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習習，帶來一縷暖意，不燥不烈，恰到好處地喚醒沉睡中的人們。
    陽光斜照在顧君明臉上。
    這會的他尚未睡醒，依舊是處於迷迷糊糊的朦朧狀態。
    但幾乎是如肌肉記憶般，揉著眼睛便從床上坐起，狂打哈欠。
    “怎麽總覺得睡不夠呢......”
    顧君明口中喃喃，差點壓製不住席卷全身的睡意，再次沉沉睡去。
    溫子惜昨晚陪葉永真喝了不少酒，現在都還在呼呼大睡，而少了這位老六的監督，顧君明也得以好好休息一會。
    一覺睡到自然醒。
    當然，溫子惜也是出於好心。
    顧君明也罕有出現沒休息好的情況，純粹是因為懶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的生活，才是顧君明一直以來所心心向往的。
    無憂無慮，沒有煩惱。
    以前那種吃了上頓，絞盡腦汁的思考下頓的苦日子，著實是叫顧君明記憶深刻，如果可以的話，下輩子......
    顧君明眼光逐漸變得明亮，往昔的那些舊夢，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現。
    或許再來趟人間，倒也不錯呢。
    “老了嗎......”
    顧君明晃了晃腦袋，摒棄心中雜念，他揉了揉前額，不自禁露出苦笑，自語道：“為何老是會想起曾經呢。”
    偏偏那些回憶，還越來越模糊......
    顧君明挪身下床，走到窗台前推開木窗，欲呼吸一番外界的新鮮空氣來放空自身，緩解內在焦慮，可左側突兀響起的聲音，瞬間嚇得他困意全無。
    “今起挺晚呀~”
    “你沒事爬房簷上幹什麽？！”
    顧君明有些沒好氣的看向，躺在房簷上，雙手枕於腦後，翹起二郎腿，嘴裏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葉永真。
    “葉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葉永真吊兒郎當：“你管得著嗎？”
    顧君明無語：“你想出去浪我沒意見，但關鍵，付了錢的！我的錢！”
    “瞧你那小氣的樣。”
    葉永真說起話來，狗尾巴草一陣搖晃：“我一葉府少爺，腰纏萬貫，富甲一方，還能少你銀倆不成？”
    顧君明雙手鬆弛地推到窗台上：“需要我給你回憶下三天餓九頓的日子嗎？”
    “哈哈哈哈......”
    葉永真不禁大笑：“你知道的，我這人認床，外麵的躺著不習慣。”
    盡扯淡......
    這些年都不知躺幾次大街了。
    顧君明看破不說破，反而是另起話題：“難得見你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怎麽，莫不是沒酒喝，生鬱了？”
    “有一點。”
    葉永真側身，麵朝從窗戶探出半邊身子的顧君明，神色認真：“君明呐，如果......我是說如果哈，被一個老阿姨盯上，換做是你，你會怎麽做？”
    “哦？”顧君明故作驚訝：“那我請問，這個老阿姨，她漂亮嗎？”
    “姑且算漂亮吧。”
    “那她，有錢麽？”
    “夠你八輩子吃喝不愁。”
    顧君明恍然大悟，嗤笑道：“那你還猶豫什麽，答應她唄~”
    “可是......”
    葉永真歎一聲，悵然道：“我好像，沒那麽喜歡她誒~”
    顧君明憋著笑意，“隻是沒那麽喜歡？而不是，沒一點感覺？”
    葉永真簡單笑笑，背過身，不再問話，像是睡著了般，靜臥房簷。
    一股微涼的清風吹來，蕩漾起飄零在地上已然泛黃的枯葉，即將飄走之際，被眼疾手快的顧君明伸手抓住。
    “枯木尚可逢春，落葉，卻難歸根。”
    葉永真身體輕微一顫，顧君明卻渾然未覺，他垂簾注視著這片破損的枯葉，攤開手掌，輕輕吹了一口氣。
    用自己的渺小的力量，助落葉，飛往更為寬敞的街道。
    “老葉，這些年......”
    望著底下形形色色的人群，顧君明似忽問：“有回去看過嗎？”
    “你我都是飄浮在亂世中的一葉孤舟，風往哪邊倒，我就飄向哪邊。”
    葉永真聲音悠悠傳來：“家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早就不存在了。”
    “剛還說自己是葉府的少爺。”顧君明好笑道：“家大業大的，現在又說自己沒有家，你不覺得自相矛盾嗎？”
    “我隻是‘客’。”
    葉永真隨意揮了揮手。
    “既然是‘客’，終有離開的一天，具體什麽時候，聽天由命吧。”
    顧君明“呿”了一聲：“反‘客’為‘主’不是你的拿手絕活麽？別忘了，當年你就是靠這招拉宋知桃入夥的。”
    “我告你誹謗信不信。”
    葉永真鄙夷道：“她自己送上門來的，關我屁事？那會你又不是不在，我都沒招她，上來就對我重拳出擊！”
    “你是沒招她。”
    顧君明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但你行事果斷，不留餘地，也難怪人宋知桃會生氣。”
    “正應了那句話。”
    他緩聲道：“弟子出門在外，棋逢對手，公平較量，輸了隻能說明他技不如人，可你在他人亮出身份的那一刻，仍痛下殺手，無疑是在打整個宗門的臉。”
    “照你的意思......”
    葉永真不屑：“姬滄那家夥不分青紅皂白，屠戮人家滿門，我是不是得看在大龍王朝的麵子上，放過他一回？”
    知曉葉永真的脾性，
    但顧君明自有應付的說辭：“那我就要請教請教葉大少爺了，姬滄屠戮人家滿門，和你有關係嗎？”
    “你是想伸張正義，還是主持公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高尚了？”
    葉永真豎起一根手指，緩慢彎下，指向眉眼帶笑的顧君明，語氣平穩：“你這套對我沒用，我說了，‘葉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管、不、著！”
    顧君明手掌托腮，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你知道每次上下山，爬九百九十九層登山階有多累嗎？”
    此話一出，葉永真不出所料的沉默了，半晌，才有氣無力的冒出一句：
    “算我欠你的。”
    “你從來沒欠過我什麽。”
    顧君明感歎一句：“要不是你，我這會，估計已經下去一家團圓了。”
    “......想整我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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