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長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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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華港內,舟楫連天,千帆如織。
    碼頭上,搬運工人們喊著號子,將一箱箱貨物搬上搬下,吆喝聲、喧鬧聲交織成一片,盡顯繁華。
    海灘邊,兩名身形單薄的女子並肩而立,她們凝望著進出港口的船隻,眼神中滿是複雜之色,一時默默無言。
    海風呼嘯著吹來,肆意撩動著兩人的發絲,卻怎麽也吹不散她們眉宇間縈繞的愁苦。
    王芝緊盯著碼頭上的盛景,不禁發出一聲感慨:“姐,我瞧著楊炯怕是很早就盯上江華了。他打下江華才多久啊,以前雖說江華也算富庶,可哪有如今這般千舟停港的熱鬧景象。就這一天的收入,最少也得千兩白銀吧。”
    王槿輕輕抬手,優雅地撥開被海風吹散的短發,她身姿筆挺,脊背如鬆,神色平淡地緩緩說道:“登州港專營江華貿易,如今大華以江華做跳板,將糧食和淘汰的武器高價賣給高麗其他勢力。
    即便價格高得離譜,那些勢力依舊爭著搶著買,沒錢就典當土地、出借港口。如今楊炯已占據江華、長興、巨濟三港,要不了多久,整個南方的海貿都會被他掌控在手中,日入過萬都有可能。”
    “那……那他為何就不能幫幫我們呢?姐姐你不是……” 王芝話到嘴邊,突然意識到不妥,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急忙將後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臉上露出局促的神情,生怕自己的言語傷害到姐姐,見姐姐神色依舊平靜,但眼中閃過的那一抹落寞,還是被她看在眼裏。王芝心中懊悔不已,恨不得立刻咬掉自己的舌頭。
    王槿臉上浮起一抹苦澀笑意,親昵地摟住王芝的肩膀,和聲說道:“傻妹妹,他滅了咱們家國,又怎會出手相助?雖說我與他曾有過一段情分,這次還越過他向大華梁王討說法,可結果你也瞧見了。人家好吃好喝招待,把咱們奉為座上賓,可一提補給和兵器,就顧左右而言他。顯然,他們家不認我這個兒媳。”
    王芝聽了,挺直她那白皙似霜雪、秀挺如桔梗的脖頸,大眼睛裏滿是困惑,問道:“姐,既然你早料到是這結果,為啥還……”
    “還自討沒趣,對吧?” 王槿輕聲一笑,接過話茬。
    王芝一時語塞,不知所言。
    她自幼由姐姐帶大,對姐姐多年來的經曆和付出再清楚不過。姐姐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自己、為了這個家,她又怎能再往姐姐的傷口上撒鹽。
    王槿怎會不明白妹妹的心思,耐心解釋道:“自從和楊炯分開,我本以為,哪怕王氏高麗覆滅,憑借溟州老家的根基,也能東山再起。可我想得太簡單了,或者說,小瞧了那些人的野心。
    如今高麗三足鼎立,群雄並起。崔忠獻退守海、平二州,眼下正沿開京向南擴張,瞧這架勢,是想把高麗一分為二,而後奪回澧州的控製權。可澧州如今在尹瓘手中,他打算借澧州港口之利,效仿崔忠獻當年發家故事,之後入主西京,號令天下。
    我原以為,他們會在北地為港口和西京城打得你死我活,卻沒料到,他們竟默契地一同跑到溟州向我求親,還打著迎父皇歸政的旗號,重返西京。
    我若答應,他們準會借我和父皇的身份號令南方諸侯,就算諸侯不聽令,起碼也能穩住他們不向北進軍。要是不答應,他們就會借求親之名圍困溟州,逼族人交出我和父皇,我哪裏還有選擇。”
    說到這兒,王槿輕輕抬手,把被海風吹亂的短發捋到耳後,接著道:“咱們手裏隻有義禁府諜子和五千兵馬,絕不能跟他們硬碰硬。所以,我隻能來高麗第三大勢力江華避禍。雖說他們家不認我這個兒媳,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受辱,他們就是捏著鼻子也得認下。”
    “可是,姐!咱們能在這兒待多久啊?整個江華如今都由安仲夫說了算,他根本不讓咱們插手江華事務,一提援助,就拿做不了主來敷衍。依我看,他們就是想把咱們永遠困在江華。” 王芝滿臉鬱悶,一腳踢飛腳下的細沙,氣鼓鼓地抱怨。
