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血戰誘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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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湯穀裏遙輦超部。
遙輦超端坐馬上,周遭火把的光芒映照在他臉上,使其神色顯得晦暗難明。
今日這場戰事,對他而言意義非凡,這已是他第九次成功擊退耶律光的進攻,然而,也是他首次在占據絕對地利優勢的情形下,親率中軍主動出擊,卻落得個铩羽而歸的下場。
此刻,雙方兵力已然持平。
遙輦超心中清楚,若繼續憑借這險要地勢,堅守防線,與耶律光展開消耗戰,以己方的糧草儲備與防禦工事,定能將耶律光困死在這湯穀裏之中。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皇帝的命令乃是徹底鏟除耶律光的軍隊,甚至不惜一切代價,隻求確保耶律光的軍隊再無反抗之力,對於傷亡情況,全然不問。
這道旨意,如同一把沉甸甸的枷鎖,壓在遙輦超心頭,讓他倍感壓力。他深知,此次任務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自己必將麵臨皇帝的雷霆之怒,遙輦氏也再難振興。
放眼當下局勢,遼皇無疑占盡先機。若一切順遂,自己此番能成功鏟除耶律光,位極人臣、成為大遼最顯貴之人,並非遙不可及。
這般誘人的前景,他豈會不動心?
可他生性謹慎,凡事總要往深處多思量幾分。
他雖一直對耶律南仙傾慕有加,皇帝也承諾凱旋之後便將耶律南仙許配於他,可他太了解耶律南仙的性子了,真要促成這段姻緣,機會怕是連一成也無。
這一點,他早有心理準備,倒也不十分在意。
隻是,自己如今要做的可是弑殺太子這般大逆不道之事。皇帝至今都未頒布詔書,明言太子謀反,這不得不令他心生疑慮,皇帝莫不是打算事成之後,讓自己背這黑鍋?
就算皇帝信守承諾,那日後的繼任者又當如何?
耶律光一死,皇位便隻剩耶律倍和耶律暉二人有望繼承。若耶律倍上位,遙輦氏必將大禍臨頭;耶律暉年紀尚小,可他母族斡魯朵氏勢力龐大,在他們眼中,一個敢殺太子的人,如何能容得下?
畢竟,在世人眼中,敢殺太子便敢弑君,沒人會在意你內心真實想法。
遙輦超長歎一聲,他在華遼邊境已蹉跎近十年,大好時光白白流逝,遙輦氏在八大氏中也一直處於底層。此次機會,若再不能抓住,恐怕永無出頭之日。
他心裏清楚,所有事皆有風險,關鍵在於能否承擔。如今深陷此局,他已然沒有退路。
遙輦超之所以決定縮減包圍圈,主動發起進攻,一來是想減少己方傷亡,盡快結束這場戰事,二來也想憑借這大勝之威,收攏麾下這數萬大軍。
在他看來,耶律南仙既然注定與自己無緣,那掌控這數萬精兵,便是皇帝能給自己的唯一補償,也是自己日後安身立命的重要依仗。
思及至此,遙輦超神色一凜,眼中閃過決然之意。
此戰,他必須確保己方在絕對優勢之下,盡量減少傷亡,速戰速決,唯有如此,方能在這波譎雲詭的局勢中,為自己和遙輦氏謀得一線生機。
當下,遙輦超深吸一口氣,平複紛雜的心緒後,揚聲大吼:“傳令!兩翼騎兵即刻前出,繼續縮小包圍圈!行進間務必依傍峽穀山脊優勢,未得將令,誰也不許擅自突入穀底!”
話音剛落,還未等親兵將命令傳達出去,戰場兩翼陡然響起一陣急促的牛角號聲。那號聲尖銳淒厲,仿若夜梟啼鳴,瞬間打破了原本的部署節奏。
緊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從峽穀深處滾滾而來,在穀壁間來回激蕩,經久不息。
遙輦超心中猛地一震,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高聲喝道:“快!速去與兩翼傳令兵取得聯係,本帥要知曉前線戰況!”
話還未完,隻見兩匹快馬從兩側疾馳而至。
馬上騎兵滿臉焦急,幾乎在同一時刻,扯著嗓子大聲稟報道:“報 ——!敵軍趁夜突襲山脊,夜色濃重,難以清點人數。但觀其聲勢,來敵恐有數萬之眾!”
