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說來話長

字數:8533   加入書籤

A+A-


    幾年前,一樁離奇的自殺案上了地方新聞,但真相早已湮沒在流言與時間的塵埃中。
    深夜零點剛過,一聲尖銳的哀嚎劃破寂靜,薑安安的尖叫震得薄牆微微顫動,樓下的野貓被驚得四散奔逃。
    薑安安覺得自己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心髒劇烈跳動,每一次搏動都帶來刺骨的痛楚。她的視線模糊,眼前的一切黑白交錯,意識仿佛被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腦海深處拖拽而出。
    要是暈過去或許能逃離這無法承受的恐懼。於是,她放鬆身體,準備任由搖搖欲墜的意識吞沒自己。
    就在這時,一個粗暴而急切的聲音炸響:“喂!喂喂喂喂!!求你別昏過去!再讓我昏倒兩次我可受不了啊!!”
    薑安安猛地一震,抬頭望去。
    桌子對麵,一個身影猛地探出身子。對方掀開前額頭發,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吊起的雙眼透著凶光,額頭上赫然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疤,鼻孔、嘴角淌著幹涸的血跡。
    “是我啊……學姐!你還記得吧,昨天的……”那人急切地喊道。
    薑安安大腦一片空白。她瞪著那張可怖的臉,喉嚨裏擠出顫抖的聲音:“啊……甄阜……”恐懼如潮水般湧來,衝破她的理智。她張大嘴,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啊啊啊啊……!!”
    尖叫聲回蕩在狹小的房間內,震得窗玻璃嗡嗡作響。她喊了幾十秒,嗓子沙啞,聲音漸漸微弱:“啊……啊、啊、啊啊……”她喊不動了,身體因極度恐懼僵硬,可偏偏在這種時候,無法如願昏厥。
    那個滿身血汙的人僵在原地,手還抓著頭發,半張著嘴,尷尬地看著她,似乎也被她的反應嚇到了。
    樓下,老張被薑安安的尖叫驚醒。他猛地從床上坐起,滿臉怒火,嘴裏罵罵咧咧:“這死丫頭,又發什麽瘋!”他披上外套,抓起拖鞋,氣勢洶洶地衝上鐵樓梯。
    他站在她門前,狠狠敲門:“薑安安!?你搞什麽!現在幾點了你知道嗎!?擾民懂不懂!想喊出去喊,別在這兒胡鬧!”
    他吼完,就傳來薑安安哆嗦的道歉:“不好意思,對不起……”老張皺眉,下樓時卻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樓道盡頭的陰影裏,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他打了個寒顫,加快腳步逃回房間,鎖上門…
    深夜時分,便利店內的熒光燈投下冷白的光,映照在整齊的貨架上,卻無法驅散空氣中那股莫名的壓抑。
    店外的綠化帶在夜風中沙沙作響,傳言這片區域曾是亂葬崗,後來被政府改造成綠地,卻始終擺脫不了陰森的名聲。
    今夜,薑安安和李雲值班。店裏安靜得詭異,自從上次那隻黑貓引發的事件後,那些鬧事的殺馬特再也沒出現。
    回到便利店,李雲瞥了薑安安一眼,皺眉道:“安安,你是不是不舒服?”
