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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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炯將入正廳之際,先是抬眸,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完顏允宗留在門外的親衛,嘴角悄然浮起一絲冷誚的笑意,旋即朝著暗處的陳三兩,極隱秘地遞了個眼色。
    見陳三兩微微頷首,楊炯神色鎮定,穩步踏入正廳。
    彼時,正廳之內,唯有完顏允宗、喬裝成完顏百哲的布耳善、牢牢控製著完顏菖蒲的蕭小奴,以及剛剛立在門內的楊炯。
    完顏允宗瞧見端坐在主位上的完顏菖蒲,目光觸及她那急切如焚的眼神,心中隻當是姐姐憂心他們兄弟鬩牆,行事失了分寸,並沒有多想。
    當下,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悠悠開口說道:“大姐,既已歸來,為何不回府中?我費盡心思搜羅了好些珍稀草藥,巴巴地盼著姐姐回來,教我如何炮製、煎熬這些藥材呢。”
    他這話綿裏藏針,表麵上是一番關切之語,實則話裏有話,既隱晦地表達了對大姐為完顏百哲撐腰的不滿,又巧妙地透露出對姐姐喜好的銘記於心。
    看似懇請姐姐傳授煎藥之法,實則是拐彎抹角地希望姐姐助力自己爭奪儲君之位,教他治國理政的門道。短短數語,不滿、情誼、訴求,三層意蘊層層遞進,環環相扣,表達得恰到好處,盡顯其心思之縝密。
    完顏菖蒲凝視著眼前這位俊朗不凡的二弟,聽著他這一番暗藏玄機的話語,心中的煩悶和焦急更是溢滿全身。
    她的雙眼瞬間瞪大,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站在遠處的楊炯。完顏允宗見此情景,順著完顏菖蒲的目光望去,臉上滿是疑惑之色,滿心不解地看向三弟從民間覓來的謀士,心中暗自思忖:為何大姐眼神這麽奇怪地看著一個謀士?
    楊炯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輕笑,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緩緩走上前去,雙手穩穩地將正廳的房門關上。
    門外,完顏允宗的親兵見狀,刹那間如臨大敵,紛紛拔刀相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變故陡生,隻見無數弩箭如蝗蟲過境般鋪天蓋地射來。
    完顏允宗透過那緩緩關閉的門縫,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兵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鮮血汩汩地流淌,在地麵上匯聚成一片觸目驚心的血泊。
    完顏允宗聽著門外傳來的聲聲慘叫,哪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當下,他暴跳如雷,怒目圓睜,那雙眼眸仿佛要噴出火來,朝著布耳善厲聲怒吼道:“你究竟想幹什麽?大姐在此,你還敢對我動手不成?”
    布耳善嘴上掛著一抹嘲諷的笑意,不緊不慢地伸出雙手,緩緩揭下自己的人皮麵具,露出原本那略顯稚嫩的麵容。
    完顏允宗見此驚人變故,整個人如遭雷擊,呆立當場,震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的目光在這突然變樣的 “三弟” 和神色黯然的大姐之間來回遊移,眼神中滿是迷茫與無助,一顆心仿佛墜入了無底的深淵,隻覺萬念俱灰。
    楊炯見狀,也抬手取下自己的麵具,隨後,他輕輕抬手,示意蕭小奴給完顏菖蒲解藥。
    蕭小奴點頭回應,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瓷瓶。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動作粗暴地伸出手,一把捏住完顏菖蒲的下巴,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的下巴捏碎一般。
    緊接著,她將瓶中的藥液一股腦兒全都灌了下去,動作毫無憐香惜玉之意。灌完藥後,她抬眸瞥見楊炯正目光嚴厲地瞪著自己,暗自撇了撇嘴,那表情滿是幽怨和不服。
    可動作上卻很老實,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帕,草草將完顏菖蒲嘴角溢出的藥水擦幹淨,而後低下頭,裝作犯錯惶恐的樣子,不著痕跡地靠向完顏允宗。
    完顏允宗眼眸深邃如淵,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無數的思緒和情報如潮水般湧入腦海。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從這紛繁複雜的局麵中理出一絲頭緒。
    看著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楊炯,完顏允宗強作鎮定,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開口問道:“南方信道,可是你摧毀的?”
