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銀車，晚飯在後藤家解決。
    畢竟他又把自己搞住院，還來不及等大家看望，就一下子又竄了出來。
    後藤太太頭疼的扶著臉頰。
    “真是的……明明是家裏的哥哥，都不能做出一個好榜樣嗎？”
    後藤二裏：用力點頭）
    後藤一裏：微微點頭）
    後藤先生：超用力點頭）
    “身體真的沒事了嗎？……雖然看起來確實很好，但是大家還是很擔心你哦！”
    銀車也跟著一起點點頭。
    “恢複的很好，放心好了。”
    “你這家夥，怎麽讓媽媽放心啊！”
    被媽媽惡狠狠地關心了一通，銀車碗裏的飯菜堆成了壯觀的小山，被他認認真真的全部吃進了肚子裏。
    然後……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畢竟嚴格來說，銀車隻能算半個自家人，所以後藤太太也不好管他太多。
    銀車是個非常獨立的孩子，如果被銀車說了“才不要你管！”的話，後藤太太大概會找個角落偷偷抹眼淚吧。
    ——
    下班後的豐川祥子，拒絕了銀車友情提供的接送服務，她去局子裏接回了自己的父親。
    那個並不高大的男人，拒絕了來自女兒的攙扶。
    “好了，我也不是在裏麵受拷打，不至於站都站不穩的。”
    “……抱歉，我隻是……”
    父親挺起腰板，神色變得不悅起來。
    “怎麽了，難道你是覺得爸爸很沒用嗎？”
    豐川祥子也收起了關心的神色，雙手抱胸，漂亮的臉蛋上，擺出了凶巴巴的神情。
    麵對蹬鼻子上臉的家夥……她現在可是知道應該怎麽對付了！
    “你也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你這家夥可是靠著我才出來的！臭老爸！”
    “你不也是靠著你的小男朋友嗎？”
    “不是男朋友！而且他明明是為了給你解決問題才過來的！那天晚上人家自己都還躺在醫院裏啊！”
    “你幹脆把我丟在裏麵好了！”
    “真是忘恩負義的言辭……我怎麽可能會拋棄掉你啊！”
    於是，談話中斷。
    豐川祥子的父親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歎了口氣，仰頭看著月亮。
    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他的下巴已經冒出了雜亂的胡茬，他並沒什麽時間打理自己的外表。
    凝視著月光，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逐漸出現了智慧的光暈。
    豐川祥子等待著他的高見。
    卻隻聽見他說他：
    “我決定了，我要學打架。”
    “學個頭！還是老老實實回家睡覺吧！”
    “……說到回家，祥子現在是住在……我那個破屋子嗎？”
    “……”
    “哦哦～是和銀車一起住啊。”
    “為什麽話題跳躍的幅度會這麽大啊！”
    “看來就是住在一起了，他怎麽樣？”
    “什麽叫做他怎麽樣！他人很好，還願意幫你找律師，還願意幫你收拾那些混混！”
    “所以，代價是什麽？是我可愛的女兒嗎？”
    “……”
    “嗯？真的是這樣？”
    “……沒有代價。”
    “？”
    “沒有代價，他無償幫助我。”
    “這還真是……好沉重的代價，你做好被吃幹抹淨的準備了嗎？”
    “這也是因為你才會出現的結果啊！”
    “別這麽凶巴巴的嘛，從第一次你把那男孩帶回家以後，我就知道可能會有這一天哦。”
    “隻會放馬後炮……我才不信你能預料這麽遠，笨蛋老爸。”
    “……”
    “……”
    父女二人的談話陷入了沉默，豐川祥子看著自家父親那個並不怎麽結實的體格。
    她想摘下自己的圍巾，被父親擺手拒絕。
    “我要回我的小屋，然後你去找銀車。”
    “我和你一起。”
    “別和我一起，你和他待在一起更好。”
    “說什麽蠢話呢，我們可是父女，我們更應該站在一起。”
    “正是因為我們兩個是父女——所以我才要為了你考慮。”
    “明明沒有仔細接觸過，你就這麽相信銀車？把我交給別人？”
    “我隻是相信我女兒的眼光而已，你比我厲害，祥子——你更像你的媽媽。”
    “我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受難……”
    “喂喂，不要責怪媽媽啊。”
    “……哼。”
    二人鬧了一通，還是一起回家了。
    畢竟他也不可能真的一腳把女兒踹開。
    受了小輩這麽大的幫助，總歸也還是要盤算著回報回去，就算豐川祥子可以肉償，他一個中年大叔總不能跟著這麽做。
    但是……
    再抬頭看月亮，卻已經被烏雲遮住，看不見光亮了。
    輕輕歎氣，白色霧氣從嘴角漏出，就像是他向往卻又從未敢嚐試過的抽煙。
    的確。
    現在的他，的確已經變成了最最普通，最最底層的廢物大人了。
    該怎麽辦呢？
    回到郊區的小獨棟，豐川祥子掏出鑰匙開門，打開電燈。
