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平原還是那個平原，可空氣中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能量，看起來平平無奇。
    眺望遠方，隱隱可以看到龍脊山的輪廓，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果然，這所謂的天殤禁地與血色禁地是一回事。”
    隻是，他現在有些搞不清楚哪個才是幻境，如果說先前在石鼓村、天虛宗遇到的一切人和事都是幻境。
    那他現在到底是否已經擺脫了幻境？？
    忍著疑惑，楚一朝龍脊山飛了過去，沒有什麽時空折疊，龍脊山上也沒有那些恐怖的禁製之力。
    他就那麽直接飛到了龍脊山巔。
    至此，楚一基本可以確定他還在幻境之中。
    呼……
    深吸一口氣，楚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既然是幻境，就總有破除的方法，可這個方法到底是什麽呢？
    石鼓村、天虛宗、天殤禁地，這三者之間又到底有什麽關聯？
    思來想去，依舊沒有任何頭緒。
    但直覺告訴他，破除幻境的方法就隱藏在這幻境當中。
    鬼使神差之下，楚一的目光突然落在山巔西側，記得當初那株九竅通天芝帶他進入血色禁地的入口就在這個方位。
    不知道這裏有沒有。
    神識探出，還真被他發現了端倪。
    某處虛空的天地能量流轉似乎有些異常，神元力催動，楚一朝著那處虛空就是一拳轟出。
    砰！
    虛空寸寸崩塌，然後，一個氤氳通道赫然出現。
    楚一眼睛驟然一亮，這裏竟然也有入口。
    那麽通道後麵又會是什麽？？
    沉吟片刻，楚一徑直飛入那氤氳通道，消失不見。
    等他再次睜開眼，不由得麵色古怪，自己竟然再次站在了石鼓村村口。
    不多時，一個小男孩從村子裏跑了過來，怯生生看著楚一。
    不是沈離，還能是誰？
    “大哥哥，你從哪裏來？”
    一切又跟先前的一樣，楚一幫小沈離捉魚、然後治好了他奶奶的病，最後殺了那群強盜，帶著沈離來到了天虛宗。
    再然後，楚一成了天虛宗客卿長老，又來到天殤禁地，跳入懸崖的瞬間，他再次出現在血色平原上空。
    重複，一切都在重複。
    “特娘的，死循環嗎！”
    楚一徹底抓狂了，就沒見過這樣離譜的幻境。
    而此時隱藏在大日後方的那株九竅通天芝，頓覺心情無比舒暢。
    楚一這一通折騰，束縛在它本體之上的鎖鏈如今已經隻剩下五根，隻需再掙斷一根，它就能徹底脫困。
    “小子，繼續啊，別停！”
    站在龍脊山巔，楚一緩緩閉上眼睛，開始思考進入血色禁地之後的所有遭遇。
    如果說這幻境是那株九竅通天芝搞得鬼，那它為什麽要這麽做？
    按照小器靈所說，這九竅通天芝是以因果之力為食，那有沒有可能這個幻境也和因果有關？
    器靈空間內，黑炭頭撇了撇嘴，“還不算太笨，竟然能想到因果之力。”
    當初是這家夥非要跟那株九竅通天芝做什麽交易，讓自己陷入幻境，說到底，全是他咎由自取。
    既然是自己的選擇，那就應該有承擔任何後果的覺悟，這，也是一種因果。
    “因果……因果……”
    楚一快速翻動記憶，將這段時間遇到的所有人和事全部過了一遍。
    他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當初在鳴劍山，自己與雲南霄的那段對話。
    “師尊，這個世界上是否真有因果的存在？”
    “當然，種因得因，種果得果，天道輪回之下，無論凡人還是修士，都逃不過因果束縛。”
    “那到底什麽是因果之力？”
    “說白了，所謂因果之力就是世間萬物特有的運行軌跡，就像你的每一個選擇，都可能代表著截然不同的人生，選擇是因，而得到的便是果。”
    “如果有人強行改變了別人的運行軌跡，會發生什麽？”
    “那麽別人的因果之力就會被轉移到你的身上，因果纏身，不得自由。”
