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往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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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川河底,那濃稠的淤泥仿若被一層神秘的幽藍磷光所籠罩,微微泛著詭異的光芒。孟婆,身姿佝僂,宛如從歲月深處走來的幽靈,手持蛇頭杖,緩緩來到河邊。她手中的蛇頭杖輕輕一點水麵,刹那間,一股奇異的力量蕩漾開來,三千盞引魂燈仿若受到了召喚,緩緩浮空而起。這些引魂燈散發著柔和卻又透著絲絲寒意的光,燈芯中封存的星宿殘魂,發出陣陣如泣如訴的嗚咽。它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哀怨,而那光芒,也將忘川河水映成了一片斑駁的星空,如夢如幻,卻又暗藏著無數的秘密與悲傷。
    郝峰孤身站在往生舟的殘骸之上,四周是一片死寂與荒涼。他右眼的冰晶薄翳,此刻仿若一麵神秘的鏡子,倒映著孟婆手中那本古樸的青銅書卷。定睛細看,那卷《往世書》的鎖扣,竟是用陸青陽的肋骨精心雕成,每一道紋理,都仿佛承載著少年的痛苦與忠誠,刺痛著郝峰的心。
    “一局棋,換一段因果。” 孟婆的聲音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來,枯槁的手指輕輕翻開書頁。泛黃的紙麵上,星宿轉世者的命紋如同活物一般,緩緩浮現,閃爍著神秘的光芒。“贏則改寫宿命,輸則永鎮忘川。” 孟婆的話語,如同重錘,敲擊在郝峰的心頭,讓他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有對命運的不甘,又有對未知的恐懼。
    隨著黑子落下棋盤,一聲清脆的聲響打破了這片寂靜。刹那間,整條忘川河像是被一股強大的逆流之力操控,河水開始瘋狂倒流。郝峰驚愕地看著眼前的景象,隻見自己的倒影在逆流的河水中不斷分裂,一個、兩個、七百二十個…… 七百二十個不同輪回中的他,正被鐵鏈緊緊拴在往生舟上,奮力劃槳。船槳擊水的聲音,沉悶而有力,在這片寂靜的空間中不斷回蕩,竟化作了棋局中的落子聲。每一聲,都仿若重錘,震得郝峰眼角的星砂不受控製地迸濺而出,仿佛在宣泄著他內心深處的痛苦與掙紮。此時的忘川河,已然成為了命運的戰場,而郝峰,正站在這命運的十字路口,麵臨著一場關乎生死與救贖的棋局。
    郝峰凝視著眼前詭異的棋局,深吸一口氣,毅然執起白子,精準落於天元位。這一落子,仿若觸發了天地間的禁忌機關,棋盤中央猛地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深淵中,濃鬱的黑暗氣息翻湧而出,仿若能吞噬一切。白骨妖王,周身散發著腐朽與死亡的氣息,緩緩從地縫中爬出。它的身軀高大而扭曲,每一塊白骨都散發著森冷的光。在其胸腔內,蜷縮著虛宿靈體,正用散發著幽光的星砂,一筆一劃書寫著罪狀:“星曆九百載,帝君剜吾星核,煉為鎮魂釘...” 字跡在幽暗中閃爍,透著無盡的怨念。
    “該還債了。” 孟婆的聲音仿若從九幽地獄最深處傳來,冰冷刺骨。她的蛇瞳中,陡然泛起血色光芒,那光芒仿佛是複仇的火焰,熊熊燃燒。話音剛落,白骨妖王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突然暴起發難。它揮動著粗壯的骨刺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刺向郝峰。骨刺瞬間穿透郝峰的左臂,那處,正是他與虛宿靈體締結契約的位置。一陣劇痛襲來,郝峰悶哼一聲,隻見他體內星砂凝成的經絡,竟被生生扯出,在空中扭曲、盤旋,最終凝聚成往世書缺失的一頁。書頁上,隱隱浮現出與這段塵封往事相關的神秘符文,散發著神秘而哀傷的氣息。
