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長歌湯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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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穀裏,霧氣蒸騰。
此前交鋒,兩軍主將雙雙重傷,或許是出於對彼此的忌憚,又或是都急需喘息休整,雙方竟默契地選擇了休戰。
遙攆超自斷臂之後,身體狀況急轉直下。此刻,他僵直地躺在行軍床上,牙關緊咬,嘴唇因用力而泛白,四肢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渾身的骨骼仿佛被重錘反複敲打過,每一寸都散發著劇痛。他的麵容因痛苦嚴重扭曲,嘴角歪斜,臉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
遙攆超身為久經沙場的將領,軍旅生涯中,目睹過太多兵將被破傷風奪去性命。
作為遙攆氏的當家少主,他自幼便被灌輸家族的榮耀與使命,遙攆氏傳承數代的門風,絕不允許他在生死攸關之際,表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怯懦。
這般想著,遙攆超充血的雙眼死死盯著軍醫的嘴唇,哪怕身體正經受著痙攣的折磨,他依舊憑借著頑強的意誌,用顫抖的雙手,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拍打著行軍床。
一旁遙攆納合見此,虎目含淚,鋼牙咬碎,一字一頓道:“用藥!”
軍醫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氣,接過早已準備好的玉真散,混入白虎追風湯中,用力掰開遙攆超的嘴,顫巍巍的全都灌了進去。
半晌,遙攆超身體抽搐的更加劇烈,雙腿僵直,劇烈的疼痛讓他全身大汗淋漓,麵無人色,手指蜷曲成爪,死死握住行軍床側,將其鐵棍都掰得彎曲成弓,卻愣是沒吭一聲。
其餘將領見此,雙目赤紅,紛紛背過身去,給遙攆超留下該有的尊嚴。
軍醫稍等片刻,見遙攆超四肢痙攣漸平,當下快速取出銀針,深吸一口氣,三針齊出,直入百匯、檀中、大椎三穴道,
三針沒入其裏,隻見一點銀毫。
遙攆超銀針入體,繃直的四肢漸漸趨平,舒緩半晌後,遙攆超喉嚨動了數下,聲音如若金鐵擦刮,尖銳的直震人心:“耶律……耶律光如何了?”
遙攆納合聽見這虛弱無比的聲音,迅猛回身,待見到渾身濕透,毫無人色的少主,悲從中來,急切道:“少主,我們隻剩下三萬兄弟了,這是咱們遙攆氏最後的精銳了,敵軍還剩四萬,如今你又……少主!我們撤吧!”
遙攆超聽了,呼吸一滯,氣若遊絲卻無比堅定的吼道:“告訴我!耶律光現在怎麽樣了?”
遙攆納合見此,哪裏還不知道他要繼續作戰,當即牙關緊咬,恭敬回道:“少主,耶律光一夜白頭,主帳封鎖,生死不知。”
遙攆超自知道時日無多,絲毫沒有猶豫,看向帳中的將領,沉聲道:“自從咱們遙攆氏投入皇帝陣營,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最初我本打算留兵自重,這才冒進追敵人,這是我指揮失誤,責無旁貸。對此,秘令軍曹歸族,軍屬家眷全部歸主脈贍養。”
眾將聽到這話,已然明白遙攆超打算殊死一搏,當即隻是漠然點頭,靜等其下令。
遙攆超此刻已經完全不能站起,隻能仰著頭看向眾人,眼底那那一絲狠厲一閃而過:“現在我們已無退路,唯有跟耶律光決一死戰,贏了,遙攆氏雖無兵可以倚重,但至少還有功勳富貴。若輸了,耶律光所剩兵力也不會太多,能勝過皇帝的概率不足一成。
我時日無多,此時回軍,皇帝絕不會放過我遙攆氏,與其如此,倒不如為了遙攆氏的未來,拚上一把,給族內少年,拚出個光明未來。”
“唯少主命是從!”眾將領齊聲回應。
遙攆超再不多問,直接下令:“我如今的情況你們都已看到,再無什麽戰鬥力可言。唯一有用的就是這殘燭之身。
所以,你們要故意製造出我已身死的假象,但在行動上卻要半遮半掩,虛實結合,撤退更是要做到井然有序,這樣才能完全騙過耶律光。他急著去析津府,即便有所歸懷疑也不得不追。
如此,我們在湯穀裏青禽口設下埋伏,那裏出口寬闊卻枯草叢生,就在他們以為逃出生天之時,正是我們火攻之機。”
遙攆納合沉思半晌,轉身開始布置具體細節:“遙攆阿倫,你立刻組織士兵戒嚴,一定要外鬆內緊,用世代兵守護少主車駕,隱晦的透露出少主離世的消息。”
“好,我這就去辦。”一老將發聲回應,轉身便走。
“遙攆環之,組織士兵撤退,隻說回族,隻強調不需多問,安排五百死士,埋伏於青禽口放火。”遙攆納合看向一少年將軍,繼續下令。
“是!”遙攆環之猛錘甲胄,匆匆而去。
遙攆納合安排完畢,步出大帳,深吸一口氣,大吼下令:“全軍撤退,回族!”