    …………
    “因果纏身……不得自由！”
    楚一喃喃自語，突然，他眼睛驟然一亮，像是抓到了什麽。
    是不是因為他強行改變了別人原本的運行軌跡，所以才讓自己因果之力纏身，從而無法脫離幻境？
    一定是這樣！
    楚一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也就是說，他隻需做一個看客，不去刻意做什麽，興許就能破除幻境。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楚一再次找到那個氤氳通道，然後鑽了進去。
    石鼓村口，
    楚一抬頭望天，看著那一輪大日，愣愣出神。
    不多時，一個小男孩再次從村子裏跑了出來。
    “大哥哥……”
    小男孩話未說完，就被楚一蠻橫打斷了。
    “你叫沈離是吧，現在要去村西邊的小河裏抓魚，給生病的奶奶熬魚湯喝，趕緊去吧。”
    沈離張著嘴巴，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楚一則是背負雙手，徑直離開了村子。
    反應過來的沈離突然叫了起來，“我知道了，大哥哥，你一定是個算命先生。”
    剛剛走出沒多遠的楚一，身子猛然一個趔趄。
    原本他是要直接離開的，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也不知這小沈離原本的生活軌跡到底是什麽樣的？？”
    好奇之下，楚一決定悄悄跟在這小子身後，老老實實做一回看客。
    沈離照例來到河邊捉魚，隻可惜，忙活了一個時辰，除了最開始的那條魚，愣是一無所獲。
    提著幹癟的魚簍回到家，沈離開始生火做飯，而奶奶則坐在院內，一臉慈祥望著他。
    暗中的楚一看著那道小小的身影，有好幾次都想現身幫他，終是忍住了。
    時間就在這平靜當中一天天度過，直到第五天，老婦人終於倒下了。
    臨終前，老婦人將那枚天虛宗信物給了沈離。
    “好孩子，原諒奶奶，以後不能再陪你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爹娘的事情嗎？拿著這個，去一個叫天虛宗的地方，在那裏，有人會告訴你的。”
    說完之後，老太太撒手人寰。
    “奶奶，不要拋下離兒……奶奶……”
    沈離哭的撕心裂肺，然而，任憑他如何呼喊，卻再也喚不醒奶奶。
    楚一眼眶微紅，這一刻，他突然有些後悔留下來了。
    在一眾村民的幫助下，簡單安葬奶奶之後，小沈離背著行囊，離開石鼓村，踏上前往天虛宗的旅程。
    而就在他離開的第二天，一群強盜襲擊了村子，整個石鼓村，一百二十三人，無一幸免。
    而離開石鼓村的沈離隻能漫無目的尋找天虛宗。
    這一路上，楚一親眼看著這小家夥跌跌撞撞，受盡欺淩。
    山間野獸、城裏的人販子、山匪強盜，有好幾次，他都差點死了，可最後硬是靠著堅韌不拔的意誌以及聰明機靈，逃出生天。
    當然，他也遇到了一個善良的采藥爺爺，為他治傷，悉心照料。
    世間冷暖，在這短短半年時間中幾乎被他嚐了個遍。
    然而，小沈離依舊保持一顆赤子之心，不曾動搖分毫。
    在這個過程中，覆蓋在楚一心湖之上的那層寒冰悄然融化。
    執念漸去，心魔不生。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次心境轉變究竟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好處。
    終於，曆盡千辛萬苦之後，沈離順利來到天虛宗。
    到了這裏，他的命運軌跡基本已經恢複正常，親眼看著他成為天虛宗雜役弟子後，楚一毅然決然轉身離去。
    再次來到懸崖邊，望著下方的霧氣翻湧。
    楚一深吸一口氣，“成敗，在此一舉！”
    言罷，他縱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