    郝峰右眼的冰晶薄翳,在這股強大的衝擊下,陡然炸開無數裂紋。透過那破碎的冰晶,他的思緒瞬間被拉回三百年前的雨夜。那夜,暴雨傾盆,天地間一片昏暗。他看到自己將虛宿釘入墮仙崖,彼時的虛宿,身為少年星君,在暴雨中竭力嘶吼,然而,他喊出的並非怨恨,而是 “帝君快走!”。崖底,洶湧的混沌黑氣如洶湧的潮水,順著鎮魂釘,瘋狂反噬著施術者。郝峰望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悔恨與痛苦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終於明白,自己一直以來認為的正義之舉,背後竟隱藏著如此深沉的犧牲與誤解,而這一切,都將在這忘川河畔,以一種殘酷的方式清算。
    “你篡改了記憶...” 郝峰的聲音低沉而憤怒,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他猛地捏碎手中的白子,刹那間,星砂與掌心湧出的鮮血相融,如同一股洶湧的洪流,滲入棋盤之中。這一舉動,仿若引發了一場風暴,原本神秘的往世書毫無征兆地自燃起來。書頁在火焰中卷曲、破碎,化作一片片灰燼。然而,就在這灰燼之中,阿蘅的殘魂如浴火重生的鳳凰,驟然躍出。她周身環繞著熾熱的朱雀真火,那火焰帶著無盡的力量與眷戀,順著棋路迅猛蔓延,所到之處,黑子如同冰雪遇見烈日,盡數被焚成晶瑩的琉璃珠,散落在棋盤之上,折射出詭異的光芒。
    孟婆見狀,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她手中的蛇頭杖,在阿蘅朱雀真火的衝擊下,寸寸龜裂。隨著裂紋的蔓延,蛇頭杖內部露出了星髓閣主那冰冷的機械核心,金屬光澤在火光中閃爍,透著一股神秘與危險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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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最後一顆黑子徹底融化,整個忘川河畔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撼動。忘川河水陡然蒸騰,水汽彌漫,仿若要將整個世界淹沒。在這朦朧的水汽之中,河床下隱藏的真相逐漸浮現 —— 十萬具星宿轉世者的屍骸,密密麻麻地排列成陣。每具屍骸的額間,都釘著一塊青圭碎片,碎片散發著詭異的幽光,與屍骸腐朽的氣息交織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這些才是真正的棋卒。” 星髓閣主的聲音從機械核心中傳出,帶著電音特有的震顫,在這片混亂的空間中回蕩。隨著這聲音落下,那些原本靜止的屍骸,竟緩緩直立起來。它們的動作僵硬而機械,腐爛的手指緩緩抬起,向著郝峰的咽喉摳去,仿佛要將他拖入無盡的深淵。
    千鈞一發之際,陸青陽的白骨鎖鏈從虛空之中刺出,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試圖阻擋屍骸的進攻。然而,就在白骨鎖鏈即將觸及屍骸的瞬間,卻在中途轟然崩斷。原來,此刻陸青陽的混沌核心,正在郝峰的右眼中劇烈跳動。核心表麵,緩緩浮現出阿蘅被鐵鏈貫穿的魂影,那魂影帶著無盡的痛苦與哀怨,似乎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悲慘過往,也預示著這場命運之戰,正朝著更加驚心動魄的方向發展。
    往世書殘頁仿若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在空中急速旋轉、重組,須臾之間,竟化作一柄寒光凜冽的利刃。那利刃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帶著毀滅的力量,直直刺入郝峰眉心。刹那間,郝峰隻覺腦袋一陣劇痛,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穿刺他的靈魂。七百二十世的記憶,如瘋狂生長的毒藤,瞬間在他腦海中蔓延開來,每一段記憶都如同一把尖銳的刀,刺痛著他的內心。
    第一世的畫麵浮現眼前,彼時的他,在混沌的驅使下,做出了不可饒恕的舉動。他親手將阿蘅的魂魄撕裂,那淒厲的慘叫仿佛還在耳邊回蕩。他將阿蘅的善魄封入朱雀卵,試圖保留一絲純粹;卻又將惡魄鑄成混沌契約,為世間埋下了罪惡的種子。那混沌契約上的符文,仿佛在嘲諷著他的愚蠢與貪婪。
    第三世的場景接踵而至,輪回台上,他目光冰冷,剜出了陸青陽的星核。卻未曾料到,少年體內竟藏著阿蘅的善魄。陸青陽痛苦的神情,以及那懵懂眼神中隱藏的一絲熟悉氣息,此刻都如重錘般敲擊著他的內心。他終於明白,自己親手毀掉了多少珍貴的東西。
