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生長為國家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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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貧道來替青衣夫人研墨。”莫愁趨前半步,不等青衣答應,便直接往硯台裏加了少許水,開始研磨那段墨條。
    徐夢雪咬了咬柔唇,正要上前去點起熏香,卻見那鄭寶妝已自行走過去,已伸出纖細蔥白玉指,揭開了那精致香爐的蓋子。徐夢雪自然不好過去搶。隻好由著她了。
    “王爺,墨可用了!”片刻之後,一襲杏黃道袍的莫愁,見李胤正閉目凝神,似乎陷入沉思,忍不住柔聲提醒。
    “嗯!”李胤緩緩睜開眼,微笑著看了一眼莫愁,隨即抖了抖袍袖。
    “勞煩幫王爺把衣袖挽好。”青衣看向徐夢雪。
    “我來吧!”沒等徐夢雪上前,澹台靜已然一步跨前,伸出手,利落的幫李胤將兩隻衣袖全部挽好。徐夢雪看了一眼,眼神中流出一抹黯然,她好後悔自己方才那半刻的猶豫。
    李胤臉上微笑並未減弱絲毫,對著澹台靜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一伸手,青衣早已根據那紙張的大小,選定一支比中號筆小些,卻比小號筆要粗渾些的狼毫湖筆,遞給李胤。
    李胤將那支筆,湊在硯台上,沾飽了墨汁,便提筆落於紙上,手腕晃動,竟如美姬獻舞一般,拂風擺柳。
    徐夢雪再不猶豫,隨著李胤寫出一個又一個極好看的瘦金字體,搶先輕啟朱唇,低聲吟誦:
    “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
    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爭嬌豔,芍藥籠煙騁媚妝,
    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瑤台伴神王。”
    “呀!寧王殿下果然厲害,隻是這一句: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便將二姐的名字寫了進去呢。”鄭思月忍不住讚歎。
    “看來,寧王殿下更偏愛二妹你多一些呢,倒是不枉花費了你許多心思。”鄭盛裝悄然湊在妹妹耳旁,附耳低語。
    “姐姐莫要胡說,我看王爺,分明是看姐姐的時候更多些呢。”
    “唉!那又有何用,畢竟爹爹答應了汝陽王,要我跟汝陽王世子聯姻。”
    “姐姐,莫不是忘了,前太子妃,太子側妃,太子良娣,裕王妃,睿王妃,甚至連沈貴妃,如今可都在寧王殿下身邊。”鄭思月也悄聲道。
    “哈哈哈……獻醜了,不知寶妝姑娘可滿意否?”李胤將筆擱在筆架上,看似很隨意的挽牽住了青衣的小手,將她拉在身側。
    “多謝王爺成全,寶妝心中欣喜不已呢。”鄭寶妝趕緊微微福禮。
    “嗬嗬……小女粗鄙無禮,嬌蠻慣了,倒是叫王爺見笑了,草民多謝寧王殿下賜下墨寶”。鄭棟國趕緊打岔,生怕寧王和女兒們交談下去,唉,知女莫若父,二丫頭那眼神兒,怕是要動了心了,自己費盡心神養大,拿命一般寵著的女兒,可不能就這樣讓寧王殿下給老夫拐跑了。
    “嗬嗬,無妨無妨,三位小姐心性天真率直,倒是與本王身邊這位愛妾青衣,和府裏鳳璃,圓圓,黃衫,墨影,綾羅幾個極相似的。本王極是喜愛!”李胤趕緊揮手示意無妨。接著道:
    “鄭太守為國為民,兩袖清風,更是辭官掛印,不堪與叛賊同流合汙,高風亮節,實在讓本王很是欣賞,既然動了筆墨,便索性也為鄭太守寫幾個字吧。”
    “哎呀呀!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呀!殿下之書法,如今堪稱一字千金,十分難求!能得王爺親賜墨寶,鄭某不勝榮寵,不勝榮寵啊。
    “嗬嗬,鄭太守謬讚!”李胤笑了笑,旋即再次回身走向桌前。
    幸虧鄭寶妝聽聞傳言,說當日洛陽詩會上,寧王詩興大發,一首接一首的連出絕品詩詞數首,單單一首將進酒,便是可流傳千古的孤篇,今日,鄭寶妝,倒是特意讓丫鬟多備了幾張紙。沒想到,寧王殿下一連三首詩詞問世,倒不見他再有詩性,卻來了揮毫潑墨的興致,倒也不枉她特意多備下的紙張。聽得寧王要為父親題字,忙示意丫鬟趕緊把紙換了。
    李胤來到桌前,不見半點猶豫,便自行從筆架上,取了先前所用那支筆,依舊沾了墨,便俯身湊在紙上,用正楷字體寫就一首詩出來:
    “霜髭擁頷對窮秋,著白貂裘獨上樓。
    向北望星提劍立,一生長為國家憂”。
    四句詩寫畢,卻也不換筆,直接在下端寫了一句:中州鹿邑鄭太守,家國夙願,半生勤懇,一世賢臣,兩袖清風,為國為民。餘欽佩之心,如仰日月,寧州李胤聊作小詩,以表敬意。
    筆停字成。
    “噗通!”兩鬢灰白的鄭棟國,直接跪倒在地,聲音哽咽道:“鄭某一介庸碌老朽,不敢當王爺如此盛讚。請王爺海涵,非是鄭棟國孤傲,實在是已然垂垂老矣,不堪再當大任……”。
