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ng。
    豐川祥子正在給銀車發消息求助。
    因為她們排練的錄音室裏，混進來一隻超難應付的小野貓。
    據椎名立希說，這個名叫要樂奈的女孩來頭很大，硬來的話會很麻煩。
    但是不把她送走，她又會自顧自地加入排練，弄得她們沒辦法合奏。
    好麻煩的女孩！有點讓人討厭了！
    原本就被死活唱不出聲音的高鬆燈折磨的眾人，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煩躁的，要崩潰的感覺。
    絕望之下，豐川祥子隻能想到以毒攻毒的戰法。
    ……雖然很對不起銀車，但是拜托了，我們需要你！
    所以，給了原本在家，沉迷搗鼓自己的小東西的銀車發了求救信息。
    椎名立希盡力無視在一邊撥弄吉他弦的要樂奈，用鼓棒頂著自己的太陽穴，稍微揉了揉。
    “那家夥要趕過來也至少要四十分鍾吧？我們一共才租了兩個小時，難道都要浪費在這種事上嗎？”
    豐川祥子看了她一眼，按照手機裏銀車的要求，打開了免提。
    “喂喂？要樂奈？聽得到嗎？”
    要樂奈聽到麥克風裏的熟悉聲音，立刻放下自己的吉他，兩大步竄了過來。
    “銀車？”
    要樂奈取消了豐川祥子的免提，雙手拿過手機，緊緊貼在自己臉上。
    聽著電話對麵的銀車說話，要樂奈不斷點頭。
    “嗯嗯。”
    “嗯嗯。”
    “好。”
    說了一串嗯嗯以後，她把手機還給了豐川祥子，然後自覺地抱起吉他，快速收拾裝備，轉身跑路。
    眾人看著她毫不拖泥帶水的麻利動作，多少算是鬆了一口氣。
    雖然對於要樂奈的雙標對待，多少有些心理不平衡，但是多少也算是掌握了一種對付她的辦法。
    說不定以後就可以用“你要是不乖的話，我們可就要叫銀車了哦！”這樣子的辦法來欺負她？
    好像不太好哦……
    然後，就回到了自己樂隊的問題上。
    椎名立希率先發難。
    “高鬆燈，你真的有在開口嗎？如果主唱沒聲音，那我們是在做什麽？開音樂會”
    長崎素世揮揮手，安撫著氣衝衝的椎名立希。
    “好啦好啦，第一次組合總歸會有點困難的，也給新人一點發揮的空間吧？”
    “你之前是吹奏部的吧？躲在裏麵偷懶根本沒人能發現的！我們是樂隊，任何一點失誤都會被放大！”
    “好啦好啦……不要這麽生氣嘛……”
    解決了要樂奈以後，豐川祥子收起手機，明顯輕鬆了很多。
    ……這個奇怪的貓貓女軟硬不吃，居然被銀車輕鬆搞定，銀車很擅長應付怪人嗎？
    ……倒不如說……很合理吧？
    ……他自己本身就足夠奇怪了，看來這就是怪人之間的共同語言嗎？
    ……有點……可愛。
    ……像小孩逗小貓一樣的場景啊。
    ……嗯？在吵架嗎？
    “好啦，團隊就是這樣需要磨合的，萬事開頭難嘛。燈，繼續努力嚐試吧，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哦，立希也是，不要再多給她壓力了啦。”
    “哼，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吧。”
    “抱歉……總感覺，開不了口。”
    高鬆燈誠懇地說出了原因，即使這根本算不上是什麽原因。
    她的雙手緊緊握著麥克風，看向了鏡子裏的樂隊。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和自己想的，一點也不一樣。
    ……玩樂隊好委屈，被大家期待，背負這些東西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自己……什麽也做不到。
    ……況且……自己寫的歌詞，真的很好嗎？
    ……隻是豐川祥子很溫柔吧？
    ……隻是豐川祥子在哄自己吧？
    ……隻是因為，豐川祥子，很厲害吧？
    ……就算給她小學生作文，也能即興演奏出悅耳的旋律吧？
    ……自己對音樂，根本就一竅不通……隻是腦袋一熱就答應加入……
    ……玩樂隊……一點都不開心……
    ……像我這樣的人……
    ……我什麽都留不住……
    ……對不起，銀車……我要食言了……
    “砰，砰，砰。”
    敲門聲。
    倒不如說是砸門聲。
    在預約時間期間，應該是沒有人會來打擾她們的，除非是要樂奈。
    ——或者別的熟人。
    鎖上的門，被最邊上的貝斯手長崎素世按下按鈕解鎖。
    用腳輕輕踢門的銀車一腳踢空，晃了一步才堪堪站穩，提著大包小包地進來了。
    簡直就像是旅遊結束後回家帶著一堆伴手禮的老爸一樣，他是用屁股把門完全頂開，這才轉身進來的。
    臉上還帶著大豐收一般的喜悅——雖然隻是微笑，但這樣的幅度表情，對於銀車來說大概已經是超級高興了。
