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驚得說不出話來。
    奶奶沒有開燈，端坐在佛像前，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渾身劇烈地顫抖著，仿佛在抽搐一般。她似乎懷著不同尋常的急切心情，正拚命地祈禱著什麽。
    那微弱的橘色光芒，正是佛像前一根蠟燭的火光。
    林曉迅速轉身，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客廳。
    她沒有關上拉門，而是徑直朝前門走去，仿佛要逃離什麽。
    匆忙中，她穿上鞋，小心地不發出任何聲音，莫名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心跳也劇烈地跳動起來。
    奶奶到底在做什麽……？
    林曉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盡管隻是了背影，還是能感覺到一種可怕的氣息，從未在平日裏溫柔的奶奶身上見過的。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剛剛窺見了奶奶不該被看到的一麵……奶奶究竟在祈禱什麽呢？
    林曉用顫抖的雙手輕輕推開了前門。奶奶一直是個溫柔的人，無論她做什麽，都會原諒她的。
    但此刻，林曉不想麵對她，不想和她單獨待在家裏。太可怕了……
    她悄悄地走到外麵，輕輕關上了門。為了避免被發現，沒有打開手電筒，躡手躡腳地穿過黑暗，小心翼翼地走向院外的坡道。
    當她來到那片長得像牆一樣的繡球花前時，長鬆了一口氣，這才打開手電筒。
    圓形的光束照向坡道下方，卻空無一人。
    大概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陳爾雅和陳亦星已經從她家門前經過並走遠了。
    就在這時——
    “喵——”咪咪的聲音從上方隱隱傳來。
    林曉抬頭望去，隻見樹神廟的石階前，有燈光在閃爍。燈光先是猶豫地晃動了幾下，接著便一級一級地向上爬去。
    “不好……”林曉忍不住脫口而出。
    樹神廟是不能隨便進去的——那裏肯定正在進行祭祀。
    聽說是顧元也主持，男人們抬著粗繩，還有陳家夫婦一起進行儀式。
    ……怎麽辦？陳亦星他們會被狠狠責罵。林爸爸和顧丘海先生都在那裏……。
    突然，林曉腦海中浮現出在宴會那會兒大隊部見到的顧丘海那嚴厲的樣子。如果他那樣訓斥陳亦星他們……。
    啊，怎麽辦？
    必須阻止他們，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如果她去那裏，她也會……。怎麽辦，要不要默默地回家呢……。
    ——回家？那奶奶……
    林曉回神的時候意識到自己正緊緊握住手電筒，拖著病態的身體，朝著樹神廟的方向奔去。主要是她不想回去麵對奶奶，但不知為何又覺得必須追上他們。
    她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必須快點，必須阻止他們……！
    跑到坡道一半，林曉已經氣喘籲籲。身體不舒服，每走一步，發燙的頭部就感到一陣刺痛，小腹也隱隱作痛。胃部翻騰，感覺隻要一放鬆就會嘔吐。
    “呼、呼……”盛夏的夜晚，空氣悶熱潮濕，讓人呼吸困難。無論林曉吸了多少氣，都感覺沒有吸入任何新的氧氣。
    當她跑到大隊部前麵時，發現裏麵的燈還亮著。林媽媽還沒有回家，那她應該還在裏麵——
    “啊——！”
    林曉的身體一震，停了下來。……一道聲音傳來。某人的……尖叫聲？不，是哭聲？
    “嗚嗚……”
    ……大隊部裏有人在哭嗎？
    就在這時，林曉注意到大隊部的前門半開著。盡管她知道自己需要盡快趕到樹神廟，但目光還是被緊緊吸引過去。
    透過半開的門，林曉看到裏麵……昏暗的走廊盡頭，通向房間的推拉門敞開著。再往裏看——顧太太正趴在榻榻米上痛哭流涕。林媽媽和吳阿姨在那裏照顧她，臉上帶著一種令人恐懼的茫然。
    正當林曉納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顧太太突然：“嗚嗚……嗬嗬，哈哈……”
    她低聲笑了起來。一開始，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哭笑不得，但很快變成了尖銳的、不協調的笑聲：“桀桀桀桀桀桀！嘎嘎嘎嘎嘎！”
    突然，旁邊有人喊了些什麽，並搖了搖趴在地上的顧太太的肩膀。
    林曉嚇到了，迅速轉身，沿著坡道向上跑去。
    剛剛那是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事，顧太太到底怎麽了？
    林曉發熱的大腦開始劇烈顫抖。她的心每跳動一下，似乎就加速一分。
    出事了。和平常不一樣。村子裏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呼、呼、呼……！”林曉像要逃離這一切一樣，拚命奔跑，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石階前。
    她極度不適，彎下腰，拚命地呼吸，太陽穴也隱隱作痛。
    她必須上去，找到陳亦星他們……
    “喵——”林曉抬頭用手電筒照向石階頂端，隻見咪咪正盯著她。
    “喵——”也許是光線太亮了，咪咪轉身跑開了。林曉突然想到，它是不是也跟著陳爾雅來到了這裏？
    不管怎樣，她必須趕緊上去。
    忍著眩暈，林曉艱難地爬上了石階。一些平時沒什麽大不了的舉動，此刻卻顯得異常困難。每爬一步，小腹的隱痛似乎就加劇一分。
    “呼……”她終於爬到頂端，橙色的光芒映入眼簾。
    牌坊後麵燃燒的篝火。樹神廟前豎起了兩根三腳篝火，整個區域都變得昏暗起來。
    周圍空無一人……無論是石板路上，還是旁邊的空地，還是牌坊下，還是篝火旁，都看不到一個人影。
    難道已經太晚了？也許他們已經進去了……？
    忍著眩暈和腹痛，林曉搖搖晃晃地沿著石階往前走。
    沒一會兒，她的視線變得模糊扭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感覺自己置身於噩夢之中，希望醒來時發現自己隻是在房間裏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
    但願這隻是夢。
    “喵——”
    在扭曲的視野中，林曉看到咪咪從牌坊下穿過，徑直走進了廟裏。
    等等，她確實也不該進去，但她必須找到陳亦星他們，必須向父親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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