    楊炯見他能說一口流利的大華語,也懶得多費口舌解釋,直言道:“鎮南侯楊炯,特來滅國!”
    完顏允宗瞳孔驟然一縮,他上上下下不斷打量著這名震天下的大華鎮南侯,神色複雜難辨,眼中交織著震驚、憤怒、不甘等諸多情緒,良久,開口問道:“你殺了我三弟?”
    “是。” 楊炯微微聳肩,簡潔回應,那動作和語氣中滿是無所謂的態度,仿佛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今,你還想殺我?” 完顏允宗雙拳緊握,手背上青筋暴起,極力抑製著因恐懼而產生的顫抖。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卻依然努力挺直脊梁,試圖在氣勢上不落下風。
    楊炯神色平靜如水,淡然回應:“不一定,看你表現如何。”
    完顏允宗冷笑一聲,那笑聲中滿是自嘲與無奈。他自幼便深知,刀若不在自己手中,便隻能任人宰割。楊炯這般說辭,顯然是覺得自己還有可用之處。
    念及此處,完顏允宗迅速冷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看向完顏菖蒲,輕聲問道:“大姐,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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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顏菖蒲輕咳了幾聲,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無大礙,隨後看向楊炯,眼中滿是憤怒,冷冷說道:“放了我二弟,我帶你入皇城。”
    那語氣猶如寒霜,透著一股決絕。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現在才答應,早就過了我給你的期限。現今,你們二人的性命皆在我手中,你可沒什麽提條件的籌碼。” 楊炯神色淡淡,不急不緩地回應,那語氣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不容辯駁。
    言罷,他抬眼朝門外望去,聽聞殺聲漸漸停歇,便知道陳三兩已將完顏允宗的全部親兵清掃完畢。
    完顏菖蒲看著楊炯這明顯是趕時間的動作,心知局勢已經刻不容緩。她一咬銀牙,掙紮著站起身來,腳步綿軟無力,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
    她蓮步款款,走到楊炯麵前,語氣堅定且狠厲地說道:“我乃胡裏改部族長,手中三萬忠孝軍駐紮在城外二十裏處的鬆蓬山,每日信息往來通暢。算上今日,他們已有兩日未能收到我的回信,必然會先來上京詢問情況。
    三萬皇城守備軍加上三萬忠孝軍,你這區區九千人,又能撐到幾時?我知道你與部下親如兄弟,決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送死。你放了我二弟,我做你的人質,護送你離開。”
    “大姐!” 完顏允宗咬緊牙關,嘴唇都被咬出了一絲血痕。他死死地盯著楊炯,那句 “我做人質” 的話在喉嚨口哽住,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完顏菖蒲心思細膩,回以他一個微笑,那微笑中帶著一絲苦澀,卻又充滿了鼓勵,輕聲說道:“弟弟莫怕,也無需自責,咱們家如今就隻剩下你一人,姐姐定當護你周全。”
    “誰給你的這般自信?” 楊炯嗤笑一聲,滿臉不屑。
    完顏菖蒲抬手輕撫發絲,動作優雅卻又帶著一絲倔強。她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恰似百花盛開,一國公主的矜貴端莊盡顯無遺。
    她看著楊炯,沉聲分析道:“我父皇的近侍司遍布全國,他那十數萬大軍馬上便要回兵馳援。你不怕死,我信。可你身邊跟著眾多兄弟和親人,難不成你要帶著他們一同赴死?你時間不多,答應我的條件,一個皇城而已,我給你便是!”
