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賈家幾乎全體出動。
    賈張氏和秦淮茹陪著棒梗，氣勢洶洶地來到軋鋼廠，想要領取摔壞的放映機，直奔電影院。
    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剛到軋鋼廠門口，就聽到了飄蕩在軋鋼廠上空的廣播。
    “根據多方舉報和廠裏調查，我廠放映員賈梗，在下鄉支援農村生產建設過程中，脫離群眾，吃拿卡要，嚴重損壞了我廠的光榮形象。
    經我廠黨委決定，現做出以下處理：
    一、給於賈梗記大過處分一次，到車間改造三個月。
    二、罰沒賈梗非法所得，一百三十二元，並處罰金兩百元。”
    喇叭循環播報了三次，賈家一家三口也就愣愣地聽了三遍，同時受到了不少工人的指指點點。
    秦淮茹都快瘋了。
    六百塊錢還沒湊齊，又罰三百多塊，上哪弄錢去？
    而且有這個大過處分，就代表著以後棒梗很難再提升等級，工資不會漲，榮譽也不會有。
    棒梗手指都快掐進了肉裏，表情更是猙獰。
    多方舉報，這說明有人要害自己。
    是誰？
    他腦海裏瞬間浮現了不少在鄉下吵架的場景，肯定是那群泥腿子。    “走，先去宣傳科。”
    秦淮茹反應最快，拉著棒梗直接進了軋鋼廠。
    賈張氏反應過來，剛要開罵就發現，自己被留在了廠外。
    “秦淮茹，棒梗，等等我啊。”
    她小跑著追過去，結果被門衛擋在了大門外。
    賈張氏還想硬闖，看到要抬起的槍口，所有的話都憋在了喉嚨裏。
    另一邊，秦淮茹和棒梗徑直來到了宣傳科，在眾多科員的怪異目光中，敲開了副科長的辦公室。
    “張科長，我兒子是怎麽回事，怎麽還處罰了？”
    秦淮茹直接問道。
    作為廠裏近二十年的老工人，她有這個底氣。
    張科長是個地中海老男人，看到棒梗在秦淮茹的陪同下進辦公室，沒覺得奇怪，直接敲了敲桌子。
    上麵擺放著一遝信件，少說十幾封，而在最上麵一封封麵上赫然寫著“舉報信”三個字。
    秦淮茹趕忙拆開閱讀起來，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那麽多年，她也多少了解一些官場的潛規則。
    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少都有一些轉圜的餘地。
    可要是事情鬧大，不管事情多小，廠裏都會表現出一個態度。
    而棒梗的事情，廣播就是一個態度。
    給廠裏人看，也給鄉下的村民看。
    棒梗也拆開了一封信，上麵曆數了他這一年多在鄉下的所作所為，基本都是事實。
    他眉毛倒豎，差點氣炸。
    被人舉報勉強接受，可被那群他看不起的泥腿子背刺，他真受不了。
    正要發怒，一旁的秦淮茹抓住了他的手。
    “張科長，我家棒梗給廠裏，給您添麻煩了，您看，這事是不是懲罰過重了，怎麽也得給我們家棒梗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秦淮茹，你別不相信，這已經是廠裏最輕的處罰了！你看看這個。”
    說著，張科長拿了張電話記錄給秦淮茹。
    “十幾個村子已經將事情捅到了公社，好幾個公社要求廠裏嚴肅處理，你讓廠裏怎麽辦？”
    “就拿了點土特產，不用捅到公社那麽嚴重吧？”秦淮茹苦笑道。
    棒梗梗著脖子，再也憋不住。
    “為什麽許大茂從老鄉手裏拿東西就沒事，我拿東西就有事？”
    張科長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棒梗。
    說實話，他是一點不喜歡這個二傻子，人情世故一點不懂，和許大茂的差距，簡直比和狗之間的差距還大。
    “許大茂下鄉放電影二十年，他和村民們什麽關係，你和村民什麽關係？
    許大茂和村民怎麽相處的，你是怎麽相處的？
    許大茂放那麽多年電影，一封舉報信沒有，你呢，你看看你，這才多久，多少封舉報信了！”
    “拿東西也都是許大茂教我的，我和他幹的事情一樣，憑什麽隻舉報我，不舉報他！”
    張科長聽到棒梗這樣無腦的話，差點笑出聲音。
    “一樣的事情，賈梗，我聽說你很自豪你的放映員職位，多次說農村人是泥腿子，很看不起他們，有沒有這回事？”
    “沒有！沒有~”
    沒等棒梗說，秦淮茹搶先回到了張科長的話。
    “我就是農村出來的，他奶奶也是，他怎麽會看不起鄉下人呢？沒有的事。”
    張科長搖了搖頭。
    “秦淮茹，你不用替你兒子掩飾，他什麽德行，你心裏清楚。”
    秦淮茹露出一絲尷尬的表情，沒有回答。
    張科長不以為意。
    “事情定下了，該交的罰款，一個星期內，盡快交上，廠裏不會深究。”
    說著又看向棒梗。
    “我聽器材部的金姨說，這兩年你很少去器材室對放映機進行保養，有沒有這回事？”
    “沒有，我經常去。”
    “經常去是多久去一次？”
    “一個月。”
    棒梗說道，底氣很不足。
    張科長點了點頭。
    “許大茂教你放映技術，難道他沒告訴你，每次下鄉回來，他都要在器材室待上兩個小時，給機器專門做保養？”
    棒梗撇了撇嘴，開始他也是這樣。
    可時間長了，就覺得沒這必要。
    廠裏又不是不允許磨損，幹嘛那麽細致。
    隻是棒梗不知道，在老一輩人的心裏，對自己吃飯的家夥是多麽看重，生怕磕了碰了。
    張科長從棒梗的表情裏讀懂了對方的意思，看向了秦淮茹。
    “許大茂用了機器七八年，機器還是八九成新，你兒子僅用了一年多，就還剩六成新，很多地方都脆了。
    如果他保養的勤快點，我相信那機器不可能摔得那麽厲害。
    廠裏不是不關心工人的生命，也不是沒人情，但畢竟，那麽貴重的機器是摔壞了，賠五百塊錢吧，沒意見吧？”
    “沒有，沒有~”
    秦淮茹急忙回道。
    比預期還少了一百，肯定願意。
    她正高興呢，殊不知，張科長接著說道：“秦淮茹，你也看到了，賈梗根本不擅長和人打交道，也沒有耐心和恒心做那麽放映員那麽精細的工作，我建議他還是轉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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