    “貴安～”
    豐川祥子微微臉紅。
    “在學什麽呢！”
    “抱歉，現在形象有點糟——我在門外聽你們沒在排練就進來了，應該沒打擾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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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崎素世輕輕關上門，露出微笑。
    “沒關係，銀車，而且其實你是沒有“形象”那種東西的哦。”
    “真過分，心都要碎掉了。”
    剛剛離開的要樂奈，跟著銀車從門縫裏遊了進來，被他塞了一包抹茶口味的糖果，又重新打發走。
    在一片亂糟糟的動靜當中。
    長崎素世怔怔地看著他的身影。
    看著他在門邊放下兩個巨大的黑箱子，再放下背上的尺寸大的離譜的黑色背包，直起身，甩了甩胳膊，伸了個懶腰，把自己幾乎要被壓下去的身體重新拉長回來。
    長崎素世一直盯著他。
    銀車察覺到她的視線，眨了眨眼，略顯遲疑的從背包裏拿起一個紙袋，遞了過去。
    “吃零食嗎？”
    長崎素世搖頭。
    “那有人要吃嗎？不會掉的滿地都是的，而且很好吃。”
    沒人吃。
    銀車一眼望去。
    看不懂眼神的長崎素世，正常狀態的豐川祥子，委委屈屈的高鬆燈，以及生悶氣的椎名立希。
    讓他感覺，並不像是一支合適的樂隊。
    但他一點也沒當回事。
    想當年，自己第一次進樂隊的時候，也一點都不適應，但是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提起自己的嶄新大黑箱，銀車雙手把它舉過頭頂。
    看起來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大家還不好好穿衣服的時候，好幾個男人出去打到了獵物，然後回來再圍著火堆跳舞一樣。
    “買了新吉他，超炫！”
    “銀車，你已經有吉他了吧？不要這麽浪費錢呀。”
    “無所謂的啦，反正我也不需要別的地方花錢，音樂是我唯一的愛好。”
    插上電，把吉他抱在懷裏，溫柔的輕輕用手指指甲撥弄吉他弦 。
    銀車垂下眼，麵帶微笑。
    在這一刻，豐川祥子必須承認，她對銀車的看法有了那麽一絲改觀——他認真的時候，還真的特別好看。
    雖然正常時候也很好看就是了。
    銀車的語氣裏，帶著黏膩到令人反胃的愛意。
    “我隻要抱著她，就能夠活下去。”
    椎名立希吐了吐舌頭。
    “呃，有點惡心了，銀車，麻煩你正常一點。”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椎名立希？”
    “……”
    一點也不相信。
    ——她本來是想要這麽說的，順便訓斥銀車一下。
    但是看到銀車的神情，看到了他的眼睛。
    看到他那雙一向死寂，隻有在演奏時才會煥發光彩的眼睛裏，忽然散發出了洶湧的惡意。
    她慫了，決定不和銀車這種偏執激烈的家夥計較。
    ……銀車好可怕！還是保護好自己吧。
    “好啦，來都來了，讓我也加入排練如何呀。”
    豐川祥子微笑。
    “求之不得。”
    “好，長崎素世小姐，麻煩把角落的位置留給我。”
    “誒……好。”
    她於是站在了更靠近中間的位置。
    作為主唱的高鬆燈站在正中間。
    占地很大的椎名立希在她的右後方，若葉睦在右側，左後方是鍵盤手豐川祥子，左邊是長崎素世的貝斯。
    銀車加入以後，霸占了最左的位置。
    豐川祥子的鍵盤做前奏，不需要任何熱身和配合，銀車穩穩地跟上了眾人的演奏。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高鬆燈在應該開口的地方，皺著眉，並沒有發出聲音。
    銀車很好奇。
    ……有問題嗎？
    ……走神了？
    銀車從鏡子裏看到作為鼓手的椎名立希仰起腦袋，似乎是有想要中斷演奏的苗頭。
    但是她並沒有這麽做，隻是一臉不高興地繼續敲打著，甚至還多用了幾分力。
    在女孩們應該和聲的地方，長崎素世也慢了半拍，幹脆就沒有開口。
    期間偷偷看了一眼銀車，發現銀車也同樣在看她的時候，緊張的收回了視線。
    一曲尷尬的演奏，幾乎隻有樂器沒有人聲，這樣的配合，可以說是糟糕透頂。
    樂器的聲音全部停止後，房間內突然變得沉默起來。
    就連呼吸的聲音，都變得很響亮，被輕鬆捕捉。
    盤旋著的空氣似乎一下子凝固下來，令人絕望。
    高鬆燈低下頭。
    她並不敢回頭麵對眾人，也不敢抬起頭看鏡子。
    抽了抽鼻子，就連哭都不太敢。
    “高鬆燈？”