遙輦超聽聞,神色一凜,當機立斷,再次下令:“中軍留駐一萬兵力,其餘兵卒,從穀底側翼包抄敵軍兩翼!快放信號,告知山脊上的士兵,迅速向山頂撤退,引敵登山,而後居高臨下,以弓箭狙擊敵軍!”
命令下達,身旁親兵迅速點燃信號裝置,刹那間,三枚綠色信號彈 “嗖” 地竄上夜空,拖著長長的尾焰,將昏暗的天際轟然炸響。
與此同時,中軍將士迅速分成兩列,衝下山脊後,沿著峽穀底部,朝著兩翼敵軍包抄而去,一場激烈的圍殲戰就此爆發。
此時的耶律光,手持長槍,腰挎長刀。見敵軍分路包抄而去,重重地拍了拍紇石烈哈林的肩膀,鄭重說道:“哈林,帶領兄弟們穩住心神,隱蔽好行蹤。遙輦超一旦陷入咱們設下的陷阱,他後方騎兵定會分兵救援。那時,便全看你的了。
隻要你能拖住敵軍,等我殺了遙輦超,或是兩翼完成反包圍,我軍此戰,必勝無疑!大功告成之日,孤必給你記頭功,想要什麽,盡管開口,孤絕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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紇石烈哈林眼中光芒一閃,直勾勾地盯著耶律光,眼神不自覺地朝其胯下那匹猩紅似火的汗血寶馬瞟去,略帶遲疑地問道:“殿下,此話當真?”
耶律光見狀,先是一怔,旋即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我當你小子惦記著什麽,原來是看上這赤驃了!行,你我換馬便是!”
說罷,他長臂一伸,一把扯過紇石烈哈林的身子,腳下輕點,借力在空中一個利落翻轉,兩人便穩穩當當更換了胯下戰馬。
紇石烈哈林滿臉羞愧,雙手死死攥著赤驃的韁繩,咬著牙道:“殿下,無功不受祿,我這還沒……”
耶律光大手一揮,打斷了他的話:“跟孤就別這般見外了。你們紇石烈氏自效忠孤以來,忠心耿耿,從未提過任何要求。一匹千裏馬而已,在孤眼中,可比不上你這萬裏駒!”
話音剛落,耶律光用力一震韁繩,回身咧嘴笑道:“孤先前說的話,始終作數。隻要此戰得勝,回去之後,你但有所求,孤絕不吝嗇!”
言罷,他挺直腰杆,手中長槍高高挺立,大聲吼道:“全軍聽令,隨孤誅殺逆賊遙輦超!”
“唰!” 三千蕭氏屬珊軍齊聲響應,瞬間抽出長刀,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天際。
俄而,馬蹄奔騰,塵土飛揚,眾人裹挾著衝天殺氣,徑直朝著遙輦超的中軍衝去。
遙輦超站在山脊之上,遠遠瞧見肩甲鮮紅的屬珊軍氣朝自己中軍殺來,不禁皺起眉頭,暗自思忖:“耶律光這是何意?屬珊軍雖是騎兵精銳,可我中軍足有一萬之眾,且這山脊要地盡在我手,他騎兵如何能衝得上來?莫非要自尋死路?”
心中雖滿是疑惑,口中命令卻絲毫不曾停頓:“舉箭!”
弓箭陣地得令張弓,箭指蒼穹。
“放!”
隨著這一聲令下,峽穀一側,萬箭齊發,直撲耶律光的前軍而去。
“舉盾!” 耶律光見此,迅速回身,大吼下令。
令下,屬珊軍皆側身舉盾過頂,奮鞭笞馬,疾馳向山脊。
行十丈,盾裂,人馬死傷相藉。
及五丈,人仆地如倒伏之麥。
至三丈,耶律光挺槍突進,一槍戳飛當先者數丈之遠。
耶律光大呼:“下馬步戰!”
言畢,旋身躍下,穩穩著地。
其馬奔勢未歇,徑衝入弓箭兵陣,撞倒數人。
後軍得令,翻身下馬,反手刀刺馬臀,馬痛狂奔,直撲山脊弓箭兵眾。
遙輦超居高臨下,目睹屬珊軍這般悍不畏死的衝鋒,又見己方弓箭雖強,卻難以抵擋對方悍勇之勢,心中迅速做出決斷,沉穩下令:“分作三個批次,交替向後撤!”
