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界那邊送過來的魔女？
    房姐不過是提了一嘴、說那邊有可能派人過來，這才多久，人就已經到了？
    那邊的當家的，未免太心急了吧？
    房姐到底給那個被她稱作小黑的家長灌了多少迷魂湯啊？
    對咱們這個魔女之家真就這麽信任？
    客廳裏的魔女們一邊在心中嘀咕著，一邊好奇地打量這個“送上門”的魔女。
    她的個頭挺高——在張般若來了之後，家中的魔女們對身高突然變得敏感起來，不過也清楚，想再來一個像張般若這種巨人級別身高的，估計也不容易了——目測跟崔敏敏差不多，可能略高？
    樂易倒是火眼金睛，他行走的人體掃描儀的名頭不是吹的，一眼就看出了這妹子身高比崔敏敏高1公分左右，大概是1米73，家裏的魔女比她高的，也隻有張般若和鹿淩霜了。
    妹子個頭雖高，但偏瘦，體重估計比崔敏敏要輕不少，以樂易的估算最多45kg……
    近距離觀察了一會，樂易發現一個讓他有點鬱悶的事實：
    他看不出來對方是不是魔女。
    她的情況，應該屬於魔女成型的前中期？
    成型是成型了，但魔潮都沒來過幾次的那種？
    他看向房姐，房姐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麽，立即私聊他：
    “別急。聽她自己說。”
    被稱作小白的魔女也不怯場，環視一圈，臉上愕然的表情一閃而逝，然後笑吟吟地自我介紹道：
    “大家好哇，我叫白夜，你們可以叫我小白或者小夜，都行。”
    “我的愛好是睡覺，嗯，對，就是睡大覺，然後就是唱歌，不過嗓子現在有點壞了，嗯，就這樣，希望我們在接下來的日子相處愉快……”
    聽眾們表情古怪。
    蘇媞儀態依然端莊，但明顯在憋笑，顧璿依已經笑嘻嘻地和姬一抱成一團，莫然小小的腦袋上滿是大大的問號。
    她們都有種既視感，仿佛自己來到了某個小明星的粉絲見麵會，正坐在台下，看著閃閃發光的小偶像正在賣力地表演……
    白夜的神態、語氣包括各種小表情、小動作，仿佛千錘百煉、一遍遍地糾正、訓練出來的，青春洋溢，大方得體，同時還有點暗戳戳的故意取悅於人的設計？
    看到眾人的表情，白夜以手扶額、帶著歉意笑道：
    “哈哈，不好意思。職業病犯了剛才屬於是……我叫白夜，夜晚的夜，24歲，從臨界魔女之家過來，呃，是我們家長讓我過來的，她說以後我的組織關係就掛靠在這邊了……”
    這會的她仿佛摘下了麵具，說話的語氣、神情都像換了個人似的，讓眾魔女們嘖嘖稱奇。
    於是崔敏敏忍不住發問：
    “白夜，你是學表演的嗎？以前是做什麽的呀？”
    她從對方看到了一些職業訓練的痕跡，心裏猜測，這妹子以前不會是戲院或者劇團裏的吧？
    “表演嗎？”白夜一怔，然後笑了笑，“算是學了點吧，半路出家、突擊培訓的那種，跟科班的比不了。”
    表情懶散且隨意，化身一個健談的鄰家女孩。
    整個人比之前放鬆了許多。
    看來這是她真實的、日常狀態下的樣子。
    這時候，一直安靜聽講的羅思婕突然出聲發問：
    “白夜，我能問你個問題嗎？不知道方不方便回答……”
    她舉著手，表情有些羞怯，像是在出聲後覺得唐突、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
    可是她忽略了一件事：
    白夜聽不到她說話。
    不止是她，家裏幾個沒有身體的魔女，她都聽不到。
    在她眼中，她們幾個就像是披著衣服飄在客廳裏的阿飄。在這種情況下，白夜能夠麵不改色、侃侃而談，要麽是她神經粗大堅韌），要麽是在臨界那邊練出來了、見怪不怪。
