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易來了。
    不知跨越了多遠的距離。
    徑直出現在樓滄溟這個大得誇張的浴室裏。
    故地重遊，他沒有一點欣賞的心思，立即滿房間地找陶然。
    當他看到陶然和樓魔女坐在浴池裏，心中像是有一道春雷炸開，立即衝了過去！
    他跳入水中，準確地摟住喜極而泣的陶然！
    “小然！”
    意識到懷中之人真的是自己的青梅，他的雙肩竟忍不住顫抖起來，又怕自己抱得太緊弄疼陶然，不得不把手臂張得更開一些，結果就導致他雙肩顫抖過了好一會才完全止住。
    陶然近距離地感受到了樂易濃濃的情意，他失而複得的喜悅和深深的後怕，被這強烈的雙向奔赴的宿命感正中滿懷，整個人暈乎乎的，淚水再也止不住。
    “小然……我差點，差點就失去你了。”
    樂易嗅著自己青梅的發絲呢喃著。
    聲音如此真切，毫不費力叩開了陶然的心門。
    “易哥……他什麽都知道！”
    陶然開心極了，她站直了，捧住樂易的臉，用力吻了上去。
    吻著吻著，她掛了上去，像樹袋熊一樣摟住樂易。
    這一吻，盡情宣泄著對命運如此捉弄他們的不滿、宣泄著劫後重逢的暢快。
    這一吻，漫長到某個愛欲魔女吃醋了。
    她泛著醋勁不滿道：
    “你倆……別當我不存在呀。”
    聞言，陶然紅著臉鬆開了樂易。
    然後，
    更尷尬了。
    因為她發現，當隻有她倆在的時候，倒也沒什麽，但樂易一來，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陶然後知後覺地就要從水池裏跳出去、準備上岸後重新具現一身衣服，結果被眼疾手快的樓魔女叫住了。
    “嘻嘻，別跑啊……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都老夫老妻了。”
    她笑吟吟地看向樂易：
    “趕緊的，你少數服從多數……就你一個大老爺們還穿著，好意思麽？”
    樂易可不慣著她，冷哼一聲，伸手去拉陶然的手，把她抱過來。
    樓魔女嘴上還叭叭個不停：
    “啊啊氣死我了！老公你太偏心了！”
    “我也是你的女人！你不能厚此薄彼！”
    說著她立即大喇喇地挨著樂易坐下來。
    樂易：“別鬧。先說說怎麽回事。”
    他把自己在“福利院夢泡”的見聞、猜測和分析告訴她們。
    陶然是自己人中的自己人、鐵杆中的鐵杆，如今他們又有了夫妻之實，自然事無不可對人言，更何況這事還與她切身相關。
    至於樓魔女，她與樂易完成了魔女契約，名義上也算是可信之人，雖然樂易目前沒品出來自己從契約中得到什麽好處，但對她的信任已經遠超了最開始的時候。畢竟，細細想來，她不僅沒有害過他，還給他帶來了些許幫助。
    尤其是，他本能地感覺到，這次陶然之所以能“獲救”，沒準與她有關，或者說，因為自己與樓魔女這層關係，才導致陶然陰差陽錯地來到這裏，而不是被放逐到某個自己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在“福利院夢泡”之中，那種全世界都在編織一個沒有陶然、陶然從未存在的謊言的感覺，屬實有點把他嚇到了，現在仍心有餘悸。
    當然，也把樂易徹底激怒了。
    他絕不可能接受這種的安排，除了拚命地尋求辦法，他也做了一個決絕的準備：想辦法搗毀這個夢泡！絕不能讓它同步到現實！
    聽完他的講述後，樓滄溟她笑吟吟地說道：
    “樂易的做法是對的……如果你妥協了、默認了，陶然被抹去存在就真的變成既成事實，即使她漂流到我這裏，但在你們的世界裏，她也是被刪除了，換言之，她就無法回去了。”
    她難得如此毫無保留地誇讚樂易，語氣裏的讚賞和肯定，即使是陶然聽來，也是很受用。
    樓魔女趁機貼了上來，把樂易的臉掰過去，當著陶然的麵很不見外地吻上了！
    陶然：“？！”
    她又氣又笑，但又不好發作。
    樂易輕輕推開她，“你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的”，然後把陶然抱過來，擋在他和樓魔女之間。
    陶然：“？！”
    更氣了。
    也更好笑了。
