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夜襲糧草營
字數:2446 加入書籤
夜色如墨,北風卷著砂礫刮過戈壁,將火把的光暈撕成碎片。淩風伏在沙丘後,指尖碾碎一粒混著硫磺的沙土,低聲對身旁的林清芷道:“糧草營的守衛比昨日多了三倍,馬槽方向有暗哨。”他劍鞘挑起一截斷裂的鎖鏈,鏈環內側的油汙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工部的軍械標記,看來他們連拴馬繩都用上了特製鐵索。”
林清芷將藥粉撒入風裏,細碎的熒光粉末粘上巡邏兵的皮甲:“守衛的靴底沾著遼東精炭的碎屑,糧倉裏不隻有糧食。”她突然按住淩風的手腕,“看那輛剛進營的馬車——車輪壓痕深而間距窄,載的定是密度極高的物件。”
拓跋明珠扯下蒙麵巾,露出被風沙割裂的唇角:“馬車簾角繡著北涼王庭的狼圖騰,但車轅的磨損紋路是中原製式。”她拔下束發的骨簪,簪尖刺入沙地畫出行軍圖,“糧草營分三帳,甲帳屯糧,乙帳存械,丙帳——”她骨簪重重一點,“我的人曾聽見裏麵傳出胡笳調頻的聲響。”
子時梆響,二十名錦衣衛借著風沙掩至營牆下。淩風揮劍斬斷鐵索,斷裂處迸出的火星卻引燃了索芯暗藏的火藥。拓跋明珠疾退三步,扯過浸濕的披風蓋住火苗:“鐵索中空填藥,觸碰即爆——他們防的不是外敵,是內鬼!”
林清芷趁機翻入營內,藥囊中抖落的磷粉在糧垛間燃起幽藍鬼火。守衛驚呼“走水”的刹那,她已撬開乙帳銅鎖。帳內整整齊齊碼著的並非刀槍,而是數百個貼有“光祿寺禦用”封條的陶罐。淩風劍尖挑開罐口,黑色粘稠液體緩緩滲出:“石脂水混了腐屍毒,燃燒後毒煙可散至十裏。”
丙帳突然傳出胡笳長鳴,音調暗合《陽關三疊》的節拍。拓跋明珠臉色驟變:“是撤軍令!北涼伏兵要棄營!”她甩出腰間軟鞭卷住帳頂旗杆,借力騰空時袖中射出三枚銀梭,擊碎帳內正在吹奏的胡笳。
破碎的笳管中滾出顆蠟丸,林清芷捏碎蠟封,展開的密令上朱砂寫著:“子時三刻,焚丙帳,誘敵入彀。”淩風劍柄重重砸向地麵,夯土下傳來空洞回響:“地下有暗道,火藥埋在三尺之下!”
突然一聲巨響,甲帳糧垛轟然炸開,漫天粟米中裹著刺鼻的硫磺粉。拓跋明珠拽過林清芷撲向壕溝,方才立足處已被毒箭釘滿。“中計了!”她抹去臉頰血痕,“那輛馬車是餌,真正的殺招在甲帳!”
淩風劈開著火的糧車,車底板赫然是精鐵鍛造的夾層。弩箭從夾層孔洞中暴雨般射出,他旋身揮劍格擋,刃口與箭簇相撞迸出火星:“弩機是五軍營的製式,箭杆卻刻著北涼匠紋!”
林清芷翻滾至丙帳殘骸旁,染血的指尖從灰燼中拈起半片未燃盡的信紙:“臘月十六,九門水道換防名錄……這字跡是工部侍郎陳瑜的幕僚!”她突然抬頭,“馬車!那輛馬車的轍印通往何處?”
眾人循著車轍追至斷崖,崖下傳來波濤轟鳴。拓跋明珠割開馬車內襯,抓出把濕潤的河沙:“是永濟渠的沉江沙,他們要走水路將火藥運往京城!”她突然將火把擲向崖底,燃燒的河沙映出潛藏在水下的鐵索橋,“工部竟在斷崖間修了暗橋!”
對岸忽亮起火光,數十名黑衣人正推著滿載火藥桶的板車過橋。淩風斬斷橋頭鐵索,卻見板車突然調轉方向,直衝己方而來。林清芷扯下發間銀簪刺入地麵,簪尾機關彈出土雷:“趴下!”
爆炸的氣浪掀翻三輛板車,燃燒的火藥將斷崖照如白晝。淩風在硝煙中擒住一名黑衣人,扯下麵巾後瞳孔驟縮——竟是三年前“戰死”的薊州副將!
“將軍別來無恙?”那副將咧嘴一笑,齒縫間黑血湧出,“您可知九門水道的閘門,是用我薊州兒郎的骨灰合的漿?”
林清芷銀針刺入其頸側要穴,卻遲了一步。副將袖中滑出枚銅哨,哨音響徹山穀,崖底突然浮起數十艘快船,船頭架著的連弩齊齊對準斷崖。
拓跋明珠奪過銅哨吹出變調,連弩手陣型微亂。她趁機拽過淩風:“這是北涼水師的鷓鴣哨,長三短二為攻,兩長一短為退——他們的火藥船必藏在下遊彎道!”
眾人順繩索滑至河灘時,林清芷踩到塊凸起的青石板。石板下壓著本泛黃的賬冊,封麵赫然是光祿寺的飛魚紋:“景泰七年至嘉靖三年,經永濟渠私運遼東精炭三百船,押運者署名——”她猛然抬頭,“傅友德!”
河麵忽傳來戰鼓聲,陸炳率水師戰船破浪而至。淩風將賬冊拋向主艦,劍指下遊:“收網吧,陸大人!今夜之後,九門水道的秘密該見見血了!”
火光染紅江麵時,拓跋明珠默默撿起半塊殘破的玉玨。玨上血絲蜿蜒,拚出個模糊的“九”字——正是柳如煙當年在教坊司護住的那塊信物。她將玉玨投入烈火,低聲呢喃:“局中局,計中計,到頭來誰不是棋子?”
林清芷望著對岸化為火海的水師戰船,忽然按住心口。那裏藏著的半片密令,邊緣處隱約可見拓跋明珠的指印——這北涼公主遞出的每一份“投名狀”,何嚐不是另一張羅網的開端?
喜歡俠客紅顏傳請大家收藏:()俠客紅顏傳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