話音剛落,營地瞬間變得針落可聞,他們當兵多年,按照軍規,進攻和撤退兩項軍令,必須是要由主帥親自下達,從來都沒有副帥代為下發的道理,除非主帥出了重大變故。
這個念頭一起,士兵再不敢往下想,沉悶的齊聲應諾,旋即迅速整頓軍馬,氣氛凝重地許許撤出了湯穀裏防禦陣地。
此時的耶律光中軍大帳卻是另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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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兀納與拔裏黑齒看著癱倒在一旁,眼神空洞,神情恍惚的安撫司軍醫,恨不得現在就上去砍了這個一心求死的家夥。
蕭兀納鋼牙緊咬,盯著他那剛因自刎失敗而留下血痕,怒喝道:“到底怎麽回事?為何太子至今昏迷不醒?為何會一夜白頭,明明是輕壯之年,為何現在看起來有四十餘?”
軍醫不答,隻是不斷呢喃:“臣有罪”三個字,早已沒有了之前那懸壺濟世的明醫風采。
“艸!老子真是給你臉了!”拔裏黑齒脾氣火爆,一把攥住軍醫的衣領,啪啪兩個耳光,“你他媽趕緊說話!太子到底怎麽了?再跟老子裝瘋賣傻,現在就活剮了你。”
軍醫被這兩巴掌打醒,愣了一瞬,旋即悲愴的哭嚎起來:“太子舊疾,每逢大戰,越戰越勇,可人力有窮,極限之時,便會昏睡不醒,頭發也會變白數根,這次更是激發了身體的全部潛能,恐怕……恐怕……”
“你他媽找死!”拔裏黑齒怒不可遏,一腳將這軍醫踹倒,拔出佩刀就要砍了這個口無遮攔的蠢貨。
“住……住手!”一聲微弱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拔裏黑齒聞聲一愣,驚喜的轉過身,待看見耶律光那氣若遊絲的模樣,一顆心瞬間沉入了穀底。
“太子,你……”蕭兀納一步上前,握住耶律光的手,眼眸中滿是驚恐。
耶律光扯出一絲安心的微笑,掃了眼營帳,眉頭一皺:“哈林呢?”
“他……黑石軍八千,扼穀拒敵萬眾,鏖戰半辰,無生。”蕭兀納沉默半晌,對上耶律光那熾熱的眼神,隻能如實回答。
耶律光聽了,瞳孔一縮,身軀微微顫抖,咬了咬牙,看向那軍醫,冷聲道:“孤問你,可否給孤續命?”
軍醫連滾帶爬的來到耶律光身前,聲音顫抖道:“殿下,您現在……現在髒腑等同四十歲無異,且正以極快的速度衰老,恐怕三天就……就……”
“孤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回答我!能不能續命?”耶律光聲音微弱,眼眸中的威嚴卻不減分毫。
軍醫愣愣的看著耶律光,雙拳緊握,大聲回應:“可續命三個時辰!”
“戰力幾何?”耶律光追問。
“巔峰!”軍醫自牙縫中擠出了兩字。
耶律光點頭,淡淡道:“下去準備吧!”
