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九鼎噬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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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故道的裂穀中,淩風劍尖挑起半幅殘破的輿圖,羊皮卷上的朱砂河道竟與眼前幹涸的河床完全錯位。林清芷廣袖掃開岩壁藤蔓,露出人工鑿刻的導流渠:"《水經注》載此段河道隋代已廢,工部卻在此暗埋三十裏引水鐵管——鄭尚書是要讓黃河水倒灌皇陵?"
工部主事王渙攥著鐵鍬後退,鍬頭沾著的黑泥簌簌而落:"淩大人慎言!此乃先帝特許的引水護陵工程……"
"引的是這種水?"淩風靴尖碾碎泥塊,露出內層靛藍色的顆粒,"遼東礦場的汞毒廢渣,與去年太醫院丟失的砒霜賬目正可匹配!"
暗渠深處忽傳金鐵交鳴,二十名礦工裝扮的漢子推著鐵車疾奔。林清芷金簪射斷車軸,傾覆的車廂裏滾出的不是礦石,而是成錠的官銀——每錠底部的火漆印還沾著戶部銀庫特有的樟腦味!
"嘉靖三年江浙水災的賑災銀!"她撕開銀錠封皮,夾層裏露出鉛芯上的鏨痕,"熔鑄時摻鉛三成,再用鎏金遮掩——鄭尚書連戶部戥子都買通了?"
王渙突然撞向岩壁機關,整段峽穀地動山搖。淩風拽著林清芷躍上高台,見幹涸的河床突然湧出腥臭的黑水,水中浮起九尊青銅鼎,鼎耳處拴著的鐵鏈直通地底。
"這才是真正的九鼎!"林清芷斬斷鐵鏈,鼎身傾斜處瀉出黏稠的銀漿,"工部借護陵之名偷煉官銀,熔化的銀水注入鼎中重塑——鼎腹的饕餮紋,正是戶部銀錠的暗記!"
暗處射來毒箭,淩風旋身劈落箭矢,箭簇上綁著的魚鰾炸開毒霧。王渙趁機撲向主鼎,從饕餮口中摳出半枚玉璜:"九鼎既現,該讓這銀水重見天日了!"
林清芷突然甩出浸汞的綢帶纏住玉璜:"鄭尚書沒告訴你?這玉璜浸泡過屍毒,沾膚即潰!"她廣袖翻卷,玉璜墜入銀漿的刹那,鼎內突然騰起青煙——三百塊偽金磚在煙中顯出血色紋路,竟拚成工部曆年貪墨的總額!
"丙寅年至今,兩千三百萬兩。"淩風劍尖挑起熔化的銀錠,"恰與漕運衙門"沉船遺失"的稅銀數目吻合!"他劈開鼎足,中空的銅柱裏滑出成卷的黃綾,綾麵朱批的"準"字邊緣還沾著丹砂——與司禮監批紅的奏折用印完全相同!
五更梆子響過峽穀,新任漕運總督的官船突然出現在上遊。林清芷扯開船頭遮蓋的帆布,二十架改良神機弩正對九鼎:"總督大人可知,您改良弩機用的精鐵,正是熔了九鼎所鑄?"
淩風踏著鼎耳躍上敵船,劍鞘擊碎弩機底座。散落的齒輪間夾雜著琉璃管,管內封存的不是火藥,而是混著丹砂的瘟種:"鄭尚書連盟友都算計——這些瘟種遇熱即爆,總督大人想當煙花放了?"
朝陽刺破毒霧時,第一縷光照亮鼎腹銘文。林清芷蘸取銀漿補全殘缺的篆字:"戊寅年征倭軍費、庚辰年黃河賑災銀……"她突然掀開王渙的衣領,後頸刺青竟是微縮的鼎文,"難怪尋不到賬房先生——活人就是賬本!"
淩風劍指漕船桅杆,飄揚的龍旗突然自燃,旗麵灰燼中顯出血繪的河道圖:"子午線穿過九門水閘,這才是真正的毀堤計劃!"
對岸礦洞傳來爆炸聲,新任工部尚書正在監工。林清芷冷笑擲出半枚玉璜,精準嵌入其腰間魚符:"嚴大人可知,您每日把玩的這枚虎符,是用九鼎邊角料熔鑄的?"
濁浪突然倒灌峽穀,淩風斬斷最後一條鐵鏈。失控的九鼎順流撞向礦洞,崩塌的山體裸露出成堆的骸骨——每具屍骸的牙齒都鑲著金箔,正是工部"遺失"的鎏金磚原料!
"該換戲台了。"淩風望著順流漂下的銀錠,"等那位"清流"閣老發現,他力主重修黃河堤壩的奏折,早被鄭尚書改成熔銀方案時……"
劍光掠過,王渙懷中的密信飄入激流。信紙浸水顯形處,新任戶部侍郎的私章正蓋在二十年前的貪墨批文上!
濁浪撞碎九鼎的刹那,黃河水裹著銀漿灌入礦洞。林清芷廣袖卷住鼎耳殘片,鎏金層剝落處顯出一串陰刻小字:"丙寅年七月初七,司禮監奉旨督造。"她反手將殘片擲向岩壁,火星迸濺中,石縫裏藏的密道轟然洞開——三百口貼滿符咒的鐵箱整整齊齊碼在洞內,箱麵火漆印竟與傳國玉璽拓本完全吻合!
