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魂鍾的餘波震落簷角冰淩，林夜持劍的手背青筋暴起。街道兩側的百姓機械地轉頭，數百雙跳動著血焰的眼瞳在暮色中明滅，宛如荒野狼群。
    阿蠻突然扯住林夜衣角："他們的腳..."
    青石板縫隙間爬滿暗紅肉須，正順著百姓褲管鑽入體內。最近的賣油郎突然咧嘴大笑，嘴角撕裂到耳根，胸腔裂開鑽出三條蠍尾。
    "閉氣！"林夜揮劍斬斷蠍尾，腥臭膿血濺在青磚上腐蝕出白煙。青銅劍柄第九星辰亮起月紋，清輝籠罩二人周身。被月光掃過的百姓發出慘叫，皮膚下鼓起遊走的肉瘤。
    青璃的虛影從劍身浮現，指尖月華凝成絲線纏住屋頂脊獸："去鍾樓！"石雕睚眥突然活過來，撞碎沿途窗欞。林夜攬住阿蠻的腰躍上獸背，身後房屋轟然倒塌，鑽出十丈高的血肉巨樹。
    鍾樓飛簷下懸掛的青銅鈴無風自動，阿蠻突然捂住耳朵跪倒。鈴聲穿透月光結界，林夜眼前浮現幻象——三百年前的同一條街道，青璃身披星紗在人群中起舞，眉心月紋比現在鮮豔十倍。
    "這是...記憶共鳴..."青璃虛影變得凝實，銀發纏住林夜手腕，"用龍晶破陣！"
    林夜捏碎懷中龍晶，翡翠粉塵融入月光。當空血月突然缺了一角，照在鍾麵顯出密文。阿蠻抹去鼻血念道："以血洗塵，以魂鑄鑰..."
    屋簷突然塌陷，血肉巨樹的觸須纏住睚眥後腿。林夜反手擲劍釘入鍾杵，第九星辰之力震響銅鍾。聲波具象成金色漣漪，所過之處百姓體內鑽出血色肉蟲，在空中匯聚成張人臉。
    "林公子，別來無恙。"肉蟲組成的人臉正是血魂殿主，"這份薄禮可還滿意？"
    鍾樓梁柱突然滲出黑血，瓦片化作利齒咬來。林夜抱著阿蠻破窗而出，淩空踩碎兩隻飛撲的屍鴉。青璃的虛影沒入劍身，劍鋒月紋暴漲，在地麵劈出冰徑。
    "往城隍廟！"阿蠻突然指向東南，"巫族《安魂典》記載，每座古城都有..."
    話未說完，她突然扼住自己咽喉。皮膚下凸起的肉須鑽進鼻腔，眼白瞬間布滿血絲。林夜並指點在她膻中穴，龍氣順著經脈絞殺蠱蟲。少女嘔出大灘蠕動的血蟲，虛弱地指向腰間銅牌——那是石虎臨死前塞給她的巫族祭器。
    城隍廟朱漆大門無風自開，香爐傾倒，神像頭顱不翼而飛。阿蠻將銅牌按在供桌凹槽，地麵突然現出青銅陣圖。林夜割破掌心將血滴入陣眼，青石板翻轉露出深不見底的地道。
    "這是...鎖龍井？"林夜劍尖挑動井口鐵鏈，龍吟聲從地底傳來。阿蠻突然拽住他："下麵有活物！"
    井水突然沸騰，浮起百具身披星紋袍的屍骸。每具屍體心口都插著青銅釘，釘帽刻著觀星閣徽記。
    青璃虛影劇烈波動："我想起來了！當年就是他們..."記憶畫麵強行灌入林夜識海：月夜下的血祭大典，觀星閣修士將青銅棺槨沉入井中，棺內傳出戰族龍吟。
    地道深處傳來鎖鏈崩斷聲，林夜將阿蠻護在身後。腥風撲麵，井底衝出的怪物讓他瞳孔驟縮——那竟是半龍半人的生物，左半邊身軀覆蓋青鱗，右半邊裸露的心髒纏繞著血肉觸須。
    "父親？！"林夜劍尖顫抖。怪物聞言僵住，龍爪撕開胸膛，掏出血淋淋的玉玨拋來。阿蠻接住的刹那，整座城池地動山搖，街道裂痕中升起十二根青銅柱。
    青璃的虛影突然凝實如生，銀發無風自動："這是逆轉陰陽的十二元辰陣！"她指尖月華注入玉玨，城內所有血蟲同時爆體。血魂殿主的咆哮響徹雲霄："你敢！"
    林夜飛身躍上中央銅柱，玉玨嵌入頂端的瞬間，十二道星光穿透血雲。柱身浮現戰族密文，記載著驚天之秘：血淵本是戰族為封印太古邪物所創，觀星閣首任閣主竟是墮落的戰族大長老！
    怪物趁星光大盛時撞向血魂殿主虛影，龍爪貫穿其胸膛："夜兒，封陣！"殘存的神智在燃燒，"用九曜..."
    林夜將青銅雙劍交叉胸前，九顆星辰首次同時點亮。星光如天河倒灌，城池地麵浮現覆蓋百裏的陣圖。血魂殿主的身軀在光柱中融化，卻發出癲狂大笑："你以為贏的是誰？"
    當強光消散時，林夜跪在陣眼劇烈喘息。阿蠻攙扶起他時，發現他鬢角出現一縷銀絲。青璃虛影撫過陣圖："這是三十年壽元換來的..."
    幸存的百姓茫然環顧，眼瞳已恢複清明。鎖龍井邊，怪物殘軀化作飛灰，隻剩半片龍鱗落在林夜掌心。阿蠻忽然指著東方："你們看！"
    朝陽初升處，本該是荒漠的地平線上，竟浮現出綿延不絕的青山輪廓——那正是被血淵吞噬了三百年的戰族祖地！
    城牆陰影中，某具"蘇醒"的百姓摸了摸完好如初的胸膛，袖口滑落的皮膚下，隱約有血色星紋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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