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易坐著卡芙卡來到樹寶這裏。
    有點意外的是，這回不僅李棲梧、姬三在，房姐也在。
    姬三一見到他，就跟飛鳥投林般撲到他懷裏。
    “樂易哥！”
    “你們最近在忙啥呀，我來過幾次都沒看到你和小鳳……”
    樂易抱著姬三，有點好奇地問道。
    李棲梧轉過來看他，臉上掛著羞澀又真摯的笑容。
    雖然陶然她們教過她具象衣服，但她依然掌握得不熟練，加上早已習慣了裸著身子在這個世外桃源般的世界裏晃蕩，因此她也沒怎麽上心去琢磨。剛才看到樂易，她才急急忙忙地轉過身去，臨時給自己具象了一套衣服。
    “主人……”
    “小鳳，你怎麽也叫我主人……像以前那樣叫我不好嗎？”
    樂易有點小無奈。
    家裏的魔女越來越多地叫他主人，讓他有種化身封建家長的感覺，有點自我懷疑了。
    自己是不是哪裏做差了，讓她們有了疏離感？所以用這麽生分的詞來稱呼自己？
    作為一個新時代成長起來的年輕人，他並不喜歡“主人”、“主子”這種糟粕感滿滿的詞。
    李棲梧笑道：
    “我也知道。之前我叫你樂易哥，也覺得很順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越來越……現在還沒開口，主人這個詞就到了嘴邊。”
    她的表情坦蕩中又帶著點自嘲，不像是玩笑話。
    樂易奇了。
    “還有這回事？”
    房姐突然出聲道：“這個倒是好解釋。樂易，你不喜歡別人叫你主人，這個可以理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她們這些女孩子，跟你一樣接受過新時代教育的，也會魔音灌腦似的叫你主人？像剛才小李說的，還沒開口，主人的稱呼就先到了嘴邊……”
    “這是為啥？”
    “樂易，你低估了自己作為魔女收容者的分量，某種意義上說，她們之於你，與魔物之於宿主，本質上是差不多的……你給她們的支配感有多強，你自己可能沒有意識到。甚至，這種支配感隨著時間的推移、你的實力增長，還會越來越強……”
    樂易聞言，若有所思道：
    “這樣啊。那有沒有什麽辦法改變這種趨勢呢？”
    房姐沒好氣道：“沒有！……為啥要改變？你是有多嚴重的道德潔癖？覺得女孩子們叫你主人，讓你受委屈、精神受汙染了？”
    樂易忙辯解：“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一個稱呼而已，習慣就好了，又不是什麽大事。我是擔心一個問題。你說的支配感，會不會讓她們失去個性、失去主觀能動性，變得唯唯諾諾、謹小慎微？”
    “也許是我貪心吧。我收容了她們，還是希望她們能保持住原來的個性，做個真實自在的人，永遠鮮活有趣。”
    姬三在他手臂上搖了搖，一陣歡喜的情緒傳來。
    李棲梧清瘦的臉瞬間多出了一些神采，她目光柔和地看了過來。
    房姐口氣也軟了些，歎道：“你心意是好的。但是你想想，古往今來，多少驚才絕豔的女子，在為人妻為人母之後，不也是慢慢地被磨平了棱角和心氣，變得不再特別嗎？”
    樂易：“……房姐，這倆是一回事嗎？”
    房姐幹笑兩聲：“哈，我也知道不是一回事，就是做個類比嘛，你跟我較真啥。”
    他有點無語，索性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房姐，你今兒來這，是想……？”
    “你小子是不是忘了？”
    “忘了啥？”
    “小李啊。她現在還隻能窩在你這結界裏、哪也去不了，你忘了嗎？……我尋思著，這次處理南夢卿的問題，看能不能順手把她這個問題也解決了……”
    樂易頓時嬉皮笑臉道：“還是房姐想得周到。那你有思路了嗎？”
    房姐略尷尬道：“還沒有。不過快了。你趕緊的，該幹嘛幹嘛去，別來這打擾我和小李。”
    樂易突然想到什麽，把姬三托在手上：“房姐，姬二、姬三她們……？”
    房姐有些愕然了，聲調突然提高：“你不會想給她倆重塑身體吧？我勸你早點打消這個念頭，這個難度比給姬一搞副身體可大多了，除非她們能接受自己的身體是非人類……咦，等會。”
    “你把她放下。姬三，來姥姥這。”
    姬三戀戀不舍地離開樂意的懷抱，飄到了房姐的下邊。
    “其實，我們也沒必要一步到位呀……”
    房姐喃喃自語道。
    看到房姐陷入了思考，樂易怕打擾到它，於是又坐上卡芙卡離開。
    他們沿著海岸線一路開下去，來到一處風景絕佳的海灘，他下了車，看著水天一色，心懷大暢，便找了塊地方、以臂為枕地躺下來，過了一會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了糟心的事又發生了。
