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蔻丹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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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輾轉,裝扮成江湖郎中的模樣,應興國公主耶律拔芹之邀,來到她的府邸為其調理身體。
剛踏入府門,便瞧見庭院前站滿了郎中,顯然都是為耶律拔芹而來。
潘簡若瞧著鬧哄哄的人群,不禁皺起眉頭,低聲嘟囔道:“這麽多人,得等到什麽時候啊?”
“別急。耶律拔芹每個月月末都會召集各地的郎中為她調理身體。小妖女傳來的情報說,她根本沒病,純粹是過了適婚年紀,心裏煩悶罷了。她這心態正好為我所用,咱們就最後一個給她問診。” 李瀠看了眼那些爭著往內堂擠的郎中,拉著潘簡若故意排到了人群最麵。
潘簡若點了點頭,感慨道:“那情報我也看了,我覺得你說得在理。正常人誰天天喝露水、吃鮮花啊?還用冰蟬蛻淨麵,鮫人淚按摩,拿桃花擦身子,雪蛤敷臉,她可真夠閑的,我聽都沒聽說過這些事兒。”
“哈哈哈!好妹妹,不然她怎麽能是大遼第一美人呢?就她這份堅持不吃肉的毅力,這心性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李瀠笑著調侃道。
潘簡若聽了,對耶律拔芹的 “狠勁兒” 滿是佩服,附和道:“你說她是怎麽做到的?我一頓不吃肉就渾身沒力氣,三天不吃,都覺得活著沒滋味了,我可離不開肉。”
“這就是第一美人的‘通病’,這名號可不好擔啊。她們呀,最怕自己變老變醜,不然也不會每個月找這麽多郎中來看診。” 李瀠拉著潘簡若到一旁候診,輕聲回應。
“啊?可我看李淑和李嵬名就不是這樣啊?” 潘簡若一臉疑惑。
李瀠望著不斷從內室進進出出的郎中,隨口說道:“她們和耶律拔芹年紀不一樣。李淑整天忙著爭權奪利,時刻都在生死邊緣徘徊,每天有忙不完的事兒,哪有閑工夫弄這些。
李嵬名國家都亡了,一門心思想著複興大夏,如今又有了孩子,哪有空在意美不美。
最重要的是,李淑壓根兒就不想嫁人,李嵬名都快當娘的人了,又那麽年輕,自然不會焦慮這些。”
“照你這麽說,耶律拔芹還想嫁人?啊?她不會真和楊炯有什麽吧?” 潘簡若皺著眉,眼神裏滿是複雜。
李瀠冷冷一笑,拉著潘簡若往內室走去:“有沒有,一會兒就知道了。”
耶律拔芹慵懶地靠在床榻上,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看都沒看進門的兩人一眼,語氣中帶著些不耐煩:“你們要是也說什麽體虛氣弱、血不達表之類的話,那就快下去領賞吧。”
李瀠不著痕跡地推了潘簡若一把,示意她靠近耶律拔芹,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自己則神態自若地說道:“公主可是時常感覺手腳冰冷,夜裏難以入眠,晨起渾身乏力,走久了就疲憊不堪?”
“這些套話就別說了,整個京城的郎中都知道我這些症狀。” 耶律拔芹抬起眼眸,打量了兩人幾眼,冷冷回應。
李瀠微微一笑,神色自信,眼眸流轉間,還真有幾分江湖名醫的派頭。
她緩步走到耶律拔芹的床榻前,輕聲笑道:“依我看,公主這大多是心病所致,並非什麽所謂的體虛氣弱。”
耶律拔芹聞言一愣,饒有興致地看向李瀠,朱唇輕啟:“哦?你這說法本宮倒是頭一回聽說,說來聽聽。”
李瀠挺立起身,沉思片刻,悠悠吟道:“
鳳尾香羅薄幾重,碧文圓頂夜深縫。
扇裁月魄羞難掩,車走雷聲語未通。
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消息石榴紅。
斑騅隻係垂楊岸,何處西南任好風。”
耶律拔芹聽聞這首詩,刹那間蛾眉倒豎,整個人 “噌” 地從床榻上坐起,厲聲怒喝:“放肆!竟敢胡亂揣測本宮心思!”
李瀠神色鎮定,麵對這般場麵毫無懼色,從容說道:“公主,您若一直這般逃避內心,也難怪那些郎中不敢跟您說實話。其實,您所說的血不達表隻是外在症狀,真正的病因是心病。瞧公主眼下這狀態,不知是因亡夫,還是因傳聞中的……”
“哪裏來的不知死活的東西!來人……” 耶律拔芹怒不可遏,話剛出口一半,卻被眼前陡然出現的匕首嚇得把後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心頭一驚,忙轉頭看向一旁的潘簡若,寒聲質問:“你們不是城東郭女醫的師徒?”
