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舌戰群掌門 一語定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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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在嵩山峻極峰頂凝成細密水珠,七十二麵繡著各派徽記的旌旗被山風撕扯得獵獵作響。林川立於漢白玉雕成的蓮花台上,神龍劍鞘尾端垂落的墨色流蘇在青石地麵拖出蜿蜒暗影。對麵三十六張紫檀交椅上,各派掌門的目光比他們腰間兵刃更冷三分。
華山掌門嶽千仞玄鐵重劍猛然頓地,火星迸濺間厲聲喝道:"風影大俠既言神龍劍非竊取之物,何不解劍供我等共鑒?"話音未落,七名崆峒弟子已呈北鬥陣圍住蓮台,鐵算盤珠碰撞聲如驟雨傾盆。
林川指尖輕撫劍柄凸起的龍睛紋路,餘光瞥見觀禮席那抹熟悉的鵝黃身影。戚紅梅捏著越窯青瓷盞的蔥指在盞沿畫著圓圈——正是昨日剿滅黑風寨時約定的暗號,東南角觀景台藏有殺機。
"嶽掌門可曾細讀《呂氏春秋·察今》?"林川忽而轉身麵向千丈絕壁,山風掀起他墨色衣袍下擺,"楚人有涉江者,其劍自舟中墜於水..."三根銀絲破空釘入足前三寸青磚,峨眉靜玄師太拂塵輕抖:"休要掉書袋!"
青磚突然震顫開裂,林川足尖輕點躍上旗杆頂端。朝陽穿透薄霧映在神龍劍身,竟折射出七彩虹暈:"諸君正如刻舟求劍的楚人,盯著這把劍,卻忘了武道真意。"劍鋒倏然指向東南,劍氣掀開觀景台第三塊地磚,露出半截淬毒弩機。
戚紅梅手中茶盞應聲碎裂。昨日申時在後山密室見過的千機匣圖紙,此刻竟與現場機關分毫不差。鵝黃裙裾翻飛如蝶,她已掠至弩機旁,腰間鴛鴦劍雌劍出鞘,劍脊拍開機關暗格:"墨家三年前失竊的"破軍弩",怎會在此?"
場中嘩然驟起。丐幫吳長老突然暴起,打狗棒裹挾風雷之勢直取戚紅梅後心:"朝廷鷹犬也配論江湖事!"林川淩空翻身,劍鞘精準點中膻中穴,那長老頓時如泥塑般定住。
"好一招"雲龍三折"!"武當清虛道長白眉微顫,"隻是風影大俠可知..."他目光掃向戚紅梅腰間鎏金虎符佩,"這位姑娘的身份..."
林川落地時恰好擋在戚紅梅身前,神龍劍尖在地麵劃出半圓裂痕:"清虛道長可記得《太白陰經》有載?"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正如..."他忽然劍指蒼穹,九道劍氣破雲而出,六隻信天翁哀鳴著墜落,"這些帶著密信的扁毛畜生。"
昆侖掌門手中茶盞墜地粉碎。那些信天翁腳環銀光閃爍,正是各派聯絡用的"雲中雁"。戚紅梅輕笑出聲,從袖中取出鎏金鈴鐺輕搖,本要逃竄的飛鳥竟乖順落在她肩頭。
"林大俠不妨猜猜,"她指尖撫過信天翁青灰羽毛,鵝黃廣袖滑落時露出腕間新月疤痕,"這些鳥兒為何隻認我喂的黍米?"那疤痕形狀,與三日前林川為她包紮箭傷時的模樣完全吻合。
金鐵交鳴聲自崖底傳來,三十六名黑衣刀客攀岩而上,胸前血色狼頭刺青猙獰。林川瞳孔驟縮——這正是三年前劫殺他的山匪標記。神龍劍突然龍吟大作,劍氣在石階刻出三寸深痕。
戚紅梅鴛鴦劍雌雄雙刃齊出,雄劍刺入為首者咽喉時,雌劍已挑開其衣襟:"去年臘月鎮北軍剿滅的狼山匪寨..."她踢翻屍體露出後背青色刺青,"可沒有這等精良裝備。"
"精彩!當真精彩!"唐門少主唐九齡撫掌大笑,袖中暴雨梨花針卻直射林川雙目,"隻是風影大俠可知..."寒光乍現瞬間,戚紅梅旋身如舞,雙劍卷起的氣流竟將毒針全數反射。
林川看著釘入唐九齡發冠的銀針,忽然想起昨夜篝火旁,戚紅梅演示"回風舞柳劍"時脖頸細汗。彼時月光映著她側臉,與此刻殺氣凜然的模樣判若兩人。
"唐公子想說的是這個麽?"戚紅梅扯開衣領,鎖骨下方金色虎符印記灼目,"鎮北軍監軍使的印記,可比唐門蒺藜好認得多。"她突然貼近林川耳畔,溫熱氣息拂過他耳垂,"現在後悔救我了?"