    李胤連忙俯身將鄭棟國攙扶起身,鄭重道:“非公老矣,亦非公孤傲,實因時勢混亂,朝堂不明,小人猖獗,君子蜷身。公之誌不能伸,心會而意冷,因此不欲出,而求避世。可如今天下分崩離析,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如久餓之嬰嗷嗷待哺,鄭公,真忍心置之不顧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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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就讓老夫……苟活於世,安享晚年吧。”鄭棟國眼角濕潤。
    “非是本王相逼,實在是……算了,你我今日再不提此事,還請鄭公好好想想再說。”李胤一到鄭家,便開門見山,直接開誠布公,表明想請鄭棟國回鹿邑,官複原職,繼續掌領鹿郡的意願,可惜鄭棟國心灰意冷,無論李胤如何勸說,就是不肯答應。李胤眼見他如此堅決,自然也不好再強求,但,他打定主意,似鄭棟國這般的清廉好官,他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讓他重新為官,造福一方百姓。
    “多謝殿下成全!”鄭棟國抱拳一禮,然後忙躬身道了聲:“請!”示意李胤入席。
    李胤再不囉嗦,邁步隨著鄭棟國入席。兩人把酒言歡,隻說些中州風土人情,再不提半句官場時事。
    偏廳裏,鄭棟國的夫人汪氏,帶著鄭家三姐妹,招呼著青衣,莫愁等六女同坐一桌,隻有魔玄女不知去了哪裏。席間,自然少不了,鄭家姐妹詢問些寧王殿下平日之生活瑣碎,青衣等女倒是不做掩飾,隻當趣談來說,眾女倒是相處極為融洽,而且
    李胤一路快馬加鞭,路上倒是平靜,趕到苦縣時,天色已然不早,鄭棟國雖已辭官,卻也不好將寧王拒之門外。而且,大名鼎鼎的當世大才子,天下第一美少男寧王,已經到了自己家門口,鄭家三姐妹和鄭氏族人頗感好奇,又哪裏會放過此等見識的機會?無不慫恿懇求鄭棟國,把李胤一行請進府來。
    鄭棟國身為家主,兩袖清風,更是嚴令不許族人做那投機違律之事,幸虧鄭氏族人產業不菲,鄭家祖宅雖並不奢華,倒是頗為寬敞。
    鄭棟國原本有兄弟鄭棟卿,也便是鄭思月的父親,替他打理這鄭氏族中事務,可惜鄭棟卿積勞成疾,已患病離世兩年餘。鄭家雖是中州頂級氏族之一,但人口並不算多,祖宅本就是家主所居之所,自鄭棟卿死後,這祖宅便隻剩鄭棟國一家,以及鄭思月母女住著。
    寧王到府,天色已晚,鄭棟國早已吩咐族人們,去收拾打掃了一處偏院,用來安置寧王一行住宿,想來隻待次日天亮,軍務纏身的寧王,自然便會離去。
    酒足飯飽,李胤在鄭家人指引下,進入借住的鄭府東宅。席間,李胤特意提醒,如今中州戰事正酣,自己到鄭家來,怕是會有些鼠輩騷擾,若是夜裏有動靜,囑咐鄭家人不要理會,他自能解決。
    鄭棟國原本是打算把李胤安排在府中後院,但聽李胤刻意再三叮囑,思索再三,料定李胤是早有準備,而且,是不願讓鄭家人插手,這才決定把李胤一行,改為安置進東宅。並依李胤的囑咐,特意交代族中所有上下人等,無論是聽見什麽動靜,都不許靠近東宅半步,以免會擾亂了寧王部署。但,他自恃武將出身,倒是回房之後,便換上了鎧甲,並且把佩刀也帶在了腰間,隻在堂上靜坐。
    雖然王爺刻意囑咐,不許鄭家人插手,但,如今畢竟是在他鄭家,如果寧王萬一真有意外發生,鄭家難逃幹係,他無論是作為鄭氏家主,還是作為曾經的老兵,都不可能真的不管不問無動於衷。
    鄭家東宅,雖稱之為宅,其實不過是一處五進院子改造做前後兩宅,前宅三進,之前一直是鄭棟國之子鄭星瀾住著,如今鄭星瀾在京城白馬書院求學,這三進的宅子便一直閑著了。後宅兩進,如今是用作鄭家三姐妹的繡樓閨閣。
    鄭思月的母親向來不理家事,自鄭棟卿死後,更是直接住進了家裏的佛堂,整日吃齋念經,修身養性去了,之前鄭盛裝姐妹兩個,一直留在祖宅,跟隨叔父鄭棟卿一家生活;如今,鄭思月自然由伯父照料,姐妹三人雖是叔伯姐妹,卻跟親生姐妹一樣,向來不分彼此。
    這鄭星瀾,顯然是個文雅之人,屋中不僅備著文房四寶,而且琴棋書畫一應俱全,但是書房裏那寬大的兩櫃書,便足以說明,這位鄭家大少,顯然是個喜愛讀書,追求學問的上進青年。
    “王爺!明日還要趕路回鹿邑,且也要帶兵往陳城,必然要費心神的, 不如早些歇息了去,奴婢守著便是,若有動靜,奴婢再來稟報便是。”徐夢雪這回夠主動了。
    自太子遇刺身亡,太子府所屬頓做鳥獸散,於德海被皇帝招入大內,成了如今的新任大內總管;太子洗馬馮瀟,早在郝樂從陽城回京後,就被太子逐出了東宮,聽說帶著一家老小,已從原本的達官顯貴雲集的高第坊,搬去了小吏聚居的尚賢坊,而且,如今正極力在投任城王世子李君陌的門路。太子府侍衛將軍吳天賜,被調入禁軍,成了禁軍將軍原平郡王的副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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