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西京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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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麗西京皇宮內,王韺已整整三日未曾合眼。他緊盯著眼前的沙盤,不斷推演著各方勢力的反應與局勢走向。
    高麗國內四方勢力盤根錯節,相互交織。崔忠獻權傾朝野,王韺雖居國王之位,卻有名無實。將門掌控著軍隊,地方豪族則富甲一方。
    崔忠獻以豊州為根基,早在神宗王晫在位之時,便開始暗中布局,逐步拉攏聯絡將門與地方豪族。其勢力猶如春日破土的春筍,節節攀升。
    隨著矛盾日益尖銳,王晫最終命喪宮中。而王韺,這個看似懦弱無能、整日閑散無為的皇族子弟,被崔忠獻推上王位,成了新的高麗國王。
    自登基以來,悠悠二十載已逝。這些年,王韺憑借國王這一身份,暗中施展權謀,巧妙分化、拉攏將門與地方豪族,終於漸漸積攢起足以與崔忠獻抗衡的勢力。
    從坐上王位的那一刻起,王韺便深知,王晫乃是被崔忠獻聯合將門和地方豪族毒殺於深宮之中。但他隻能佯裝不知,在眾人麵前竭力扮演好那個怯懦、易於掌控的傀儡角色,甚至還故意縱容、蠱惑崔忠獻攬權。
    王韺心裏明白,自己的王室身份乃是唯一的依仗。崔忠獻已然成為實際上的高麗主宰,他沒必要為了國王這一虛名,去得罪地方豪族和將門。
    基於這般認知,自成為國王之日起,王韺便過上了荒淫無度的生活,對崔忠獻攬權和排除異己的行徑視而不見,韜光養晦,暗中積蓄力量。
    他深知,高麗國土有限,權力總量亦固定,崔忠獻越是攬權,便越會與將門、地方豪族產生衝突。而崔忠獻也清楚,要鞏固自身地位,就必須掌控足夠的軍權與財權,三方衝突在所難免。
    在王韺有意無意的縱容下,崔忠獻的勢力愈發龐大,將門和地方豪族對他的怨恨也與日俱增。這便給了王韺拉攏分化的契機,經過他精心布局,如今王韺已獲得半數以上地方豪族的支持,以及四成將門的擁護。除去那些中立派,他已然具備與崔忠獻一決高下的實力。
    王韺心裏明白,自己這是在與虎謀皮,即便打倒了崔忠獻,也必定會有他人取而代之。但如今情形已然不同,這個取而代之的人不會再是單一個體,而是多個勢力的代表。唯有如此,他王韺才有機會成為真正手握大權的一國之主。
    人的野心無窮無盡,崔忠獻亦不例外。就在數年前,王韺偶然知悉崔忠獻竟在暗中與大華勾結。這一發現令王韺大驚失色,他瞬間意識到,崔忠獻這是打算借助大華之力除掉自己,以成為名副其實的高麗國王。
    從那一刻起,王韺明白,此時他不能再繼續韜光養晦,必須展現自身實力,收攏眾多中立派,彰顯出自己能夠與崔忠獻抗衡的實力,以安撫人心。於是,兩人之間的矛盾徹底激化。若不是王韺當機立斷,及早展現出可被扶持的實力,贏得眾多將門和豪族的支持,恐怕早已步了哥哥王晫的後塵。
    所以,當王韺得知崔忠獻在沿海地區集結兵力、籌備補給站時,便料定崔忠獻這是在為大華軍隊的登陸做準備。後來義禁府傳來的情報,也證實了他的猜測,大華的領兵將領正是風頭正勁的鎮南侯楊炯。
    王韺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他深知此時必須做好萬全準備。於是,他以練兵為名,在全國範圍內調兵入京。如今,西京周邊已然集結了十萬大軍,而崔忠獻手中僅有不到七萬的精兵。情報顯示,楊炯所率軍隊不過一萬人,即便他真的前來,短期內也休想助崔忠獻攻下西京。
    王韺心中早有盤算,這場戰爭已然不可避免,而且他堅信,自己拖延的時間越久,勝算便越大。
    原因無他,王韺很早之前便暗中與金國皇帝完顏撒離赫取得聯係,並承諾隻要金國能助自己坐穩高麗國王之位,高麗願意世代向金國稱臣,年年納貢,歲歲朝謁。
