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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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那楊炯,見勢頭不妙,猛地抱住楊文和,合身撲將在地,以己身將楊文和周身要害護得嚴實。奈何那衝擊力委實巨大,二人尚未奔出多遠,便被一股大力裹挾,徑直給吹飛了出去。
幸而盧啟與姬德龍早有綢繆,手中繩索翻飛,結成數道屏障,穩穩將二人接住。眾兵丁在賈純剛的指揮下,迅速列成方陣,將他二人護於中心,個個劍拔弩張,怒目而視那聚攏而來的敵兵。
“楊炯!你怎樣了?啊!可有大礙?” 李瀠心急如焚,高聲呼喊著衝進人群,雙手急切地拉起楊炯,麵上滿是焦灼之色。
楊炯隻覺後背似遭重錘猛擊,耳中嗡嗡作響,腦袋亦是暈眩不止,肺部仿若被一隻無形之手緊緊攥住,止不住地向外呼氣,仿若下一口氣若喘不上來,便要命喪當場一般。
他勉力抬頭,望向李瀠,見她眼眸之中盡是擔憂焦慮之色,櫻唇開合,急切呼喚,偏生他耳中嗡鳴太甚,竟聽不見絲毫聲響。楊炯強自鎮定心神,深吸一口氣,緩緩閉目,極力平複心緒與身體的不適。
“你沒事吧,楊炯!莫要嚇我!” 李瀠的聲音這才傳入耳中。
楊炯扯出一抹微笑,輕聲道:“我沒事,莫要擔憂。”
言罷,他忙扶起身下的楊文和,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見並無外傷,心下稍安,便輕輕搖晃起被震得昏迷的楊文和,口中喚道:“爹,爹,您醒醒!”
楊文和悠悠醒轉,瞧了眼前兒子一眼,先是微微一愣,繼而眼中精芒閃爍,沉聲道:“你沒事吧?”
“爹,我好著呢!” 楊炯見老爹無恙,欣喜之色溢於言表,還用力拍了拍胸膛,好讓父親安心。
“既如此,扶爹起來。” 楊文和徹底放下心來。
楊炯不敢有絲毫耽擱,忙扶起楊文和半邊身子,穩穩將他托起。父子二人靜靜凝視著那轟然倒塌、塵煙蔽日的永壽殿,一時無言。
“爹 ——!” 一聲淒厲喊叫陡然響起。
卻見李淑身著寬大宮裙,未等坍塌之勢停歇,便要不顧一切地衝進那廢墟之中。
楊炯見狀,眉頭緊皺,忙將楊文和交予李瀠照料,疾行三步,一把攥住李淑臂膀,低聲喝道:“你瘋了?這般行徑,莫不是想去送死?”
李淑抬眸,丹鳳眼中淚光盈盈,望著這朝思暮想之人,眼眸卻瞬間轉冷,冷聲道:“放開我!”
“你冷靜些!” 楊炯怒聲回應。
“你憑何身份,這般對我言語?” 李淑淒厲呼道。
楊炯聞言一怔,旋即罵道:“你真想尋死?這世間想取你性命之人甚多,何苦這般窩囊赴死?”
“哈哈哈!” 李淑淒厲一笑,而後那絕美容顏一肅,眼中滿是審視之意,問道:“這些人中包括你嗎?”
楊炯目光凜冽,直勾勾盯著李淑雙眸,突兀道:“你似是變了許多,尤其是這雙眼眸。”
李淑聞聽此言,嬌軀劇震,繼而寒聲道:“你又何嚐未變?以前的你,可敢弑君?”
“你這雙眼,瞧著令我心驚,沒了往昔的美麗,也失了那時的璀璨。” 楊炯淡淡而言。
李淑再度抬眸,死死盯著楊炯,一字一頓道:“我為何變成這般模樣,你當真不知?此刻說這些,又是何意?”
