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路，背後傳來利器刺破身體的聲音。張純風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猶豫一下，接著繼續趕路。
    將要到達下馬之地時，南宮珠遠遠看見他的身影，眉開眼笑，喊道：“你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張純風回道，加快步子，回到她身邊，撤了法陣。
    她打量了一下，見他衣服還留有水跡和泥印，問道：“你這是掉水溝裏了？”
    “差不多。”
    “什麽叫差不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就跳進水裏拿納戒，不小心弄了點泥。”
    “納戒拿到了？”
    “當然，小菜一碟！”
    “你就吹吧！”
    張純風笑笑，沒有反駁。不過，生死一線的危險他沒說。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回到青瓦大院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敲了敲院內，咯吱一聲，門很快就開了，還是原來那個迎賓女人。
    她一臉悲傷，見了人，請進院裏。卻見地上並排著，躺了十來具屍體。
    張純風和南宮珠又驚訝又疑惑，仔細辨認，卻是馮其忠的手下。
    “這是怎麽回事？”南宮珠問道。
    那女人回道：“你們走了之後，那親家，呸，那賊人就帶著人摸進來，想要將這裏洗劫一空。”
    馮其忠？真是沒完沒了！
    那女人繼續說：“不料掌門在家，雙方便打了起來。雙方死傷慘重，掌門與那賊人本不相上下，可恨賊人狡詐，裝死偷襲，這才殺了掌門。”
    張純風聞言，心裏一陣難受，安慰她幾句，快步走進大廳。隻見幾副棺材擺在裏麵，一群人披麻戴孝圍坐著，神情都很悲戚。
    南宮珠跟在後麵，甚為氣憤。她向張純風問道：“馮其忠呢？你殺了他沒有？”
    “沒有。”張純風回道。
    南宮珠越發憤怒：“你為什麽不殺他？”
    “他自殺了。”
    南宮珠這才下了點火氣。眾人看著他倆，聽得一頭霧水。
    張純風走到喬仁丹旁邊，將納戒遞給他，說道：“被騙的聘金都在裏麵。”
    “人呢？”喬仁丹接過納戒。
    “新娘死了，那夥人應該也全死了。”
    喬仁丹閉上眼，鼻子呼出一口氣，神情淒然。等了一會，他才問道：“她是怎麽死的？”
    “內訌。”
    眾人一聽，一片嘩然。有人罵道：“他媽的，就知道那娘們不是什麽好東西，果然是個騙子！”
    另有人罵道：“死得好，當初被少門主救了，肯定是個圈套，是美人計！”
    眾人附和。
    喬仁丹心情複雜，看了看張純風，又別過臉去。
    張純風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又和眾人寒暄幾句，便不再逗留，帶著南宮珠離開了青瓦大院。
    天越來越亮，兩人走在山路上，沉默不語。鳥叫聲充滿山穀，和溪流聲交織在一起，頗有生機。
    走到一棵大樹邊，南宮珠終於忍不住，問道：“那新娘臨死之前說的什麽借刀殺人，到底什麽意思？”
    “你想不明白嗎？”張純風反問。
    “我想得明白還要問你？”
    “那你回想當時的情況，她是怎麽做的？”
    “她就拿著納戒，作勢要扔，逼迫馮其忠放人啊！”
    “你覺得她是要馮其忠放人嗎？”
    “難道不是嗎？”
    “你再想想。”
    南宮珠想了想，一臉疑惑：“有什麽不對嗎？”
    “你真笨！”
    “你才笨！”
    張純風停下來，說道：“如果你是馮其忠，眼巴巴看著她扔出納戒，怒極之下，你會怎樣？”
    “放下刀，放開人。”
    “這是你自己，你得代入一個視財如命，而且處於盛怒之下的人。”
    “刀子一抹，把人殺了？”
    “這是很有可能的。”
    “那馮其忠為什麽沒有動手？”
    張純風微笑說道：“他認慫太快了，新娘還沒來得及扔，他就把你放了。”
    南宮珠恍然大悟：“這女人是要借他的刀殺我，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人家都死了，你還要扒她的皮？”
    “死了就不能扒嗎？哼！”
    “你有那功夫還不如多吃兩碗飯。”
    “兩碗哪夠？”
    張純風哭笑不得，回到正題：“她這招借刀殺人可不止殺你一個。”
    “什麽意思？”
    “她還要借我這把刀殺馮其忠。”
    “馮其忠殺了我，你又殺了馮其忠？”
    “是不是很可怕？”
    南宮珠點頭同意。張純風感慨道：“這女人聰明得很，可惜走歪了路！”
    “你可惜她？”南宮珠揶揄道。
    “你不可惜嗎？”
    “我才不可惜，死了多幹淨！”
    又走了幾步路，南宮珠問道：“她為什麽要殺我？我不過踹了她一腳，她就記恨我了？她之前不是說替我承擔風險嗎？”
    “她替你承擔風險？她有那麽好心？”
    “那是為什麽？”
    “她是兩頭下注罷了。”
    南宮珠想了想，問道：“她抓住我，要是馮其忠先找到她，她就把我獻給他？要是你先到，她就有另一套說辭？”
    “看來你也沒笨到哪裏去。”
    “你才笨！”
    兩人繼續走，南宮珠又問道：“那她為什麽要借你這把刀殺了馮其忠？他們不是一夥的嗎？”
    “你覺得呢？”
    “我知道還要問你？”
    “你想啊，你死了，馮其忠死了，誰是最大的受益者？”
    南宮珠想了一會，搖搖頭：“這還有什麽收益？人死了都是損失。”
    張純風心中似乎觸到了什麽，感覺特別好。他岔開話題，說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唄，還不如探討一下吃的。”
    “你就知道吃！”
    “就知道吃的人，沒有壞心思！”
    “你還自己給自己發獎狀了是吧？”
    “我實話實說嘛！”
    “啊呸，你這是自戀！”
    “你才自戀！”
    “你才自戀！”
    走著說著，天已經大亮，太陽升了起來。南宮珠好奇心作祟，又問道：“她為什麽要你殺了馮其忠嘛？”
    張純風歎口氣，還是把真相告訴她吧：“她可能覺得我比馮其忠的價值更高。你和馮其忠死了之後，她就可以糾纏我，駕馭我，讓我給她賣命！”
    南宮珠皺起眉頭，想了想，似笑非笑：“你又在自賣自誇，真不要臉！”
    說著，兩人鑽進一處灌木叢，放出流光珠，瞬間消失在原地，來到忘言派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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