    薑安安敷衍地笑笑:“最近有點中暑,沒啥胃口,主食都變成粥了。”
    “年輕人得好好吃飯啊。”李雲嘮叨。
    “沒事,我體力還行……”她故作輕鬆。
    “希望今晚別出什麽事。”李雲隨口說,目光掃向店內。
    “對了,你也能看見吧?”薑安安試探。<,“那玩意兒有時候會自己說話,不要太在意。一個人的時候它才開口。”<遠了些。她剛想吐槽,自動門“叮”地響了。
    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進來,約莫二十多歲,直奔收銀台,低聲說:“……給我一個豆沙包……”
    薑安安愣住。燈光下,男子穿著紅色連帽衫和黑色背心,肩上扛著一根釘滿鐵釘的木棒,長發遮住半張臉,額頭鮮血淋漓,順著臉頰流下,像一條條紅絲。她強壓恐懼,從貨架取下豆沙包遞過去。
    “2塊錢。”李雲插話。
    男子接過袋子,掏出5塊塞到薑安安手裏,轉身就走。“找零還沒給您呢!”李雲喊,可他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薑安安和李雲對視一眼,顫聲道:“好可怕……”
    她望向店外,男子坐在停車場的混凝土塊上,咬了一口豆沙包。夜色中,他的身影模糊。
    李雲站在收銀台後,手心微微出汗。她盯著那個血淋淋的男人離開的方向,心裏一陣發毛。
    她幹便利店這行十幾年,見過的怪人不少,這人那根釘棒、那滿臉的血。瞥了薑安安一眼,見她臉色蒼白,知道她也嚇得不輕。故作鎮定地說:“附近有地方被雷擊中了。”
    其實她心裏清楚,這片綠化帶裏藏著太多說不清的東西。那台會說話的at早就見怪不怪,可今晚,她總覺得店裏的空氣比以往更冷。他暗自嘀咕:“這丫頭最近老撞邪,別又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找上門了……”
    雨夜來襲,天空烏雲翻滾,大雨如注,砸在便利店的玻璃窗上,像無數隻手在叩擊。綠化帶的樹影在狂風中扭曲,宛如張牙舞爪的鬼魅。雷聲轟鳴,一道閃電撕裂夜空,照亮了遠處那片無人敢靠近的密林。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傳言那裏曾是亂葬崗,埋過無數無名屍骨,後來雖被改成綠化帶,卻始終籠罩在陰霾中。雨過天晴,薑安安回到家中,可她並不知道,那片綠化帶裏,有什麽東西正注視著她。
    薑安安疲憊地倒在床上,很快陷入夢境。她夢見自己在便利店值班,顧客排成長隊,其中一張熟悉的臉讓她心跳驟停——甄阜,那個死去多年的學弟,臉色蒼白,嘴角淌血,帶著詭異的笑湊到她麵前:“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她猛地驚醒,滿頭冷汗,以為自己逃離夢魘,卻發現仍在夢中。一個長發女子站在枕邊,低頭凝視她,血從臉上淌下,低語:“救……我……”她再次尖叫著醒來。
    這次是真的醒了。電視開著,電扇嗡嗡轉動,可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她起身,腿軟得幾乎站不穩,這到底是誰?
    同一時刻,阿雷的靈魂漂浮在綠化帶深處。他能感覺到身體就在不遠處,被壓在一棵倒塌的大樹下,還有微弱的呼吸。
    他滿身血汙地出現在薑安安麵前別無選擇,並不是為了嚇她,他的朋友是個路癡,指望不上,他隻能寄希望於這個昨夜遞給他毛巾的學姐。他知道自己嚇人,可時間不等人,必須找到幫手。
    薑安安癱坐在床邊,眼神遊移在窗外與桌前那個半透明的青年之間。房間裏的燈光昏黃,阿雷盤腿坐在桌上,試圖用輕鬆的語氣打破僵局。
    “小姐姐,能不能一點點聽我說?昨天的事,你還記得吧?我在你那兒買了豆沙包,你還塞給我條毛巾。”阿雷小心翼翼地說,像是怕一句話說重了,她就會再次崩潰。
    薑安安瞥了他一眼:“嗯……”
    阿雷鬆了口氣,嘴角擠出一絲笑:“太好了……其實,我現在能靠你了。”
    見她不搭腔,阿雷撓了撓頭,尷尬地湊近了些:“咋了,小姐姐?你不是也能看見這些東西嗎?幹嘛老害怕,都習慣了吧?”