機括聲驟然響起。被定住的吳長老袖中射出三枚透骨釘,直取林川太陽穴。戚紅梅雙劍剛要交叉格擋,神龍劍已劃出新月弧光——三枚毒釘竟在空中相撞,迸出幽綠火星。
"姑娘可曾聽聞"杞人憂天"?"林川收劍入鞘,目光掃過麵色鐵青的眾掌門,"正如諸位憂心此劍,卻忘了..."他突然抓起戚紅梅左手按在劍柄,龍紋驟然發燙,"它本就該執於該執之人。"
戚紅梅感覺掌心傳來灼痛,神龍劍竟發出戰馬嘶鳴般的聲響。昨日林川教她握劍時,這劍分明冰涼如秋水。欲要抽手,卻發現林川拇指正按在她腕間疤痕處。
"諸君請看!"林川高舉二人交疊的手,神龍劍爆出耀目光華。七十二麵旌旗無風自動,四周鬆針如雨墜落,竟在空中排列成《孫子兵法》"九變篇"文字。
清虛道長拂塵落地,顫聲道:"這...這是失傳的"鬆濤劍意"!"眾掌門齊齊起身,千年古鬆的虯影正籠罩在林川身上,與劍光水乳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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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紅梅忽然明白昨日林川為何帶她去看後山雷擊木——焦痕竟與此刻鬆針排列的筆劃完全契合。她指尖微顫,這個男人究竟布了多大的局?
"好個舌燦蓮花!"場外傳來蒼老笑聲,昨日茶攤老翁拄著竹杖蹣跚而來,"隻是風影小子,你可知這姑娘..."竹杖突然點向戚紅梅腰間虎符佩,"帶著今上的密旨呢!"
林川感覺掌中柔荑驟然繃緊。戚紅梅眼中閃過他從未見過的慌亂,宛如昨夜篝火映照下說起幼時被兄長奪走紙鳶時的神情。神龍劍自動出鞘三寸,劍氣削斷老翁三縷白發。
"前輩可知"子非魚"?"林川踏前半步,袖中暗勁震碎竹杖,"正如您不知..."他忽然攬住戚紅梅腰肢縱身躍起,原先立處已插滿淬毒袖箭,"這賣茶翁袖裏藏著唐門絕殺!"
峭壁間鐵器相撞之聲未絕,林川攬著戚紅梅腰肢淩空倒翻,鵝黃披帛與墨色衣袂在晨光中絞纏如陰陽雙魚。神龍劍鞘尾端的玄鐵墜子擦著唐門暗器掠過,在石壁上犁出三尺火星。
"鬆手!"戚紅梅突然低喝,腕間發力震開林川手掌。鴛鴦劍雌刃貼著青年頸側劃過,雄劍卻穩穩托住他後腰:"十二年前我教蘇婉清劍法時,你還裹著尿布呢!"話音未落,雌劍已刺穿三枚透骨釘,釘尖毒液在青磚上腐蝕出"李"字殘痕。
林川足尖點地急退,神龍劍鞘橫掃過賣茶老翁下盤:"前輩這招"天璿指路",可比李平山生前慢了三拍!"鞘尾墨玉突然迸射,精準擊碎老翁腰間玉佩——半塊雕著狼頭圖騰的玉墜滾落塵埃。
戚紅梅瞳孔驟縮。鴛鴦劍雌刃挑起玉墜,雄劍已架在唐九齡頸間:"三年前漠北狼騎突襲鎮北軍,陣亡將士傷口皆帶此毒!"劍柄機關輕響,刃麵映出玉墜內側刻著的"山"字——正是李平山生前私印。
場中嘩然如沸。清虛道長猛然起身,道袍袖中滑落半卷賬冊:"難怪各派近年..."七枚透骨釘穿透賬冊釘入"俠義千秋"匾額,將"李平山私購漠北玄鐵"的字樣釘死在眾人眼前。
"好個死而不僵!"林川長笑震袖,神龍劍鞘淩空畫圓,竟將唐九齡射出的毒針全數吸附,"李平山墳頭草已三尺,諸位還要做這提線木偶?"劍光暴漲間,三十六派掌門的座椅同時炸裂,露出暗格中與漠北往來的密信——落款日期竟全是李平山死後三月。