李瀠雙手背在身後,施施然走到桌旁坐下,自顧自倒了杯水,輕抿一口,微笑而言:“我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您的心病還未治愈。我之前的問題,公主還沒回答。
您整日費盡心思留住青春,到底是思念亡夫,還是惦記著那位……” 李瀠故意拖長尾音,眼神帶著幾分戲謔,盯著耶律拔芹,“…… 傳聞中的情人呢?”
耶律拔芹銀牙緊咬,雙眼死死瞪著眼前這兩個膽大包天的人,周身殺氣四溢,卻一言不發。
李瀠好整以暇的仔細打量著耶律拔芹,但見耶律拔芹低垂螓首,一雙眼兒似將春山秋水都斂了去,左眸如寒潭鶴影,右眸若古寺青燈,眼尾偏生一段飛白,插雲峭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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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腰肢圓潤豐腴,裹在暗紅的長裙之中,卻憑空多出些醉酒慵懶韻致,行動間倒弱柳扶風,婀娜生姿,教人直疑她裙底藏了捧未化的新雪。
最奇是那通身氣度,分明未諳雲雨之態,周身縈繞的淡雅體香,遇著她冰瓷似的肌膚,竟似那玉簪花般含羞半吐生韻致,迎風而立展光華,占盡了清、弱、嫩、素四字風流。
潘簡若見耶律拔芹這般眼神,惡作劇的念頭頓起,抬手 “啪” 的一巴掌,重重落在耶律拔芹的豐臀之上,寒著臉斥道:“還看不清形勢?再敢瞪眼,小心我打扁你的屁股!”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李瀠和耶律拔芹同時一怔。
李瀠著實沒想到,平日裏端莊嫻靜的簡若,竟還有如此腹黑的一麵;耶律拔芹則是又羞又憤,隻覺遭受了奇恥大辱,想都沒想,反手就朝著潘簡若臉上扇去。
潘簡若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反手扣住耶律拔芹的手腕,順勢一個漂亮的反擒拿,將她的手臂狠狠折到身後,接著用力一壓。
耶律拔芹吃痛,“哎喲” 一聲,身子瞬間彎了下去。
“少跟我來這套!再敢撒野,信不信我把你扒光扔出去,讓全府的人都見識見識大遼第一美人的‘風采’!” 潘簡若聲音冰冷,語氣裏滿是威脅。
耶律拔芹聞言,嬌軀猛地一顫,一股難以抑製的羞憤湧上心頭。她心一橫,也顧不上許多,使出渾身解數奮力轉身。
隻聽 “哢嚓” 一聲脆響,竟硬生生折斷了自己的胳膊,緊接著,她右手迅速從大腿內側抽出貞潔衛,不顧一切地朝著潘簡若胸口刺去。
潘簡若著實沒料到耶律拔芹如此剛烈,為了泄憤,竟對自己這般狠辣,一時間也有些錯愕不已。
不過,潘簡若畢竟身手不凡,電光火石間,右手猛地探出,一把纏住耶律拔芹的手腕,用力一磕,精準地將匕首擊飛。
緊接著,反手就是一掌,重重擊在耶律拔芹胸口。
這一掌蘊含著十足的氣力,耶律拔芹隻覺胸口像被重錘猛擊,一陣沉悶的劇痛襲來。
她本就身子柔弱,哪經得起這般重擊,“哇” 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踉蹌著連連後退,最後重重地倒在了床榻之上。
李瀠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瞬間便敏銳地捕捉到了耶律拔芹的軟肋所在。像耶律拔芹這般堪稱尤物的大美人,因種種緣故,年過三十卻依舊守身如玉,心底必定有一處極為柔軟且私密的角落,絕不允許他人輕易探尋、觸碰。
顯而易見,耶律拔芹最為珍視的,便是自己的貞潔與尊嚴。就當下情形來看,她的貞潔尚存,可尊嚴卻早已被踐踏得支離破碎,
否則,她也不會將貞潔與尊嚴緊密捆綁,視作自己的禁臠,不容任何人侵犯,哪怕那個人是女人。
想通了這些,李瀠輕笑著站起身,朝著床榻上氣息微弱的耶律拔芹走去,開口說道:“我覺得我這妹妹方才的做法不太妥當,實在有失身份。我身為郎中,最擅長的便是對症下藥。依我觀察,你所有的煩惱皆源於過度在意自己的容貌與貞潔。倘若這兩樣都沒了,你或許便能睡個安穩覺了。”
說著,李瀠從懷中掏出一枚色澤殷紅的丹藥,步步逼近耶律拔芹,語氣平淡地介紹道:“這叫褪華丸,以蟬蛻、蛇蛻、鳳凰衣,再佐以蠍尾毒煉製而成。至於它的功效,顧名思義,能讓女子逐漸氣血虧虛,褪去年華。
這個過程不快也不慢,約莫會持續一個月左右。
每日清晨醒來,你都會發現自己又多了一條皺紋,或是冒出一根白發。一天天看著自己衰老,對旁人而言或許難以接受,可對你來說,沒準兒是一種解脫。”
“哼,少拿這話嚇唬我!” 耶律拔芹滿心不信,趴在床上,一聲不吭。
李瀠也不多費唇舌,徑直走到花幾前,輕輕一碾,手中的丹藥瞬間化作粉末,簌簌地落在一旁的花枝上。
不多時,奇異的一幕發生,那花枝上的葉子竟開始一片片脫落,一片、兩片、三片……
每一片葉子的掉落,都仿佛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耶律拔芹的心上,驚得她瞳孔猛地放大,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李瀠見葉子掉光,不著痕跡地將藏在袖口中的枯葉散收起,轉身冷冷地看向耶律拔芹,厲聲喝問道:“說,烏古論氏的兩萬南院兵在何處?”