話語剛落,戰場形勢陡然生變。
隻見,伴隨著陣陣淒厲的戰馬嘶鳴聲,數百枚閃耀著火光的轟天雷從耶律光軍陣後方呼嘯飛來。
遙輦超見狀,瞳孔猛地一縮,心中滿是震驚。
此前交戰,耶律光從未動用過轟天雷這類火器,他本能地以為耶律光軍中並無此物,卻沒料到,耶律光竟將這殺招隱藏至今,專候此刻。
“轟——!”一聲聲巨響此起彼伏。
硝煙裹挾著濃烈的火藥味,瞬間在遙輦超的弓箭陣地彌漫開來。一枚枚轟天雷在人群中炸裂,火光四濺,映紅了夜空。
那些原本嚴陣以待的弓箭兵,在這突如其來的爆炸麵前,徹底亂了陣腳。
一名弓箭兵,置身於混亂戰場正中,眼角餘光瞥見一枚轟天雷直直朝自己飛來。他雙眼瞬間瞪得滾圓,眸中滿是驚恐之色,想要轉身奪路而逃,可雙腿卻似被重鉛澆築,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分毫。
此刻,於他而言,周遭一切聲響都已消失,時間仿若凝固。那轟天雷眨眼間便在他身前轟然炸開,一股強大無比的衝擊力襲來,瞬間將他整個人高高拋向空中。
他的右臂被爆炸的威力生生扯離,僅靠著肩頭一絲皮肉勉強相連,斷臂在半空中無力地晃蕩,失去束縛,飛離而出。
緊接著,他重重地摔落在地,身體扭曲成怪異的形狀,口鼻中鮮血如泉湧般噴出,淒厲慘嚎。
不遠處,弓箭兵軍官大聲怒吼,試圖穩住士兵慌亂的陣腳,重新組織防禦。
然而,受驚的戰馬如脫韁的野獸,橫衝直撞地衝進人群。
一匹高大的黑馬,雙眼通紅,鬃毛飛揚,不顧一切地朝著人群密集處狂奔。它粗壯的馬蹄高高揚起,狠狠地落下,將擋在前麵的士兵一個個踩踏在地。
在爆炸和戰馬的雙重衝擊下,弓箭兵四處奔逃,隊形徹底崩潰。
遙輦超身旁的督軍滿臉怒容,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大聲呼喊著:“穩住!都給我穩住!不許退!”
可他的聲音在混亂的嘈雜聲中顯得那麽微弱,根本無人理會。士兵們隻顧著自己逃命,眼神中充滿驚恐。他們互相推搡著,拚命朝著後方的山頂擠去,求生的欲望早已勝過一切。
遙輦超目睹著這一切,臉色變得極為陰沉。
他此刻才明白,耶律光很有可能一直都在為這一戰鋪墊,之前通過正常的突圍戰,消耗戰,讓自己以為這次戰鬥也不過是故技重施,甚至於兩翼突圍的士兵也同之前的作戰方式大同小異,這讓遙輦超一時間還真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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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耶律光趁亂率屬珊軍迅猛殺至,與遙輦超的前軍瞬間混戰在一處。
他手中長槍如龍,剛猛非常,每一次舞動,都具開山崩石之威。
耶律光眼見一名敵兵高舉長刀,嘶吼著朝自己劈來,他不慌不忙,側身一閃,手腕用力外旋,槍尖一抖,直刺向敵兵咽喉。
那敵兵瞳孔驟縮,本能橫刀格擋,耶律光順勢一轉槍杆,槍身猛地橫掃,重重砸在敵兵手臂上,隻聽“哢嚓”一聲,骨斷筋折。
敵兵慘叫著跌倒在地,還未喊出第二聲,槍尖已貫穿敵兵胸膛,耶律光手腕一抖,將敵兵甩向一旁,濺起一片血花。
前方,一群敵兵呈扇形圍攏過來,企圖以人數優勢圍殺耶律光。
耶律光目光冷峻,雙腿發力,槍身貼於身側,猛地向前突進。衝入敵群後,他手中長槍左右橫掃,槍杆所到之處,敵兵紛紛被掃倒在地,無人可抵其鋒芒。
混戰中,耶律光瞧見遙輦超正指揮親兵集結,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雙腳蹬地,徑直朝著遙輦超所在方向狂奔而去,大喝一聲:“遙輦超,你的死期到了!”
