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房姐驚訝，樂易自己也很吃驚。
    他吃驚是因為，他居然聽到了房姐說話的聲音！
    之前他都是在紙上看字，來獲知房姐的話語。
    幾分鍾後。
    樂意在沙發上正襟危坐，臉上羞意未消的陶然沒有挨著他坐，兩人有幾個拳頭的距離。
    在細細地盤問了一番後，房姐給出了它的首個評價：
    “從杜宇那裏出來，路上碰到魔物作亂，明知對方可能是c級魔物的情況下，你還衝進去了，居然還收容成功了……樂易啊樂易，我是該說你是傻大膽呢，還是該說你小子運氣好？”
    樂易幹笑一聲，撓撓頭。
    房姐的聲音有點沙啞，聽著很有禦姐範，但聽不出具體年紀，感覺浮動範圍很大，有可能是三四十，也有可能五六十。
    “你倒是有副俠義心腸，不過做事不過腦子也是真的……下次遇到這種事情可別這麽操切了，懂不懂？”
    房姐這次倒沒有很毒舌，不過說的話確實讓樂易有些後怕了，他尷尬地點點頭，然後看向陶然，陶然也正好看過來。
    一雙宛如秋天深潭的雙眼，蓄滿了多種情緒。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去，陶然毫不猶豫地抓住，整個人移了過來，貼著樂易坐著。
    房姐也不為已甚，它把話題引到了杜宇身上：“說說吧，今天和杜宇聊得怎麽樣？有收獲嗎？”
    這個話題樂易倒是有不少話要說。他興高采烈，撿了一些陶然也聽得懂的，重點講了杜宇先生的講課對自己的啟發，說到妙處，他都有點興奮得手舞足蹈了，對此行的收獲簡直太滿意了。
    房姐的聲音也帶著得意：“你知道就好。杜宇這個人，雖然不是你們學院派的，但是人家實戰經驗豐富，如果他想，在南鬥學院當個教授是一點問題沒有……”
    樂易讚同，他感歎道：“杜宇先生的話，讓我對收容師有了新的認識……”
    房姐：“哦？怎麽說？”
    樂易：“以前我覺得，收容師需要天賦、門檻很高，但說白了跟程序員、醫生、機械師那些沒什麽區別，本質上就是一種高技術工種。但跟杜宇先生聊了之後，我的看法變了……收容師的定位更像是，怎麽說呢，清道夫？或者說，是一種戰鬥職業，跟士兵、戰地醫生這些更像，絕不是什麽太平富貴的職業，而是勞心勞力、需要隨時準備戰鬥的。”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像在敘說著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情，但隻有他清楚，這些認識和感受，確實是他感自肺腑的。
    手臂上傳來溫熱，陶然抱住他更用力了。
    “你能這麽想就好。孺子可教。”房姐這回倒是不吝讚賞，它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個世界有些走偏了，總需要人掰回來……”
    頓了一會，房姐的語氣又變回傲然：“行吧。把你那c級魔物亮出來瞧瞧吧！”
    樂易一陣手忙腳亂，把背包裏的本子掏出，翻到收容電動車的那一頁：
    紙上畫著一輛電動車，標著“卡芙卡”三個字。
    這時，房姐做了一個從未見的舉動，原本趴在小幾上的繪本，突然像隻鳥一樣飛了起來，打開著懸在半空中，正對著卡芙卡的那一頁。
    房姐：“小家夥，來了新家，不跟主人打個招呼嗎？”
    好一會後，一團白光從紙頁裏飛了出來，房間裏多出了一輛電動車！
    車頭貼著一張卡芙卡的貼紙。
    電動車有點搖晃，看著像瑟瑟發抖：“這、這裏是哪裏？……怎麽有兩個如此強大的存在？我、我隻是一張貼紙啊！”
    聲音雖然還是機械感十足，但語氣戰戰兢兢的，如果是人，它估計已經跪下了。
    它朝著樂易：“大佬，你忘了我嗎？是你收容的我啊……”
    看來它是真的嚇得不輕。
    房姐和陶然給它的壓力著實不小。
    房姐和陶然也沒開口，都在等著樂易先說話，樂易連忙出聲道：“卡芙卡，不要害怕。這兩位都是自己人……”他看著飄在空中的房姐，“房姐，卡芙卡怎麽安排？……能住進你那裏嗎？”
    房間有點看不上卡芙卡，它嫌棄道：“別了，看它這沒出息樣，讓它跟著你好了，你可以把它帶在身邊……當個代步工具也不錯。”
    然後它又補充道：“我這裏麵地方不小，但住進來了也是多一筆消耗，不劃算。你以後收容魔物還是自己帶著吧。”
    樂易自然沒意見，一旁的卡芙卡也長舒一口氣：“多謝大哥大姐收留。”
    房姐繼續點評：“這小家夥習慣在外麵跑的，讓它老實待著也是委屈，讓它跟著你在外麵跑，也算是天性解放。”
    卡芙卡快速晃動車頭：“不委屈、不委屈！跟著大佬，在哪都一樣。”
    房姐：“哈，你這個小家夥倒是有眼力界，知道抱大腿，行吧，回你的窩趴著去吧。”
    卡芙卡：“好的，好的。大姐再見！二姐再見！”
    說完又化成一團白光，飛回紙頁裏。
