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花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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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行黑水,劈風破浪。
    楊炯負手立在船頭,江麵寒風凜冽,吹得他衣袂獵獵作響。岸邊,民夫們在監官的厲聲叱罵與皮鞭抽打下,正艱難地破冰通航。
    那一聲聲打罵,夾雜著民夫們痛苦的悶哼,如重錘般敲擊在楊炯心頭,令他一時間靜默無言。
    恰在此時,耶律倍腳步匆匆,疾奔至楊炯身旁。他微微喘著粗氣,神色焦急道:“姐夫,完顏撒離赫已重整軍隊,此番他再不敢領兵冒進。如今他率領五萬精兵,已追至黑河城。依行程推算,約莫今晚便能抵達呼瑪城。”
    楊炯微微眯起眼,徑直問道:“如今金國局勢究竟如何?”
    耶律倍仿若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神色鎮定地從袖間掏出一卷情報,展開情報後沉聲念道:“韓王完顏颯馬昭告天下,痛斥完顏菖蒲目無君父、犯上作亂,揚言要重建上京,興兵誅逆平叛。
    此刻,他正在上京一帶積極收攏流民,擴充軍備。照此情形估算,待諸事完備,麾下兵力有望達十五萬之眾。”
    耶律倍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接著說道:“再者,蒲盧毛朵部與烏塔部眼下蠢蠢欲動,正於各自部落大肆征兵,籌備戰事。顯而易見,他們已下定脫離完顏氏掌控的決心。
    如今金國八大部,唯有徒單部還死心塌地追隨完顏撒離赫。其餘部落皆在觀望,等著看完顏撒離赫此戰最終勝負。一旦他戰敗,金國必將陷入分崩離析的混亂局麵。”
    楊炯點頭,神色凝重,陷入短暫的沉思。
    須臾,他微微搖頭,低聲喃喃自語道:“這倒不出我所料,看來最後的關鍵一錘還得是咱們來敲。”
    話落,楊炯眼眸瞬間一凜,語氣變得冷冽而果決:“既然完顏撒離赫這般急於求死,那我便如他所願。你去安排人手,先行奔赴鳳水山一帶,仔細勘探地形地貌。
    那裏河網縱橫交錯,山路崎嶇蜿蜒,極不利於騎兵大規模展開行動。讓安撫司多勘察幾個易守難攻之地,作為咱們的埋伏點。待打下漠河城後,便在鳳水山好好陪完顏撒離赫玩一場,叫他有來無回。”
    耶律倍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的光芒,當即挺直腰杆,聲音洪亮地應道:“好!我這就去安排!”
    “等等!你這黑眼圈是怎麽回事?”楊炯一把拉住耶律倍,這才注意到他那都快溢出眼眶的黑眼圈,滿是疑惑的問道。
    耶律倍臉上寫滿了無奈與愁苦,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耷拉著腦袋抱怨道:“姐夫,你說女人咋就這麽難纏呢!我都快被折騰得散架了。”
    “誰啊?難不成是徒單靜?” 楊炯皺眉問道。
    “可不就是她嘛!自從她發現我不是你後,先是大喊大叫,吵著嚷著要殺了我。好不容易等她喊得沒力氣了,我尋思能清淨會兒,結果她又開始絕食。我能想到的法子都使遍了,沒想到她倔得像頭驢,死活不吃飯,現在更是一句話也不說,跟個活死人沒什麽區別!” 耶律倍一邊說著,一邊不住地搖頭,滿臉的懊惱。
    說到這兒,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略顯瘋癲道:“後來我想起自己熬鷹的事兒,就想著用這法子治治她。嘿,你猜怎麽著,我倆現在都四天沒合眼了。”
    楊炯見此,目光直直地盯著耶律倍,眼神中帶著幾分戲謔與探究,就這樣打量了他好一會兒。
    突然,他嘴角一勾,綻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猛地伸手摟住耶律倍的脖子,半是調侃半是笑罵道:“你小子,老實交代,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耶律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跳了起來,臉漲得通紅,大聲反駁道:“你可別亂說!我怎麽會喜歡一個笨蛋!”