    薑安安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先照照鏡子,看看你那張臉再說這話!習不習慣是你說了算?”她沒好氣地吐槽,心裏卻暗自腹誹: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鬼。
    阿雷聞言雙手合十,一副討饒的模樣:“哎呀,忘了忘了,難怪你怕。我這模樣確實有點……那啥。這樣,我收拾一下。”幾十秒後,身上那些猙獰的血跡和傷口緩緩消退,露出一張還算清秀的臉——隻是依舊半透明。
    “這樣咋樣?不嚇人了吧?”他睜開眼,咧嘴一笑,露出幾分得意。
    薑安安愣了幾秒:“還真是……有點本事。”恐懼確實淡了些,可她還是忍不住想:“怪異還能自己換皮膚?這年頭,連怪異都這麽卷了?”
    “不是啥換皮膚啦,就是想象正常時候的自己,再變回去而已。”阿雷連忙解釋,生怕她誤會,“這不算啥高深玩意兒,小姐姐你別想歪了。”
    薑安安撇嘴,懶得跟他掰扯。:“行了,別廢話。你到底什麽情況?嘎啦?”
    “啥啥啥啥!!別隨便給我判死刑啊!!”阿雷急得跳起來,桌上的筷子“啪”地斷成兩截。
    薑安安被這動靜嚇了一跳,指著他吼:“你嚇唬誰呢!”
    “不是嚇唬你!我沒噶!”阿雷急得滿頭虛汗——如果鬼還能出汗的話,“你聽我說,我這模樣是透明了點,但我真沒死!”
    “你都成這樣了,還嘴硬。”薑安安指著他那半透明的下半身,“裝得再像,怪異就是怪異,別跟我這兒演戲。”
    “不是,聽說意外死的魂魄意識不到自己去世了,可我不是那樣!”阿雷急得聲音都高了八度,“簡單說,我現在是假死狀態,懂嗎?”
    “那不還是半個死人?別跟我玩文字遊戲。”
    阿雷被她懟得啞口無言,幹脆盤腿坐下:“好吧,小姐姐,你犀利,我服了。準確點說,我是幽魂體,肉體沒死,隻是靈魂跑出來了。”
    “靈魂出竅?”薑安安喃喃,腦子裏閃過王竹提過的靈異知識。
    “對對,就是這個!”阿雷猛點頭“小姐姐,你果然懂行!”
    “懂個屁,挺複雜啊。”她歎了口氣,揉著太陽穴,“你倒是挺冷靜。”
    “急也沒用啊。”阿雷聳肩,露出一絲苦笑,“這算我這輩子最大的坎兒了,倒黴到家了。”
    “那你這半魂體,跑我這兒幹嘛?”
    “小姐姐,明顯有事找你啊。”
    “有事就直說,別繞彎子。”
    阿雷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昨晚之後,我出了點狀況。說來話長……”
    阿雷坐在薑安安對麵,盡量讓語氣輕鬆,可他心裏清楚,自己正站在生死的邊緣。他名叫阿雷,自稱驅邪師,昨夜為了追查一樁怪異事件才去的綠化帶。結果中途出了岔子,他受傷撤到便利店,遇到了薑安安。
    綠化帶,雨後的泥土散發著腐爛的氣息。雷雨之夜是怨靈最活躍的時候,那道落雷不僅擊倒了大樹,也撕開了生與死的界限。
    “真慘。”可這狀況太糟了。大樹壓身,失血過多,撐不過一天吧。“做好心理準備吧。”薑安安拿起電話。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等等!你準備給誰打電話?”
    “報警啊,找遺體。”
    “不行!?”他跳起來。
    “這是最快的方法。”
    “不行不行!警察不行!”他擺手。
    “都這樣了還挑什麽挑!?”
    “我不能曝光……”
    薑安安懷疑他是罪犯。
    阿雷突然正色,“小姐姐,能不能拜托你去找我的身體?”
    “拒絕。”她秒答。
    “這麽快!?”他驚。她不想卷入麻煩。
    “求求你!幫我找到身體!”