    如今金國在戰場上勢如破竹,形勢一片大好。隻要能拖到金國消滅遼國的十萬大軍,完顏撒離赫便會派兵支援自己,到那時,高麗的局勢將徹底改變。
    說起王韺與完顏撒離赫的結盟,幾乎是一拍即合。
    對於王韺而言,可供選擇結盟的國家僅有華、遼、金三國。但大華選擇支持崔忠獻,且與高麗並不接壤,故而王韺第一個便排除了大華。遼國與大華乃是盟友,向來瞧不起高麗這個小地方。王韺曾派使者前去接觸,遼國開出的條件近乎侮辱,王韺若答應,便等同於亡國。
    如此一來,可供選擇的便隻剩下金國。
    對於金國而言,他們正與遼國交戰,作為一個新崛起的國家,有人主動送上門來,願意奉上財貨和領土,完顏撒離赫沒有理由拒絕。而且在國際上,金國的盟友本就不多,多一個與自己接壤的高麗作為盟友,對金國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於是,雙方很快訂立盟約。
    王韺隻需拖到金國取得大勝,完顏撒離赫領兵南下,他便能徹底掃除高麗數十年的積弊,成為真正手握大權的一國之主。這便是王韺不主動出擊討伐崔忠獻,不明發檄文將崔忠獻打成反賊的緣由。有些事情雖要去做,但必須選擇合適時機,否則極易好事變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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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起這些過往,王韺輕撫著自己的大肚子,長歎一聲:“與虎謀皮,鮮有善終。局勢如此,又當奈何。”
    “王上,義禁府主事劉明求見!” 內侍高聲稟告。
    王韺聞言一愣,沉思片刻,冷漠道:“讓他進來。”
    “喏!” 內侍領命而去。
    不多時,一中年漢子匆匆步入宮門,急切稟道:“王上,穀州急報!大華軍隊於子時攻打穀州,焚毀城池,搶奪財貨,燒毀糧倉。如今楊炯領兵五千,正朝西京趕來,最快明日午時便至。”
    “什麽?他不是在甕津登陸嗎?怎會出現在穀州?絕無可能,這兩地相距近千裏,他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腹地穀州?你可知謊報軍情是何下場?” 王韺驚詫不已,厲聲嗬斥。
    劉明 “撲通” 一聲跪倒在地,大聲道:“王上明鑒,卑職便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謊報軍情。穀州義禁府連續發來三封急報,前後相繼,一封比一封詳盡,絕無出錯可能。”
    王韺皺眉不語,冷聲道:“確定是楊炯領兵?”
    “確定無疑,義禁府的人親眼目睹楊炯在穀州北城牆寫下‘縱火者楊炯,殺人者大華’十個朱紅大字,且清楚瞧見他們身著赤紅麒麟服,斷然不會有錯。”
    王韺聞言,沉默著走向沙盤,凝視良久,急聲道:“崔忠獻可有動作?”
    “卑職已飛鴿傳書至海、平、黃、豊、甕津五地的諜子詢問。依以往經驗推測,此刻崔忠獻應該還沒有動作,否則卑職應最先收到他們的傳書,而非主動去詢問。” 劉明自信地推測道。
    王韺點頭,深吸幾口氣,歎道:“看來咱們是中了崔忠獻的計了。他在甕津大張旗鼓地接應大華軍隊,令我們誤以為大華的登陸地點在此,事實上也的確讓我們的諜子看到大華船隻進港,可如今看來,這些皆是崔忠獻故意透露給我們的信息。
    大華此次共一萬人,顯然這楊炯的五千人才是從別處登陸的主力部隊。觀其出現在穀州,又奔向西京的舉動,分明是想引誘咱們調兵。一旦咱們將海、平、黃三州的兵力調走,崔忠獻必定會大軍壓境,強攻西京。”
    “請王上示下!” 劉明眉頭緊鎖,恭敬詢問。
    王韺凝視著沙盤,沉默良久,冷聲道:“傳令,黃州將軍金方統率八千步兵,憑借狼山餘脈的地勢,在西京東南方向、麵向穀州的狹窄地帶構築防線。其核心任務是嚴密守護西京的重要通道。