    王槿淡然一笑,雙手抱胸,安慰道:“別急,一步步來。起碼現在崔忠獻和尹瓘不敢再挾持咱們了。再說,雖說他們不認我,但你看江華相府的人,對咱倆哪個不是畢恭畢敬。
    那個安仲夫,我觀察許久了。他雖然聰明,卻不是個有野心的人。楊炯眼下在高麗隻有三個港口,之前聽他說還要占更多,到時候,安仲夫一個人可忙不過來。不管他願不願意,我都是他最合適的盟友。這點,安仲夫和梁王心裏都清楚。之所以一直晾著咱倆,一是試探咱們的品性,二是等高麗局勢再明朗些,他們才好謀劃下一步行動。”
    王芝全神貫注地聽完姐姐的一番話,心中對姐姐的心疼不已。眼前的姐姐,本是那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嫡公主,如今卻為了生存,四處漂泊奔波,看人臉色行事,甚至不惜放下尊嚴,一次次靠近楊炯和相府。
    想到這兒,王芝隻覺得心口一陣抽痛,眼眶瞬間紅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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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潮澎湃,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情感,猛地伸出雙臂,緊緊抱住王槿,將頭深深埋進姐姐的胸口,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嗚咽道:“姐,我們回家吧!找個沒人認識咱們的地方,再也不用受人欺負,就這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咱們不跟他們爭了,好不好?”
    王槿低下頭,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妹妹,眼神裏滿是心疼。
    她抬起手,輕輕拍著王芝的頭,像小時候那樣柔聲哄道:“傻妹妹,咱們哪還有家呀?這天下雖大,可卻沒有咱們姐妹的容身之所。你我從小養尊處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是隱居避世,又該怎麽生活呢?
    雖說咱們不算傾國傾城,但走在人群裏,也絕不是被忽視那一個。在這權力的漩渦中,我們好歹還有些依仗。可要是進了深山,萬一碰上心懷不軌之人,那下場隻會更慘。
    咱們呀,根本沒有退路。
    不過你別怕,姐姐會一直護著你,絕不會讓你重蹈姐姐的覆轍。”
    “姐 ——” 王芝聽到這話,一直強忍著的堅強瞬間土崩瓦解,抱著王槿放聲大哭起來,肩膀劇烈地抖動,泣不成聲。
    王槿輕輕撫摸著妹妹的後背,動作輕柔且舒緩,她目光望向遠方,認真道:“現在咱們要做的是安心留在江華港,著重發展咱們義禁府的情報網。你要用心看、用心學,把楊炯發展江華的門道都弄明白。一旦高麗局勢明朗,相府鬆了口,那便是咱們姐妹一飛衝天之時。”
    王槿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抬頭看向那翻湧的海浪,感慨道:“人在年輕的時候,尤其是在最艱難時,千萬別把所謂的尊嚴看得太重。一個人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命不凡,一直失敗。
    你別覺得姐姐這樣做不值,在楊炯和他家人麵前,姐姐本來就沒什麽尊嚴可講,也沒必要遮掩什麽。姐姐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做一切能做的,隻為重新光複王氏高麗。
    姐姐可以像‘賴皮狗’一樣,為了咱們的目標不擇手段,但你不行,一個家裏有我一個‘賴皮狗’就夠了,多了可就真讓人瞧不起了。”
    王槿一開始還神色嚴肅地說著正事,可瞥見懷中的妹妹依舊沉浸在悲傷之中,便半開玩笑地自嘲起來,希望能逗妹妹開心。
    這話一出口,王芝的心像被無數根鋼針刺紮一般,疼得她幾近窒息。她心中清楚,姐姐以前是多麽驕傲,矜貴的一個人,如今卻這般自輕自賤,這讓她怎麽也接受不了。
    諸多情緒在她心頭翻湧,情緒瞬間失控:“你才不是癩皮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王槿被妹妹這模樣弄得一怔,眼眶一酸,險些落淚。她緊緊地把王芝擁入懷中,手臂微微顫抖,滿心都是寵溺和愛護。