"鄭尚書好膽魄!"淩風劍挑鐵箱,箱內滾出的不是白銀,而是成卷的丹書鐵券,"開國三十六功臣的免死牌,竟被熔了重鑄成假銀!"他靴尖碾碎鐵券殘片,夾層中飄落的黃綾上,赫然記錄著曆代工部尚書與司禮監分贓的明細。
工部尚書鄭鐸的官船突然從暗渠衝出,船頭青銅炮泛著汞毒幽光:"淩大人可知九鼎為何鑄於夏禹?"他撫過炮身饕餮紋,"鼎耳接天,鼎足鎮地,鼎腹藏的是萬民膏血!"炮口猛地噴出銀漿,遇風凝成毒箭,箭簇上綁著的竟是太廟失蹤的鱘龍魚鱗!
林清芷甩出浸透藥汁的披風,毒箭觸及布帛即化青煙:"《考工記》載"鍾鼎同源",鄭大人卻將編鍾青銅熔了鑄鼎——"她金簪刺入炮管裂縫,"去年禮部奏稱太廟編鍾音律失準,原是因您偷換了青銅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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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風踏著銀浪躍上敵船,劍鞘擊碎船舵機關。齒輪間卡著的半枚玉玨,正是三年前皇陵陪葬品清單上遺失的"蟠龍玨"!"用先帝陪葬品做機關樞紐,鄭尚書夜裏可曾夢到過龍吟?"他劍鋒掃過鄭鐸蟒袍,內襟掉落的不是肌膚,而是貼滿金箔的鱷魚皮——每片金箔上都鏨著戶部銀庫的流水編號!
"看鼎底!"林清芷突然高呼。翻覆的九鼎腹中露出蜂窩狀的暗格,每個孔洞皆嵌著一顆人牙,牙根處纏著浸血的戶部賬頁。"去年暴斃的三十六名賬房先生,原來牙都被拔來當算珠了!"她扯斷鄭鐸腰間玉帶,玉帶扣中暗藏的機括彈出一把金算盤——算珠竟全是熔化的賑災銀!
鄭鐸突然癲笑撕開鱷皮,心口潰爛處鑽出三條金蠶:"九鼎既毀,該讓這銀毒滌蕩山河了!"他猛捶船舷,礦洞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三百桶汞毒順暗渠湧入黃河主流。
淩風劍尖挑起鐵箱殘片,借火光折射在毒浪上。波紋間忽然顯出一幅微縮漕運圖,標注的紅點竟是九門糧倉方位!"原來汞毒隻是幌子!"他劈開鄭鐸的官靴,靴底黏著的黍米中混著遼東精炭,"您真正要炸的是囤積陳糧的倉庫,讓瘟種隨煙火散入京城!"
林清芷廣袖卷住最後一隻鼎耳,浸毒的青銅在她手中漸顯朱砂紋路:"工部曆年治河奏折中"加固堤防"的朱批,原是密文標注的炸堤位置!"她突然將鼎耳擲向岩壁,撞擊處坍塌的碎石中露出成捆的密信——火漆印章的紋路,竟與司禮監批紅奏折的禦筆分毫不差!
五更鼓響徹河岸,新任戶部侍郎的官轎突然出現在礦洞前。林清芷劈手奪過轎中賬冊,浸入汞毒的紙頁顯出血字:"丙寅年至今,熔銀兩千八百萬兩。"她突然掀開侍郎的衣領,後頸刺青竟是微縮的九鼎圖:"嚴大人這刺青用的是遼東礦砂吧?遇汞變黑的特性,倒是方便對賬!"
鄭鐸狂笑著點燃引線,整段河堤突然塌陷。淩風拽著林清芷躍上礦車,失控的車輪碾過密道中的骸骨——每具屍骸的肋骨都刻著工部貪墨的銀兩數目!"清芷看頭頂!"
礦洞穹頂的鍾乳石上,密密麻麻掛滿琉璃瓶。林清芷金簪擊碎最近一瓶,封存的不是毒藥,而是三百張戶部官員的賣身契:"原來工部捏著六部的命門!"她突然扯斷礦車鎖鏈,飛濺的火星引燃洞內硫磺,爆炸的氣浪將九鼎殘片衝上雲霄。
晨光照亮河麵時,最後一尊鼎碎成銅雨。淩風劍挑鄭鐸腰帶,玉帶扣中暗藏的魚符泛著死青——與太廟鎮河獸的鱗片完全一致!"您連龍脈都敢仿造?"
林清芷突然劈開礦洞殘碑,碑文夾層飄落的黃綾上,蓋著二十年前司禮監掌印的私章:"九鼎噬銀原是先帝默許的籌銀秘策!"她蘸取汞毒在黃綾上一抹,隱字顯形處竟是曆代帝王的小篆簽名!
"該換戲台了。"淩風望著順流漂下的丹書鐵券冷笑,"等那位"中興名臣"發現,他祖傳的免死金牌早被熔成貪銀時……"
劍光掠過,鄭鐸懷中的密信飄入汞毒。信紙顯形處,新任內閣首輔的八字批紅,正落在二十年前熔銀案的準奏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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