    “哼,臭小子,別在你姐夫麵前裝蒜。你要是對她沒意思,當初為啥放她走?現在她跟你耍渾,你在安撫司待了這麽久,什麽厲害的手段沒見過?至於用‘熬鷹’這種招兒來對付她?快,從實招來,到底看上她哪一點了?”
    楊炯一邊嬉笑一邊用力,將耶律倍緊緊箍住,還故意壓低他的身子,那架勢,頗有幾分刑訊逼供的意味。
    “哎呀!行行行,我說,我說還不行嘛!” 耶律倍滿臉無奈,雖說他武功並不比楊炯遜色,可對方畢竟是自己姐夫,他哪裏敢真的反抗,隻能在楊炯的 “禁錮” 下,乖乖就範。
    在耶律倍心中,這位姐夫與他人截然不同。他滿心都是對姐夫的佩服與親近,那些心裏話,他不會向姐姐傾訴,卻定會毫無保留地講給姐夫聽。
    在他眼中,楊炯更像是一位寵溺自己的兄長。記憶裏,尋常人家的兄弟相處,就該是這般親切自然,絕不像自己的大哥,整日裏板著麵孔,總是一本正經地同他說話,讓人倍感疏離。
    麵對楊炯的逼問,耶律倍站起身來,微微低著頭,神色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扭捏,輕聲回道:“倒也不是喜歡,就是覺得她傻得有些特別。明知道自己不太機靈,還一次又一次地往險地裏鑽,那股子不管不顧的傻勁兒,說起來還真讓人有些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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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炯瞧著耶律倍那副嘴硬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直接拆穿道:“嘿,別逞強了,你呀,怕是喜歡她那股子傻傻的刁蠻勁兒吧?”
    耶律倍一聽這話,臉上瞬間泛起一陣紅暈。他心裏清楚,這位姐夫目光如炬,聰慧過人,在與女人相處方麵,經驗更是老道,連自己那眼高於頂的姐姐都被姐夫迷得神魂顛倒,自己這點心思又怎能瞞得過他呢?
    當下,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楊炯見他默認,嘴角微微上揚,接著又問道:“喜歡她執著、不懼生死,有情有義?”
    “嗯!” 耶律倍應了一聲,聲音雖小,卻透著幾分堅定。
    楊炯看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調侃道:“你這下可慘啦,你墜入愛河嘍!”
    耶律倍聽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隨即略顯惆悵道:“唉,可我殺了她哥哥。要不是給她喂了軟骨散,估計她早就提著刀衝過來跟我拚命了。”
    楊炯看著他這副模樣,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繼續逗弄這個情竇初開的小子:“你最該擔心的是怎麽說服你姐姐同意你娶個‘笨蛋’進門,她要是知道了,不得氣得跳腳?我可跟你說,南仙有‘厭蠢症’,見到不太機靈的人,多說半句話都嫌煩。”
    “啊?不會吧!” 耶律倍一聽,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慌,“我姐跟我說過,等我成年了,就不幹涉我的私生活,隻要我不給家裏丟人就行。”
    耶律倍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地搓著雙手,言語裏雖帶著一絲自我安慰,可那忐忑的神情,顯然是心裏也沒底,對自己姐姐的態度毫無把握。
    楊炯與耶律倍相處久了,算是徹底看明白了,耶律倍在南仙的管束下,表麵上是個規規矩矩的 “乖寶寶”,對南仙的話言聽計從,可內心深處,一直藏著對自由的渴望,時不時就想反抗這無處不在的管束。
    回想起當初,耶律倍曾一臉向往地跟自己說,他憧憬自由自在的生活,不願被過多束縛。如今再看他對徒單靜的心思,也就不難理解了。
    南仙聰明果決,行事雷厲風行,長久在她的管束之下,耶律倍能保持本心、不走歪路就已經難能可貴。他如今喜歡稍微笨一點的女子,或許是潛意識裏覺得這樣更容易掌控,能在這段關係中找到主導感。但若是對方全然順從,毫無個性,又無法激起他心底那被壓抑許久的對自由的向往。
    而徒單靜身上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蠻勁兒,恰到好處地擊中了耶律倍。和她在一起,耶律倍既能感受到一種別樣的安心,又能體會到久違的活力,應該是壓抑的心靈找到了出口,能盡情享受自由的感覺。
    想明白了這些,楊炯臉上浮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伸手一把拉過耶律倍,小聲說道:“嘿,瞧你這一臉愁容,跟個悶葫蘆似的。守著你姐夫這麽個探花郎,還怕擺不平一個刁蠻小姐?”
