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憑空出現了一道口子。
    兩大一小帶著“哇......”的呼喊聲，被虛空給吐出了出來。
    “呼延鳴，你總得讓我有個準備吧！”
    奚昭昭大喊著，他們三人就像嚐試展翅高空，卻隻會胡亂撲棱的翅膀的大公雞，從萬丈高空垂直跌落。
    “快......快想想辦法啊！”
    呼延鳴又累又困，但每次一閉上眼睛，想就這樣“世界與我無關”的沉沉睡去時，馬上又會被痛到蘇醒。
    算是“生不如死”的另一番體驗。
    雖說這也是呼延鳴犯賤非要去招惹魔壽導致的......
    好在奚昭昭身上有兩下子，比上她可能比不過呼延鳴這樣的宗門天驕，但要比下的話，她比那些垂死掙紮的散修不知優秀了多少倍。
    隻見她在空中召喚出青光劍，口中默念過一段劍訣，青光劍的整體劍身在霎時變得寬厚，足以承載三位成年男女禦劍飛行了。
    “師兄，你們再堅持堅持，降落後我馬上替你們療傷。”
    奚昭昭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分心，駕馭青光劍極限迫降。
    正好落在了一座可遮擋風雪的小寺廟麵前。
    隻是......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怎會有寺廟建立呢？
    而且觀門口兩側澄亮的燈籠，顯然是有人在裏麵居住的！
    不管了，救人要緊！
    “三位施主，佛寺已經上鎖，若是想燒香拜佛，祈佑平安，還請明日趕早，若是求姻緣呢，佛非月老，還需靠己。”
    聽到這熟悉而稚嫩的嗓音。
    老八勉強睜開一絲眼縫，卻是並未看見記憶中的小沙彌，反倒是因自身難以克製的疲乏，眼前一黑便就此睡了過去。
    沒能見到也不要緊，聽到聲音，也已足矣。
    就是不知，這算不算“下次再見”的第二麵......
    “小師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奚昭昭焦急的衝在石板上打掃積雪的小沙彌喊道：“您行行好，我們借宿一晚，待明日一早便離開！”
    “哎呀，這位施主，我又不是主持。”
    小沙彌停止了打掃的動作，轉過身來，有些不開心道：“住不住主持說了算，主持出去了，你們......”
    “我們絕不會給您添亂的！”
    奚昭昭打斷道。
    “施主，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的意思是......”
    小沙彌攤開雙手，一臉無奈道：“主持出去了，廟就建在這裏，你們想住與否，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和尚，還能攔住你們不成？”
    “而且，你手裏還有劍呢！”
    奚昭昭怔愣了一瞬，領會後臉色頓時一喜，“多謝大師！”
    “哎，大師談不上，主持不在，我......”
    “多謝主持！”
    “哎呀呀，施主，我觀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看就是有福分的人呀，方才我掐指一算，你猜我算出了什麽？”
    “你前路寬敞，乃是一條光明大道呀！”
    奚昭昭還未搭話，小沙彌就已經神神叨叨的把話說完了。
    “啥玩意的昭昭路走寬了......”
    呼延鳴打量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小沙彌，不由得積極道：“那我呢，那我呢，小禿子，你給我算算！”
    “那好吧，隻不過我道行尚淺，不一定準哦。”
    小沙彌笑嘻嘻的說道。
    “快點吧！”
    “還有，你能不能換個位置站，一整個杵在燈籠下，大光頭別提有多晃眼了，對了，你耳朵是不是小時候調皮，被爹娘拽多了？”
    小沙彌不嘻嘻了，他默默挪了個位置，然後故作玄虛的掐了掐手指，也不知是看到什麽，突然大驚失色。
    “哎呀呀，施主，大事不好了！”
    “張口‘哎呀’閉口‘哎呀’，啥玩意大事不好你倒是說啊。”
    呼延鳴一陣無語。
    還以為是得道高僧呢，原來是個裝神弄鬼的小神棍。
    “我算到，你命中有一劫難！”
    小沙彌煞有其事道：“便是這一劫難，將你困在了這副小小的身體裏，你的每一世輪回都尋求超脫，卻每一世都在敗在此劫之下，到現在已是第十世輪回了！若繼續重蹈覆轍，再來一世，也未必能成啊！”
    “哦，是嗎。”
    呼延鳴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什麽劫呀？”
    小神棍一個，扯什麽十世輪回？
    “此劫名為——‘厄’！”
    小沙彌嚴肅道：“厄運的厄！”
    “倘若能成功渡過此劫......”