話音未落,人已突至,槍尖直指遙輦超。
沿途敵兵被耶律光的武勇震撼膽顫心驚,眾人皆聽聞過耶律光勇冠三軍之名,可直至今日,近距離目睹他在戰場上的風采,才真正領會到那槍掃一大片、力能扛鼎的磅礴氣勢,著實令人膽寒。
但此刻,這些士兵已然退無可退,身後便是遙輦超親自率領的督戰隊,稍有退縮,便是死路一條。
他們心中清楚,耶律光縱使再如何神勇無敵,也總有體力耗盡的時刻,決然不信他能有使不完的力氣。
這般思忖間,士兵們迅速自發地十人結成一小隊,手中長槍緊握,一步一步,緩緩朝著耶律光圍攏過去,每一步都踏得極為沉重,仿佛是在丈量著生與死的距離。
耶律光見士兵們緩緩圍攏,心中豪氣頓生,仰頭發出一聲長嘯,氣勢直衝雲霄,震的敵兵沒來由的心底發顫。
嘯聲未落,他手中長槍已然舞動起來,槍尖連刺帶挑,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瞬間將聚攏而來的敵軍逼退。
隨後,他猛地發力,將長槍用力擲出,槍身繃直,裹挾著呼呼風聲,徑直朝著遙輦超身前一名親兵射去。
那親兵還未反應過來,長槍便已呼嘯而至。他瞪大了雙眼,滿臉驚恐,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動作,長槍瞬間貫穿他的身體。
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整個人向後擊飛數丈,重重撞在身後士兵身上。長槍威力不減,竟將兩人如串糖葫蘆般串在一處,牢牢釘在了山脊之上。
一擊得手,耶律光身形不停,迅速抽出腰間長刀,左砍右突,向著遙輦超的親兵衛隊直撲而去。
一時間,刀影閃爍,慘叫聲此起彼伏,親兵衛隊瞬間被他衝得七零八落。
遙輦超眼見自己麾下這一萬士兵被耶律光攪得陣腳大亂,狼狽不堪,心中怒火 “噌” 地一下躥上腦門。
他怒目圓睜,猛地抽出腰間長刀,奮力一揮,“哢嚓” 一聲,將身旁那麵象征指揮的將旗攔腰砍斷。
旋即,他雙手高高擎起斷旗,聲嘶力竭地怒吼道:“全軍聽令!但凡能斬殺逆賊者,封妻蔭子,賞千金,食萬戶!”
這吼聲仿若平地炸響的驚雷,在戰場上滾滾回蕩。
吼罷,遙輦超動作幹脆利落,將斷旗牢牢綁在自己身後,翻身躍下戰馬。他身先士卒,帶著身後的親兵衛隊,徑直向著耶律光所在之處直撲而去。
遙輦超這一番舉動,讓原本四散奔逃、士氣低落的士兵們瞬間冷靜下來,旋即臉上便湧起一陣羞愧之色。
一萬人竟被三千人追得抱頭鼠竄,這等事若傳出去,他們日後還有何顏麵以軍人自居?周圍的軍官們見狀,立刻敏銳地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大聲呼喊著叫嚷,迅速聚攏士兵。
在他們的努力下,原本混亂不堪的隊伍很快重新整頓起來,一道道防線再次構築,與屬珊軍再度展開激烈廝殺。
此時,戰場上硝煙彌漫,喊殺聲、兵器碰撞聲交織成一片。
耶律光與遙輦超的目光穿越層層硝煙,在空中交匯。
一瞬間,仿佛時間都為之停滯,二人的眼神恰似兩道閃電激烈對撞,迸射出奪目的火花,空氣中彌漫著濃烈殺氣,仿佛令周圍的溫度都冷了幾分。
二人對視片刻,長刀高舉,朝對方猛衝而去。
遙輦超的刀法雖稍遜一籌,卻勝在身旁有三十餘名親兵簇擁,他們緊密配合,將遙輦超護在中央,呈扇形朝著耶律光包抄而來。
耶律光手中長刀舞動,氣若蒼龍出海,力若猛虎下山,他步伐沉穩,一步一殺,敵人莫不能近。
一名親兵瞧準耶律光後背空門,雙手使足了勁,手中長刀裹挾著陰風,直朝耶律光後背劈來。
耶律光心有所感,腳下猛地一旋,整個人如陀螺般橫移數尺,與此同時,反手抽出長刀,運力於臂,順勢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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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一聲巨響,震得周遭空氣都為之震顫,那親兵手中長刀脫手而出,打著旋兒,向後飛了出去。
這親兵因用力過猛,身體不受控製,向前踉蹌邁出好幾步。
耶律光怎會錯失良機,一步踏出,欺身而上,手中長刀毫無花哨的朝著那親兵脖頸削去。