    第七世的記憶更是如噩夢般糾纏著他。他在往世書那泛黃的書頁上,親手寫下誅殺令,字跡鮮紅,如同用鮮血寫成。而後,他用星宿轉世者的血,妄圖洗去自己的罪證。那些無辜的生命在他麵前消逝,而他卻被權力與欲望蒙蔽了雙眼。
    “現在明白了嗎?” 星髓閣主的聲音仿若惡魔的低語,在這片混亂的空間中回蕩。她猛地撕開機械軀殼,露出阿蘅那被混沌侵蝕的半張臉。那半張臉扭曲而猙獰,眼中滿是痛苦與怨恨,仿佛在控訴著郝峰的罪行。“你才是需要被誅殺的浩劫!”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雷,在郝峰耳邊炸響,震得他心神俱裂。
    與此同時,郝峰左臂的虛宿契約突然反噬。星砂凝成的經絡,如靈動的蟒蛇,迅速纏住他的脖頸,將他整個人高高吊起,懸在忘川那洶湧的漩渦之上。忘川河水瘋狂翻湧,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息,仿佛要將他吞噬。
    陸青陽的殘魂,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從混沌核心中毅然躍出。他那白骨化的指尖,帶著一絲溫柔與眷戀,輕輕撫過往世書殘頁。“師尊... 該結束了...” 他的聲音微弱卻堅定,仿佛在為這場漫長而殘酷的命運之戰畫上句號。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殘頁上的符文光芒大盛,一場新的變故,似乎即將在這忘川河畔拉開帷幕。
    當陸青陽白骨化的指尖輕輕觸及往世書殘頁的刹那,周遭的空氣仿若瞬間被點燃,往世書毫無征兆地熊熊燃燒起來。火焰呈詭異的幽藍色,仿佛裹挾著無數怨念與掙紮,眨眼間便將整本書籍吞噬殆盡。
    燃燒後的灰燼並未隨風飄散,而是在空中迅速凝聚、重組,化作一卷嶄新的契約卷軸。卷軸之上,符文閃爍,透著神秘而強大的力量,悠悠懸浮在波濤洶湧的忘川之上。卷軸緩緩展開,露出幾行散發著微光的字跡:
    以吾混沌之名
    焚盡七百二十世罪孽
    重鑄周天星辰
    這字跡仿若帶著某種魔力,讓郝峰的內心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他猛地發力,周身氣息暴漲,竟硬生生掙斷了纏繞在脖頸的虛宿鎖鏈。與此同時,他右眼的冰晶薄翳再也承受不住這股強大力量,徹底破碎。刹那間,星砂如銀河倒瀉,從他右眼洶湧而出,那磅礴的氣勢,仿佛要將整個天地都淹沒。
    星砂所到之處,十萬具星宿轉世者的屍骸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屍骸在星砂中逐漸融化、重塑,最終凝練成二十八根巨大的星宿柱。星宿柱散發著古樸而神秘的氣息,柱身上刻滿了奇異的紋路,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段被塵封的曆史。
    另一邊,陸青陽操控著白骨鎖鏈,如靈動的蟒蛇般纏向星髓閣主。星髓閣主奮力掙紮,卻無法掙脫白骨鎖鏈的束縛。隨著鎖鏈的收緊,她被緩緩拖入正在形成的朱雀卵中。“這次... 換我替您應劫...” 陸青陽的聲音堅定而決絕,在這片混亂的空間中回蕩。他的眼神中,滿是對師尊的忠誠與守護,即便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隨著時間的推移,忘川河水逐漸恢複平靜,仿佛之前的驚濤駭浪從未發生過。往世書的灰燼,在水麵上緩緩移動,竟拚出了一段文字,宛如命運的終章:
    新約既成 往罪盡焚
    然灰燼深處 孽債猶存
    就在眾人還沉浸在這神秘的氛圍中時,星砂女童赤著雙足,輕盈地踏波而來。她的發絲在微風中輕輕飄動,懷中抱著一個微縮的噬星鼎。鼎身散發著古樸的光澤,與女童純真的麵容形成鮮明的對比。“爹爹,該寫新的故事了...” 女童的聲音清脆悅耳,打破了這片寂靜,預示著一段新的命運旅程,即將在這片充滿神秘與未知的天地間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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