    楊炯所率的五千兵馬,絕無攻打西京的可能。畢竟我軍在西京周邊集結了十萬之眾,他那區區五千人,絕不敢貿然前來送死。依我判斷,他的真實意圖是以攻打西京為幌子,憑借騎兵的高機動性,迫使我們打亂海、平、黃三州的軍事部署,從而為崔忠獻在正麵戰場創造有利的作戰空間。因此,楊炯極有可能驅使這五千兵力在各地流竄滋擾。
    在此情形下,我軍務必保持鎮定,切不可自亂陣腳,應秉持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死死扼守西京的進出要道。除金方執行此次新的作戰任務外,其餘各部的作戰計劃均維持不變,按原部署駐守原地,靜等崔忠獻進攻。”
    “是!” 劉明大聲領命,匆匆傳令而去。
    宮殿重歸寂靜,王韺抬眸,望向宮門外那漆黑如墨的夜色,長歎一聲:“女兒呀,看來爹並未猜錯,楊炯這不就幫著崔忠獻來謀反了嘛。”
    言罷,他不再多言,重新將目光投向沙盤,繼續梳理、分析當前的局勢。
    豊州城主府內,崔忠獻正看著最新送來的情報,臉上笑意難掩,竟放聲大笑起來。
    “相爺,究竟是何事讓您如此開懷?” 一眾親信麵麵相覷,心中滿是疑惑,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崔忠獻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臉上的皺紋都因笑意而堆疊起來,說道:“楊炯已成功登陸!不僅火燒穀州,還將那三千南海兵盡數殲滅。此刻他正朝著西京進發,最快明日午時便能抵達。”
    眾人一聽,頓時喜出望外。
    回想起最初,大華左相來信,要求崔忠獻籌備軍隊登陸的相關事宜以及後勤保障工作。得到消息後,眾人便聚在一起激烈地討論、猜測。
    當時首要的問題便是,楊炯率部在高麗登陸,目標究竟是誰?眾人反複分析,得出的結論無非是高麗或者金國。
    分析認為,如果目標是金國,從表麵看,大華和遼國是盟友,如今遼國在前線戰事吃緊,大華出兵相助似乎說得通。但很快大家便否定了這個想法,此次大華僅派出一萬兵力,就憑這一萬兵去對抗金國,實在是不切實際,大華顯然不會如此魯莽。
    那麽剩下的便是高麗了。
    仔細思量,高麗與大華並不接壤,一旦金國戰勝遼國,高麗大概率會倒向金國一方。如此一來,今後大華無論是在陸地還是海上,都可能受到金國的侵擾。為避免這種隱患,先下手為強,幫助崔忠獻徹底掌控高麗,扶持一個親大華的政權,便成了大華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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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當下,金遼兩國激戰正酣,大華剛剛經曆國戰,周邊國家都在暗中觀望。高麗作為一個規模不大不小的國家,正適合用來立威,震懾周邊各國。從各方麵條件來看,此時出兵高麗,確實是個不錯的時機。
    崔忠獻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下定決心與王韺徹底決裂,打算借助大華的力量,實現自己全麵掌權的野心,將王氏皇族徹底推翻。
    不過,這一切終究隻是猜測。
    畢竟楊炯和相府都未曾明確表明此次出兵的目標,所以崔忠獻一直忐忑不安。如今,終於得到楊炯火燒穀州,並在城牆留書表明大華身份的消息,眾人心中懸著的石頭這才落了地。
    這時,一位親信幕僚笑著說道:“相爺,當初得知楊炯遭遇海龍卷,僅有三千人在甕津登陸的時候,可把我嚇壞了,還以為這次我們要倒黴了。沒想到啊!原來楊炯還有五千兵力在別處登陸,而且馬上就要打進西京了,這可真是上天都在幫相爺啊!”