    樂易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忙看向房姐，用眼神向她示意：
    “大佬，通訊問題解決一下呀？”
    “要是以後那邊還來人怎麽辦？總不能每次都讓我開結界拉人入群吧？”
    房姐預判了他的想法，直接私聊他：
    “先這樣吧，目前我也沒其他好的辦法，反正你的結界很強大，權限級別夠高，拉幾個人進來而已，又怎麽你了？”
    樂易記憶中，似乎是第一次聽到房姐用“強大”來形容自己的結界？
    “而且她們的人不會一下子來很多，人家隻是過來深造的，差不多了就可能回去了，不一定長留，也不一定讓你收容，當然，我的建議是你要看中了，就想辦法把人家留下，想辦法讓人心甘情願被你收容了，桀桀桀……”
    樂易無視了房姐的調笑，問道：
    “過來深造？怎麽深造法？我們這邊有什麽好學的嗎？”
    “忘了之前我怎麽說的嗎？奠基！她們是衝著奠基來的。小黑送來的這個小白，是她最近接納的一個魔女，人還沒固化呢，嗯，還好沒固化，知道你這邊擅長給魔女奠基，就急吼吼地送過來了。明白了吧？好好幹，可別給我丟臉，桀桀桀。”
    樂易哭笑不得：
    “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擅長給魔女奠基？……行吧，那我開結界了。”
    他對白夜說道：
    “白夜，是這樣……為了解決交流問題，嗯，剛才我們有個魔女問你問題，你沒聽到……對對，是這樣的……所以我們走下流程……”
    在魔女們期待的目光中，他打開了結界。
    隨便挑了個落點。
    剛在凋敝、荒蕪的荒原上待了幾個小時，這會來到風和日麗、景色宜人的海灘，魔女們都有種“被救贖”的感覺。
    幾個魔女都大呼小叫起來，肉眼可見的興奮。
    之前在幻界裏有些灰頭土臉的她們，這會幹脆在沙灘上笑嘻嘻地摸爬滾打起來，就連強裝文靜的莫然，看到姬一在沙灘上跟顧璿依比賽翻滾的樣子，臉上也出現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聶錦書哀嚎兼怒斥：
    “樂易哥！你早該帶我們來這了！”
    “團建不就是該是陽光沙灘比基尼嗎？！……嘻嘻，愛妃們，快把比基尼給我換上嗚嗚嗚嗚……”
    被蘇媞她們幾個製裁了。
    甚至新人張般若也加入其中，可見聶鹹魚有多麽犯眾怒、多麽“不得人心”……
    崔敏敏也“惡狠狠”地從後麵摟住樂易，對他進行久違的鎖喉：
    “你說你，團建就團建，選哪不好，非要去剛才那個陰森森的地方，來這多好？崔姐白疼你了……”
    樂易辯解道：
    “這不能怪我呀，是房姐的安排……哈哈，嗝，崔姐輕點、輕點，呃，崔姐你這胸肌變大了，力氣也見長了。”
    崔敏敏臉一紅，氣笑了：
    “總之就是你的不對……”
    白夜一副大開眼界的模樣，左瞅瞅右看看，看到視野中多出來的幾個漂亮女孩，心中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看來我的判斷沒錯，那幾個阿飄……她們都是魔女，嗯，是就好。剛才小腿抖得不行，強裝鎮定，沒被他們發現吧？”
    她剛才在客廳時的鎮定、從容，其實都是演出來的。
    隨地大小演，是她性格裏最主要的標簽，當她“入戲”的時候，甚至可以自己騙自己……
    從崔敏敏“魔爪”下掙脫的樂易拍了拍手，把妹子們的注意力拉過來：
    “家人們！這邊！”
    “累了一晚上了，咱們快點把新人的介紹環節給過了，就回去洗洗睡了……對，說你呢，小姬一，快把你的髒手從你然姐身上拿開。”
    “可惡！”