    楊炯冷笑一聲,對完顏菖蒲的話仿若未聞,轉頭給了蕭小奴一個動手的眼神。
    蕭小奴早已蓄勢待發,得到命令後,身如鬼魅,瞬間消失在原地。她猛地揮出一拳,拳風呼嘯,力能崩山,徑直朝著完顏允宗的胸膛砸去。
    完顏允宗武功亦是不弱,自從進了這屋子,他便一直緊繃著身子,絲毫不敢懈怠。見這女子突然向自己發難,他眼眸一冷,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踏步上前,將全身力氣匯聚於一拳,直接迎了上去。
    蕭小奴冷笑連連,在整個安撫司之中,若論暗殺之術,她可排進前三,在女衛之中更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這一拳剛猛霸道,勁風呼嘯,在兩拳相接的那一刹那,蕭小奴猛地向前撲倒在地,根本沒有與完顏允宗對拳的打算。
    緊接著,她一個側身仰天,雙手迅速抓住完顏允宗的胳膊,那雙手力氣大得驚人,奮力一扭,左腳猛地一蹬,直朝完顏允宗腋下而去。
    三個動作一氣嗬成,快如閃電,勢如奔雷。
    僅僅三個呼吸之間,隻聽得 “哢哢” 兩聲脆響,完顏允宗的右側肩膀脫臼,手臂處的骨頭也被硬生生折斷。他的臉上瞬間露出痛苦的神色,冷汗如雨般落下,慘嚎不止。
    這還沒完,蕭小奴在地上橫身一轉,腰間匕首猛地刺出,在完顏允宗右腳腳筋處用力一挑,刀身帶出鮮血,完顏允宗慘叫一聲,癱倒在地。
    蕭小奴站起身來,全然不顧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完顏允宗,迅速護在楊炯身前,渾身散發著凜冽的殺氣,一雙眼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完顏菖蒲。
    楊炯雖知道蕭小奴身手不凡,卻沒想到她如此厲害。不過轉念一想,南仙向來都是將最好最精銳的人留給自己,蕭小奴有這般實力,倒也在情理之中。
    完顏菖蒲來不及憤怒,迅速奔到完顏允宗身前,她的腳步慌亂卻又急切。雙手抓住他的肩膀,找到脫臼的位置,奮力一扭,將肩膀歸位,而後咬著銀牙,趕忙給他止血。
    恰在此時,陳三兩推門而入,神色沉穩地說道:“大人,一切準備就緒,先頭部隊已經從地道出城,隱入了皇城附近。馬車也已備好,此刻便可出發。”
    楊炯點了點頭,朝著蕭小奴說道:“弄啞完顏允宗,咱們入皇城!”
    說罷,伸手扯起地上的完顏菖蒲,拉著她便朝門外的馬車走去。他的動作粗暴而堅決,絲毫不顧她的扭打和掙紮。
    “你放開我!” 完顏菖蒲身體扭動,狠狠地瞪著楊炯,那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此刻,她心中氣悶不已,也不知那女人給自己喂了什麽東西,致使體內氣息混亂不堪,怎麽也提不起氣力,一身內家功夫,如今竟是半點也使不出來,隻能像個柔弱女子一般,任由楊炯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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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在我麵前耍花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已存了死誌?你想用自己交換完顏允宗,待你的胡裏改部忠孝軍趕到,再以死換我的性命,你憑什麽覺得我會信你的話?你我之間有信任可言嗎?” 楊炯冷笑不止,言語中滿是嘲諷。
    完顏菖蒲不斷扭動著身軀,針鋒相對道:“看來你也並非那般重視你的兄弟,為了那遼國公主,你竟甘心帶著他們去送死,真是個色令智昏、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楊炯懶得與她多做解釋,直接將她塞進馬車。還沒來得及登車,便瞧見耶律倍一臉焦急地拍馬趕來。
    “姐夫,大事不好了!上京西北五十裏處,發現大量金軍蹤跡,人數至少五萬。毛罡得到消息後,等不及亥時了,當即對南城發起進攻。
    本來木海的內應已經將城衛支走大半,可金國工部的民夫正運送修繕大殿用的金絲楠木,偏巧那馬車車軸在城門洞折斷,楠木滑落,將城門堵住。
    毛罡來不及清障,直接下馬帶人衝入門洞,和敵軍戰了起來。沒多久,徒單鎰的五千西山軍趕到,雙方正在南門廝殺,一時半會兒怕是很難入城啊!” 耶律倍來不及下馬,麵色陰沉,急切地稟告著最新情況。
    “艸!” 楊炯忍不住大罵一聲,強自壓抑住內心的波瀾,轉頭問道:“木海呢?他不是說去聯絡上京城克烈部的族人和十四族故舊嗎?人呢?兵呢?”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他奔走於各個衙門和勳貴之間,意外得知三萬皇城守備軍之中,至少有一萬是十四族的世襲兵,隨後他便獨自一人去了城東大營。” 耶律倍沉聲回應道。
    楊炯咬了咬牙,來不及抱怨。剛要開口下令,卻瞧見徒單靜一襲紅衣,氣勢洶洶的打馬而來。
    楊炯見到徒單靜,驚喜萬分,暗道這徒單靜來得可真是及時。當下,大聲吼道:“給我抓住她!”