    “絕對不去!”
    “不要這麽快拒絕嘛。再不快點找到身體都爛了!”
    “更惡心了!”
    “求求你了!真的很急!我很慘啊!”他哀求。
    她打了個寒顫:“開什麽玩笑!那兒我才不去!你幹嘛進那種地方?想自殺?”
    “不是!是工作!失手了而已!”阿雷辯解。
    “什麽工作要進綠化帶?”
    “自營業加副業,不好公開。”
    “那就報警啊,命要緊!”
    “不能啊”
    “那就都別去了吧,我不去,危險的事免談。”
    阿雷垂頭喪氣,卻沒生氣:“也是……冒然讓你到那裏,有點離譜了。我自己工作搞砸的。對不起,小姐姐……給你添麻煩了。”
    “你……”
    “白天我找過身體,沒找到。朋友是個路癡,指望不上。我想起你昨天給毛巾,就來碰運氣。”他苦笑,“算了,我自己收拾吧。明天晚上我再去便利店,沒來就麻煩你報警。”
    “你一個人行嗎?”
    “沒轍啊……”話音未落,他身體漸透明。“喂!”薑安安喊,可他隻留下句“再見”便徹底不見。
    夜深人靜,薑安安的公寓樓沉寂下來,這片綠化帶不僅埋葬了過去的亡魂,也埋藏著阿雷的秘密——他自稱驅邪師,卻從未透露他追查的究竟是什麽。
    薑安安呆坐原地,打開窗,她望著夜空,如果他明天沒來便利店,就意味著……她甩頭:“我在操什麽心?他跟我沒關係。”他自己闖禍,死了也怪不了她。
    可心情越來越沉重。她想起甄阜,想起當年的冷漠。如今又一個求助者被她推開,若他死了,又會愧疚不安,起身看時間,已近一點。她不能再猶豫。“等著……”
    剛要找手電筒,天花板上阿雷倒掛出現:“真的嗎!!!小姐姐”
    “啊啊啊啊啊!!”她又炸了。
    樓下鄰居老張再次咆哮而來:“薑安安!吵死了!”她賠禮道歉才平息。
    她怒瞪坐在被子上的阿雷:“解釋一下!你不是走了嗎?”
    “嘿嘿,我這不是想著說不定有戲,等你。”他嬉皮笑臉。
    “你故意的吧!”她氣炸。
    “所以,小姐姐真要幫我?”
    “你說呢?”
    “你知道綠化帶什麽情況吧,我不想勉強你。”
    “剛才求我幫忙時怎麽不這麽說?”
    “哎,我不想連累普通人。”
    “嗬,你不是普通人?”
    “回頭再說。”他敷衍,“你要去那裏,我會感激不盡,但是風險太大。”
    “別廢話了,所剩時間不多了吧!?”
    “對,但……”
    薑安安打斷:“老實說,我超不想去,綠化帶我恨不得離八百裏遠。你給一百萬我都得想想,可你明顯沒錢。我幫你純屬傻子。但你要是死了,我良心過不去。你找上我,你的死就跟我脫不了幹係。”
    “是這樣的邏輯嗎?不好意思了……”阿雷撓頭。
    “我幫不上什麽忙,找到你身體就叫救護車,僅此而已。”
    “那也夠了!帶上我吧!”阿雷眼眶濕潤,“小姐姐,你太好了!我愛上你的寬容和義氣了!”
    “不,我隻是放棄掙紮了。”
    她收拾裝備——繩子、水、零食、小刀、蚊蟲噴霧。
    老張回到房間,心跳還沒平複。他鎖上門,拉上窗簾,卻忍不住從縫隙偷瞄樓上。薑安安的尖叫聲還在耳邊回蕩,他嘀咕:“這丫頭是不是招了什麽髒東西吧?”
    喜歡被詛咒的三泉村請大家收藏:()被詛咒的三泉村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