    一位將領也跟著附和道:“還是相爺您有遠見,將那三千大華兵的行蹤隱匿起來,還故意放出消息說楊炯已在甕津登陸,這才穩住了王韺,沒想到還意外地為楊炯攻打穀州創造了機會。”
    崔忠獻聽著兩人的奉承,輕輕撫著胡須,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當初散布楊炯在翁津登陸的消息,實則有著多重目的。一方麵是為了迷惑王韺,令他摸不清虛實;另一方麵,也是想暗暗逼迫楊炯和相府表明態度。再者,他也想借此告知追隨自己的人,自己背後有大華最有權勢的人支持,跟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崔忠獻心裏清楚,以楊炯的身份和地位,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在海龍卷中喪生。且不說相府的護衛力量有多強大,就憑楊炯鎮南侯、宸公主駙馬、相府唯一嫡子的身份,再加上他戰功赫赫,是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才俊,他身邊的防護手段和應對突發情況的方案必定數不勝數。
    所以,楊炯必須在自己勢力範圍所在的翁津登陸,因為他的身份就代表著大華的態度,在翁津登陸便等同於表明大華支持自己。所以,即便楊炯實際上並未與那三千兵一同在翁津登陸,崔忠獻也要對外宣稱他在此登陸。
    之前,崔忠獻一直擔憂楊炯是有意不在翁津登陸。如今得知楊炯正攻打西京,他所有的顧慮都煙消雲散了,這怎能不讓他開心?
    “相爺,我們下一步該當如何?” 一個坐在崔忠獻下手的書生沉默許久,這才開口問道。
    崔忠獻見是自己帳下第一謀士詢問,立刻收起笑容,鄭重問道:“仲夫,可有什麽想法?但說無妨。”
    安仲夫沉默了好一會兒,隨後神情嚴肅且認真地說道:“相爺,如今既然已經明確了相府的態度,我們便不能再這般按兵不動了。應當適度營造出大軍壓境的態勢,將黃、平、海三州王韺的軍隊牢牢牽製住。
    再者,那三千大華兵不是一直叫嚷著要攻打西京嗎?我覺得不妨放他們出海北上,繞道寧州,從背後對西京發動攻擊。而我們的首要任務,便是死死牽製住海、平、黃三州的十萬大軍,讓楊炯去做那弑君之事。
    不過,單純依賴楊炯也存在風險。
    所以,我認為咱們必須先下手為強。可以打著入京勤王的旗號,主動與黃州的軍隊交戰。畢竟是王韺自己下達的動員令,而我們在名義上依舊是王韺的軍隊。如此一來,黃州的守軍必然不會放我們入京,這一仗也就勢在必行。
    一旦打起來,黃、平、海三州的軍隊肯定會收縮防線,這樣我們就能占據主動,更好地牽製住王韺的軍隊,從而為楊炯攻打西京創造有利條件。
    總的來說,當前局勢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成敗與否在此一舉。
    我們的行動策略應當是先下手為強,把戰場選在離西京最近的黃州,以此占據主動地位,這麽做的好處在於,我們師出有名,打著入京勤王的口號,誰阻攔我們,誰就會被視為反賊。即便王韺將我們打成反賊,我們也能聲稱王上已被他人控製,我們隻是要入京查明真相。
    至於善後事宜,不管最終楊炯是否成功弑君,傳聞和消息都要指向是他所為。如此一來,我們在名聲上便不會受損,還能借此拉攏那些中間派勢力,大業可期。”
    崔忠獻聞言頻頻點頭,環顧四周,威嚴道:“諸位對仲夫所言,可有意見?”
    “公子對局勢看得向來透徹,我等並無意見!” 一人率先開口。
    “唯相爺命是從!” 眾人齊聲高呼。
    “好,事不宜遲,即刻行動!鄭富亮聽令,你即刻率領兵馬進攻黃州。一旦黃州方麵收縮防線,你便馬上撤兵,前往海州與我兒崔高所部會合。務必想盡辦法,牢牢牽著王韺的鼻子走!” 崔忠獻神色威嚴,大聲發號施令 。
    “是!” 鄭富亮拱手領命,匆匆而去。
    “諸位,成敗在此一舉,有勞了!” 崔忠獻起身,朝眾人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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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紛紛起身,恭敬回禮,齊聲回應:“誓死效忠相爺!”
    言罷,紛紛走出府邸,各司其職,準備即將到來的決戰。
    崔忠獻見眾人皆已離去,攔住安仲夫,歎道:“仲夫呀,怎麽還這般見外,當年我從海上救下奄奄一息的你,你便認我做了義父,這麽多年你勞苦功高,為我奔走各處,對局勢的把握更是透徹,在外人麵前怎麽還叫我相爺?”
