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擺設不多，看起來有些空曠，隻有兩張凳子和一張桌子。
    桌子上堆滿了設計稿，地上也是團成團的廢紙。
    歆玥好奇的撿起一個廢紙攤開，入目的就是一個紅色的大叉。
    隻有邊角能隱約看出衣服的顏色和一些版型。
    “這些是？”她看向了店長。
    “是我們店的設計稿，隻不過是廢棄的。”店長答。
    她垂眸看了眼歆玥手中的設計稿，隨後移開目光，一看就不想多說。
    “那些也是嗎？”歆玥的視線集中在了桌子上的那堆雜亂的白紙上。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還能看到上麵的線條，有些設計稿還被填了色，看起來要飽滿多了。
    “是。”店長點頭，神色溫和多了，“那些都是員工們的想法，現在還不怎麽成熟，但是改一改，修一修，就可以作為成稿製作服裝。”
    “店裏麵會專門的去收取這樣的設計稿。”
    之後的，店長沒有多說，但是歆玥明顯聽出來了。
    “這些都是你在改嗎？”
    她把手裏的稿紙攤平了，然後拿起桌上的那個看著就和手上這個比較相似，但是填了色的設計稿，兩者一對比，就能明顯的看到差別。
    一個是鄉村田園風，一個是都市麗人風。
    如果不把兩張稿紙放在一起，怕是不會想到他們同出一處的吧。
    “不，不止我。”單獨的待在一起，沒有那些陌生人，店長緊繃的神情在歆玥的注視下放鬆了些。
    “店裏的人有時間就會改一改，地上的都是些廢稿，一開始收來的稿紙都被好好的存放了。”
    她走到桌前，開始收拾桌子上的設計稿，很快就收好了一堆。
    隨後，店長拉開了被特意安裝，鑲嵌在牆壁內的櫃子，把桌子上的稿紙都放了進去。
    然後，，她又打開了隔壁的櫃子，拿出了一張略顯稚嫩的線稿。
    “這三張要一起看才是。”
    她走過去，把歆玥手中的稿紙試探性的抽了出來。
    意外的很輕鬆。
    店長理了理有折痕的那張，再用東西壓了壓，雖然看著還是有些亂，但也比一開始好多了。
    桌子上的三張設計稿乍一看或許不是很像，但如果要揪細節的話，能從中看出相似的部分。
    “這是你收來的吧。”
    歆玥指著中間那張看起來格外稚嫩，設計感不多，但是充滿靈氣的作品。
    “是的，很容易就看出來吧。”店長笑了笑。
    “就像是我們這家店是港口黑手黨名下的，也能很輕鬆的看出來吧。”
    話題跳轉的很快，但是歆玥卻毫不意外。
    “你想說什麽？”她看著店長問。
    “我不想說什麽。”店長垂眸，“我隻是想要和你講一個故事罷了。”
    歆玥輕輕的頷首，也沒反對，等著店長接下來的話。
    “橫濱不是一開始就那麽混亂的，或者說，他是日本的戰爭戰敗，作為被送出去的租界，才開始突然變得混亂。”
    “雖然一開始可能也不是很安全，但和那段日子相比，開始的那點波折，也隻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鬧罷了。”
    “而在這樣的環境中，像我這樣的女性，在那場突然被波及到的混亂裏生活的尤其艱難。”
    店長撫摸著線稿，眼神放空，似乎在回想什麽。
    “那時，我原以為我活不下去了，但，是黑手黨救了我。”
    “不，不止救了我，還救了很多人，應該是我們。”
    “和其餘城市黑手黨代表混亂邪惡不同，橫濱的港口黑手黨與其說是黑手黨，不如說是小型社會的頭領。”
    “它是支柱，是庇護，給予我們這些普通人活下去的方法和保護。”
    “你知道嗎？小姐。”店長對著歆玥笑了笑，眉眼一下子生動了起來，“被幫助多了，我都以為我自己是個好人了。”
    “但是好人在那場混亂裏是活不下去的。”
    這是事實，毋庸置疑。
    但是……
    歆玥看著那尚顯稚嫩的線稿。
    又看了眼店長說到以為自己是好人，露出的自嘲的笑容。
    “你是好人。”
    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如果不是好人的話，為什麽要去收這麽稚嫩的設計稿呢？
    改良的時間，夠她們思索好幾張設計稿了吧。
    而且，壞人可沒有知恩圖報的心思。
    店長微微張嘴，突然愣住了。
    “你說錯了，我不是好人。”她垂下眼眸，遮住了具體的神情。
    “好吧，你不是好人。”歆玥從善如流的改口，一點都沒有為難的意思。
    她大有一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擺爛樣。
    店長又愣了愣，隨後回神，笑了笑。
    這次，她倒也沒有再提些旁的話題。
    “請問客人你想要什麽樣的和服呢？如果是綠色，那麽是哪種綠，淺綠？翠綠？果綠？還是……”
    歆玥也沒客氣，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店長拿起一張白紙，把她所說的那些都記錄下來了。
    “就這些...沒有了？”最後，店長看著寥寥幾個字的白紙問。
    “沒有了。”歆玥抿抿唇，“這次，你也可以讓那些孩子嚐試。”
    “說不定，會出現很有靈感的作品。”
    店長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停滯，隨後又恢複了正常，但卻比原來更加的真切了。
    “好的，我明白了。”她回，語氣也比之前更加的熱切了一點。
    後院的這麽多房間，不隻是為了定製衣服，更多的還是被歸為居住的居所。
    孩童的笑聲隔著一堵牆，隱隱的被後院的大人們所接聽。
    正在工作的設計師們聽到了相視一笑，臉上的滿足和幸福是外界的人所無法比擬的。
    她們很幸運，而店長也確實是個好人。
    外間的中島敦抿著唇，揉了揉耳朵。
    他聽到了一切，但是到底還是沒有說些什麽。
    畢竟，這裏麵的孩子，有一部分是他送進來的。
    而那些孩子，大部分都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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