    又來到了出租屋幻境。
    他從沙發上坐起來，看了一眼周圍環境，以手扶額，歎氣道：“早知道不貪睡那會……一睡就出事！”
    上次離開這裏之前的記憶再次注入腦海，他一個激靈，就大步往隔斷後麵的臥室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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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看看那個魔女是如何“刷新”出來的。
    來到曾經的、熟悉的臥室，布置還和以前住的時候一樣，他轉了一圈，既沒有看到魔女，也沒有任何疑似“傳送門”的東西。
    等了一會，臥室邊上的浴室傳來水聲……
    一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襲上胸口，他把心一橫，衝向浴室，把門擰開。
    門開後，首先看到的是一個漂浮的花灑，花灑“看到”他進來，立即扭過來朝著他，滋了他一臉水。
    然後，
    銀鈴般的嬌笑聲響起。
    準確地說，笑聲是從浴室的一灘水上傳出來的。
    有古怪！
    樂易瞬間就發現了，那一灘水幾乎是不流動的，像一麵鏡子倒伏在地上。
    “你在對麵……？”
    他下意識地發問。
    “咦，你猜到了？”已經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是啊。你不在的時候我自然回去了。總不能讓我像個獨守空房的怨婦一直在這邊等你吧……”
    樂易：“……你好好說話。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嗬嗬。提起褲子不認賬，我的夫君竟然是這麽一個渣男，嚶嚶嚶……”
    她竟然拙劣地演起來了。
    樂易有點頭大，立即打斷她：“你那裏是哪裏？”
    魔女突然安靜下來，過了一會，“鏡子”劇烈抖動，她有點興奮道：
    “我這邊……自然是我生活的地方啊。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樂易瞬間有種與牆頭上的狐狸精對話的既視感，他是深夜苦讀的書生，而魔女是狐狸精，正誘惑著他越過牆那邊去……
    他一個激靈，連忙拒絕：“不了，我怕去了就回不來了。”
    魔女咯咯直笑：“你這人戒心怎麽這麽重呀？真把我當成女妖精了？怕我把你綁回洞府，生個十個八個胖大小子後才送你回來？”
    樂易突然腦子一抽，直言道：“咱們應該生不了，有生殖隔離的吧？”
    魔女怔住了，訕訕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生不生得了，我剛才隻是個比方……要不咱試試？”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又變得輕佻魅惑起來。
    樂易再次拒絕。
    她不高興道：“我今天就不過去了……你給我過來！”
    話音才落，一隻雪白的手臂從“鏡子”中伸了出來，精準又迅捷地抓住了樂易的小腿，速度之快，饒是他已經有了些防備的情況下，還是中招了。
    樂易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拉力，將他整個人往“鏡子”裏拉！
    他非常抗拒，以至於瞬間把所有的技能甩了出來：
    無疆瞬步、妖蓮業火、元氣投擲、死光追緝……
    朝著“鏡子”後麵和抓住自己的手傾瀉而去！
    就聽到魔女一聲悶哼，繼續發力，冰涼的觸感驟然從他的腳踝蔓延到全身。樂易覺得自己被“凍結”了。
    他引以為傲的無疆瞬步啞火了，妖蓮業火那幾個技能也石沉大海。心中生出一絲絕望，就聽到魔女裹著嬌嗔的聲音：“別做無謂的掙紮了，你還不是我的主人……你反抗不了我的。”
    她的尾音像條靈活的蛇纏上他的脖頸，“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呢。” 話音未落，又是一串咯咯的輕笑，笑聲裏藏著得逞的雀躍，卻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期待……
    樂易的視野突然變黑！
    他知道，
    自己終究還是被拉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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