    說罷,楊炯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耶律倍,眼神裏滿是戲謔。
    “真有門兒?” 耶律倍一聽這話,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間亮起,眼裏滿是激動的光芒,身子也不自覺地往前傾了傾。
    楊炯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轉瞬,他神色又一正,嚴肅地警告道:“咱醜話說在前頭,你可得想清楚,要是真喜歡人家姑娘,那就得一心一意。可別到手了就棄之如敝履,這在咱們家絕對不允許,我也不會幫你作孽。”
    “姐夫,你就放一百個心!” 耶律倍胸脯拍得震天響,一臉鄭重,“我耶律倍對天起誓,絕對不會做那負心漢。要是我辜負了她,不用你說,我自己都沒臉見人!”
    “行啦,這話留著哄你那刁蠻小姐吧!” 楊炯白了耶律倍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緊接著,他神色一正,變得鄭重其事起來:“不過話說回來,想讓她從仇人變成情人,這裏麵可有學問,得走好三大步六小步。隻要每一步都做到位,她鐵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三大步?哪三大步?” 耶律倍眼睛瞪得溜圓,迫不及待地追問,眼神裏滿是求知的渴望。
    楊炯不緊不慢地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點了點,說道:“這第一步,是解構仇恨;第二步,是共情和轉移;第三步,則是混淆和重塑。咱們一步一步來講。”
    耶律倍聽得眼睛直放光,這些詞拆開了他都認識,可組合在一起卻讓他摸不著頭腦。但正因為如此,他愈發覺得楊炯這法子高深莫測,肯定是不得了的手段。
    楊炯見耶律倍一臉虛心求教的模樣,便不再賣關子,幹脆利落地說:“解構仇恨其實不難。你得先讓她把心裏憋著的情緒一股腦兒倒出來,同時動搖她對你們之間仇恨的固有認知。”
    “怎麽讓她倒出來啊?” 耶律倍一臉疑惑,忍不住插嘴問道。
    楊炯笑了笑,解釋道:“你可以試試主動挑起衝突,像吵架、言語刺激,讓她把心裏的委屈、憤怒統統發泄出來。隻有把那根緊繃的弦鬆開,你才有機會走進她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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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耶律倍若有所思地點頭,楊炯接著說:“緊接著,你得重新詮釋你殺她哥哥的原因。比如你是出於自衛,或者是兩國交戰的無奈之舉。實在沒轍,你就把我搬出來,說是我下令讓你幹的。你把事情說得越複雜,她就越會懷疑自己原先簡單的仇恨認知。”
    “這第一步完成後,你們的關係肯定能緩和不少,起碼能正常交流了。隻要她願意和你說話,那你就成功一半了。” 楊炯總結道。
    耶律倍聽得頻頻點頭,眼睛裏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迫不及待地追問:“那第二步呢?”
    楊炯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第二步是共情和轉移,這也分兩步走。
    先說共情,你得找些和她相似的經曆,講講自己的悲慘過往、受過的傷痛,引起她的共鳴。你們都出身貴族,不愁找不到共同話題。這麽做能讓她重新認識你,打破她心裏‘你就是仇人’的刻板印象。”
    “那轉移呢?” 耶律倍急切地問。
    “轉移就是借助外力將你們的關係再向前推進一步。雖說你們是仇人,但你可以適當對她示好。而我作為你姐夫,肯定得堅決反對,她家那邊也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兩邊施壓,反而能讓你們的感情升溫。這招對她這種刁蠻任性的小姐最是管用。”楊炯自信滿滿地說道。
    耶律倍聽完,還是有些擔心:“姐夫,這真能行嗎?萬一搞砸了,她徹底不理我,或者堅定地站在她家那邊,我豈不是成笑話了?”
