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老婦人做出這個決定需要多大的勇氣。
    讓沈離前往天虛宗修煉，意味著他很快就會得知父母早已經死去這個真相。
    對於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來說，這是殘忍的，可想要成為強者，這又是他必須邁過去的一道坎。
    當夜，小沈離睡得很不安穩，這麽小的孩子，哪見過這等陣仗，若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可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好處，那就是很容易被轉移注意力。
    一想到明天大哥哥就要離開了，沈離突然間覺得那些凶神惡煞的強盜似乎也沒那麽可怕了。
    一夜無眠，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沈離就衝出房門。
    直到看見院中那道背影，這才暗鬆了口氣。
    “還好，大哥哥沒有偷偷離開！”
    隨即，他又跑回屋內，從床鋪下麵拿出一個麻布包裹著的東西，遞到楚一麵前。
    “大哥哥，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楚一忍著疑惑，打開包裹，裏麵竟然是一個木雕，一個小南孩騎在一名中年男子背上開懷大笑。
    這木雕雖然很粗糙，但看得出小沈離是真的用心雕刻的，尤其是小男孩的神情，無比歡快。
    唯一遺憾的就是那名中年男子麵部模糊，看不清真容。
    “這就是我那晚在夢中看到的，隻可惜，沒看清爹爹長什麽樣。”
    小沈離情緒有些失落，可緊接著，他話鋒一轉，“不過，爹爹能來夢裏陪我玩兒，沈離已經很開心了。”
    看著小家夥那一臉純真的笑意，楚一心頭一軟。
    “想知道你爹爹長什麽樣嗎？”
    沈離立時瞪大了眼睛，“難道大哥哥知道？”
    楚一搖了搖頭，“大哥哥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有一個地方，那裏的人應該知道。”
    “是哪裏？”
    楚一笑而不語。
    天虛宗、修煉，這些東西對小沈離來說都太過陌生。
    但是，當他得知自己要和大哥哥一起前往天虛宗，興奮得不得了。
    似乎能和楚一在一起，這就夠了。
    可當他知道，奶奶不能跟自己同行，小家夥一顆心瞬間跌入穀底。
    “奶奶，離兒不想去什麽天虛宗，離兒要永遠陪著你！”
    老婦人眼眶通紅，她也很舍不得沈離，可為了他的將來，一時的分別又算得了什麽。
    “好孩子，奶奶老了，走不動了，需要你自己去找尋爹娘的足跡，奶奶相信，我們的小男子漢，終有一日，會長成參天大樹。”
    “奶奶等著那一天！”
    隨即，老婦人又朝著楚一鄭重一禮，“小哥，拜托了！”
    楚一趕忙將老婦人攙扶起來，“奶奶盡管放心，我會親眼看著他在天虛宗站穩腳跟，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他。”
    楚一從不輕易許諾，這一次，他願意破例。
    “好，有你這句話，老身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沈離眼眶通紅，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小院，離開了石鼓村，踏上屬於他的修行大道。
    一路上，楚一帶著小沈離穿州過府，看盡世間繁華，也目睹了各種人心險惡。
    楚一就像一個父親，但更像一個啟蒙老師，他教沈離為人處世之道，教他關於修煉的一切。
    這些東西就像一粒粒種子在小沈離的心中生根發芽，繼而影響他的一生。
    而在這個過程中，楚一也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的境界。
    從剛剛踏入血色禁地之時的神胎大圓滿，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跌落到了神胎四重，而且這種跌境還在繼續。
    器靈空間內，小器靈強忍著出手的念頭，嘴巴卻已經忍不住了。
    “該！活該你跌境！別人都是生怕沾染因果，你可倒好，主動大包大攬。”
    “遇上你這麽個傻子，估計此時此刻，那九竅通天芝都快要笑死了！”
    雖然不滿，可小器靈依舊不打算說破。
    因為他能感覺到，這些時日，楚一的心境正在一點點發生變化，以前的他，心湖之上，盡是厚厚的寒冰。
    可通過這段時間與沈離的相處，楚一心湖之上的寒冰正在悄然融化。
    這對他日後的修行來說，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也是小器靈忍著沒有出手的根本原因，權當是一次相互救贖吧。
    二人趕路的速度並不快，甚至是走走停停，就這樣，足足走了半年，這才來到天虛宗勢力範圍。
    一大一小站在天虛宗山門外，感慨萬千。
    雖然隻過去了半年，可沈離的變化簡直可以用脫胎換骨來形容。
    麵容堅毅，眼神銳利如刀，很難想象這是一個隻有八歲的孩子。
    楚一甚至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當初他離開流雲城，前往鳴劍山，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大哥哥，這就是爹娘曾經修煉的宗門嗎？”
    楚一點了點頭，“你以後也要努力成為他們那樣的大修士，隻有這樣，你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奶奶！”
    沈離重重點了點頭。
    楚一已經將他父母身死的消息告訴了沈離，小家夥的表現讓他始料不及，僅僅隻是一個人跑到懸崖邊大哭一場之後，便絕口不提此事。
    隻不過，自那之後，小家夥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他甚至主動詢問關於天虛宗的一切。
    “大哥哥，你說當年之事都過去了那麽久，天虛宗還會認賬嗎？”
    楚一笑了笑，“不認賬，那大哥哥就打的他們認賬！”
    沈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哎……大哥哥，你這吹牛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啊！”
    楚一笑而不語。
    二人說明來意後，負責值守山門的弟子將二人帶至一名外宗長老麵前。
    老者修為在神胎四重境，由此推斷，這天虛宗的至強者可能也就神魄境修為，甚至連神魄境都未達到。
    而據他所知，這天虛宗在滅亡前夕那可是已經達到了六級修真宗門的高度，宗門更是誕生了神遊境強者。
    實力天差地別，這兩個天虛宗到底是什麽關係？
    最大的可能，真正的天虛宗早已不複存在，而他現在所看到的這個天虛宗其實隻是一個幻境。
    隻是這幻境，未免也太真實了些。
    “你就是沈陽的兒子？？”
    那長老直勾勾盯著沈離，沈陽也就是沈離的父親。
    沈離乖巧點了點頭，“沈離見過爺爺！”
    “爺爺”這個稱呼似乎讓那長老心情好了很多，聽慣了前輩、長老，猛聽這個稱呼，還真挺親切。
    再加上，當初沈陽夫婦就是拜在自己門下，算起來，這小家夥還得叫他一聲師公。
    “乖孩子，過來讓爺爺看看！”
    沈離緩緩走了過去，老頭兒先前已經用神識探查過，沈離體內經脈被人疏通過，用的還是天虛宗手法。
    再加上沈離與其父眉宇間的七八分相似，所以，對方的身份應該無誤。
    看著麵前的沈離，老頭兒就想起了英年早逝的沈陽，那沈陽也算是他極為看重的一名弟子，隻可惜……哎。
    突然，老頭兒的視線落在楚一身上，眉頭就是一皺，“這位小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