    “姐,以後咱們一起努力,一定能重建咱們王氏高麗!” 王芝神色鄭重,雙手緊緊握著拳頭,心中再也沒有了退縮和逃避的念頭。
    王槿看著懂事的妹妹,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輕輕拉起王芝的手,帶著她緩緩向江華港走去。一邊走,王槿一邊在心裏暗暗盤算著,如何在這暗流湧動的江華港站穩腳跟,如何進一步發展義禁府的情報網。
    海風依舊輕柔地吹著,海浪依舊有節奏地拍打著海岸,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可又好像,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王槿和王芝姐妹就這般漫步在沙灘之上,各有所思,默契地誰都沒有說話,靜靜的享受這屬於姐妹兩人的獨處時光。
    恰在此時,遠處海灘之上,一陣叫嚷吵鬧聲突兀響起。
    王槿和王芝姐妹倆循聲望去,隻見眾多民夫正朝著一處聚攏,瞧這架勢,顯然是發現了什麽稀罕事兒。兩人相互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好奇,隨後步調一致,一同朝著人群走去。
    越靠近人群,嘈雜聲愈發清晰。
    姐妹倆費力地穿過層層圍觀的民夫,待到近前,映入眼簾的是一位麵色慘白、身姿婀娜的女子,平躺在沙灘之上。
    她的衣衫破舊不堪,滿是汙漬與破洞,卻依舊無法掩蓋住她與生俱來的清麗氣質,那股子絕塵韻味,清晰可辨。
    一頭烏黑長發更是惹眼,雖被海水浸濕打散,可那發絲卻如鈴蘭花的花莖般修長柔韌,根根分明又彼此纏繞,在日光的映照下閃爍著獨有清冷的光澤。她發間夾雜著些許沙礫與水珠,恰似鈴蘭花上點綴的晶瑩露珠,非但無損其美,反而更添靈動之態。
    海風輕拂,縷縷發絲於風中搖曳,時而輕纏她的手臂,時而拂過她蒼白的臉頰,每一根發絲都瑩潤亮澤,即便曆經海水衝刷,依然保持著原有的韌性與順滑。
    王槿俯身,動作輕柔地伸手探向女子的鼻息,氣息雖然微弱,卻還尚存溫熱。她又仔細瞧了瞧女子胳膊上那外翻的傷口,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神色凝重地吩咐道:“把她帶回去,趕緊找郎中診治。”
    話音剛落,身後義禁府女衛迅速圍攏上前,動作熟練地將女子輕輕抱起,直奔江華內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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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槿拉著王芝,一邊走,一邊望向日新月異的江華城。
    王槿眼中滿是感慨,不禁歎道:“看來當初楊炯並沒有騙我,咱們以前還真是坐在金山上卻渾然不知啊。”
    “姐,你難道不好奇那女子是什麽身份嗎?看她這氣質容貌,絕非凡人。” 王芝歪著腦袋,一臉疑惑地問道。
    王槿嘴角微微上揚,輕輕一甩額前碎發,神色灑脫道:“我好奇又能怎樣呢?這女子的結局,無非兩種,要麽活下來,要麽不幸離世。倘若她有幸活下來,願意說自己的事兒,咱們就聽著。不願意說,也無妨。對咱們而言,實在沒那麽重要。咱們自己還有一堆事兒要忙,可不能把精力浪費在不相幹的人和事上。”
    王芝點點頭,深知姐姐說得在理。當下也不多言,同王槿一同步入了府邸。
    王槿諸事纏身,甫一入府,便徑直走進書房。她迅速在書桌前落座,攤開義禁府呈來的情報卷宗,逐字研讀,手中毛筆不時圈圈點點,專注於梳理其中的關鍵線索。
    與此同時,江華建設的圖紙也在一旁鋪陳開來,她時而對照情報思索,時而在圖紙上標注想法,全身心沉浸在這兩項重要事務裏。
    時間悄然流逝,她卻渾然不覺,待終於將情報梳理透徹,對江華建設要點也有了清晰的認識後,這才驚覺夜色已深。
    王槿輕揉酸澀的雙眼,緩緩站起身,舒展因久坐而僵硬的身軀,而後挺直脊背,邁著優雅從容的步伐,款款走出書房。
    剛一出門,便瞧見安仲夫帶著數名親隨,腳步匆忙地朝著這邊走來。
    王槿微微皺眉,心中湧起一絲疑惑,幾步迎上前去,開口問道:“安城主,這麽晚到訪,可是有要緊事?”