“是!”軍醫回答得幹淨利落,可腳步卻沉重無比,好幾次都差點跌倒,幸得安撫司攙扶,這才得出。
耶律光見帳中隻剩下兩人,眼眸平靜無波,淡淡道:“三個時辰全殲遙攆超部,有勞兩位伯父了。”
“臣萬死不辭!”蕭兀納和拔裏黑齒見耶律光交代後事,立刻單膝下跪,大吼回應。
耶律光點點頭,問道:“遙攆超如何了?”
“根據探子來報,遙攆超放棄了湯穀裏各處要地,正有序自青禽口撤退。具體是他真的出了變故,還是佯裝撤退,目前仍不得知。”蕭兀納沉聲回應。
耶律光聞言沉默,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三日不足以趕回析津府,自己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徹底消滅遙攆超這三萬的殘軍,防止他趕回析津府,擾亂京城局勢。
想到此,耶律光轉頭看向兩人,認真道:“拿著孤的青牛令,告訴我小妹,紇石烈氏與國同休,追封紇石烈氏哈林為忠勇王,由同族近支過繼為子,世襲罔替。
拔裏氏同此殊榮,黑齒伯父自選擇繼承人。
後族必出自蕭氏,寫入國法,永不變更。”
“臣族當效死,無悔!”二人齊聲高呼。
耶律光並沒有回應,麵無表情的繼續問道:“我兄妹二人從不虧待功臣,更是對忠臣毫不吝嗇。二位,扶龍之功,孤給你們了,莫要讓孤失望。”
“若背誓言,全族皆亡!”二人雙膝跪地,指天發誓。
耶律光輕歎一聲,認真道:“無論遙攆超是否真的撤退,你二人都要想盡一切辦法回京,以謀後事,以安局勢。
戰術上,我帶一萬兵先出青禽口,你二人從兩翼全速衝鋒,以回京為先,我來拖住遙攆超。”
“太子……還是老臣……”
耶律光擺手打斷:“出去安排作戰任務吧,孤想一個人靜靜。”
二人見此,原地立正,鄭重的捶了胸口三下,行了一個最莊重的軍禮後,轉身便走,再沒回頭。
耶律光緩緩閉上眼眸,二十多年的光陰自腦海飛速閃過,往事如煙,明明平時曆曆在目之事,現在想起來卻也隻能記住三事。
其一,五歲時同野狼拚死。
其二,七歲時同小妹分食一個饅頭。
其三,十歲時答應小妹要親手送她出嫁。
本以為,自己記憶最深的會是成為太子的那一天,可如今想來,卻全然不記得其中細節,甚至於是十一歲還是十歲都已記不太清。
正思忖間,突聞急促的腳步聲,耶律光整肅精神,靜靜等待自己最後的三個時辰。
半晌,耶律光一頭白發披散,身披全新甲胄,手持亮銀長槍,一步踏出營帳,大聲吼道:“全軍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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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吼!”四萬早已裝備齊整的將士高聲回應。
耶律光掃視一周,長槍指天,嘶吼下令:
“敢死者前!”
“鰥獨者前!”
“雙子者前!”
令畢,四萬將士步伐一致,一步踏前,齊聲高呼:“敢死者,無畏!求生者,皆懼!願隨太子赴死!”
“哈哈哈!好好好!兄弟們,孤送你們回家!”耶律光豪邁大笑,翻身上馬,領一萬先鋒,直衝青禽口。
青禽口殘陽如血,耶律光甲胄被映照的光芒萬丈,一頭白發肆意飛舞,平添幾分悲壯之意。
一萬騎踏得碎石迸濺,山穀間回蕩著金鐵撞擊之聲,不多時便已衝出青禽口。
天色漸暗,日落西山,周圍夜風竟讓耶律光莫名的感受到一絲暖意,他瞥了眼飄揚向北的軍旗,不再多想,領兵徑直朝著遙攆超的後軍追去。
行至半途,忽見天際火星明滅,千百支火箭突從兩側草叢中傾瀉而下,箭簇釘入枯黃草叢,火舌轟然躥起三丈之高。
“有埋伏!分散突圍!”耶律光勒馬長嘶,迅速做出決斷,示意士兵尋機突圍。
可此地枯草叢生,近千火箭落在周圍,迅速形成一片密不透風的火海,前鋒戰馬驚蹶,士卒衣甲盡燃,哀嚎聲未起便被烈焰吞噬。
“舉盾!仰射反擊!隨我中軍衝鋒!”耶律光橫槍掃落數支流矢,大聲變令。
八百神臂弓手列陣張弦,箭雨逆衝雲霄,雖暫且壓製住不斷拋灑下來火箭攻勢,可西風愈烈,火借風勢,竟儼儼成合圍之勢。
一兵卒被大火燃身,忽地擲刀於地,竟縱身滾入火海,皮肉焦裂聲清晰可聞,其猶嘶吼:“為太子開道!”