    周圍親兵得令,弓弩齊發,數十人一擁而上。
    徒單靜那兩個親兵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瞬間就被神臂弩貫穿身體。徒單靜瞳孔猛地一縮,直接愣在了原地,周身弩箭呼嘯而過,她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感受死亡的威脅。
    安撫司一擁而上,將被嚇懵的徒單靜拉下馬,帶到了楊炯身前。
    楊炯也不廢話,直接下令:“被子,我去攻打皇城,吸引城內守軍向皇城支援,分散城門守軍兵力,你帶著徒單靜去南城,威脅徒單鎰撤軍,給毛罡爭取入城的機會。”
    “好!” 耶律倍鄭重其事地回應,領著十幾名安撫司,捆上徒單靜便要走。
    “等等!” 楊炯叫住耶律倍,快步走到他身前,神色凝重,目光中滿是關切與擔憂,囑咐道:“徒單鎰此人性格剛毅,為人周正,或許不會輕易受你威脅,這一點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若當真如此,你即刻帶著徒單靜向我皇城方向靠攏。你身處內城,加之毛罡他們在旁牽製,徒單鎰也不敢輕易魚死網破。
    一定要牢記,你此去是為毛罡爭取入城時間,隻要能讓徒單鎰和他的西山軍哪怕猶豫半盞茶的工夫,毛罡便能趁此良機攻入上京。”
    耶律倍一臉鄭重,用力地點點頭,應道:“姐夫放心,我必定不辱使命!”
    楊炯看著這個平日裏跳脫不羈、性子純善自由的小弟,心中滿是感慨。他伸手解下身後的角宿長刀,將刀遞向耶律倍,鄭重地說道:“這是你陸嫂子送我的寶刀,主殺伐、保平安,你且拿去用,回來還我。”
    耶律倍雙手接過姐夫一直視若珍寶的長刀,眼眶瞬間泛紅,他自然明白姐夫此舉的深意,這是擔憂自己出了意外,才這般說話。
    耶律倍抬手抹了抹眼角,強裝出一副輕鬆的模樣,半開玩笑地說道:“就不能送我呀?我可眼饞這寶刀許久了。”
    “喜歡的話,等回家讓你嫂子再尋些異域精鋼來,我親手給你打一把。這把可不能送你,這可是你嫂子送我的定情信物,若是送了你,她回去還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楊炯微微一笑,言語之中滿是寵溺與親近。
    “那可說好了哈!” 耶律倍目光閃閃,手中緊緊握著寶刀,在楊炯那滿含擔憂的目光中,雙腿一夾馬腹,拍馬疾馳而去,背影漸漸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楊炯望著耶律倍離去的方向,久久佇立,直到那馬蹄聲漸漸遠去。
    他收回目光,看著街道上漸漸慌亂的人群,以及如潮水般不斷向南城聚攏的士兵,心中明白,此次上京之戰,已然正式拉開了帷幕。
    楊炯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內心的波瀾,一步登上馬車,大聲吼道:“入皇城!”
    陳三兩揮動手中的長鞭,“啪” 的一聲脆響,馬車緩緩啟動,朝著皇城的方向疾馳而去,車輪沉重地碾過雪地,破開那厚厚的積雪,一道道轍印在身後綿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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