    收拾，洗漱，隨便弄了點晚飯，然後各自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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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豐川祥子借著小台燈，開始翻閱起自己的作業。
    之所以考上羽丘，就是因為它更注重學業，所以對於特招生有著各種優惠政策。
    雖然她的頭頂上還有個強的像是開了掛的銀車，但是豐川祥子的成績也是頂尖中的頂尖，常年霸占著第二名的位置。
    可不學習的話，也會被超過的。
    她很聰明，很努力，很勤奮……
    但天下英雄如同過江之鯽，這並不是她獨有的天賦。
    就算每天忙著打工，她也會再擠出一些時間，用來複習功課，鞏固知識。
    ……上學好累。
    ……但是上班也好累……
    豐川祥子趴在了書桌上，鬱悶的用手指推著自己的水筆。
    ……難道就沒有什麽輕鬆自由又錢多的工作嗎……
    ……誒……
    ……活著好累啊……
    ……下輩子當個小鳥吧，或者小貓小狗的也不錯……
    ……不行，我豐川祥子絕對要做一隻雄鷹！做一頭猛虎！
    ……做翱翔於天際的，雄踞一方的霸主！
    ……我才不可能會去做什麽觀賞品……
    好了，放鬆完了。
    拍拍自己的小臉蛋，重新壓平書，撫平了用臉蛋壓出來的褶皺，拿起筆。
    繼續讀書。
    另一邊，豐川祥子的父親也沒有上床睡覺。
    他盤腿坐在沒什麽家具的房間裏，看著麵前的牆壁。
    就像是什麽幾十年前電影裏的偵探一樣，他在牆上麵貼滿了便利貼，海報，手寫的計劃書，還有粗大的紅黑色記號筆留下的各種字跡，圈圈和巨大的箭頭。
    他承認自己是在學著電影裏麵的場景耍酷，但是這樣做了以後……雖然對效率上沒什麽幫助，但是的確在精神上好好的支持了自己。
    他的很多計劃都破滅了。
    做生意，不行。
    當網紅，不行。
    藝術家，不行。
    當投資顧問，沒人敢要。
    送報紙，送牛奶……
    因為被弄進局子，工作丟的飛快。
    躲在玩偶服裏當臨時工……
    這個倒是可以繼續做起來了，畢竟冬天躲在裏麵挺暖和，而且還能包飯。
    然後……去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仔吧。
    也不能每天躲在家裏啊。
    ——
    “呐呐，哥哥！”
    “怎麽了，二裏？”
    “今晚能不能陪二裏一起睡覺呀？”
    “不行哦，媽媽特地囑咐我了。”
    “啊……那能不能晚上偷偷溜過來？哥哥不是有任意門嗎？”
    “嗯……很有道理。”
    “好耶！那哥哥要早點來哦！不然的話我會睡著的……”
    “哥辦事，你放心。”
    二人擊掌，後藤二裏歡天喜地的回屋寫作業去了。
    後藤一裏坐在銀車身邊，悶頭寫著英語作業。
    銀車插著耳機，研究著她那把進化過了一次的吉他。
    輕輕放下筆，粉發的女孩看向身邊的人。
    沒什麽反應。
    稍微清了清嗓子。
    他沒有動彈。
    “咳咳……”
    銀車依舊沒有反應。
    她試探性的張開嘴巴，吧嗒。
    那是口水的聲音。
    銀車隻是輕輕撥動著吉他弦，沒有接音箱，所以聲音悶悶的。
    “……哥哥？”
    “怎麽了，一裏？是我吵到你了嗎？”
    銀車側過腦袋，摘下了兩隻耳機。
    “沒有……我想問你一點事嘛……”
    銀車放下了懷裏的吉他，轉身麵對著自己的妹妹，微微歪過腦袋。
    就算適應了一整天……這個形態的銀車還是好看的讓人有些難以直視，後藤一裏都擔心自己日後會不會出現一些特別的症狀。
    比如除了哥哥以外，誰都看不進眼睛。
    原本還以為能慢慢適應下來……
    但是看來銀車進化的速度比她快了太多太多，跟不上他。
    後藤一裏選擇了放低了自己的視線，不去和他對視。
    “哥哥是打算……去路演嗎？”
    “是啊，結束樂隊的大家不是說不來嗎？一裏想來？”
    “……我……我不想上台，但是想去看看……”
    “當然沒問題。”
    “不會……不會彈到一半，把我拉到台上來吧？”
    “安心啦，答應你不會，就不會。”
    “……”
    “嘻嘻。”
    “啊……那……那……哥哥是為什麽想辦呢？”
    “嗯……因為想這麽做，就做了。”
    “不是這樣的吧？是為了……別人？”
    “被一裏猜到了啊。”
    “……是……愛音……同學嗎？”
    “你都會叫她“愛音”了啊，關係很不錯嗎？”
    “……她人很好嘛……而且……她看起來……就是很需要幫助……”
    “是啊，我打算稍微給她……一點點小小的幫助。”
    “……”
    銀車舉起手，食指和拇指緊緊貼在一起。
    後藤一裏看著他的手勢。
    ……才不會是……一點點幫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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