都有你存在過的身影。”
    “這叫我如何原諒你呢......蕭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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