那親兵大驚失色,想要躲避,卻已然來不及,隻覺脖頸處一涼,一道血痕瞬間浮現,悶哼一聲,轟然倒地。
解決掉這親兵,耶律光緊緊盯著遙輦超,雙足發力,猛的一蹬地麵,整個人如同迅猛的獵豹,朝著遙輦超直撲而去。
遙輦超見耶律光裹挾滾滾殺意而來,心中“咯噔”一下,忙不迭將手中長刀一橫,使了招“鐵鎖橫江”。
此招是他慣用的防禦法門,可守可攻,力求先穩住陣腳。
他身旁三十餘名親兵,平日裏訓練有素,此刻瞧準時機,齊聲呐喊,手中長刀寒光閃爍,從各個方向砍向耶律光腰身,妄圖借人多勢眾,阻擋其迅猛攻勢。
耶律光目光如隼,全身因為激動而止不住的顫抖,此時他非但不懼,反倒激起體內好戰熱血。
但見他腳下不丁不八,站定身形,手腕陡然發力,手中長刀如風,帶起層層刀花。
這一手“斬風刀法”使得爐火純青,刀光層層疊疊,密不透風,竟將那如雨般砍來的長刀一一擋下。
刹那間,戰場上刀與刀激烈碰撞,發出“叮叮當當”一連串脆響,仿若急雨敲打屋瓦,在這喊殺震天的戰場中尤為突兀。碰撞產生的火星四下飛濺,更似那夏夜流螢,讓眾人因廝殺而扭曲的麵龐更顯猙獰。
酣戰正烈,耶律光雙眸緊盯著遙輦超,不放過對方任何一絲破綻。
驀地,他瞧見遙輦超側身露出一處空當,心中暗喜,當下深吸一口氣,提氣灌於右臂,手中長刀猛地一抖,使出一招“氣吞山河”。
這一招集速度與力量於一身,長刀裹挾著淩厲勁風,直刺遙輦超咽喉要害。
遙輦超見此,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驚惶之下,身體本能地急速向旁閃躲。耶律光的長刀貼著他的臉頰險險劃過,帶出一道血線,殷紅的鮮血緩緩滲出,在他臉頰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遙輦超驚魂未定,趁著耶律光收刀之際,本能的立刻展開反擊。
他雙腳蹬地,身體猛的向前撲出,手中長刀高舉過頭,自上而下,使出一招“力劈華山”,試圖將耶律光的手臂斬斷。
耶律光反應奇快,腳下猛地一旋,側身避讓,同時手中長刀上撩,使了招“舉火燎天”。
隻聽“當”的一聲巨響,耶律光精準無誤地擋住了遙輦超這雷霆一擊。
隨後,兩人身影交錯,你來我往,一時間殺得難解難分。
這般以一敵三十有餘,時間一長,縱是耶律光這般神勇之人,也漸漸感到體力正飛速流逝。
他心中暗自叫苦,卻也明白,此刻還不是撤退之機,若此時佯裝敗退,遙輦超絕對不會上當,那自己這些兄弟犧牲得將毫無價值。
想到此處,耶律光緊咬鋼牙,一股決然之氣湧上心頭,他強撐著已然疲憊不堪的身軀,抖擻精神,繼續在敵群中周旋。
恰在此時,兩名親兵瞅準耶律光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間隙,從左右兩側同時發難。
一人手中長刀前出,直刺耶律光腹部要害;另一人長刀高高舉起,朝著耶律光腿部狠劈而下。
這二人配合默契,攻勢淩厲,一時間竟成犄角之勢,讓耶律光避無可避。
耶律光心中一凜,身形陡然一轉,手中長刀順勢一揮,隻聽“當”的一聲悶響,將刺向腹部的長刀蕩至一旁。
緊接著,他左腿猛地發力,直踢向砍向腿部的那名親兵胸口。那親兵猝不及防,被這一腳踢中,隻覺胸口如遭重錘,“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向後倒飛而出,連退數步才勉強站穩。
耶律光趁此機會,手中長刀奮力一砍,精準無比地砍在另一名親兵的長刀之上。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那親兵手中長刀竟被生生斬斷。
耶律光順勢而為,刀身一轉,已是劃過那親兵咽喉。親兵雙眼圓睜,滿臉盡是驚恐之色,還未及發出半聲呼喊,便已緩緩倒下。
此時,戰場上硝煙彌漫,將廝殺的眾人籠罩其中。喊殺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震得人耳中嗡嗡作響。
耶律光在敵群中奮勇拚殺,身上早已添了數處傷口,鮮血順著傷口汩汩流出,將他的鎧甲染得通紅。
但他的眼神卻愈發堅定心中隻有一個信念:找準機會,示敵以弱,將遙輦超引到既定的埋伏點。
就在耶律光正想辦法如何引誘遙輦超上鉤之時。突然,他頓感左腿一陣劇痛,低頭一看,隻見一支冷箭不知何時已射中大腿,箭鏃深深沒入肉中,鮮血正順著箭杆緩緩滲出,將他的靴子染紅一片。