    楊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羅密歐和朱麗葉都驗證過的方法,還能有假?”
    “羅密歐?朱麗葉?他們也是仇人?”耶律倍一臉茫然。
    楊炯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照著做就行,你姐夫我還能害你?”
    耶律倍撓撓頭,應了聲:“哦。”
    楊炯見他老實聽話,便接著耐心講解:“最後一步是混淆和重塑。混淆就是模糊愛和恨的界限,引導她把對你的敵意轉化成別樣的情感,比如‘你恨我是因為你在乎我’。這世上沒幾個女人像你姐那麽精明,大部分人根本分不清愛和恨,就算心裏明白,行動上也很難拿捏。”
    “至於重塑,就是重新塑造你的形象。這一點不用擔心,你本性善良,沒什麽壞毛病,她早晚會看到你的好,也不用刻意去做什麽救助老弱的事來裝樣子。” 楊炯說完,看著耶律倍,眼神裏滿是鼓勵。
    耶律倍將這三大步六小步牢牢記在心裏,眉頭緊鎖,悶著頭沉思了良久。隨後,他緩緩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困惑,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姐夫,我怎麽感覺這像是在騙人呀?”
    楊炯看著耶律倍,眼中閃過一絲溫和,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地笑了笑:“傻小子!這世上哪有那麽多一見鍾情和水到渠成的愛情啊!大多數情人走到一起,都是感情和手段並用的結果。”
    楊炯微微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人天生就懂得如何去愛,愛這門學問,是需要學習和引導的。隻有兩個同樣聰慧、旗鼓相當的人,才有可能將愛剖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說到這兒,楊炯的眼神變得格外認真,緊緊盯著耶律倍的眼睛,鄭重道:“這就是我一開始問你是否真的喜歡她的原因。你要是真心愛她,發自內心地想要對她好,那麽適當用些手段,談不上卑劣。沒人規定真心就必須是百分之一百純粹,百分之九十的真心,就不是真心了嗎?別在這些沒意義的問題上糾結。你現在最該考慮的,是怎麽把她追到手,給她幸福,讓她往後的日子都不會後悔跟了你 。”
    耶律倍聽了這話,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撓了撓頭,憨笑道:“姐夫,你說得有些深奧,我腦子轉不過彎。”
    楊炯被這話噎得一滯,愣了片刻後,作勢就要給耶律倍一腳,嘴裏罵道:“合著我在這兒巴巴地說了半天,全是對牛彈琴是吧!”
    “嘿嘿!姐夫息怒,息怒。” 耶律倍身子一歪,靈活地側身閃開楊炯那看似凶狠,實則綿軟無力的一腳 ,臉上依然掛著討好的笑容,“要不你再給我講講,說得簡單直白點?我保證這次好好聽。”
    耶律倍一邊說著,一邊雙手合十,對著楊炯作揖,活脫脫一副耍賴皮的模樣。
    楊炯故作嫌棄地瞪了耶律倍一眼,一邊深吸一口氣,一邊誇張地搖頭,朗聲道:“這個女人呀,她有優點,也有缺點,就跟花一樣。有的花嬌豔欲滴,色澤明豔,但是沒什麽香氣,隻適合遠遠看著欣賞。”
    說話間,還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一副賞花品花的鄭重模樣。
    “海棠!” 耶律倍眼睛一亮,胸脯一挺,滿臉自信地搶答出聲。
    楊炯滿意地點點頭,抬手拍了拍耶律倍的肩膀,眼神裏滿是孺子可教的欣慰,繼續道:“有的花模樣普通,甚至枝葉還帶著刺,看著毫不起眼,但是綻放時,那股芬芳,一個字,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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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還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樣。
    “薔薇!” 耶律倍一拍大腿,輕笑著接話。
    楊炯再次給了他一個讚賞地眼神,嘴角上揚,輕輕捶了一下耶律倍的肩膀,輕笑著總結:“所以跟女人相處啊,最重要的是發現,發現她們的好,忽略她們的不好,這樣你就能在有限的生命裏獲得無限的快樂。”
    “我明白了姐夫!作為一個花匠,會些養花的技巧,很合理。用些手段也是為了嗬護培育出最完美的花朵!” 耶律倍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臉上泛著興奮的紅暈,一邊眉飛色舞地說著,一邊還在空中揮舞著手臂,似乎已經看到了美好的未來。
    楊炯看著他這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眼中滿是寵溺與調侃,抬起一腳,輕輕踹在耶律倍的屁股上,笑罵道:“快去嗬護你的花去吧,出了事別說是姐夫教你的就行!”
