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薑安安收拾好心情，在林曉的送別下，離開了待了一天的三泉村，從西南山區回了魔都。
    她早就下定決心，不回原來的單位了，換了個新地方，用多年積蓄和爸媽的資助開了一家便利店，說實話，她心裏一直有點兒陰影，怕再栽跟頭，這回運氣還行，店員都挺好說話的……
    三泉村那段經曆對她來說印象挺深刻的，當然，還有林曉……
    不過，林曉的事兒，薑安安總覺得沒那麽簡單。閑下來時，她忍不住打開電腦搜了搜，按理說，互聯網時代什麽都能扒出來，可她在某百、某微、某抖上翻了個底朝天，連某知的“冷門怪談”話題都刷爆了，愣是沒挖出半點兒靠譜線索。
    唯一有點兒眉目的，是個叫《放學後別走》的網站，看著像是00年代某貼的遺孤，專門收錄那種“嚇得你晚上不敢關燈”的恐怖故事——
    這網站還挺有排麵，故事按標題、年代、怪異名字分門別類收拾得像模像樣，連評論區都跟開了茶話會似的，匿名網友們聊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薑安安隨便翻了翻，在“神級經典推薦”欄目裏，看到一個標題，差點兒讓她把剛喝的水噴鍵盤上——
    “y省s村的〇〇〇〇”
    點進去一看，內容跟林曉講的那段往事簡直一個模樣！故事講的是個小學五年級的少年陳亦星，因為父親工作調動，搬到了y省s村的山溝溝裏。那兒山高水遠，滿眼都是梯田和竹林，跟三泉村的地形一模一樣。陳亦星在那兒認識了倆小夥伴，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還帶著自己病懨懨的小妹一起玩。後來，他們全家被卷進村裏一個詭異的祭祀活動，劇情就朝著“地獄模式”一路狂奔了。
    可這故事跟林曉講的又不太一樣。林曉的版本裏，陳亦星是她的青梅竹馬，祭祀出了差錯，陳亦星一家全掛了，她自己也被困在了村裏。
    而網站這篇，視角是陳亦星自己的，祭祀後他父母去了山頂的老廟，回來後一家子被惡靈纏上，逃出村後找了個道觀驅邪，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可那惡靈居然跟著回了城市。後來陳亦星又昏迷，輾轉到另一個寺廟，把惡靈封印了，隻能定期請僧人刷buff續命。
    故事最後，他獨白說自己像是被什麽東西召喚著，必須回s村去——聽著像是回村送人頭的節奏。
    薑安安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故事裏的細節，比如村裏的風俗、祭祀的流程，甚至老廟的破匾額，都跟三泉村對得上號。
    可結局完全是另一回事，林曉從沒提過陳亦星活著逃出去的事啊！這到底是咋回事？難道是林曉自己寫的？這念頭一冒出來，薑安安整個人都懵圈了，腦子裏全是tf……
    林曉是個自由撰稿人，這事兒薑安安是知道的。她說過自己全靠遠程接單，賺得不多但夠填肚子。
    想想也正常，她被困在三泉村，出不去，隻能靠這種家裏蹲式副業過日子。可她為什麽要寫這麽個故事，還發到網上去？薑安安越想越覺得背後有大瓜。
    她回憶起林曉講的那段往事——她高二那年，村裏出了大事，祭祀翻車，陳亦星沒了，她媽媽也整天坐在堂屋裏發呆，渾渾噩噩。林曉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母女倆在那個山旮旯裏，根本活不下去。沒車、沒活兒，村裏唯一的公交車一天就一趟，村裏人死的死逃的逃，誰會管她們這對孤兒寡母？
    可林曉還是熬過來了，甚至混成了個寫手。
    這不科學啊！薑安安琢磨著，肯定有人給她開過後門。
    她想起林曉提過一個叫王鶴的男人，好像是個專門收集怪事的。那次祭祀後，王鶴帶著一幫人來村裏搞了個“大掃除”，幫林曉母女脫離苦海。聽林曉的語氣，這幫人像是某種隱秘組織，有錢有勢，能擺平一般人搞不定的奇聞逸事。
    王鶴還說過：對付頂級的怪異，就得把它的名字和特征包裝成恐怖故事，放到網上傳播。隻要人人都認識到這種怪異，它的“恐怖值”就會被稀釋，那些網上瘋傳的經典靈異故事，多半都是他們找寫手編出來的。
    會不會就是王鶴找她寫的這篇“y省s村的〇〇〇〇”？可薑安安立刻否定了這想法——沒意義啊！村裏的人都涼透了，怪異也消停了，現在再寫故事削弱它有什麽用？除非……
    除非這不是王鶴的要求，而是林曉自己寫的。
    她把現實改成了她想要的劇本：陳亦星一家沒死，祭祀沒那麽惡心，村裏人也不是壞到骨子裏，隻是為了活命才搞歪門邪道。陳亦星逃出去後，雖然受了點罪，但好歹活著，還能回城市裏過上“996福報”生活。