緊接著,他不顧周身的劇痛,毅然決然在地上翻滾壓火,試圖滾出一條生路,隨著他身體的滾動,皮肉與滾燙的地麵、燃燒的枯草劇烈摩擦,焦裂聲接連不斷地傳來,每一聲都揪動著周圍兵卒的心弦。
這一幕,瞬間點燃了所有將士的熱血。
“為太子開道!” 千百甲士齊聲高呼,聲音響徹雲霄,旋即,紛紛拋下手中兵器,毫不猶豫地滾入火海。
士沒於焰,筋攣而勢猶前趨,燃柯裂膚,血沃焦土而不輟。
焦骸累途,寸進即歿。
半辰,士皆麵如沸鼎而目若寒星,息灼炭猶齧齒迸血。
焦軀疊道,丈闊遂開。
耶律光目眥盡裂,銀槍橫掃劈開焰浪:“過火者賞千金!歿者三倍撫恤!”
一千騎冒煙突火,馬蹄踏處,皆是不斷抽搐的焦軀。
待衝出濃煙,甲縫間猶帶火星的耶律光忽見前方塵頭大起,料定是遙攆氏後軍,當即嘶聲怒吼:“豎旗!擂鼓!”
話落,耶律光扯落殘破披風,一馬當先,直衝入營,掌旗官緊隨其旁,高高擎舉青牛大纛,即便是被流矢貫穿咽喉,卻依舊趴扶於馬背,用雙手和肩頸牢牢掌旗不倒。
耶律光見此,反手斬斷青牛軍旗,背在身後,距敵軍一裏,大聲怒吼:“結陣衝擊!”
千騎得此命令,迅速結成楔形陣,以耶律光為先鋒直插敵陣。
兩軍相接,夕陽徹底墜入地平線,夜色裏但見兵刃寒光交錯,隻聞殺聲震天。
遙攆環之奉命率死士橫截,剛一照麵,卻被耶律光一槍挑飛半副肩甲。
“敢阻者!殺無赦!”耶律光暴喝如雷,槍尖突刺,直接貫入遙攆環之咽喉,緊接著順勢旋腕,竟帶著屍身橫掃半圈,屍體脫槍,撞入敵群,砸倒一片。
周遭敵軍見此,驚得肝膽俱裂,他們皆知遙攆環之乃軍中悍將,卻不想竟然連耶律光一招都接不住,再看向耶律光那頭白發, 這哪是什麽太子,分明是墮入人間的太歲神。
敵軍正驚懼得不知所措之際,蕭兀納同拔裏黑齒已經分別率領一萬五千自火海衝出,嘶吼著直衝而來。
耶律光眼神微眯,再火光映照下,遙攆超車架赫然顯現。
遙攆超以鐵鏈縛身固定,右手鐵鉤勾住車欄,左手猶在揮舞令旗。
耶律光剛要催馬前衝,周遭突然湧現數萬敵軍,他們分做兩批,一萬火箭指天,一萬竟然直接用火把點燃了周圍枯草,隨後將火把一扔,怒吼著直衝耶律光千軍。
“耶律光,今日你我就一同下地獄吧!”遙攆超仰天大笑,聲音中滿是暢快和複仇後的快感。
耶律光看著四周的大火和滾滾濃煙,知道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為數不多的時間,死死拖住數萬敵軍,給蕭兀納和拔裏黑齒爭取突圍時間。
心中有了計較,耶律光仰天大笑,聲震火海:“本太子的頭顱就在此處,有膽就來自取!”