    “好嘞!姐夫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耶律倍扯著嗓子大喊一聲,聲音裏透著十足的底氣和自信。
    緊接著,他徑直朝著徒單靜的船艙衝去,那腳步輕快得恨不得一步就跨到心上人麵前,好好施展一下自己剛學會的護花手段。
    楊炯正與耶律倍談笑風生,對身後的危險毫無察覺。他剛想轉身離開,突然,一股凜冽的寒意從背後襲來,直讓他脊背發涼,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好呀!我說我怎麽不自覺就被你騙了,原來你這理論一套套的呀!你今天給我說清楚,我是什麽花?你對我用了什麽手段!” 完顏菖蒲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眼眸中閃爍著凜冽的寒光,手中握著一根一尺長的銀針,穩穩地抵住了楊炯的屁股。
    楊炯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嚇得一僵,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尷尬地轉過頭,臉上堆滿了苦笑,連忙解釋道:“流螢,我那是逗小孩玩的話,你可別往自己身上套呀!你這麽聰明伶俐,怎麽可能被我騙呢?我對你,那可是情發於心,一舉一動都是本能使然,怎麽會用什麽手段呢?”
    “你還在跟我裝!你哪是沒對我用手段,你是恨不得什麽手段都用在我身上!我讓你跟我嘴硬,看我今天不紮死你!” 完顏菖蒲哪肯罷休,她一手死死抓住楊炯的胳膊,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另一隻手高高揚起,作勢就要給他紮針。
    恰在此時,“砰” 的一聲巨響,徒單靜的船艙門被狠狠撞開。
    緊接著,耶律倍像隻驚弓之鳥般奪門而出,腳步慌亂,差點一個踉蹌摔倒。而他身後,徒單靜手持匕首,滿臉漲得通紅,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不顧一切地追著他在甲板上狂奔,那羞憤的神情仿佛要將耶律倍生吞活剝。
    楊炯和完顏菖蒲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瞬間愣在了原地,兩人麵麵相覷,原本還在打鬧的心思也瞬間消散了大半。
    楊炯率先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大聲喊道:“被子,你護的是食人花呀?”
    “姐夫!你不是說先讓她宣泄情緒嗎?我給她身上的軟骨散解了,可她還是一動不動,我就……” 耶律倍一邊狼狽地逃竄,一邊氣喘籲籲地回應。
    “登徒子!你給我住嘴!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你!” 徒單靜怒不可遏,尖銳的聲音劃破長空,握著匕首不要命地朝著耶律倍撲去,每一次揮刀都帶著十足的狠勁。
    楊炯見狀,哪還不明白耶律倍幹了些什麽荒唐事。他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緊接著嘴角上揚,豎起大拇指,半開玩笑地調侃道:“行啊!都會舉一反三了,看來你這‘花’可有得養嘍!”
    “哼,你還有心思說別人,今天我就讓你這個花匠看看什麽叫紮手的菖蒲!” 完顏菖蒲一聽這話,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又冒了起來,杏眼圓睜,怒喝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針直接紮在了楊炯的屁股上。
    “哎喲!” 楊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紮疼得一蹦老高,臉上的表情瞬間扭曲,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他也顧不上許多,捂著屁股撒腿就跑,邊跑邊不忘回頭大喊:“菖蒲不帶刺!”
    “我花形譎變!” 完顏菖蒲哪肯罷休,緊緊握著銀針,像頭憤怒的小獸,追著楊炯滿甲板亂竄。
    俄而,甲板囂亂,嬌叱迭起,狀甚紛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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