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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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識字
    這日,楊福蓉到思別苑張釗的居所,入門便跪膝急稟:“莊主,縣衙馮有名於新豆欄街廣設華人救濟處,明為招工,實乃行暗中販售豬仔的勾當。聞其與朝中一品大臣穆彰阿勾結,自番鬼購得鴉片,複高價售出,牟取暴利,其惡尤甚於番商。更有甚者,他們擄掠妙齡女子為豬花,售予洋人為奴,真是可惡至極。”
    張釗聞之,怒道:“前幾日我去救濟處,以為洋人發了慈悲善心,未料竟是掛羊頭賣狗肉。我曾相信衙府的人,那日我在洋船之上險遭不測,前往衙門告狀,見馮有名與洋商有交集的穆彰阿共事,我就起了疑心,沒想到他們真的是狼狽為奸。”
    楊福蓉驚道:“莊主,您竟親往救濟處?莫非...”
    張釗歎道:“我本來想自己賺點錢,免得總是伸手向你們要,畢竟我是莊主,豈能每日白吃白喝呢?”
    楊福蓉聞言,噗嗤一笑,良久方道:“正因莊主身份尊貴,才能白吃白喝,哪有莊主親為賺錢的道理?馮有名所設的救濟處,一日竟能賺得一塊大洋,世間哪有這等好事呢?莊主不但心地善良,而且太過單純,望莊主莫怪屬下直言,若再如此,恐終有一日害人害己。”
    張釗聞之,羞愧難當,想起往日林則徐亦曾有此告誡,然自己至今仍未覺悟,今日楊氏再次提醒,內心已是自責不已。
    張釗向楊福蓉躬身一拜,歎道:“夫人言之有理,我定會銘記於心。”
    張釗喚來馬大力,令其請三位堂主前來議事。
    須臾間,楊有月、楊尋月和楊憶月三位姑娘步入屋中,向張釗跪拜。
    張釗請其起身,說道:“今羊城番鬼猖獗,林則徐禁煙之心堅定,我打算助其一臂之力。但是前幾日我與滋圃兄皆與林則徐有過節,此次煩請諸位代我修書一封,送到林府,順便打探一下林大人的意思。若他欣然應允,我明日便前往見他,以商禁煙之事;若他仍對我有敵意,怕是我們工莊要親自在羊城禁煙了。
    信中就寫,馮有名與穆彰阿勾結洋人,借救濟處之名欺瞞國人,販賣豬仔,應設法取締。禁煙之事,迫在眉睫。今觀北門已更名為工莊,專收華工,以助國人,我以莊主之名有意幫林大人禁煙,驅逐番商,不知林大人可否賞光,與我一聚。”
    話音剛落,三個女子大驚,她們瞠目互視,不知所措。張釗以為她們沒聽明白,複將信的內容重述一遍。
    見楊有月低頭,口中不停低吟,張釗問道:“有月姑娘,此書信便由你執筆書寫如何?”
    楊有月幽幽道:“我...我不識字。”
    張釗聞言大驚,皺眉思索片刻,又問:“那你可懂武功嗎?”
    三個女子相視而笑,拚命搖頭。張釗見楊憶月梳著雙辮,頭搖擺得如撥浪鼓一般,甚是可愛,便對她微笑道:“我懂了,你肯定精通琴棋書畫,隻可惜我對此沒什麽研究,真是遺憾。”
    楊憶月微微一鞠,說道:“莊主,我不通琴棋書畫,也未學過。”
    張釗撓頭不解,問道:“這就怪了,我記得楊夫人曾說過,你們自幼被她收養,受她調教,舉止端莊典雅,絕非尋常之輩,那必是當今奇女子。不知妹妹們有何絕技,可否讓我大開眼界呢?”
    楊尋月羞得滿臉通紅,慢慢低下頭,輕聲說道:“我們的技能怕在這裏不能施展,需要在夜裏才行。”
    張釗不解,問道:“難道妹妹們精通夜襲攻敵,偷梁換柱的本事?”
    楊憶月又搖了搖頭,說道:“楊夫人隻教給過我們雲雨巫山,帷內之好,其它的我們真的不知。”
    張釗羞得連耳根子也紅了,他怒不可遏,猛擊一旁的桌案。此擊在倉促之間,他不慎運使真氣,但聞“嗙”的一聲,桌上赫然顯現出一道長長的裂紋,一直延伸到桌緣。
    張釗猛然站了起來,怒道:“楊夫人,你可知罪?”
    楊福蓉跪在地上,斷斷續續地說道:“莊...莊主,我...我...”