    薑安安盯著屏幕，腦子裏閃回林曉那張蒼白的臉。她講故事時，眼底藏著的那股悲涼，現在想想，分明是壓不住的悔恨。她多麽希望陳亦星一家能活下來，多麽希望三泉村不是個吃人魔窟。可現實是，她親手參與了那場祭祀，間接害死了陳亦星一家，連她自己也被困在了村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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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最後那段獨白，簡直像林曉的靈魂自曝——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從那天跟那東西對上開始，就一直被它誘惑著。應該忘掉的，應該用開心的回憶覆蓋那段經曆，可我做不到。我逃不掉，我被它黏上了，這就是我的報應吧。哪怕跟家人分開，哪怕就剩我一個，也得麵對那段該死的記憶，那個如同爛泥的地方，那份折磨我的疼痛。都得麵對那個叫〇〇〇〇詛咒……”
    薑安安頭皮發麻。這哪兒是陳亦星在說話啊，分明是林曉把自己寫進了故事裏，把對陳亦星的愧疚、對村子的恨，還有對自由的渴望，全都揉進了這篇經典靈異故事中。
    更離譜的是，故事裏那怪異叫“〇〇〇〇”，名字全程打碼，連提都不敢提。
    評論區一堆人猜這是啥，有人說是山鬼，有人說是怨靈，可沒人猜到真相。
    林曉講過，三泉村的怪異叫“樹神”，有點兒邪乎但不算太厲害。
    可薑安安總覺得沒那麽簡單——“樹神”背後，還有個更狠的角色，也就是夜長大人。
    這名字一冒出來，薑安安就感覺後背涼颼颼的。林曉說過，這是禁忌天花板，提都不能提，不然會招來全村團滅級。
    故事裏沒明說，但那股子陰間味，跟她描述的完全對得上。會不會是林曉故意藏了它的真名，用“〇〇〇〇”代替，怕泄露出去把自己搭進去？
    可這故事在網上火得一塌糊塗啊！《放學後別走》把它捧成了神級經典，別的靈異網站也爭著搬運，連實體書都出了好幾本“怪談合集”。評論區卻全是冷嘲熱諷——
    “這種土味恐怖故事也能上榜？不就是抄90年代的模板嗎？”
    “又是村裏怪習俗，又是惡靈附身，最後靠僧人救命，老套得我能倒背如流。”
    “結尾那獨白尬得我腳趾摳出三室一廳，誰寫這麽矯情的東西啊？”
    薑安安看著這些評論，氣得想順著網線爬過去揍人。這些鍵盤陰陽師哪裏知道故事背後隱藏著什麽啊！真要寫出名字，他們還能這麽跳？怕是嚇得連ifi都連不上了吧！
    她一度想衝進評論區，把真相公布出去，讓這幫人知道什麽叫瑟瑟發抖。可手剛碰到鍵盤，她就冷靜了。
    林曉都沒敢寫全，她一個外人憑什麽多嘴？林曉隱藏著這個秘密，肯定有很多苦衷。她要是真把真相抖出去，後果誰扛得住？
    可問題來了——林曉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
    那天她送薑安安離開時，絮絮叨叨講了一堆村裏的事，語氣裏滿是糾結，薑安安當時還勸她一塊兒走，她卻拒絕了，說自己離不開村子。她本以為是林曉放不下來，可現在想想，她完全沒必要跟她說這些啊！隨便編個理由搪塞過去不就得了？
    除非……她是故意的。
    薑安安腦子裏蹦出一個讓她雞皮疙瘩滿地的念頭：林曉是不是想讓她把真相傳出去？她自己不敢寫全，但又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她。她賭的是，薑安安一個外人，會不會一時腦熱，把怪異的名字散播出去——要麽削弱它，要麽引來團滅……
    這想法太陰間了。
    如果真是這樣，林曉就是在拿她當“工具人”。
    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幹？是獨守空村太久，絕望得想a in一把？還是不敢自己動手？又或者……這根本不是她的主意，而是那個怪異在背後搞鬼？
    薑安安越想越覺得有這可能。
    林曉說過，那個怪異是禁忌中的“頂流”，能蠱惑人心。如果林曉被它附身或者沾染上，等於半個傀儡。會不會是它故意讓她泄露真相，想借薑安安的手傳出去，感染更多人，升級成全網恐懼收割機？
    想到這兒，薑安安手心全是冷汗。
    她到現在都沒敢把真相說出去，可這秘密壓在心裏，像塊石頭似的堵得她喘不過氣。
    她時不時會抬頭看天，想著遠在三泉村的林曉是不是也在看這片雲。她被困在那個破村子裏，周圍隻有山和梯田，連個能吐槽的人都沒有。她不是說過想離開嗎？想看看外麵的世界嗎？可她再也沒機會了。
    她隻能一個人麵對那段該死的過去，麵對怪異留下的詛咒。想到這兒，薑安安心裏一陣刺痛，甚至冒出想再見她一麵的念頭。
    她立刻打住了。這個想法是她自己的，還是怪異蠱惑出來的？她不敢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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