    “還有錦書，蘇媞快給她一個過肩摔……行了行了，都別鬧了。”
    他看向白夜：
    “白夜，你繼續。哦，對，思思，你剛才是不是有問題要問白夜？”
    羅思婕臉頰微紅，走上前來：
    “是。我剛才想問白夜……”
    “你是不是白玉京？”
    白玉京？
    這誰？
    白夜雙目圓瞪，然後苦澀一笑，她撓了撓頭，走近羅思婕：
    “你竟然認得我？！……我退團都快半年了呀。而且我們團也不是什麽有名氣的女團啊……”
    羅思婕有些不好意思，同時還有點小得意：
    “我也是無意中關注的，因為我之前粉，呃，現在也粉小楊，所以就順帶地關注了一下國內女團的情況，因為小楊是女團出身的嘛……我之前注意到你，是因為你的名字很特別，嗬嗬，像是武俠小說、仙俠小說裏的人物，我就想，這一定是藝名吧？所以才有的印象……其實我不混圈的，就是很偶然……”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姬一笑嘻嘻地點評：
    “白玉京，白夜，我怎麽覺得你的真名更有星味？用真名的話說不定你早就紅了。”
    白夜先是一怔，然後展顏道：
    “哎呀，怎麽不早說？！我後悔沒早點遇到你們，嘻嘻……可惜了，早就糊得不能再糊，我已經退團了。”
    看得出來，她為人豁達，很有鬆弛感，能開得起玩笑，換成脾氣不好、心胸狹隘一點的，姬一剛才的玩笑話，就可能會被當成挑釁和挖苦了。
    接下來，白夜又花了點時間說清楚自己的情況：
    她之前確實是龍國國內某個女團的成員，一開始還是voca和門麵擔當。她是從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就加入了那個團，跟著那個團浮浮沉沉、打拚了好幾年，團裏的小姐妹們也是換了一茬又一茬，她堅持下來了，不過團的風格和定位一直沒找準，變來變去，在她待的最後一年，風格又往青春美少女、二次元方向轉變，她的長相偏禦、身高也偏高，因此門麵擔當當不成了，在團裏也越來越邊緣化……
    “你們那個團……是什麽水平？幾線？”
    崔敏敏心直口快地問道。
    “嗨，十八線女團的水平……所以我就很好奇，剛才那位姐姐，怎麽就能認出我來？我明明是這個圈子的小透明一個呀。”
    她看向羅思婕，一副倍感榮幸的模樣。
    “你剛才說，因為誰關注女團來著？”
    羅思婕連忙回她。
    她聽了更是搖頭晃腦地笑道：
    “原來是她啊……比不了，真比不了，她是我們這一行的楷模啊，真正的普通人逆天改命，從娛樂圈邊緣擠進去、在圈內擁有名字、成角成腕的，我們差遠了。我之前社媒上的粉絲數連一百萬都沒有，還比不上臨界呢，哈哈。”
    還不忘自嘲一下。
    半年前，白夜從她口中的“十八線女團”退出，結束了她將近五年的女團生涯。促使她退團的，並不是一直糊穿地板、始終無法踏入娛樂圈大門的尷尬處境，不是看不到希望，事實上，她的功利心、名利心一般，就是單純喜歡跟著幾個小姐妹一起拚搏、一起排練、一起唱歌跳舞的感覺。用她的話說，“如果我為了錢、想要當闊太太，早就跑路上岸了，之前就有一個很有實力的粉絲想娶我、想要我退團，被我罵走了……”
    讓她做出退團決定的原因，其實就一個：
    她發現自己成為魔女了。
    機緣巧合下。
    發現自己的身體異於常人。
    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了一些異常變化。
    然後沒多久，她發現自己的嗓子也出了問題。這是諸多變化中她最不能接受的。這個發現讓她的女團夢想徹底破滅。
    於是，她帶著滿腔的悵然和遺憾，結束了她的女團成員生涯。