    接下來，陶然也講了自己被天道排斥的過程，講了她來到這裏的經曆，還把房道慧當初跟她說的話轉述了一遍。
    樓魔女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點評道：
    “慧姐跟你說這些話是老早以前了吧？那時候，她也沒想到樂易這麽厲害、這麽重要吧？她後來不是修正了自己的觀點、不再阻撓你們了嗎？”
    說著說著，她想到了在魔女源界那次，房道慧很不要臉橫插一腳壞了她和樂易的好事……臉一紅，手又不規矩起來，掐住了樂易腰間軟肉。
    陶然沒看到樓魔女的小動作，若有所思道：
    “所以，我跟易哥……歡好，不是被排斥出來的原因，男歡女愛人之大欲，我不信天道連這也要管？一定是因為其他原因。”
    樓魔女眼中精光一閃，神秘兮兮道：
    “我大概猜到一點……嘻嘻，還是你們回去後問問那位吧，她應該比較清楚。”
    “現在，我覺得當務之急，是讓陶然回去，趕緊回去，可不能讓天道得逞、造成既成事實……”
    說得陶然和樂易悚然一驚。
    陶然豁然從水池裏站起，胸前白花花的晃動帶著粼粼水光，讓近距離的樂易看得有些氣血翻湧、口幹舌燥……
    “那怎麽辦？樓姐？”
    “我要怎麽回去？”
    陶然焦急發問。
    樓魔女樂嗬嗬地把樂易往她身上推：
    “說來你們可能不信，但是我覺得最快最穩妥的辦法……你因為和樂易行房，呃，引發了天道的關注，才有了後麵這些事，所以吧，為了形成閉環，我覺得，你們要不要再來一次？”
    “雖然聽起來荒唐，但我真不是在開玩笑。陶然，你想要在這一次劫難中保留自我，請立即照做……”
    “在這裏，在我眼前，再做一次。”
    巨大的浴池升騰起若有若無的白氣。
    水還是涼涼的，也不深，堪堪沒過膝蓋。
    陶然牽住了樂易的手。
    也不知過了多久。
    在意識重新回來的時候，他們發現身處的環境變了。
    回來了。
    回到了陶然的房間。
    陶然歡呼出聲，正要坐起，臉一紅，發現他倆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
    就是不知道，這是被排斥出去前的，還是回來時候的……
    她腦子有點混亂，更多的是興奮和害羞，用力摟住樂易，不輕不重地掐了掐他的後背：
    “丟死人了……這回臉丟大了。”
    樂易先是表情訕訕，然後開懷一笑，他小心地坐起來，也把她拉起來靠坐在他懷中。
    “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沒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
    雖然曆時不長，連一天都不到，體感上也就過了幾個小時，但對於樂易來說，這出“失去陶然”然後“找回陶然”的悲喜劇，其驚心動魄程度，幾乎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真的不想再來一次了。
    他調笑道：
    “你在淩霜麵前不是挺放得開的嘛……怎麽……？”
    注意到陶然突然沉默不語，樂易以為她還在害羞，幹脆摟住她不再言語。
    讓她自己好好消化。
    過了一會，陶然驀地抬頭，雙眼放光地看向樂易，但她馬上欲言又止，嘴張著卻不發出聲音。
    “易哥！這裏。”
    選擇了在心靈頻道裏私聊他。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謹慎一點好，哈哈。”陶然一臉興奮地噙住他的唇，一邊用力吮吸，一邊發言，“我知道為什麽了……”
    樂易心念一動，摟緊她，等她的消息。
    誰料陶然沒有繼續，而是抬了抬身子，然後大開大合地坐下。
    樂易悶哼一聲，吸一口冷氣。
    “小然？你剛才想說什麽？”
    “易哥，我知道為什麽天道老兒看我不順眼、要把我排斥出去了！而且還是……那種節骨眼上，嘿嘿，你說討不討厭，我們兩個好好的，礙著誰了？我現在知道了。”
    “我獲得了契機。”
    “這就是原因。”
    “契機？”樂易一怔，然後大喜，他想張口發言，但被陶然的舌頭纏住，於是忙在心靈頻道裏問她：“是我理解的那個契機嗎？”
    “升s級的契機？”