戚紅梅突然悶哼,左肩暈開血色。本該穴道被封的丐幫吳長老雙目赤紅,打狗棒頭彈出三寸淬毒利刃:"監軍使查得太深了..."寒光刺向心口時,林川的手掌已包住她握劍的手,神龍劍帶著鴛鴦雙刃劃出完美弧線。
"這招"比翼雙飛",蘇婉清求了我三個月。"溫熱氣息拂過耳畔,戚紅梅後背緊貼年輕男子結實的胸膛。雙劍合璧的劍氣絞碎打狗棒,中空管身裏飄落的,竟是李平山生前親筆所書《遺策十三卷》。
場邊號角突鳴。十八麵玄鐵盾破開雲霧,盾麵貔貅獸首噴出紫煙。戚紅梅反手扯下披帛浸入茶壺,濕布掩住林川口鼻:"是李府滅門案用的"鎖魂煙"!"她聲音發顫,三日前驗屍時見過的青紫麵容浮現眼前。
林川攬著她滾入蓮台底部,神龍劍插入機關樞紐:"當年李平山怎麽死的,今日便讓這些人怎麽活!"戚紅梅驚覺他掌心滾燙——這分明是師父嚴禁使用的"逆脈引毒"之術!
"找死麽?"她扣住林川脈門,觸到紊亂真氣如驚濤拍岸。二十年前師父為破"鎖魂煙"強運此功,七竅流血的模樣與眼前青年重合。
"比起姑娘藏在枕下的斷玉..."林川嘴角溢血,笑意卻更盛,"在下這條命,輕如飛絮。"神龍劍突然劇震,毒煙凝成的李平山幻影張口嘶吼,聲浪震碎七十二麵旌旗——旗杆中迸出的,竟是李府獨有的黑羽箭。
各派弟子嘩變四起,戚紅梅鴛鴦劍舞成光幕:"旗杆是漠北鐵木!"林川扯下她發間金簪,彈指射入武當旗杆機關眼:"簪頭的比翼鳥,倒是配這"同命鎖"的機關。"金簪炸開的瞬間,清虛道長真武劍出鞘:"武當弟子!清門戶!"
混亂中,二人退至懸崖。下方雲海翻湧,三十艘掛"狼頭旗"的快船破霧而出。戚紅梅忽然輕笑:"李平山養的死士,倒比主子長命。"林川握緊她執劍的手按向神龍劍柄。她輕聲道:"怕嗎?"
林川笑道:"嗬,當我親手斬下李平山頭顱那夜,便不知"怕"字怎寫。”她望著逼近的箭陣,指尖觸到劍柄龍鱗,神龍劍脫鞘化作百道劍影——正是那夜誅殺李平山所用的"千龍破陣"!
箭雨與劍影相撞的轟鳴中,林川聲音貼著耳際傳來:"那夜姑娘蒙麵劫法場,可曾想過救的是仇家之子?"戚紅梅猛然轉頭,青年眸中映著她驚愕麵容——月前她親手從李府地牢救出的少年死囚,竟是林川表弟。
"你..."唇上忽的一熱,林川染血的手指抵住她:"有些話,等拆了李府牌匾再說。"崖下突響戰鼓,戚紅梅懷中虎符驟熱,雲海深處浮現鎮北軍玄旗——正是她用斷玉為信物調來的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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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監軍使大人..."林川抹去嘴角血跡,神龍劍指向潰散的快船,"要欠在下第三個人情了。"朝陽刺破雲層,照見他衣襟內半塊玉玨——與戚紅梅珍藏的斷玉,分明能拚成完整的太極魚。
晨光刺透嵩山群峰間的薄霧,演武場上七十二麵旌旗的裂帛聲混著兵器相撞的錚鳴。林川後仰避開三道淬毒銀梭,神龍劍鞘尾端的玄鐵墜子擦著戚紅梅鬢角飛過,將偷襲的透骨釘釘入石壁三寸。
"這時候還講究什麽男女大防?"戚紅梅反手扣住林川手腕,鴛鴦劍雌刃貼著他小臂刺出,精準挑開唐九齡袖中暗藏的毒蒺藜囊。雄劍順勢橫掃,將三枚回旋鏢擊向賣茶老翁麵門。
老者枯瘦的手指突然暴長三寸,指尖泛著幽藍:"小輩找死!"竟空手捏住淬毒暗器。林川瞳孔驟縮——這分明是二十年前漠北"鬼手判官"的成名絕技!