耶律光心下一凜,抬眼望去,隻見在戰場的陰影處,隱隱閃動著敵軍弓箭手的身影。想必就是這些人趁著戰場混亂,偷偷放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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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光掃了眼死傷慘重的屬珊軍,知道不能再拖了,當下強忍著劇痛,想要繼續朝遙輦超衝去,卻突然感覺體內的力氣正隨著傷口處湧出的鮮血,如決堤的洪水一般迅速消逝。
他的雙腿開始發軟,手中長刀也似變得愈發沉重,就連眼前地景色好像也開始變得重影。
遙輦超一直留意著耶律光的一舉一動,此刻見他受傷,腳步更是略顯踉蹌,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喜。
他深知,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機會,若能就此將耶律光斬殺,局勢的發展方向將徹底被自己掌控,遙輦氏必將在自己手中重振光輝。
念及此處,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緊握長刀,運足全身力氣,徑直朝著耶律光手中長刀砍去。
隻聽“哢嚓”一聲巨響,耶律光手中長刀竟被遙輦超這全力一擊砍斷,刀頭“當啷”一聲掉落一旁。
耶律光心中一驚,他迅速調整身形,手中緊握著剩下的半截刀刃,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遙輦超的胸膛狠狠戳去。
遙輦超大驚失色,沒想道耶律光在力竭的情況下,還能做出如此迅猛的反擊動作,當下連忙側身躲避。
耶律光的斷刀失了準頭,擦著他的左肩劃過,留下一道一尺來深的傷口。鮮血瞬間湧出,噴濺四處。
遙輦超吃痛,悶哼一聲,心中卻也暗自慶幸,好在反應及時,否則這一刀,怕是要了自己的性命。
耶律光這奮力一戳,用盡了渾身最後一絲力氣,身體因用力過猛,不受控製地向前踉蹌了好幾步,腳下虛浮,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他此時頭暈目眩,身體氣力全消,他知道自己這是舊疾複發了。
可此時正是誘敵的關鍵時刻,怎能容他倒下,當下他強提一口氣,試圖穩住身形,奈何受傷過重,體力已然到了極限,根本無法起身。
遙輦超身旁的親兵們見耶律光這般狼狽模樣,哪會放過這絕佳時機。
眾人相視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齊聲呐喊,如同餓狼見到了受傷的獵物般,紛紛揮舞著手中長刀,從四麵八方朝著耶律光圍攏過來。
屬珊軍將士們正與敵軍殺得難解難分,眼角餘光瞥見耶律光身處險境,心下大驚,頓時紅了眼。
平日裏,他們對耶律光忠心耿耿,哪還顧得上自身安危,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救主!
刹那間,原本各自為戰的屬珊軍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凝聚在一起,紛紛舍棄眼前對手,不顧一切地朝著耶律光所在之處衝去。
耶律光望著如潮水般湧來的屬珊軍,深知此刻時機已到,己方兵力本就不占優勢,又經此惡戰,若繼續纏鬥下去,必定全軍覆沒。
當下,他強撐著虛弱的身體,運足氣息,對著屬珊軍大聲喊道:“撤!”
屬珊軍將士得令,迅速調整陣型,將耶律光護在中間,按照既定計劃,向東方埋伏地溫泉撤去。
遙輦超見耶律光要逃,眼中怨毒和狂喜交織。
他一把拔出耶律光留在自己肩上的斷刀,捂著傷口,大聲嘶吼:“給我追!一個都不許放過!”
言罷,遙輦超引軍徑趨屬珊軍遁逃之處。
俄而,塵起蔽天,馬蹄聲、喊殺聲相雜,生死追逐,遂啟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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