    房姐吐槽：“嘖！……溜得這麽快，小家夥把我們輩分都搞亂了啊，小陶……下次可要好好教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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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然捂嘴笑而不語。
    樂易看了看手邊的快遞盒，笑道：“對了，昨晚下單的收音機到了，陶然，現在試試嗎？”
    房姐：“哪呢？快端上來。”
    樂易拆了盒子，把裏麵裝的五個收音機掏出來，放在小幾上。這些收音機，跟之前買給陶然的那個是同一個牌子，而且都是紅色的，很輕巧，一隻手就可以握住。
    陶然拿了一個，雙手捧著，情緒有些雀躍。
    房姐：“小陶，試試唄……這是第幾天了？第三天吧？也是該補補了。”
    樂易關心地盯著陶然，上次陶然不張嘴“吃”下一個橘子的畫麵讓他印象深刻。
    不知道收音機要怎麽吃掉？
    跟上次一樣嗎？
    陶然突然有點動容道：“易哥！……房姐！我好像有感覺哎。”
    “什麽感覺？”
    “就感覺很想把它吃掉……感覺吃掉它，對我是一件很有益的事……”
    房姐聽了，評價道：“有這樣的感覺，那八成是精神食糧了。小陶，來吧，跟上次一樣。用意念，感受、占據、吞沒它……”
    陶然乖巧地點點頭，她換了一個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服，單手握住收音機，舉著，距離胸口幾公分的樣子。
    十幾秒後，她的手沒張開，但手指間握著的收音機消失了！
    陶然臉上露出了盈盈笑意，她倏地站起來，嘴上叫著：“是了！”她看向邊上站著的樂易，一個猛子撲向樂易，整個人跳了上去，樂易連忙抱住她，任她像隻樹袋熊掛在自己身上。
    開心！
    滿腔歡喜化作了這一跳。
    樂易感受到了陶然心滿意足的情緒，甚至覺得她整個人都變得活潑了一些。
    這就是吃飽了的表現嗎？
    房姐有點嫌棄道：“小陶，規矩點，快下來，女孩子要矜持！……對了嗎？具體什麽感覺？”
    陶然戀戀不舍從樂易身上滑下來，認真回答道：“嗯！感覺很強！……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就像充滿電了一樣……感覺我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了……”
    別的不說，樂易確實覺得陶然說話中氣都足了。
    房姐數落她：“那可不行，正經人家的女孩子哪有幾天幾夜不睡覺的……”頓了一下，它又總結道：“陶然的口糧問題這算是解決了，樂易，這對你，對陶然，對我們都是個好消息。”
    樂易用力點頭，他這算是沒了後顧之憂，簡直是喜從天降。
    按照陶然的表現，她一個月估計也吃不了多少個收音機，這點負擔他完全能承受。
    何況還有一份月薪十萬的工作在等著他。
    他又問道：“房姐，那你的補給怎麽說？”他記得房姐說過，作為陶然寄身的房子，它也是需要補充能量的。
    房姐淡然道：“我的倒不著急。我的狀態比較特殊，也不急這一時半會，而且小陶進補了，我的負擔也減輕了……”
    “對了，你小子明天就上班當社畜了，桀桀……等你發第一筆工資，我再列個單子讓你幫我采買。”
    房姐能這麽說，說明她真的沒跟自己客氣，也真的把他當自己人。
    樂易心中想著，臉上露出笑意：“好的。房姐有需要你盡管發話。”
    入夜。
    樂易躺在床上，有點輾轉難眠。
    不僅因為想著明天去公司報到的事，更主要是因為陶然躺在他身邊！
    吃了收音機做的口糧後，她的狀態有點好過頭了，精神極好，沒有一點要回房姐那休息的意思。
    “易哥，我以前智障的時候，你都沒有抱著我睡覺過……”
    她的聲音從耳後幽幽地傳來。
    樂易轉過去看她，親了她額頭，回憶道：“我那不是怕被人說占你便宜嗎？……你不知道，福利院那幾個義工大姐盯得可緊了……”
    陶然俏皮地笑笑，嘴上嘟噥道：“她們憑什麽呀？……我都那樣了……”
    樂易牽住她的手：“她們也是好心。她們擔心我對你趁人之危、始亂終棄。”
    陶然臉紅了，她挪過來，貼在樂易胸口，吃吃笑道：“嘿嘿，我現在可比以前更加拖油瓶了，你甩都甩不掉了。”
    “易哥，你以後要是結婚生子，能不能也別丟下我……”
    女孩子的情緒說變就變，剛才還言笑晏晏，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樂易無言。
    他能做的隻有更用力地抱住她。
    明天和意外，不知哪個先來，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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