    渾渾噩噩過了幾個月。
    她其實也不是一開始就確定自己成為魔女的。畢竟，成為魔女、魔女成型，並沒有什麽共同的、顯著的外在特征，在肉眼上看並不能判斷，甚至專業的收容師來了，在沒有引發魔潮的情況下，也是拿不準的。
    還在團裏的時候，她偷偷惡補了很多市麵上能接觸到、能查到的關於魔女的知識。
    再與自己的情況作對比。
    一些似是而非、模棱兩可的對比結果，讓她的心一點點沉入絕望的深淵。
    退了團後，她開始有意識地與不多的親朋好友“道別”，提前規劃自己的後事。
    她在一個單親家庭長大，她的母親在她考上大學後就跟著一個老外出國了，大學期間的學雜費生活費，少部分靠她母親留下的一點積蓄，更多的是她業餘時間打零工掙的，生父早就聯係不上…
    幾個星期前，臨界的人找上了她……
    “所以，你在那邊待了多久？”
    樂易問她。
    白夜轉過來，眼睛快速打量著現場這唯一的男性、家長千叮嚀萬囑咐要與其搞好關係之人，臉上快速掠過一絲緊張和慌亂。
    “他就是家長說的那個人吧？叫樂易？看起來好年輕啊，呃，還有點帥是怎麽回事……”
    深吸一口氣，擠出公式化的甜美笑容：
    “沒記錯的話，我在臨界那邊住了二十多天吧，家長就把我打發過來了。嗯，情況就是這樣子。”
    房姐這會總結發言道：
    “行了，情況都清楚了吧？”
    “白夜，就是小黑那邊送過來的，她接下來會跟我們一起生活，你們就把她當成新入夥的姐妹好了，大家都是魔女，嗬嗬……”
    “不過她的情況有點特別，嗯，跟之前、最早時候的小鹿有點像，但又不一樣。”
    她飄到了鹿淩霜的肩上：
    “小鹿剛來那時候，處於覺醒和未覺醒之間，呃，算是半覺醒吧，還是自主覺醒，有點難得，跟小崔差不多。但小白現在跟覺醒沾不上邊，魔潮倒是來了兩三次。”
    “她來我們這，也是求一個可能、一個契機的。”
    這時候，青梅魔女笑吟吟地舉手發言：
    “房姐！”
    “你剛才說，白夜情況跟淩霜姐當初的情況有些相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也需要像淩霜姐那樣，最好安排在易哥身邊、寸步不離呀？”
    白夜身體頓時一僵，眼睛瞪圓，嘴張開，脖子一點點轉動，扭過頭去，用餘光看向樂易。
    倒是鹿淩霜的臉先紅了起來。
    房姐怪笑道：
    “哈哈，我就算想這麽安排，但恐怕小鹿不讓呀。”
    鹿淩霜臉大紅，嬌嗔道：
    “房姐！我什麽時候說不讓……”
    “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其實白夜的情況比你之前好不少，她離最後一次魔潮還早，所以不用那麽緊張。”
    從結界出來。
    沒有身體的魔女們各自回房姐的房間去了。
    自從跟著自己青梅去過那裏一次後，樂易現在看到她們回去睡覺，竟有種歉疚感，該說不說，房姐那邊的人均居住麵積可比他這裏強太多了啊！讓她們跟著自己擠一個大平層，屬實有些委屈了……
    隨著白夜的到來，房子的六間臥室終於住滿了。
    樂易自己一間，鹿淩霜、顧璿依、崔敏敏她們三個有身體的各一間，小莫然很有先見之明地占了一間，陶然把她平時放衣服的那間貢獻出來，讓給了白夜。
    安頓完畢。
    時間也差不多淩晨五點了。
    外麵的天空已經蒙蒙亮。
    樂易準備回房休息的時候，房姐悄咪咪地飄了過來，私聊他：
    “樂易，跟你說個事。”
    “我閉關的時間可能要提前了。你什麽時候把東西給我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