    安仲夫微微垂眸,恭敬地拱手說道:“王姑娘,聽說你白天在海灘救了一位女子?”
    “確有此事,我已經安排郎中去救治。安城主認識這女子?” 王槿心思敏銳,一聽安仲夫這麽問,也沒隱瞞,大方地引著他往西廂房走去。
    “這得見到女子本人才能確定。” 安仲夫沉穩地回應道。
    王槿點了點頭,在這江華城,安仲夫能知曉自己救人一事,並不稀奇。若連這點消息都掌控不了,楊炯又怎會放心讓他全權掌管高麗三大港口的商貿。
    當下,她也不再多問,領著安仲夫推開廂房的門,步入其中。
    王槿看向正在一旁守診的女醫,率先問道:“這姑娘情況如何了?”
    女醫見是王槿,慌忙起身,神色恭敬地回應:“回公主的話。這女子身上有多處刀傷,其中三處分別在左後腿、腰身和左臂,最重的傷口深達一寸。又因落入海中,傷口已經腫脹,加之失血過多,能撐到現在,已然是個奇跡。至於何時能醒,醒來後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奴實在不敢妄言。”
    王槿點頭表示理解。她心裏清楚,這女醫已是自己身邊醫術最為高明之人,既然女醫都這麽說了,看來這女子能否挺過來,隻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安仲夫聽完女醫的講述,緩緩走近床邊。待看清女子麵容的瞬間,他心中猛地一震。
    盡管離家多年,但小時候常被謝南邀至家中吃飯,與謝令君有過幾麵之緣。加之此前相府傳出謝令君離家出走的消息,連帶著畫像也一並送來,安仲夫一眼便能確定,眼前的女子正是表小姐謝令君。
    當下,安仲夫迅速做出決斷,轉身對山鬼謠吩咐道:“快,馬上飛書回家,告知表小姐重傷昏迷,讓家裏即刻派遣良醫前來。”
    “咳咳咳!” 幾聲劇烈的咳嗽從謝令君口中傳出。
    山鬼謠剛邁出的腳步瞬間頓住,驚喜地望向床榻。
    隻見謝令君咳嗽幾聲後,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掃過屋內眾人,虛弱地開口問道:“這是何處?”
    “表小姐,這裏是江華!” 安仲夫急忙上前,輕聲回應。
    謝令君聽到 “表小姐” 這稱呼,先是一怔,隨後仔細打量安仲夫許久,眼中閃過驚喜與疑惑:“夏……”
    “可算把你盼醒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向夫人交代!” 安仲夫搶先一步,打斷了她的話。
    謝令君見狀,瞬間明白他不想讓旁人知曉自己的身份。盡管心中疑惑重重,但還是聰慧地順著話茬問道:“你是安仲夫?江華的城主?”
    “正是,我就是安仲夫!”
    謝令君微微點頭,解釋道:“我在途中遭遇倭人海盜,他們劫持了貨船,為首的叫木村上和山下鬆,皆已斃命。我與他們激戰許久,終是寡不敵眾,墜入海中,真沒想到還能活著到了江華。”
    安仲夫聞言,眼眸瞬間閃過一絲寒意,高聲喊道:“山鬼謠,立刻聯係李寶,讓他即刻前往登州和江華航線巡航,但凡發現倭人,格殺勿論!我看他們是活膩了,竟敢劫持往來江華的貨船,實在不知死活!”
