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月黯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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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那句低語,像片薄冰落在李曉明心尖上,令他不禁心中一緊。
佳人不在眼前時,尚能盤算著送她回草原後,
是回成國輔助太子,還是留在祖逖軍中,甚或回漢複縣經營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可此刻她就在眼前,眼睫低垂,像被夜露打濕的蝶翅,微微顫著,
那份緊張與難過,瞬間就把那些遠慮衝得七零八落。
李曉明隻覺得一股熱血往腦門湧,什麽宏圖偉業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恨不能把心掏出來捧給她看。
他攬著她肩頭的手緊了緊,脫口而出“月色雖好,若是不能與你並肩同賞,那還有什麽滋味?
我送你回草原後,就……”
那句掏心窩子的妥帖話還沒琢磨成形,身後屋門“嘩啦”一聲大響!
兩人驚得同時轉身。
拓跋義律高大的身影當先搖搖晃晃邁出來,幾乎堵住了門框。
他臉上帶著酒意,朝李曉明一笑“多謝阿發款待!隻是這酒嘛……下回可得管夠,讓咱們喝個痛快!”
他腳步有些虛浮,正要往自己住處去,又頓住,
回頭朝郡主方向,輕輕說了聲“外麵冷,寒氣重,快回屋吧。”
“嗯……”
郡主低低應了一聲,飛快地抬眼看了看李曉明,燈光映得她眸子水潤潤的,
“發哥,我回去了。” 聲音輕得像雪沫子落地。
她剛要挪步,李許也從屋裏踱了出來。
他目光在李曉明和郡主之間極快地掠過,嘴角噙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聲音溫和地說道“雪月交輝,阿發好雅興啊。”
李曉明想到,剛才差點和郡主說不回成國了,
就有些心虛,手腳頓時不知該往哪放,隻得嘿嘿幹笑了兩聲。
李許走上前,很自然地拍了拍李曉明的肩膀,
言語關切地道“雪景月華,美則美矣,終是過眼雲煙,難以久駐。
夜深霜寒,你傷病初愈,當心舊疾反複,還是早些回屋歇著為好。”
“好,好,多謝左將軍殿下關懷。”
李曉明訕訕地笑著應道。
看著拓跋義律和李許的背影融入營房的黑影,郡主也消失在門內,
大家也都散場,雪地裏隻剩下李曉明孤零零一個人。
方才還喧鬧歡騰的營地,此刻靜得隻剩下風聲卷著雪粒的簌簌聲,襯得這寒夜格外空曠寂寥。
他搓了搓有些凍僵的臉,施施然回屋。
屋內,油燈的火苗縮成了黃豆大的一點,昏黃的光暈勉強驅散著角落的黑暗。
銅鍋碗盞已被王吉他們收走,瓦盆裏的炭火也隻剩下幾點暗紅的餘燼。
方才還人聲鼎沸、熱氣騰騰,轉眼間就人去屋空。
李曉明看著這空蕩冷清,心裏也像被冷風吹過,有些空落落的。
該練功了。
《洞神經》殘篇被他從尚存餘溫的被窩裏摸出來。
借著那點昏暗的燈火,他又將“五行周天決”的字句細細咀嚼了一遍,
按這經卷所言,先前分開修煉心肝脾肺腎的“五藏導引術”,不過是打地基。
眼前這“五行周天決”,才是總綱,要將體內這五股分屬五行的力量擰成一股繩,生生不息地運轉起來。
他盤膝在榻上坐定,腰背自然而然地挺直正坐。
左手掌心向上,穩穩托住右手背,兩根拇指輕輕相抵,結成子午印圓融舒展。
雙目微闔,心神漸漸沉澱。經上那“息調至踵”四字浮現心頭,
他試著將意念隨著呼吸緩緩下沉,吸氣時仿佛沉入幽穀,想象著將氣導向腳後跟。
漸漸地,一股奇異的沉穩暖意,竟真從足底悄然滋生,像冬日裏腳踩在微溫的石板上。
意念如涓涓細流,自然而然地匯向臍內深處,那一點虛無之地——黃庭。
此刻那方寸之地,在他意念感知中,竟仿佛豁然開朗,
化作一片容納周天的虛空,隱隱成了五氣交匯的源頭。
李曉明心神寧靜,漸入定境。他開始同時觀想五髒生五氣
肝木青瑛繞脅生藤蔓 意念甫動,兩脅之間便似有清泉湧動,
一股清涼柔韌的青色氣息,如雨後初生的藤蔓,蜿蜒纏繞,透著勃勃生機。
心火赤珠照胸燃明燈 心窩處一點溫潤赤芒倏然亮起,凝成一枚光華流轉的赤珠,
光暈溫暖卻不灼人,將整個胸腔映照得一片通明透亮,暖意融融。
脾土黃雲旋腹轉金粟 丹田氣海之中,醇厚溫煦的黃色雲氣氤氳而生,
如磨盤般徐徐旋轉,雲氣翻騰間,點點金燦燦的光粒隨旋生滅,沉實厚重。
肺金白練披肩落霜雪 雙肩井穴微涼,兩道清冽純淨的白色氣息如薄紗匹練,自肩頭垂落,
帶著深秋晨霜般的沁涼,呼吸之間,肺腑一片清涼舒爽。
腎水玄淵凝脊蓄寒泉 腰脊命門處,一股深邃幽靜的寒涼之意凝聚成一股黑氣,
如寒潭深淵,又似冰泉暗湧,清冽而穩固,支撐著整個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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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赤、黃、白、玄,五色氣息分明,各安其位,卻又隱隱相連。
李曉明心中暗喜“成了!竟這般順利?”