    張釗平靜了片晌,說道:“從今日起,你白日裏教這三個妹妹識字,晚上教她們練武,不可怠慢,要是一個月之後她們什麽都沒學到,我就拿你是問。”
    此時屋內肅穆無比,楊福蓉嚇得不敢動,而一旁的三個少女卻側著身子,掩嘴嘻笑。
    張釗叫人在外麵叫了個馬夫,然後對楊福蓉說道:“如今我隻能親自去林府了,若是莊中有事,你派人到林府找我就好。”
    楊福蓉問道:“莊主,您不諳騎術,往返林府需耗半日有餘,不如由我代勞去見林則徐吧!”
    張釗道:“我思來想去,林則徐乃華夏的英雄,若我因私怨而心懷芥蒂,實非大丈夫之所為,既然我也想禁煙,那我是一定要見他的。禁煙絕非一朝一夕,這段時間由夫人和滋圃兄共理莊中諸事吧。”
    楊福蓉送張釗到了寨口,馬夫一聲駕,發足趕往了羊城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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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舍下,楊福蓉氣的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滋圃覺得奇怪,上前詢問起來。
    楊福蓉道:“關哥,我覺得這個教主絕不是真的。”
    滋圃大怒道:“好啊,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懷疑教主身份?”
    楊福蓉道:“先祖的《前世集》中有關觀北門的事情,我已熟記於心。張澄一心隻想尋找《葵花寶典》,所以曆經百世來到今日,但如今這個‘教主’卻隻在乎禁煙,而且還將我心細調教的三個女子立為堂主,不但如此,他還被番鬼騙去做工,如此單純之人,豈會是張澄本尊嗎?”
    滋圃笑的前仰後合:“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原來是你吃醋了,當了那麽多年的護法,居然被三個小丫鬟比了下去。”
    楊福蓉冷哼一聲,她站了起來,又坐到了滋圃的對麵,怨道:“今日他見那三個丫頭不會識字,居然怪起我來,還叫我教他們識字,你說這奇不奇怪?”
    滋圃端起茶來,心中滿是不屑,慢悠悠的說:“這有什麽奇怪的,咱教主本來就愛多管閑事。既然教主已經找到,我祖上這六百年沒算白等,到我這一代,居然不負祖上重托,尋得教主,我也算是立了大功。
    隻是你千萬別問不該問的問題,免得教主有一天動怒殺了你。”
    楊福蓉撫著臉頰說道:“教主咋不對我好?難道是我人老珠黃了麽?”
    滋圃直搖頭,嗔道:“你是不是傻?你是有夫之人,豈能和那三個處子比?我看你還是小心點吧,昨日教主把觀北門改成工莊,怕是為那三個丫頭改的,若你教不會她們識字,怕是教主饒不了你。”
    楊福蓉想起今日張釗護著那三個女子,動起怒來居然連桌子都劈裂了,若是那掌劈到自己身上,怕是半條命也要搭進去,她聽到滋圃說這話,心中怦怦亂跳起來。
    這邊,張釗至林則徐府邸,管家啟門迎見,看到這人又來了,便大呼起來:“老爺,這無名的小兄弟來啦。”
    林普晴被林則徐關在閨房中,她聽到有人喊叫,心中又驚又喜,便砸起門來。
    丫鬟倚門勸道:“小姐,老爺不叫你出來,你就別搗亂啦。”
    屋裏頓時沒了響兒,過了一會兒,林普晴說:“上次灶房裏的那塊桂花糕是不是你偷吃的?下次我就去告訴我爹,他絕饒不了你。”
    丫鬟急忙說道:“小姐,你可千萬別告訴老爺,若是老爺知道了,非罰我挨餓不可。”
    林普晴咯咯一笑,說道:“若是你不放我出去,我就告訴爹去。”
    隻聽咯吱一聲,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丫鬟道:“小姐,我隻能放你出來一盞茶的時間,若是被老爺發現,怕是要趕我出家門啦。”
    林普晴道:“那好,你幫我去拿衣服,就在我的床上。”
    丫鬟走進了屋子,還未及床邊,隻聽咯吱一聲,林普晴將門鎖上,說道:“桌子上有桂花糕,你慢慢吃吧。”
    丫鬟大驚,奪到門口,邊拍門窗邊叫道:“小姐,這可使不得,若是要老爺知道...”