    “好!我這就去辦!” 山鬼謠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謝謝你救了我!等我康複,一定買桂花糖答謝你。” 謝令君看著這位兒時見過幾麵、總是坐在角落吃桂花糖的弟弟,誠懇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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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仲夫擺了擺手,溫和道:“表小姐,救你的是這位姑娘!我給你介紹一下,她是高麗壽寧公主,王槿王姑娘。”
    謝令君聽見王槿這名字,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過了好一會兒,她掙紮著起身,神色複雜地道謝:“多謝王姑娘救命之恩。”
    王槿擺了擺手,岔開話題問道:“你是楊炯的表姐?”
    “是。”
    “那可真是巧了。” 王槿微微一笑。
    “確實很巧。” 謝令君同樣平靜地回應,語氣中滿是複雜。
    王槿見此,知道他們還有私話要說,當下也無意在此逗留,拱手便要告辭。
    謝令君此前聽謝南說過楊炯與王槿的過往,起初對這個大膽的女子並無好感。但如今王槿卻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讓她立刻轉變態度說些虛情假意的話,她實在做不到。
    見王槿要走,謝令君知道她是誤會自己在趕人,於是直接開口問道:“有楊炯的消息嗎?他究竟在何處撤退?”
    安仲夫見屋內並無外人,便如實答道:“前不久傳來消息,少爺疑似向東撤入胡裏改路,徒單山熊的數千大軍緊追不舍。不出意外的話,應是按原計劃撤退。而且,我已經聯係上率濱城的人,楊渝將軍的先頭部隊也正朝那邊進發,應該不會有誤。”
    謝令君一聽這話,哪裏還坐得住,她猛的直立起身,急切道:“快,給我備船,我要去接應他。”
    然而,她本就重傷未愈、失血過多,這一激動,頓覺眼前一黑,頭暈目眩,身體搖晃著再次倒在了床榻之上。
    “就你現在這副模樣,還想著去接人?”王槿看著謝令君那執拗的樣子,停下腳步,沒好氣地冷冷說道。
    謝令君緊閉雙眼,緩了好一會兒,等稍微恢複了些力氣,才睜開眼直視王槿的雙眸,反問道:“那你又為何還留著短發?”
    王槿聞言,不禁一怔。她著實沒想到,謝令君對自己和楊炯的事竟如此了解,這問題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痛處。
    當下,王槿冷哼一聲,轉身快步走出房間,聲音冰冷刺骨:“我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短發女人,而你那一頭長發,永遠成不了他心中的唯一。”
    謝令君緊緊盯著王槿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沉默了許久,忽然神色落寞地說道:“夏莊,幫幫我。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我不想放棄,也不能放棄。”
    安仲夫對少爺和表小姐的事一清二楚,見她這般執著,不禁長歎一聲:“表姐,要是姨娘知道我跟著你瞎胡鬧,回去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呀!”
    “你別擔心,回去我就跟姑母說,都是我逼你的。” 謝令君目光灼灼,眼神中滿是懇求。
    安仲夫看著這位也算是一起長大的表姐,悠悠道:“過幾天我要派人去率濱城打探消息,一來得確保後路暢通,二來要和藤原道長的人接上關係。表姐,你可千萬別衝動。船隊上都是摘星處的高手,一個時辰一換崗,口令隨時都會變,你根本沒機會偷偷上船的。你就安心在江華養病吧。”
    說完,安仲夫轉身朝門外走去,嘴裏小聲嘀咕著:“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明天還得出城去視察港口建設,估計又得住在城外了。”
    謝令君何等聰慧,哪會聽不出安仲夫話裏暗藏的玄機,驚喜湧上眉梢,高聲笑道:“小安子,等表姐大功告成,你可得來給我當儐相!”
    安仲夫聽到這話,腳下猛地一滑,險些摔個跟頭。他滿臉無奈,忙不迭地加快腳步,逃也似的離開了這 “是非之地”,生怕再被這位執拗的表姐拉著糾纏。
    謝令君望著安仲夫離去的背影,臉上笑意盈盈。
    許久,她緩緩抬手,輕輕撫過自己那散落如瀑的長發,喃喃自語道:“他見過很多長發女人,可長發表姐卻隻有我一個!”
    言罷,謝令君高高束長發,自信的露出清麗麵容,昔日俠女之姿複現。她閉目沉思,念思重逢之語,困意襲來,鼾聲漸起,痛意漸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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