    呼延鳴挑挑眉毛，“會怎樣？”
    小沙彌在呼延鳴頭頂一番比劃，“大概能長高這麽多。”
    呼延鳴：······
    小禿子，取笑你呼延爺爺是吧？！
    “呼延鳴，你過來。”
    寺廟裏的奚昭昭替老八包紮完身上那些觸目驚人的傷口，回頭衝提著滿臉無辜的小沙彌衣領，怒氣騰騰的呼延鳴喊道：“我這裏有些藥膏能緩解你傷勢，你過來我給你敷上！”
    “快點吧，別難為人家小師父了！”
    “哼，這次就放過你。”
    呼延鳴撂下狠話，“再敢嘲笑我的身高，掀了你這破廟！”
    “施主，我說的都是真的......”
    “老母雞屁股裏拴繩。”
    “什麽意思？”
    “盡‘扯蛋’！”
    呼延鳴鬆開了懵逼的小沙彌，冷哼一聲，一邊走邊嘀咕道：“渡過了阻擋九世輪回的劫難，就僅僅隻是長了點個？”
    “這劫難也忒不值錢了吧！”
    小沙彌理順領口，望著呼延鳴那還沒桌子腿高的背影，不由輕輕笑道：“如果隻是長個的話，那這最後一劫，也太不值錢了。”
    “呔，昭昭！你脫我衣服幹什麽！”
    “不脫衣服怎麽敷藥？”
    “這合適嗎？男女授受不親！”
    “哎呦，你放心吧，我對小鬼什麽的沒興趣。”
    “......按年紀，你得管我叫叔。”
    “盡快吧，追兵不知什麽時候趕到。”
    奚昭昭催促了一句，但呼延鳴潔身自好的很。
    堅決不在異性麵前暴露出他光溜溜的一麵。
    最後實在沒撤，奚昭昭隻能請求在外打掃的小沙彌幫忙。
    這般呼延鳴才收起了小孩子脾氣。
    但寺廟內部不時傳出的“哇哇”慘叫，也足以說明。
    和尚也是記仇的。
    “小師父，我師兄體溫這麽低，不會有什麽事吧？”
    偏房內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縷淡淡的檀木香味。
    奚昭昭守在床榻前，扭頭看向親自為老八擦淨了身體的小沙彌。
    “人和人的體質都不一樣，這是正常現象。”
    嘩啦啦——
    小沙彌對著水桶將洗淨的毛巾擰幹，笑著搭話道：“施主，修行的日子，比起凡俗時候，哪個更苦，哪個更累一些？”
    “別誤會啊，我隻是好奇，沒有其他意思。”
    雖不明小沙彌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閑下來的光陰實在是過於無聊，於是奚昭昭便如實回道：“要論苦，那肯定是沒拜入宗門之前的日子苦，要論累，沒什麽是比修行更累的，不過，一開始可能有些無從適應，慢慢的，時間一長，自然而然也就習慣了。”
    “修行終日枯燥，確實沒什麽好說的。”
    小沙彌似有意無意的提及道：“但這個日子苦，要從何說起？難道能當上仙人的，不是隻有那些家財萬貫的弟子才可以？”
    “一般而言，是這樣子沒錯。”
    奚昭昭認可這一觀點，但她同樣有自己的見解，說道：“但名門大宗之間，更看重是弟子的潛質，畢竟，人家又不缺那幾兩碎銀。”
    “這麽說來，施主是被仙人看中了潛質？”
    小沙彌問道。
    “這個我也不是清楚。”
    奚昭昭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道：“據我所知，我們宗門除了個別弟子是主動上山學藝的以外，大多都是被拐來的。”
    “那施主呢，也是被拐來的？”
    此話一出，奚昭昭更加的尷尬了，隻見她雙頰緋紅，略顯得難以啟齒道：“當時我是見乞......咳！師尊他在外乞......好吧，我是見一個老爺爺可憐，小木碗擺了半天都不見有人施舍，實在於心不忍，便把我這個......那個......撿，撿來的一半饅頭分過他了。”
    “真的隻是撿來的？”
    小沙彌神神秘秘道。
    “反正沒搶就對了！”
    奚昭昭硬著頭皮回了一句。
    確實不是撿的，完全是因為那天奚昭昭餓得快沒力氣了，學兩聲狗叫才換來的一個白麵饅頭。
    至於後麵，饅頭她自己吃了一半，用以補充體力，另一半碰巧看見那位從早上就開始擺碗，一直到午後碗裏都空空如也的老爺爺。
    彼時老爺爺正背對著她在幹草堆上呼呼大睡著。
    奚昭昭見老爺爺在此處睡了一天，活脫脫就是一副將生死置身事外的樣子，心中過意不去，便將剩下的半個白麵饅頭放入了碗中。
    完事在她轉身打算離開的時候，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再之後，她就被眼眶黑了一個的老爺爺帶去買了身幹淨的衣服，揚言晚些時候要領她回去見師兄師姐，不可失了風度。
    稀裏糊塗的就成了仙家子弟......