    “……在。”
    銀車向來都喊人全名，不論對方的名字是不是很長，他總是喜歡這樣喊。
    而在這種時候，高鬆燈總覺得他下一句話就是很嚴厲很傷人的批評，比椎名立希還要凶。
    而且——她看了看門的位置——自己絕對跑不掉，還會被他揪回來訓。
    說不定還會更嚴重一點。
    ……救命……不要這樣說我……
    ……我知道我做錯了……
    ……我，我會自己退出的……
    ……不要……
    銀車歪了歪腦袋。
    “唱不出來嗎？”
    “……不知道。”
    “為什麽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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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車一頭霧水。
    ……站在麥克風前發聲音，為什麽會做不到？
    ……該不會沒有好好練習吧？
    ……第一次不行，第二次也不行嗎？
    ……還是說，她其實發出來的是什麽人類聽不到的聲音？超聲波？次聲波？屬於靈魂的歌聲？
    ……欺騙我的話，我可是會很傷心的，高鬆燈。
    看著銀車向另一側歪過腦袋，眼看著即將爆發出不含任何惡意卻充滿攻擊性的，獨屬於小孩子的天真卻又紮心疑問。
    比如，說對著裝嫩的大姐姐問，為什麽臉上粉這麽多。
    對著西裝革履的大叔問，為什麽肚子這麽大。
    對著可憐小孩問，為什麽你沒有爸爸媽媽。
    對著專業人士問，為什麽你沒有頭發。
    小小的疑問，造成大大的傷害。
    豐川祥子及時為他踩下了刹車。
    “好啦好啦，就算是錄音室，也多少會有舞台的感覺哦。嚐試做很專業的事，就是會緊張的啦。銀車第一次的時候也很緊張吧？”
    銀車摸了摸下巴，成功被拉進了豐川祥子的話題。
    “是呢……還真是。”
    長崎素世立刻跟上捧哏。
    “誒？銀車有過演出嗎？”
    銀車點頭。
    “是哦，我們的樂隊還挺厲害的，所以一開始我完全跟不上他們，還老是被嫌棄，說什麽……”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變成了臭臉老頭的狀態。
    “隻有這點技術，還敢上去給我丟人現眼嗎？繼續給我練，今晚不許吃飯！”
    “還有什麽……”
    “你一點也不懂得屬於音樂的藝術。”
    “我聽不到你心中的情感。”
    “不忠誠！”
    “之類之類的，但是我很快就追上他們了。”
    豐川祥子合起雙手，貼在臉側，像是鼓勵小朋友發言的幼兒園老師。
    “好厲害～那是怎麽追上的呢～”
    “這種時候就要靠情感！”
    銀車一下子興奮了起來，揮了揮自己的拳頭。
    “如果太收斂的話，觀眾怎麽能聽到你的聲音呢？如果喜歡就大聲說“我愛你們！”，如果討厭就說“你們都去死吧！”，心情不好就彈大聲一點，心情好了彈得更大聲，如果觀眾不肯給你喝彩，那就毆打到他大聲歡呼為止！”
    椎名立希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樂隊，你那個叫什麽名字？”
    銀車轉過頭，眼裏依舊帶著未熄滅的熱火。
    “pentaki！”
    “……”
    “搜都沒搜到……這是你遊戲玩多了昏迷過去以後夢到的樂隊嗎？”
    “我不打遊戲，我的樂隊是真實存在的，隻是在這裏你們見不到他們的演奏而已。”
    “……好好好，你說是那就是。”
    “我要申氣了！你馬上給我和我的樂隊道歉！”
    “私密馬賽～銀車醬～滿意了嗎？白癡。”
    “……哼。”
    銀車抱胸轉頭。
    豐川祥子微笑。
    ……這家夥……還真是很好哄。
    把預定的兩小時時間都練完，高鬆燈依舊對開口發聲有困難。
    豐川祥子提議去ktv試試，銀車沒去，忙著回家裝飾自己的地下室。
    事後聽說每個人都唱了歌，就算是若葉睦也很高興的唱出了聲音，高鬆燈也終於成功唱完了整曲。
    銀車痛哭流涕地懇求帶他再去一次，因為他也很想聽聽。
    所以帶上他一起，六人一起又去了一次。
    “好麻煩啊，這個家夥！”
    椎名立希氣的用鼓棒狂敲他的頭，被銀車奪過鼓棒狠狠報複。
    椎名立希舉起支麥克風的支架，銀車舉起自己的吉他。
    被拉開了。
    銀車唱的歌大家都沒聽過，甚至連搜都搜不到。
    但是就是很好聽，而且還很好玩。
    超級有代入感的，了不起的歌曲。
    難道……他真的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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