言罷,領兵直衝敵群。
火雲壓陣,赤龍卷地。
耶律光銀槍挑落三支火箭,槍尖掃過烈焰竟帶起丈餘火舌。馬蹄踏碎焦骨,衝鋒勢頭不減分毫。
恰在此時,突見五名刀盾手結陣阻路,耶律光暴喝如雷,長槍貫入首盾縫隙猛然上挑,連人帶盾甩向半空,那盾手墜入火堆之時,槍杆已橫掃劈斷另外二人脛骨,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令人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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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我者死!”耶律光縱馬踏過哀嚎敵兵,甲胄縫隙滲出縷縷血霧。
眼看著距離遙攆超越來越近,忽有鐵蒺藜陣破土而出,戰馬吃痛,聳立嘶鳴。
耶律光心下一驚,馬上淩空翻身,靴底踏碎兩顆頭顱借力前衝,銀槍順勢穿透一敵軍皮甲,竟將那人直接釘在枯樹幹上。
與此同時,西北角殺聲驟起,蕭兀納率軍破圍而至,當即分出蕭氏青壯繼續突圍,自己則是領兵協助耶律光圍剿殘軍。
耶律光雖然落地,卻不退反進,槍出如龍直指遙攆超車架。
遙攆超親兵結對上前,三柄斬馬刀同時劈下,耶律光長槍橫擋刀鋒,順勢右腕急轉,槍尖自下而上挑飛敵將下頜,那頭顱還掛著驚愕,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墜入火海。
遙攆超在車架上厲聲長笑,鐵鏈因為四肢抽搐,嘩啦作響:“耶律光,你太子之位今日算是到頭了!”
耶律光冷笑一聲,周身殺氣更盛,為節省體力,他忽然棄槍於地,反手抽出腰間長刀。長刀揮舞,如若毒蛇吐信,專擊甲胄接縫。
一時間,遙攆超親兵被他殺得血霧蓬起,敵軍接連倒地,遙攆超親兵所剩無幾。
恰在此時,火光中突現寒芒,七尺長的透甲錐破空而至。
耶律光側身避讓,長刀纏住錐柄猛地一敲。使錐敵將被巨力震得踉蹌前撲,耶律光欺身而上,奪錐在手,反手擲出三十步外。
那錐攜風帶嘯,在周圍親兵震驚的目光中,直直釘入了遙攆親兵隊長的胸膛。
耶律光此時白發已染作赤紅,戰至此時,已過一辰,他再不留力,右腳勾回銀槍,槍杆橫掃擊碎攔路戰馬頭顱,奔至距車架三丈時,剛要挺槍上前,卻被二十名長刀手再次攔住了去路。
耶律光怒吼連連,縱身一躍,人在半空,槍作棍使,砸碎三顆頭顱後,借力再起,落地時長槍如電,旋身突刺七槍,槍槍自下顎貫入敵腦,前路為之一空。
遙攆超雙目充血,死死注視著一步步走來的耶律光,眼眸中不甘、仇恨交織一處,化作赤紅。
耶律光毫無廢話,銀槍突至,直刺其胸,卻被其精鋼護心鏡所抵擋。
耶律光冷喝一聲,棄槍登車,匕首用力刺向遙攆超脖頸,卻被其突然掀起的鐵鏈纏住右腕。
二人貼身肉搏,骨裂聲清晰可聞,遙攆超已斷一臂,全身更是抽搐痙攣,隻能張口咬向耶律光咽喉,耶律光頭槌相迎,瞬間將遙攆超的鼻骨撞碎。
旋即,反手拔出遙攆超腰間短刃,自肋下斜插心髒,遙攆超雙目圓瞪,氣絕身亡。
耶律光取回銀槍,挑飛遙攆氏軍旗,倚靠在車轅,看著南方析津府方向,氣力全無,愣愣出神。
恍惚間,耶律光突覺周身冰冷,自南方忽現一身著嫁衣的女子,耶律光努力瞪大眼眸,卻怎麽也看不清她的模樣。
半晌,耶律光神思飄散,喃喃自語:“小妹這身九鳳嫁衣,好看呢。”
戰至三辰,敵軍皆絕,蕭兀納破圍而入,見太子銀槍拄地,白羽沒鏃,甲胄盡赤。北望析津而笑,忽折如鬆。
親軍裂裳裹骸,疊軀為牆,斥候前出十裏,萬軍皆百,長歌湯穀,報喪入京。
青禽口大火彌漫,殘槍指京,其鋒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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