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街上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們身上。凝香的眼淚滴在我的手背上，溫熱而真實。
    "真的是你..."她聲音顫抖，"我做了好長一個夢，夢裏我是另一個人..."
    金國使團的侍衛們已經圍了上來，為首的壯漢一把扣住凝香的肩膀："趙通譯，此人是誰？"
    凝香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我注意到她腰間除了香囊，還掛著一塊鎏金令牌，上麵刻著"完顏"二字。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完顏是金國皇族的姓氏。
    "我..."凝香張了張嘴，突然抱住頭蹲了下去，"頭好痛..."
    就在這混亂之際，街角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宋朝的官兵！領頭的正是前幾天來我店鋪的那個官員。
    "拿下他們！"官員厲聲喝道，"金國細作與同黨！"
    我顧不得多想，一把拉起凝香的手："跑！"
    我們衝進人群，身後傳來金國侍衛的怒吼和官兵的嗬斥聲。凝香跑得踉踉蹌蹌，似乎還不適應這具身體。我帶著她鑽進一條小巷，七拐八繞，最後躲進一家我熟悉的茶樓後院——這是我常給老板送牙刷的地方。
    "掌櫃的，行個方便！"我氣喘籲籲地拍開門。
    茶樓老板老周看到我們這副模樣，二話不說拉我們進了地窖。地窖裏堆滿了茶葉，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凝香靠著牆滑坐在地上，臉色蒼白。
    "這是怎麽回事？"老周緊張地問，"外麵官兵在抓人..."
    "一點誤會。"我塞給他一塊碎銀，"借您寶地躲一會兒。"
    老周掂了掂銀子，歎氣道："最多一個時辰。"說完便鎖上門出去了。
    地窖裏隻剩下我們兩人，昏暗的光線中，我仔細端詳著凝香的臉。是她，又好像不是。那雙眼睛裏的神采時而熟悉，時而陌生。
    "歡喜..."她突然開口，"這個名字好熟悉。"
    我心頭一熱，蹲下身與她平視："我們在現代是戀人，你記得嗎？你最喜歡喝焦糖瑪奇朵，最討厭下雨天，因為會弄濕你新買的小白鞋..."
    凝香的眼神逐漸聚焦，卻又突然渙散："不...我是完顏雪...金國禮部侍郎的養女..."她痛苦地抱住頭，"為什麽我腦子裏有兩個聲音？"
    我這才注意到她手腕內側有一個小小的月牙形胎記——和現代的凝香一模一樣。但她的言談舉止確實帶著金國貴族的矜持與疏離。
    "可能是穿越時出了差錯。"我從懷裏掏出拚好的四分之一天機盤，"我們得想辦法恢複你的記憶。"
    凝香——或者說完顏雪——警惕地往後縮了縮："你如何證明你所言非虛？"
    我苦笑一聲，掏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她的眼睛瞪大了。
    "這是...何物？"
    "智能手機，現代人的通訊工具。"我點開相冊，找到我們的合照，"你看，這是我們在西湖邊的合影。"
    她顫抖著手指觸碰屏幕，照片上的我們穿著現代服裝，在斷橋旁相擁而笑。一滴淚落在屏幕上。
    "我好像...記得這個..."她喃喃道，"但又像隔著一層紗..."
    突然，地窖的門被猛地踹開！老周驚慌的聲音傳來："官爺，小的真沒藏人！"
    "搜！"是那個官員的聲音。
    我一把拉起凝香，推開地窖後窗。窗外是條窄巷，我們剛跳出去，就聽見身後官兵衝進地窖的聲響。
    "分頭走！"凝香突然說，"申時在保俶塔下會合！"不等我反應，她已經提起裙擺跑向另一個方向。
    我愣在原地——"申時"是古代計時方式，現代的凝香不該知道這個。但現在沒時間多想，我轉身鑽進錯綜複雜的小巷。
    臨安城的小巷像迷宮一般，但我這半個月早已摸清路線。甩開追兵後，我繞道前往保俶塔。途中經過一家綢緞莊，櫥窗裏掛著一麵銅鏡。我停下腳步，鏡中的自己穿著粗布衣裳，頭發束成古人模樣，活脫脫一個宋朝小商販。
    "這都什麽事啊..."我苦笑著搖頭。
    保俶塔下遊人如織，我躲在樹叢中等待。申時將至，卻不見凝香蹤影。正當我焦急萬分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誰？"我猛地轉身。
    不是凝香，而是那個算命先生！他依舊拿著那麵八卦鏡，臉上掛著神秘莫測的笑容。
    "公子是在等趙姑娘吧？"他慢悠悠地說。
    我警惕地後退一步："你怎麽知道？"
    "老朽不僅知道這個，"他捋著胡須，"還知道你們來自八百年後。"
    我如遭雷擊，下意識摸向懷裏的天機盤碎片。
    算命先生——現在看絕不隻是個算命先生——從袖中掏出一物："認識這個嗎？"
    那是一塊與我懷中碎片紋路相似的青銅片，但明顯大得多，上麵刻滿了複雜的星象圖。
    "天機盤的主盤？！"我脫口而出。
    他滿意地點點頭："老道乃龍虎山張天師座下弟子，道號玄機。那日給你碎片的正是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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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腦中靈線突然接通："是你把我送到這個時代的？為什麽？凝香又是怎麽回事？"
    玄機老道歎了口氣："天機盤本為鎮壓時空裂縫的寶物，不料被金國細作盜走一塊碎片，導致時空紊亂。你女友凝香被卷入時，魂魄一分為二，一半附在金國侍郎養女身上，另一半..."
