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明臉上露出苦笑，在人們的注視下，走到蕭劍心身旁。
    “老二，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
    “師兄，不應是這樣的！”
    蕭劍心態度堅決，說道：“冬兒姑娘從未做錯什麽，我等不能因為她是海妖，就一棍子打死，而且正如大家所見，這些人雖為海妖的一員，但同樣，也都是我們生活中親近之人。”
    “即使身份暴露，他們也從未有過害人之心。”
    “兩者之間，難道就不能共存嗎？”
    蕭劍心不偏袒任何一方，就隻是就事論事：“這些年，大家一起生活在北玄，他們為人如何，想必在場諸位比我更加清楚。”
    “我隻是不理解......”
    蕭劍心目露疑惑之色，“為何不能繼續保持現狀呢？”
    “說是海妖，可他們，都是未踏入仙途的普通人呀！”
    “有的甚至已經垂垂老矣，即將走到生命的終點。”
    “可為什麽，要以死才能明誌呢？”
    “為什麽，你問我我哪知道......”
    葉永真翻了個白眼，“倒不如問問你那位冬兒姑娘，為何要組織這場‘自殺’行動，還有......剛才她捅我那一下你是瞎了嗎？”
    蕭劍心一番話引得不少人產生了共鳴。
    明明都是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鄰裏街坊。
    有的更是從小一起長大。
    是什麽鳥樣，沒人比他們更清楚。
    但為什麽......
    要走到今日這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極端局麵？
    至於青衫客被捅那一下......
    你都殺人全家了，人捅你一下怎麽了？
    這不還活得好好的嘛！
    況且事後還有桃花仙這位東神域第一美人給你投懷送抱。
    你小子，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得虧葉永真沒有讀心術。
    否則聽到這些話，估計會被活生生氣死。
    “有時間我再和你解釋這一切。”
    顧君明小聲催促：“先回去，別讓你葉師兄難做。”
    “師兄，過去你時常教導我們，扶弱濟困，俠義執言......既然無人能為他們發聲，那我今日便站出來，替他們訴說不公！”
    “這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顧君明壓低聲音，盡力勸說蕭劍心回頭：
    “他們尚未踏上仙途，不是因為他們不想，而是他們不能！同樣的，我等也並非是不想與他們共存，而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也聽到了，這片天地，早已沒有了他們的棲身之所，無數次的推演，無數次的嚐試，他們若想讓種族得到延續就隻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將我等五域生靈屠戮殆盡，取而代之！”
    顧君明眼光快速掃過四周。
    久違的拿出自己作為大師兄的威嚴：
    “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明白嘛！”
    “如果有更好的辦法，他們何故抱團求死？難道找一個遠離塵世喧囂，誰都發現不了的地方，繼續生活不好嗎？”
    “誰都會有身不由己之時。”
    最後，顧君明雙手放在蕭劍心雙肩，言近旨遠：
    “老二，給他們保留最後一份體麵吧。”
    其實顧君明說的沒錯。
    倘若有更好的辦法，冬兒他們就不會采取如此極端的方式，抱團求死。
    是真的沒有退路了才會出此下策！
    身前是養育自己十幾甚至幾十年，早已被視作為親人般的親近之人，身後是寄托希冀，將偌大一個種族的生死存亡全壓到他們肩上的血脈至親，好像無論選擇哪一方都會後悔......
    既然如此，倒不如遵循內心的聲音，放下一切，了卻此生。
    降臨到五域的海妖，大多都是從孩童時期被傳送過來。
    受這片天地的限製，他們無法修煉。
    否則，一旦他們攝取此方天地的靈力就會被“天”發現，從而遭受天譴，亦或本源反噬，淪落為和荒古巨獸一樣的下場。
    並且，他們也無法生育。
    不是他們不能，而是他們的本源早已被汙染。
    這裏誕生的每一個生靈都有“天”打下的烙印。
    為的就是更好區分開本土生靈與他們異族。
    若是在這邊與本土生靈，或者族中有相同血脈的海妖結合，同樣會遭受上蒼的懲罰，難逃一死。
    因為，這就是他們身為叛徒的下場。
    昔日因，今日果。
    先輩犯下的過錯不可饒恕，以至於作為後代的他們都受到株連。
    但是，倘若先輩能夠成功。
    那不僅僅是腳下這片沒被汙染的土地......
    星空下的所有地方！都是屬於“他們”的！！！
    而他們也不再是什麽妖或獸等異族。
    他們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有自己的宮殿，有自己的族群。
    他們鮫人一族......
    乃是上古曾追隨過百族靈長之首龍族的護衛一族！
    他們的選擇沒錯，至少他們從上古幸存下來了。
    同理，現如今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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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他們應得的報應。
    “蕭大俠！”
    眼見蕭劍心還想開口說些什麽。
    冬兒及時打斷，她微抿了抿下唇，心中很是不舍，卻還是笑著說道：“回去吧，這是......我們最後離別時的一份心意。”
    “回去吧大俠！”
    老陳像隻烏龜一樣從海的另一頭遊過來，嘴上樂此不疲的笑道：“可別辜負了少女的一份好意呀！”
    “是啊大俠，回去吧。”
    其餘海妖也笑著紛紛出聲，吆喝蕭劍心回去。
    目睹此景，蕭劍心試著張了張口，幾番欲言。
    卻也知這次，真的不是他想挽留就能挽留的。
    而且大師兄說的也沒錯。
    倘若冬兒姑娘心意已決......
    就此打住，便是給他們保留的最後一份體麵。
    “蕭某助各位......”
    蕭劍心單膝下跪，語氣中帶有敬佩，拱手道：
    “一路走好！”
    顧君明眼中流露出欣慰，他在一旁拍了拍蕭劍心的肩膀，主動將這位心懷蒼生的老二扶起，順勢撣了撣對方衣袍上的塵土，說道：
    “走吧，尊重他人意願，莫負他人心意。”
    “一個個的，弄得我眼睛都要下雨了......”
    葉永真一聲輕歎，眼神示意宋知桃退下。
    “我雖不能放你們一條生路，但你們若肯說出背後的計劃，我可以做主，賜予你們每人一枚毒丹，事後，可自己尋個清淨地服下。”
    “畢竟你們，也不願在將醜態暴露在親近之人眼前吧？”
    “到頭來，還得辛苦別人替你們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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