這一絲喜悅剛冒頭,心神便是一蕩,那五股氣息立刻像受驚的魚群,晃動起來,險些潰散!
他連忙收攝心神,摒棄雜念,重新穩住那玄妙的平衡。
眼看五氣穩固,他信心倍增,按經卷指引,準備引導它們周流三匝。
意念微動,剛想催動那脅下如藤蔓般的青氣,自腳後跟升起,
沿著脊柱(貫脊)直透後腦(入玉枕),異變陡生!
心念方起,那五股原本鮮活靈動、清晰可感的氣息,竟像被無形的大手瞬間抹去!
剛才還充盈鼓蕩的體內虛空,刹那間變得空空蕩蕩,寂寥一片,
什麽青藤、赤珠、黃雲、白練、玄淵,統統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李曉明猛地睜開雙眼,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虛感,從心底最深處彌漫開來,瞬間席卷全身。
那感覺,就像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用個破竹籃子從深井裏,好不容易提上來滿滿一籃水,
眼看就要夠到井沿了,籃子底兒卻“嘩啦”一聲漏了個精光!
別提多憋屈、多喪氣了!
他呆坐榻上,好半晌才緩過勁兒來。
皺著眉頭又把竹簡攤開,湊近那點微弱的燈火,一個字一個字地摳。
“前麵明明順風順水,五氣都活靈活現地觀想出來了,怎麽到了‘周流’這臨門一腳,就……就沒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像鑽進了一條死胡同。
“莫非是練得次數不夠?多試幾次,保不齊哪回就成了!”
這念頭一起,他又燃起一絲希望。
於是重新盤膝趺坐,手結子午印,息調至踵,神注黃庭。
沉心靜氣,排除雜念,再次觀想。
說來也怪,不過片刻功夫,
那青藤繞脅、赤珠映胸、黃雲旋腹、白練披肩、玄淵凝脊的景象,竟又清晰無比地浮現出來!
體內氣機隨之流轉,通體舒泰,信心也跟著回來了。
這一次,他更加小心翼翼,屏氣凝神,像捧著易碎的琉璃盞,
一點點催動意念,引導五氣流轉。
可心念甫動,如同觸動了某個無形的開關,
“噗”地一下輕響,那鮮活生動的五色氣息再次煙消雲散!體內重歸一片空寂的虛無。
強烈的沮喪和空虛感再次由內而外地襲來,比上次更甚,
像有無數小爪子在心裏撓。
李曉明頹然倒在冰冷的榻上,望著黑黢黢的屋頂,長長歎了口氣。
“這玩意兒……不對勁啊。”
他揉著發脹的太陽穴,琢磨開了,
“修煉講究個水到渠成。
前麵那般順當,後麵卻像撞上了鬼打牆,必定是哪裏出了岔子!
再這麽胡練下去,別好處沒撈著,反倒把身子練出毛病來。”
他翻身下榻,在冰冷的地上來回踱了幾步,活動活動腿腳。
夜寒刺骨,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他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讓冰冷的夜風吹在臉上。
望著外麵鉛灰色的天幕和清冷的殘月,
一個念頭忽然閃過“莫非……是我體內五行各自才練過一輪,根基太淺薄,
如同剛栽下的樹苗,根須未穩,根本經不起‘周流’這般大動?”
他越想越覺得有理,“是了!那‘五藏導引術’是打地基,這‘周天決’是起高樓。地基不牢,樓豈能穩?”
看看時間,估摸著已是亥時左右,正是練腎水的時辰。
他索性不再糾結那勞什子“五行周天決”,
重新爬上榻,像個蛤蟆似的仰麵躺好,雙足足跟相抵,湧泉相對(踵息抵命門),
雙手虛握作搖櫓狀(搖櫓過尾閭),口中配合動作發出“吹……吹……”的吐氣聲。
同時,腦海中觀想著腰後命門深處,如北海般幽暗的深淵,
一隻碩大的玄龜正蟄伏其中,吞吐著深邃的寒流(觀北海玄龜)。
這般心無旁騖地練了足有一個時辰,直到腰背微微汗出,方才睜眼,
真覺得雙目明亮,心情舒暢,心頭那股因練“周天決”失敗,而生的煩悶感,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他緩緩收功,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自我安慰道“急個什麽勁兒?飯要一口口吃,功也得一層層練。
待我把這心肝脾肺腎的根基打得再紮實些,還怕那‘五行周天’轉不起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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