    "另一半在哪？"我急問。
    老道剛要回答，保俶塔後突然傳來打鬥聲！我們衝過去一看，隻見凝香被五六個黑衣人圍住，她手中握著一把短劍，招式淩厲卻明顯力不從心。
    "雪姑娘，"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侍郎大人命我等帶你回去。"
    我正要衝上去，老道一把拉住我："別急。"他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口中念念有詞，猛地擲出。
    黃符在空中燃燒起來，化作一團金光籠罩了黑衣人。他們慘叫一聲，紛紛倒地打滾。凝香——完顏雪——驚訝地望向我們這邊，目光落在老道身上時，臉色驟變。
    "妖道！"她舉劍指向老道，"就是你用妖術迷惑了我！"
    老道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認得這個嗎？"
    玉佩上刻著"凝香"二字，正是去年情人節我送她的禮物。完顏雪看到玉佩的瞬間，劍尖微微顫抖。
    "這...這是我的..."
    "不，"老道搖頭，"這是另一個你的。"
    他忽然結了個複雜的手印，口中喝道："三魂七魄，歸位！"
    玉佩發出耀眼白光，完顏雪慘叫一聲跪倒在地。我衝上去抱住她，感覺她身體劇烈顫抖，忽冷忽熱。漸漸地，她平靜下來，緩緩抬頭。
    這一次，她眼中的迷茫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充滿靈性的目光。
    "歡喜..."她哽咽著撲進我懷裏，"我都想起來了！我們在現代的一切，還有穿越時的恐怖...我的靈魂好像被撕成了兩半..."
    我緊緊抱住她，生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老道在一旁滿意地捋著胡須："善哉善哉，魂魄歸位，大功告成。"
    凝香從我懷中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但完顏雪的記憶也還在...我知道金國很多機密..."
    老道神色凝重起來："這正是問題所在。金國利用天機盤碎片的力量，已經滲透到宋朝高層。我們必須集齊所有碎片，修複時空裂縫。"
    "還差多少？"我問。
    老道展開那塊較大的青銅片："天機盤共分四大部分，每部分又含四小塊。你們已有四分之一，我這裏也有四分之一，還差兩大部分。"
    凝香突然想到什麽，從腰間取下那塊金國令牌："這塊令牌背麵..."
    我翻過令牌，果然看到背麵嵌著一小塊青銅，紋路與天機盤吻合！
    "金國竟把碎片做成令牌？"我驚訝道。
    凝香——現在應該完全叫她凝香了——點點頭："這是完顏洪烈給我的，說能保平安。沒想到..."
    老道接過令牌，小心取下碎片："如此一來，我們已集齊一半。最後兩大塊，一塊在皇宮大內，一塊..."
    他欲言又止，凝香卻接了下去："在完顏洪烈手中，對嗎？"
    老道沉重地點頭："正是。金國禮部侍郎完顏洪烈，實為金國秘術院掌院，專研時空之術。"
    我握緊凝香的手："不管多難，我們一定要集齊碎片回家。"
    凝香回握住我的手，卻又突然皺眉："等等，我的金國身份暴露，宋朝官府肯定在通緝我們。而完顏洪烈若知道我叛變..."
    老道從袖中掏出兩張人皮麵具："早有準備。戴上這個，保準親娘都認不出。"
    夜幕降臨，我們三人在保俶塔下製定計劃。凝香憑借完顏雪的記憶，畫出皇宮大內的簡圖；老道則告訴我們最後一塊碎片可能藏在大內藏書樓的機關密室中。
    "三日後宮中設宴款待金國使團，"凝香說，"這是最好的機會。"
    我看著她專注的側臉，既熟悉又陌生。現在的她融合了現代凝香的聰慧和完顏雪的果敢，眼神中多了幾分堅毅。
    "怎麽了？"她注意到我的目光。
    我搖搖頭，笑著握住她的手："沒什麽，隻是覺得...這樣的你，更迷人了。"
    她臉一紅，輕輕掐了下我的手臂，這個熟悉的動作讓我心頭一暖。無論經曆多少離奇，隻要我們在一起，就沒什麽好怕的。
    老道咳嗽一聲："年輕人，先辦正事。"他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這是藏書樓機關圖，你們務必背熟。"
    我接過竹簡，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道長，我們集齊碎片後，真的能回到原來的時間點嗎？"
    老道神秘一笑："天機不可泄露。不過..."他指了指我的手機，"那個"法寶"的電量，會告訴你們答案。"
    我掏出手機，驚訝地發現電量不知何時已升至15，屏幕上多了一行小字：
    「時空同步率：50」
    「繼續收集碎片以提升同步率」
    凝香靠在我肩上，輕聲道："無論如何，我們一起麵對。"
    我點點頭，望向遠處燈火輝煌的皇宮。三天後的冒險將比之前更加危險，但為了回家，我們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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