楊炯輕歎一聲,望著塵煙漸散、已然開始救援的禁軍,鬆開李淑的手,道:“到底是記憶中的人最好。”
“誰說不是呢” 李淑眼眸低垂,輕聲呢喃一句,再不停留,徑直衝向廢墟。
奔至近前,全然不顧往日溫婉儀態,雙膝 “撲通” 一聲重重跪地,雙手隨即如瘋了一般,拚命扒著眼前斷壁殘垣。不過片刻,她那原本嫩如春柳、白皙纖細的手指已然皮開肉綻,鮮血汩汩湧出,殷紅之色在殘磚碎瓦間暈染開來。
可李淑仿若渾然不覺,全副心神皆傾注於這片廢墟之下,口中不停高聲呼喊:“爹 ——”,聲音已然嘶啞,透著無盡焦急與絕望。
淚水失控湧出,瞬間模糊雙眼,她卻顧不上擦拭,下意識抬手,用沾滿泥土與鮮血之手在臉上胡亂一抹,那原本如天仙般清麗脫俗的麵容,此刻沾滿塵土汙漬,發絲淩亂披散於臉頰兩側,瞧著狼狽萬分。然而,李淑仿若陷入某種癲狂執念,雙手依舊機械地、一下又一下刨著廢墟,似是定要用這血肉雙手,從廢墟之下刨出她所有的希望。
“大人,瞧這轟天雷的數量,還有坍塌情形,裏頭的人絕無生還可能。” 盧啟悄然走到楊炯身後,低聲稟道。
楊炯微微點頭,輕聲問道:“可是你安排的?”
“正是,我擔心咱們被圍,便在主梁周遭與承重柱埋了不少轟天雷。” 盧啟如實回道。
楊炯又點了點頭,繼而道:“此事算在我頭上,你去告知兄弟們,都牢牢記住了。”
盧啟一怔,繼而道:“大人,咱兄弟走到這一步,也沒啥好遮掩的了。”
楊炯狠狠瞪他一眼,罵道:“你懂個什麽!你們往後都要入朝為官,萬不能擔上弑君這等汙名,那燕國公殘殺前梁公主之事,你們難不成忘了?往後你們皆是國之棟梁,絕不能留汙點,就這般定了,速去與兄弟們通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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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不等盧啟開口,抬腳踹在他屁股上。
隨後,楊炯幾步走到李淑麵前,瞧著她抱著已然稀爛的皇帝殘骸痛哭,良久,終是伸手拉起她,沉聲道:“稍後,我差人送你出宮,往嶺南去。”
李淑聞言一怔,繼而譏諷道:“怎麽?聽聞你與李瀠不日便要大婚了?我可是她殺母仇人,你這是何意?要流放我,還是圈禁我?”
“大公主見帝身死,憂思成疾,三日而薨,去嶺南安度餘生。” 楊炯神色冷漠道。
李淑死死盯著楊炯,那眸光仿若冰刀,犀利非常:“如此說來,你是要幫李漟了?”
“是,今日過後,你我再無瓜葛。” 楊炯迎著她目光,一字一頓道。
“哈哈哈!” 李淑癲狂大笑,譏諷道:“楊炯,莫要自作多情,莫要妄自尊大。”
言罷,輕輕一擺手,身後數萬禁軍齊聲高呼:“唯尚書令命是從!”
楊炯眸子一冷,寒聲道:“你要幹什麽?”
李淑望著楊炯,抬手輕拂耳邊發絲,低聲道:“你怎就知曉我父皇沒給我留後手?你又怎敢以為我會任你擺布?你當我還是白馬寺裏任你欺負的李淑麽?”
語畢,三枚紅色信號彈衝天而起,德壽宮側門大開,皇太後身著盛裝,身後內侍高舉聖旨,百官魚貫相隨,浩浩蕩蕩而來,行至德壽宮大殿之前。
“梁王!可敢接旨?” 皇太後高聲喊道。
楊文和一抖蟒袍,淡淡道:“皇太後,聖旨可不是佛經,可不能隨意宣讀。”
話音剛落,三朵紫色煙火在夜空炸裂。緊接著,馬蹄聲聲,呼喊震天。
繼而,德壽宮正門處,李漟一襲紅裙奪目,仿若烈烈燃燒的火鳳,驚豔八方,其後兩排,左側文官皆著紫袍,衣袂飄飄,儒雅風流;右側武將俱披赤幘金甲,紅芒閃耀,威風赫赫。
一行人直入德壽宮廣場,氣勢驚人,無人敢擋。
“你有半個朝堂助力,我亦有半個朝堂相隨;你有月娘,我有齊王妃;你有大公主,我有長公主;你有三萬精銳,我有五萬勁卒;你有三個半殘世家,我有全部世家。這聖旨,皇太後可要瞧仔細了,莫要念錯。” 楊文和神色淡淡,聲震金甌。
“梁王,老夫可否說兩句?” 顏夫子一步上前,微笑撫須。
楊文和冷笑一聲:“老嗬筆,手上留神。陳群已然說服地方士紳做好禁書準備,莫要親手砸了鯉魚的龍門。”
顏夫子瞳孔一縮,繼而笑道:“梁王莫惱,還未到那般田地。”
楊文和不再言語,靜靜等他下文。
顏夫子悠悠開口:“梁王素以賢相之名聞於市井,為了大華奔波數十載,兢兢業業,夙興夜寐,難不成你真想親手砸碎這風雨飄搖的大華,讓百姓重陷戰火?”