    林普晴說:“什麽老爺老爺的,我爹有那麽可怕嗎?等我見了...見了那個趙大哥,自然把你放出來。”
    張釗一進院門,見到林則徐,還未及說明來由,他就喜迎上來,將張釗引至正堂,又命丫鬟為其沏茶倒水。
    林則徐不停溫言關切道:“小兄弟上次不辭而別,我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情,直到關滋圃來退還銀錠,我才知道你平安無事,隻是最近禁煙事務繁忙,未及去虎門寨看你,請小兄弟別介意。”
    張釗聽聞林則並未嫌棄他,心中慶幸起來,笑道:“我隻是一介晚輩,豈能叫長輩來看我呢?林老爺怪我涉世不深,不要叫我輕易相信別人,這幾日我屢教屢犯,直到前幾日又被洋人當了豬仔抓起來,才深深悔悟。這次我來就是向您匯報此事的。”
    林則徐心想,我說這小兄弟過於單純隻在夫人鄭淑卿麵前說過,想必是那日被他偷聽去了,若是這樣,我說他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怕他也已經知道。
    此時林則徐似乎明白為何張釗不辭而別,瞬間臉紅起來,說道:“小兄弟莫怪,老夫乃一介凡人,說話有時候並無分寸,若是我哪裏得罪了小兄弟,請勿見怪。”
    張釗道:“我屢次得林大小姐和林老爺相救,報恩還來不及,又如何責怪你們呢?如今番鬼在新豆欄開了幾家華人救濟處,實則是用高額工價欺騙華工入甕,將他們騙到南洋賣為豬仔。不知您是否知道此事?”
    林則徐道:“此事我已有所耳聞,番鬼背後有知縣衙門撐腰,若我貿然行動,恐無確鑿證據,反被穆彰阿等人所製。救人先救己,若自身都難保,何以救人呢?小兄弟切記此言。”
    張釗臉上一紅,不停點頭。
    林則徐續而言道:“不過我已增派人手,廣而告之,揭露番鬼的奸謀,如此便無人再受他們的誘惑了。隻是唯禁煙一事,猶為棘手。我知道番鬼與邑令在羊城皆匿有大量鴉片,但我苦覓無果,不知小兄弟可有什麽良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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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林普晴自外闖入,蹦蹦跳跳跑到張釗跟前,問道:“趙大哥,你怎麽來啦?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呢”
    張釗先是一怔,繼而起身說道:“林小姐,我不姓趙,乃姓張,單名一個釗字。”
    林則徐怒道:“你這丫頭,怎麽從屋中跑了出來?看守你的丫鬟呢?”
    林普晴回道:“她呀,在屋子裏吃桂花糕呢!”
    林則徐氣的胡子都打起顫來:“你這丫頭真是胡鬧,整日不學無術,淨給我添麻煩。”
    林普晴道:“既然你怨我給你添麻煩,那你把我嫁出去不就好啦。”
    繼而,她轉向張釗,挽著他的手臂說:“張大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去禁煙。”
    張釗大驚,趕緊把手縮了回來,遽起身向林則徐抱拳:“林大人,你說的我回去想想,若有了辦法再來找您。”接著他欲起身離去。
    林普晴輕咳一聲:“張大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聽聞有人背後誹謗於你,說你不思仕途,不求上進,而且表裏不一,人麵獸心。”
    張釗大驚,心道,上次離開林府,確實聽到林則徐說自己不求上進,但表裏不一又是誰說的呢?
    林則徐心想:“此女胡言亂語,我何時說過小兄弟表裏不一,更未曾說過他人麵獸心。”然而他不敢反駁,恐言出而如此地無銀,反露端倪。便上前說道:“你勿需介意小人讒言,世道紛擾,外麵很多人圖謀不軌,擾亂你的思緒,使你禁煙不成。小兄弟有誌與我共謀,老夫深感榮幸。不如今夜留宿於此,明日再議此事如何?”
    張釗深思片晌,抱拳道:“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打攪了。”
    林普晴偷看了林則徐一眼,掩口而笑,翩然出屋。
    過了戌時,張釗輾轉反側,難以入寐,遂思考良策,以便將羊城的鴉片盡數找出來。忽聞屋外有人大呼,他驚起奪門而出,遙見林則徐立於高台之上,口誦天文之辭,甚是難解。
    隻聽他說“星鬥南”,不一會兒又說“星鬥北”,如此反複說來,令張釗困惑不已。?
    張釗走到台下,問道:“林老爺,您又在觀星呢?”
    林則徐從台上攀下,他興奮說道:“小兄弟來的巧,第一次你來我家,我便看到了這怪星,沒想到這次你來我家,我又看到這星,兩星相聚,本來百年難逢,沒想到最近頻出,不知是吉是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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