    “義父,弟弟……。” 安仲夫長歎一聲,一臉愁苦。
    “混賬東西,他又找你麻煩了?好呀,你等著,我這就寫信讓海州家將執行家法!” 崔忠獻作勢就要提筆。
    “義父且慢,弟弟如今是帶兵將領,絕不能損了威嚴,莫要為了這些小事動怒。” 安仲夫急忙製止。
    崔忠獻放下筆,看著安仲夫良久,歎道:“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義父當年將我救下,又對我委以重任,這點小事算不得什麽,如今大敵當前,萬不可在內部出了矛盾。” 安仲夫鄭重其事。
    崔忠獻點頭,道:“放心,你的功勞義父都記在心裏,事成之後,封侯拜相自不在話下!”
    安仲夫麵露喜色,大聲道:“義父大恩,孩兒沒齒難忘!”
    “好,去忙吧!越到這時越不能懈怠!” 崔忠獻拿起桌上軍報,再不多言。
    安仲夫再次一禮,轉身離開了府邸。
    崔忠獻見安仲夫離去,放下軍報,輕歎一聲,眼神晦澀不明。
    安仲夫嘴角冷笑一閃而過,回到自己府邸,獨自坐在書房,閉目沉思。
    “啄木兒,老爺來信,叫你繼續隱藏,不要衝動。” 一少女的聲音驟然響起。
    安仲夫睜眼,歎道:“恐怕是難了,那三千人崔忠獻本想著要留在甕津逼少爺最終擔下弑君的名頭,如今被我提議送去寧州,按照我對那老狐狸的了解,恐怕是要對我有懷疑了。”
    少女聞言,柳眉倒豎,罵道:“那老狐狸從來就沒信過你,你這麽多年兢兢業業地給他辦事,他那不成器的兒子沒少找你麻煩,每次都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哪次真當你是義子了?這麽多年看你漸漸有了威望和自己的勢力,他那心中肯定是早就有想要除掉你的打算了。”
    “哈哈哈!你個丫頭,這麽說話,哪還像個高麗人!” 安仲夫笑著打趣道。
    “我要餓死的時候,可沒有一個高麗人給我一口飯吃。淩辱我的那些人可全都是高麗人。是你這個大華人救了我,是你把我送去了大華,是老爺給了我飯吃,是摘星處的姐妹給了我關心,我早就不是高麗人了。” 少女冷漠而言,語氣中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哎!你說你既然脫離了苦海,還回來幹什麽?” 安仲夫長歎一聲,滿是不解。
    “你這話問過很多次了,我的答案一直不變,報恩。報你的救命之恩。” 少女鄭重回應。
    安仲夫聞言沉默,良久,開口問道:“少爺聯係上了嗎?”
    “沒!少爺好像是刻意不聯係家裏的人,都是用的內衛和安撫司的諜子。” 少女歎道。
    安仲夫聞言一愣,語帶埋怨道:“跟夫人一樣心軟。”
    “夫人若不心軟,能冒著那麽大的風險救你一個前朝皇族遺孤?你別亂說話!” 少女瞪眼嗔道。
    安仲夫沉默半晌,麵現正色:“兩件事要你去做,告訴少爺崔忠獻的行動和誤判,通知崔高身邊的人,時刻準備行動。”
    “山鬼謠領命!” 少女不再嬉鬧,鄭重回應,轉身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安仲夫重新閉目凝神,多年未曾出現的場景再次浮現眼前。
    王府到處都在死人,到處都是慘叫,母親將自己藏在水缸之中,透過縫隙,是他這輩子都不敢去回想的場麵。
    母親絕望哀求的眼神,謝南剛進門的震驚和憤怒,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往事諸事皆不清晰,唯獨這兩個女人的眼神,仿佛是刻在自己心裏一般,清晰得嚇人。
    謝南怒目圓睜,猛地旋身,“砰” 地撞上門。利劍出鞘,那群衣衫不整的畜牲,無一生還。
    水缸裏的他緊緊捂住嘴,雙眼瞪得滾圓,恐懼如洶湧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別出來,三更我來接你!” 這是謝南唯一說的話。
    安仲夫睜眼,輕歎一聲,聲不可聞:“好久沒吃謝姨娘做的飯了,這次事了,該回家嘍。”
    說罷,他緩緩伸出手,拿起案幾上的情報,目光緩緩掃過。書房內唯有那燈火在輕輕搖曳,發出細微的 “劈啪” 聲,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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