    “哈哈，誰都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小沙彌大咧咧道：“就是我也不例外。”
    “但是施主，活在當下，莫問前朝，無論過去有過多麽美好，亦或痛苦得叫人死去活來的經曆，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珍惜眼前，就在現在。”
    小沙彌留下這一句，吃力的拎著水桶往外麵走去，隻留給奚昭昭一個弱小卻似有高大僧侶閃過的背影。
    是錯覺嗎......
    怎麽感覺看到一位大光頭呢......
    奚昭昭這般想著。
    外麵的小沙彌一個趔趄，差點水灑一地。
    “嘖，你這小禿子，毛手毛腳的，幹活能不能認真點？”
    “嘻嘻，知道了知道了，不爽你咬我呀。”
    “知道就......你剛說什麽？”
    “沒有，這幾天雪下的急，地板比較濕滑，施主切記......哎呦！”
    小沙彌一個腳滑，水全灑到了呼延鳴身上。
    當場就淋成了落湯雞。
    “你這小禿子......”
    呼延鳴抹了把臉上的水滴，稍加醞釀了一下，勃然大怒：“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哪有人往後倒的同時將水往前潑的！！！”
    “施主，當心啊！”
    “我當你個大頭鬼......”
    話音未落，呼延鳴腳下一滑。
    經經曆過的人，是不會知道地麵有多濕滑的，這一下竟直接給呼延鳴滑行了出去，一頭撞在了院內栽種的常青樹上。
    這還沒完，掛在葉片上的積雪簌簌而落。
    好巧不巧，正好澆在了呼延鳴腦袋上。
    “說了地滑地滑，你偏不信。”
    小沙彌拾起水桶，邊走邊念叨：“不聽和尚言，吃虧在眼前~”
    這小禿子，有幾分邪性啊......
    呼延鳴搖頭晃腦，抖落掉上邊的白雪。
    他發現，這個腦袋兩邊耳垂奇長無比的小沙彌，總是能在看似不經意，實則處處透出詭異的巧合中反將他一軍。
    若一次兩巧姑且還能以巧合糊弄過關。
    可包括腳滑這次，已經足足有十次了！！！
    雖說呼延鳴也知道自己嘴欠了，但也不能次次這麽倒黴吧？
    兩個人的故事。
    每次受傷都是他？這合理嗎？
    “昭昭，你有沒有覺得這禿子有點奇怪。”
    “你不好好養傷，幹嘛老和人家小師父對著幹。”
    奚昭昭不免有些汗顏。
    一個不久前還喊得要死要活的家夥，這天都沒晴，雪也沒停，突然覺得自己又行了。
    在人家的地盤上和人家作對，到底誰奇怪？
    真當寺廟裏幾尊佛像都是白供的！
    “我哪有和他對著幹。”
    呼延鳴心有不服道：“他拉屎都拉到我頭上了，這能怪我嗎？再說，最後倒黴都是我，你同情那小禿子，沒搞錯吧！”
    “行了，你也收著點。”
    奚昭昭搖了搖頭，蹙眉道：“你不是都給你宗門發求救信號了嗎，這一來二去，都過去多久了，怎還沒有人趕到？”
    “我也正納悶這件事呢。”
    呼延鳴捂著下巴自言自語：“沒道理呀！在大漠那會，發回雷迅後沒多久昊天師兄就趕到了，這裏是雪鄉，宗門就建立在這裏......”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