劍鞘墨玉突然迸射,老翁閃避時露出腰間半塊狼頭銅符。戚紅梅袖中飛出一道銀索纏住銅符:"三年前滄州軍械案,死的押運官身上也有這等信物!"銀索絞碎外層的包漿,露出內側篆刻的"平山私印"。
場中一片嘩然。清虛道長拂塵卷住飛來賬冊,聲如洪鍾:"李平山死後三月,崆峒派仍收到三千斤漠北玄鐵!"賬冊翻飛間,各派掌門臉色劇變——那些熟悉的筆跡分明是自家長老所書。
"好個陰魂不散!"林川長笑震袖,神龍劍鞘吸附的毒針暴雨般射向旗杆。包鐵木杆應聲炸裂,傾瀉而出的黑羽箭上,"李"字火漆印猶帶血腥氣。戚紅梅鴛鴦劍舞成光幕,劍風掀開三丈外青磚——埋著的火藥引線正嘶嘶作響。
混亂中,林川忽然握住戚紅梅執劍的手。青年掌心滾燙,引著雙劍劃出玄奧軌跡:"這招"流雲回雪",姑娘可還認得?"劍氣如龍卷過演武場,三十六根旗杆齊腰而斷。戚紅梅心頭巨震——這分明是她十五年前創來破火藥陣的殺招!
"你..."質問未出口,十八麵玄鐵盾破霧而來。盾麵貔貅獸首噴出紫煙,頃刻間籠罩半場。戚紅梅扯下鵝黃披帛浸入殘茶,濕布掩住林川口鼻:"是鎖魂煙!李平山就是用這個毒殺..."話到一半突然頓住,眼前浮現月前驗屍時那具青紫的戶部侍郎屍身。
林川攬著她滾入蓮台陰影,神龍劍插入機關樞紐:"他既用這毒害人,便該嚐嚐反噬之苦!"劍柄龍睛突射金光,毒煙竟凝成李平山生前容貌。戚紅梅驚覺他脈象紊亂如沸水——這分明是師父嚴令禁止的"逆脈引毒"之術!
"不要命了?"她並指點向林川後心要穴,卻被青年反手扣住手腕。染血的手指劃過她掌心新月疤:"姑娘當年救我表弟時,可沒這般婆媽。"戚紅梅猛然想起月前劫法場救下的少年死囚,那倔強的眉眼竟與眼前人重疊。
崖下忽起號角聲。三十艘掛狼頭旗的快船破霧而出,船首弩機寒光森然。戚紅梅忽然輕笑:"這些雜魚,倒比他們主子耐活。"林川引著她的手按上神龍劍柄:"怕嗎?"
"李平山頸血濺上裙裾那夜..."她突然翻腕反握劍柄,內力激得龍紋發燙,"便不知恐懼為何物。"神龍劍脫鞘化作百道虛影,正是那夜誅殺奸相所用的"千龍破陣"!箭雨與劍影相撞的轟鳴中,快船甲板突然迸裂——潛伏水下的鎮北軍死士破艙而出。
混亂間,林川忽然貼近她耳際:"姑娘可知這招真正的殺著?"溫熱氣息拂過頸側時,神龍劍虛影陡然凝實,竟將三艘快船生生劈成兩截。戚紅梅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左手始終被他緊扣在劍柄龍睛處。
"放手!"她肘擊林川肋下,鴛鴦劍雌刃卻鬼使神差地替他擋開冷箭。青年悶笑著鬆手,嘴角血痕刺目:"蘇姑娘若知師父這般心軟..."話未說完,戚紅梅突然扯開他衣襟——鎖骨下方那道箭傷,與二十年前漠北戰場救下的少年位置分毫不差。
雲海深處玄旗招展,鎮北軍鐵甲寒光刺破晨霧。戚紅梅握著半塊染血的斷玉,看著林川從懷中取出另一塊玉玨。陰陽雙魚在朝陽下嚴絲合縫,青年眼底映著她鬢角微霜:"現在殺我,還來得及。"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她突然想起那個雪夜。十五歲的自己抱著夭折的胞弟,在將軍府梅林遇見偷學劍法的馬奴少年。少年掌心躺著半塊饅頭,眼睛亮得驚人:"阿姐,我替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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