    陶然的回答讓他喜出望外：
    “是的，就是那個契機，而且很清晰、很直白，甚至，有點露骨地告訴了我，要怎麽升到s級。”
    “所以，小然你現在已經知道了？……別別，別急著告訴我，穩妥一點，也許不能說出來，說出來也許就不靈了。”
    看著他的緊張在意的樣子，陶然心神皆醉，整個人幾乎要融化了，帶著最後一點清明回複他：
    “易哥，老公……愛我。”
    “這是我在這個世界可以延續下去的憑證。”
    一晌含歡。
    窗外的星鬥高懸於清夢之上，無生無滅，無始無終。
    在這個房間、這個黑色大房子之外，某個不遠不近的曠野深處。
    魔女小隊繼續鏖戰中。
    這是她們遇到的第9個蜥蜴人方陣了。
    體感上，她們在這個荒涼貧瘠的地方待了快三個小時。
    鹿淩霜的感觸頗深。
    上一次，她和樂易陶然他們，也是差不多打了這麽久，遇到的蜥蜴人方陣，也從百人小隊，升到了兩百、三百人的小隊。
    不過對比起來，上次的強度明顯更大。
    一是因為上次人少，隻有他們三個，這次算上莫然，她們足足有九個魔女，陣容不可謂不強！
    二是因為上次，她自己有點拖後腿，全程幾乎沒什麽輸出，隻能做個奶媽給他們補補魔……
    鹿淩霜看了看周圍的幾個魔女，尤其是新人張般若，心中感慨：
    “人多勢眾就是好，大家又都很努力。目前的強度對我們魔女小隊正合適，有一定壓力，新人又能得到鍛煉，老手也有發揮的空間……”
    同時出於一個前遊戲運營的思維習慣，吐槽了一下房姐：
    “但願遊戲策劃房姐繼續當人，不要把難度曲線陡然拔高，破壞大家的遊戲體驗……”
    她們幾個經討論，已經一致認為，這次陶然和樂易的“失聯”，責任八成要算在房姐身上。
    顧璿依之前還酸溜溜地猜測：
    “房姐會不會單獨給然姐和樂易哥他們開小灶了？……可惡！偏心！”
    “我們也是樂易哥的……魔女，為什麽要區別對待？！”
    那大吐酸水的模樣，像極了失寵的妃嬪在發牢騷，惹得姬一對她頻頻側目，顧璿依反應過來立即正色道：
    “當然，也可能是出了什麽技術故障，你們也知道，房姐她老人家的記性不是很好，哈哈，出點差錯也是可以理解的……”
    新人張般若的收獲無疑是最大的。
    她不僅一來就獲得了實戰的機會，而且是難得的幾個經驗豐富的魔女帶隊，她不用一上來就壓力拉滿，有足夠空間和時間讓她試錯。
    因此這一路下來，她對能力的掌握越來越嫻熟。
    整個人的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
    和眾人的關係也肉眼可見地親密起來。
    到這會，她已經敢對蘇媞“動手動腳”、敢和姬一拌嘴、敢和大家一起吐槽聶錦書了，那深藏的、被壓抑的活潑天性正在激發出來。
    顧璿依對此的評價是：
    “波波這適應能力真不錯。我記得我第一次和樂易哥進幻境，都是跟小姬一搶位置的……”
    “搶位置？什麽位置？”
    聶錦書適時地捧哏，也好奇。
    “當然是淩霜姐身後的位置。哈哈哈。”
    姬一立即笑罵道：
    “小璿璿你自己怕就算了，別把我也拉下水……再說了，我已經很久沒躲淩霜姐身後了好吧？”
    眾人皆莞爾。
    戰鬥還在繼續。
    但是她們的心情很放鬆。
    顧璿依看時機差不多，喊道：
    “怎麽樣，小波波，還能衝一衝嗎？”
    張般若一個激靈，連忙舉手道：
    “再等會！感覺還差點……”
    然後她不說話了。
    眼睛瞪著前方，嘴張著，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物。不過不用她提醒，其他幾個魔女已經喊起來了！
    “易哥！”
    “樂易哥！”
    “陶然姐！”
    “主人！”
    樂易背著陶然，正懸停在她們正前方的半空，笑嘻嘻地看著她們。
    渾然不把身後的蜥蜴人三百人方陣當回事。
    兩人降到隊伍中間，魔女們剛湊上來，樂易手中多出了一盆花：
    “這次我就先點名了。沒被叫到的順延到下次。”
    “淩霜，崔姐，璿依，蘇媞，小姬一。”
    “告訴我，你們看到的是什麽花？花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