耶律拔芹猛地抬眸,緊緊盯著李瀠,冷笑著開口:“你是耶律南仙的人?”
“我說我不是,你信嗎?” 李瀠再度從懷中掏出一枚褪華丸,走到耶律拔芹跟前,作勢就要往她嘴裏塞。
“那你究竟是誰的人?” 耶律拔芹瞳孔急劇收縮,身軀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李瀠眼珠一轉,故意回道:“我是楊炯的人。”
“你胡說!他早已從胡裏改路撤退,怎麽可能會出現在析津府?” 耶律拔芹瞪大了眼睛,大聲反駁。
“喲,看來你挺關心他的嘛。難道真如傳聞所說,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合夥謀害了蕭撻裏?哎呀,這可就糟糕了。你說,要是你突然間變得蒼老臃腫,楊炯還會正眼瞧你一下嗎?” 李瀠眸光冷冽如寒潭,語氣幽幽,滿是譏諷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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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怎麽樣?” 耶律拔芹雙手死死攥緊被子,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生吞活剝。
此時,耶律拔芹心中已猜出個大概。眼前這人雖一直含糊其辭,不肯明確自己的身份歸屬,但從她所問的問題不難推斷,她極有可能是耶律南仙的人。
不然,怎會打聽南院軍的蹤跡。
不過,有一點讓耶律拔芹深感困惑。她雖與楊炯有過一些曖昧傳聞,可兩人之間毫無情感交流。即便整個大遼都在傳他們的事,實際上兩人僅僅見過一麵,她對楊炯並無特殊感覺,想來楊炯亦是如此。
然而,眼前這女人眼神裏的神色,卻好似自己搶了她丈夫一般,著實令她不解。
李瀠見耶律拔芹言語間露了怯,立刻追問道:“告訴我南院軍的位置!”
耶律拔芹銀牙緊咬,雙手死死攥成拳頭,修長的手指在被子上用力揉搓,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潘簡若見狀,臉色瞬間一冷,從李瀠手中奪過丹藥,徑直朝著耶律拔芹口中塞去。
耶律拔芹身軀劇烈顫抖,眼眸中滿是對親眼看著自己老去的恐懼,當下心神失守,驚慌失措地大聲吼道:“在西北五十裏,河柳礦山!”
李瀠心中猛地一震,一把拉起躺在床上的耶律拔芹,急切問道:“這麽說,那兩萬兵馬偽裝成了礦工?”
“是!” 耶律拔芹嘴唇顫抖,聲音帶著一絲悲切。
李瀠眉頭緊鎖,沉思片刻後,看向潘簡若,低聲道:“咱們得趕緊想辦法穩住這兩萬人。西門對我們至關重要,絕不能讓這兩萬兵馬有所行動。”
潘簡若深知事情的嚴重性,西門可是盧和鈴定下的撤退路線。若此時冒出兩萬南院軍,她們可就徹底沒了退路。
當下,她當機立斷,一把架起全身癱軟的耶律拔芹,冷冷說道:“走!去礦山!”
話一說完,不等耶律拔芹反應,兩人一左一右,挾持著耶律拔芹迅速離開了公主府。
耶律拔芹既去,其體香幽然,猶繞於床榻之側,絲絲沁入衾被。近而視之,榻上隱現一點殷紅,乃蔻丹所書契丹之符,似含隱情,默訴無人之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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