“有話直說,本王若不是為了百姓,何必與你在此廢話?” 楊文和蹙眉嗬斥。
顏夫子也不惱怒,繼續說道:“如今咱們兩方實力相當,唯一差別便是兵力。可皇帝的勤王聖旨已出,北上精銳、地方廂兵不日便至,梁王又非弑殺之人,想來不願令天下重歸戰亂。”
“哼!漟兒禦極後,自會重發聖旨,你所言這些,本王自有法子平息,不過多費些時日罷了。再者,本王尚不知聖旨所言何事,若是給我父子定下莫須有的大罪,我相府可承受不起。” 楊文和冷聲道。
顏夫子搖頭,直言道:“皇帝發出了兩道聖旨。其一,紫微星域,宸星乍現,其芒璀璨,熠熠生輝。大公主領尚書令、大柱國,撫育幼主,賡續傳承。其二,北伐精銳之兵,入京勤王,護衛朝官。這兩旨已然傳遍天下。”
楊文和皺眉不語。
不多時,楊虎疾步走來,湊到楊文和耳邊,低聲道:“老爺,勤王之兵不日便到,潘帥來信,聖旨乃護朝官之意,並無其他。南方來信,大公主的任命已由各地佛寺傳遍全國。”
“梁王,老夫的話難道不值得信任?” 顏夫子輕輕一笑。
楊文和冷笑:“他倒是好算計,如此就以為我動不得大公主與朝官了?他也太小看我楊文和了,不妨告訴你,全國各地現祥瑞,預示長公主乃天命護國之女,撫育幼龍,乃上天之意,此時太學、世家阡陌皆已知曉,想來這天下兵馬大元帥一職,倒是契合這護國之女的身份。”
“哈哈哈!不愧是梁王,老夫佩服。” 顏夫子眼眸精芒閃現。
楊文和懶得聽他囉嗦,直言道:“說吧,托孤之人都有誰?本王倒要看看,他給我留的對手是何方神聖?”
“不急不急,尚有一份聖旨,是留給麟嘉衛將軍楊炯。” 顏夫子笑著,示意楊炯上前接旨。
楊炯瞧了眼楊文和,見他點頭,這才兩步上前,低聲道:“老狐狸,你可別坑我,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們讀不成書!”
“嘿!臭小子,去了趟北地,脾氣倒見長了,這般與老夫說話!” 顏夫子吹胡子瞪眼。
楊炯也不理他,躬身施禮,高聲道:“臣麟嘉衛將軍楊炯,接旨!”
顏夫子瞪他一眼,展開聖旨,高聲宣讀:
“朕承天序,司牧黎元,思獎勳勞,用彰賢能。
麟嘉衛將軍楊炯,器宇軒昂,操行高潔,幼承庭訓,學富五車,文采斐然,名動士林。
值西夏犯境、邊陲擾攘之際,炯乃奮不顧身,提虎旅以親征,冒矢石而先戰。每戰必克,連戰連捷,智勇雙全,威震敵膽。其最卓異者,竟能直搗黃龍,搗毀西夏國祚根基,致蠻夷喪膽,邦國鹹寧,厥功至偉,真乃不世之勳,當為社稷幹城、萬民楷模。
朕以其功,特封爾為鎮南侯,食邑千戶,賜黃金萬兩,就臨安府開府建衙,以彰殊寵,望爾勤勉理政,撫境安民,不負朕望。
楊炯年少英發,佼佼同輩,儀表堂堂,氣宇軒昂。幸與宸公主李淑邂逅相知,良緣天賜,二人情投意合,互傾愛慕之心,漸結同心之好。朕以天下為念,體上天好生之德,亦願見佳偶天成,為皇家增輝。
特令楊炯卸除一應文武職事,領駙馬都尉之貴勳,擇於來年七月初七良辰吉日完婚。自此夫妻攜手,敬上愛下,佐朕躬以安社稷,垂恩範於黎庶。
欽此。”
宣讀完畢。
楊炯目瞪口呆,久不能言。
李淑驚愕交加,不知所措。
李瀠暴跳如雷,幾近暈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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